紧张，不明所以的紧张，想把自己埋起来的紧张。
宋和鸣还握着她的手腕，拇指依然停留在刚才的位置上。
她甚至都能感觉得到自己脉搏跳动时顶在他指腹的压感。
“不用告诉我答案了，”她听见宋和鸣说，“因为我已经听到了。”
“……怎么就听到了，我什么都没说。”云霁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她刚动了一下，原本松松握着她的手就收紧了力度，像是害怕她临阵脱逃。
“那你的答案是什么？”宋和鸣紧盯着她，不肯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云霁又挣了一下手腕：“你先松开我。”
“不要，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
“……”云霁拿他没办法，只好说道，“我还没想好。”
“我不用你答应我什么，”宋和鸣说，“你只需要告诉我，可以接受我像别人一样追求你吗？”
云霁觉得他这个话问的很多此一举，“我说不能你会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吗？”
“不会。”宋和鸣诚实道。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确实有用，云霁感觉现在自己的心跳平稳了许多。
“随你。”
话音刚落，宋和鸣就松开了云霁，然后笑眯眯地对她道：“说了可就不准反悔了。”
云霁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然后迅速离开了他伸手可以触及的范围里。
宋和鸣不紧不慢地追上去，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我看了南榆的天气预警，你去的那几天都是阴雨天，记得多带点外套。”他说。
云霁撇了他一眼，又哦了一声。
“我听说，飞鸟集团的周总和你年龄相仿，而且还是单身……”宋和鸣想说些什么，但又怕云霁觉得自己蹬鼻子上脸，就又收回了话头。
“怎么了？”
宋和鸣摇摇头，“没什么。”
“你不会是觉得我会和他有什么吧？”
“没有……”
“周昶泽虽然对外是单身，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两个人不想公开而已。”云霁说。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云霁还是解释了一下，以安抚宋和鸣看起来十分没有安全感的内心。
“这样啊。”宋和鸣立马阴转晴了。
“我有个问题，”云霁犹豫着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嗯？”
云霁莫名有些说不出口，总觉得怪怪的。
宋和鸣看她一脸挣扎纠结的样子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问道：“想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等一下，我换个问题！”云霁提高了一些音量，像是想用这种方式掩盖自己的不自在。
宋和鸣乖巧地等着云霁发问。
“你离开的真正原因是……？”
云霁觉得不解。
既然他喜欢的人是自己，那怎么会在五年前离开？自己的感情经历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一块白板，就算看起来不好追，但也不至于让他直接离开吧？
宋和鸣摸了一下鼻尖，然后小声说道：“看到你收了别人的情书和礼物，我以为……”
“总之，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现在也是，但又觉得，其他人更配不上，很不甘心，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放不下，也不可能忘掉。”
明明是用轻松的语气说出来的，但云霁却觉得有些沉重。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说清楚。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说，“如果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答应你什么……都挺不负责任的。”
“我明白的，这才是你。”宋和鸣笑了一下，“其实能到现在这步，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说谎了。
他不满足，他还想要更多，绝不是只有这些。
想要更近的距离，想要触碰，想要告诉全世界。
可是他又不想让她有压力。
所以，可以慢一些，可以就这样停滞不前，只要还在她身边就好。
该说的都说完了，云霁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稍微加快了些脚步，“走吧，回家。”
“好，回家。”
-
云霁出发去南榆的那天晴空万里，但到了南榆后发现这边乌云密布，手机天气也发来预警，说晚上会有暴雨。
周昶泽叫了人来接她去酒店，云霁在接机口一眼就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
举牌的是个看起来同龄的男生，云霁走了过去。
“你好，我是云氏的云霁。”她简单道。
“你好你好，我知道你，我叫周词喻，周昶泽的表弟，”男生说着接过她的行李，“我哥在公司开大会，所以叫我来带你去酒店。”
“麻烦了。”云霁并不想和他有多余的交流。
但对方很热情。
“你是第一次来南榆吗？”
云霁想了想，摇摇头：“不是，之前出差也来过两次。”
“这样啊，那肯定没有好好逛过南榆吧，对了，你吃饭了吗，趁着天还亮我带你去吃饭吧？”周词喻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
云霁：“谢谢，但是不用了，我直接去酒店就可以。”
她脸上没表情，看起来还挺不好惹的，周词喻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最后还是作罢了，按照她的意思把她送去了酒店。
“云总，要是有什么需要的话直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到了酒店后，周词喻才再次搭话。
云霁收下了他的名片，简单跟他客套了两句后就上楼了。
南榆这边确实要比齐禾更凉一些，她回了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先钻进被窝里。
给家里人说了一声后，困倦袭来，云霁定了一个小时后的闹钟，然后就顺着这股困意闭上了眼。
但还没到一个小时的时候云霁自己就醒来了，窗外的天已经快要黑透了，肚子里面有些空，她刚点完外卖，宋和鸣的电话就打来了。
“在干什么？”宋和鸣问。
云霁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等外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宋和鸣说。
“……我今天才走。”
“从你走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了。”
“……”云霁被他的直言堵的说不出话。
宋和鸣以前从没有这样和她说过话，而这样和她说话的男性他又是第一个。
奇怪的感觉缠上她，她对这种前所未有的状况停止了反应力，对面也没有说话，似乎是想让她也说点什么。
想了想，她道：“你这样说……我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宋和鸣笑了一下：“不用接话，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管我说了什么。”
云霁哦了一声：“那我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宋和鸣确实低落了一下，但很快又自己哄好自己了。
云霁也觉得这样太打击宋和鸣了，憋了半天，说道：“我的外卖应该快到了。”
“点了什么？”
“寿司。”
“能吃饱吗？”
“当然可以了，而且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云霁说起这个就话多了起来，“你应该最懂了吧？”
“嗯，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
“什么？”
“乌云盖雪打算和我签多久的合约？”宋和鸣问。
云霁坐了起来，“你想签多久？我们的合约一般是五年起。”
“我不确定，但我……我可能会在近几年退圈。”宋和鸣的声音变得有点小。
云霁微微蹙了下眉，然后道：“那你退圈后打算做什么？幕后吗？”
“都可以，但也都不一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不会一直做台前的工作。”
宋和鸣有点心虚，不是别的，就是单纯的害怕云霁会觉得他想一出是一出，不够成熟。
但是——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合约的事我会告诉公司那边，这个你可以不用担心，不会影响你退圈。”云霁一说起工作就无意识的变得有些严肃，“我会适当减少赔偿条件。”
宋和鸣了解云霁的为人，减少赔偿条件已经是她最宽容的退步了。
他能获得这一点点薄利，真是万幸。
“好。”
云霁还想再说些什么，自己的外卖就到了。
“我去拿个外卖。”
等她回来，宋和鸣得寸进尺道：“可以开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云霁拒绝了，理由是自己衣衫不整，且懒得再换衣服。
但其实她穿戴整齐，除了头发睡得有点乱。
她只是还没有做好和宋和鸣视频的准备。因为会觉得不自在。
宋和鸣也没有坚持，他本来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开的口，也没想过她会同意。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去攻破她的高墙。
云霁借口专心吃饭挂了宋和鸣的电话，一边吃一边又忍不住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和宋和鸣的对话。
连过了两遍之后，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有多呆板。
不过好在她不喜欢在这种自己表现的不好的事上倾注太多心思，觉得有失误就立马翻篇，假装自己从未有过这段经历。
一番自我心理安慰后，云霁飞快地洗漱完躺回了床上。
-
次日一早，周词喻就听从周昶泽的命令到酒店接云霁去飞鸟，云霁再见到他稍微有点惊讶。
“你在给你哥当助理吗？”她忍不住问。
周词喻立马应道：“我都是被强迫的，我的经济命脉拿捏在他手里。”
“你们兄弟俩感情还挺好的。”
“还行吧。”周词喻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明显可以看出来两人关系很近。
酒店离集团不远，两人很快就到了，周词喻带着云霁坐了专用电梯，他道：“其实VR这块我哥打算交给我去弄，但我没什么带项目的经验，所以……今天我哥可能还会聊一下这个。”
云霁点点头，没什么多余的想法。
大家都是从没有经验开始的，这个不算必须要规避的风险。
两人到办公室的时候，周昶泽正在给下属训话，和云霁上次见到他时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见到云霁来了，周昶泽才收声，让下属先出去。
“抱歉云总，最近实在忙得不可开交，只能拜托我表弟招待你，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吧。”
云霁点点头。
“正式开始说之前，还有个事，”周昶泽顿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周词喻，“我这个表弟在家里无所事事两个月了，这次的项目我会交给他来，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再商量。”
云霁还没说话，周词喻就先嘟囔了：“我真的不行啊哥，万一搞砸了怎么办？”
“现在你没有说话的权利。”周昶泽冷冷地封住了周词喻的嘴。
他一脸不情愿地垂下头。
云霁才不管他们俩之间有什么你来我往，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需要知道他的能力。”
周昶泽一看就是早有准备，拿出一份资料递给她：“这个你可以看一下，都是他的。”
云霁接过来，仔细翻看起来。
周词喻看着不怎么着调，但其实还是有实力的，只不过斗志不高。
云霁思忖一下，道：“可以，我这也有点变化要和你商量来着。”
“云总尽管说。”
云霁放下周词喻的资料，把祝连和寸草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周词喻因为被他哥手动禁言了，此刻正葛优瘫式瘫在沙发上。
周昶泽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了手机开始翻找。
“这款手游是寸草的吧？”过了小半晌，他打开游戏界面给云霁看。
云霁看了一眼，随即点点头：“对，是寸草的。”
闻言，周昶泽思索了一番，然后道：“如果能实现多赢肯定是好的，我没什么意见，剩下具体的要怎么执行，云总可以和周词喻谈，这个项目我不会再过多插手。”
他话音落地，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周词喻身上。
周词喻笑了一下：“既然你们都放心的话，那我就干。”
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就这么敲定下来。
云霁跟着周词喻到了他的办公室，听他说道：“云总这次在南榆待多久？”
“看我们谈的顺不顺利了。”云霁不咸不淡地回答。
周词喻点点头，“刚才我听你说寸草也有意向合作推出VR游戏，具体的方案有吗？”
云霁顿了一下，这件事确实有些仓促，连她都没想太多，估计祝连那边也够呛。
周词喻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大概是悬了，不过也没什么影响，“这样吧，不如联系一下寸草的祝总，我觉得最好是我们三个能坐到一起谈。”
云霁思考了几秒，随后点点头。
技术方和设备方都在场，就差祝连这个游戏方了，不来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等午休的时候我联系祝连吧，有消息了我告诉你……”云霁在称呼上卡了一下，但还好对方是个非常会读心的人，见她停顿下来立马接过话。
“叫我小周小词小喻都行，”周词喻道，“我哥说了，这次项目成功就给我一个副总的位置，到时候可以再叫我周副总。”
云霁笑笑：“行，那我就先回酒店了。”
周词喻的目光随着云霁起身的动作上移，然后叫住了她：“那个……云总，午饭一起吃吧？”
云霁还在犹豫，周词喻就立马补充道：“你来南榆就是我们的贵客，哪有让客人自己去吃午饭的，而且我从小就在南榆长大，哪里的饭好吃我最清楚了，你也不能白来一趟吧。”
很有道理，云霁不再犹豫，点点头。
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云霁回酒店换了身衣服，等着周词喻派人来接。
其实秦怜完全可以带她去，但拗不过周词喻太热情，且搬出了“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被导航带着绕远路”这套说辞，不过话又说回来，有人找免费的司机接送也挺好的。
等周词喻的人接上她们到地方，才发现菜已经上了一些了。
“费心了小周总。”云霁总觉得叫他小周什么的很奇怪，所以还是在后面加了个总，反正都是客气，大家都心知肚明。
“别客气啊云总，这次就算了，等这顿饭吃完可不能再叫我小周总了，”周词喻伸手比划了一下，“稍微有点生分，就叫我小周。”
“毕竟我们也才刚认识，但我会注意的。”云霁有时候挺害怕自来熟的人，不是不喜欢对方这种社交习惯，而是自己不太善于应对这样热情的人。
不过好在对方并不在意她的慢热。
“我按照你说的口味点了一些招牌菜，你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周词喻一副很有活力的样子，略熟悉的感觉让云霁忍不住看过去。
眉间舒展，眼睛因为嘴角的淡笑微微弯着，这样的表情好像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也见到过……
云霁愣了一下。
她居然透过另一个人，想到了宋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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