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宁池笑起来,凑上前一步把她围巾上粉笔灰拍掉,说:“来接你下班。”
“你今天不直播吗?”
“不用。直播那边明晚有个圣诞专场,今天就先不开。”宁池看了眼郁故槿手里拿的几张历史卷纸,问:“要先去办公室放东西吗?”
“去吧,包跟家钥匙还在办公室。徐斌应该在值班室还没走,顺路过去把你们手机拿过来。”
可能是职业习惯,郁故槿只要摸跟笔在手上就想要去转两圈。俩人从四楼的平台下到一楼的时候,郁故槿转笔的关节忽然顿了一下,用笔头戳了戳宁池的手臂:“你拿我的红笔还没还我。”
“什么时候?”
“你怎么还可以忘了?!”郁故槿诧异地连眼睛都瞪大了,不满地又戳了宁池一下,略带责备地看着她:“上次开放日的时候,你说你没带笔,然后用完了就给我带走了,也不还我。这支笔转着不舒服。”
“你的那支没丢,在我柜子里放着呢,等回家了我照着那个模样给你买一盒回来,你想怎么转就怎么转。”宁池说着停下脚步回过头,动作迅速但轻和地抓住郁故槿的笔尖。
因为笔杆过细的缘故,这个姿势其实是有种错位的亲昵感,郁故槿本来只是疲倦一整天,想悄咪咪给爱人撒个娇求个贴贴,但明显没料到宁池会行事如此大胆,不禁微微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被宁池用身体跟墙壁完全挡住了,其他人根本看不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即便这样,宁池其实也没做任何过分的事,她不是那种不分场合拎不清主次的人。
相反,她太珍惜郁故槿了,是一种从心眼里珍惜她现在所取得的任何成就,害怕因为自己而在她职业生涯里留下任何一个污点,因此哪怕俩人都已经靠的这么近了,好闻的沐浴露清香都扑了个满怀了,宁池也只眸光明亮的注视着郁故槿,贴着她的掌心反手一勾一摁,把那杆红笔的笔帽盖上了,仅此而已。
“你看我整个人都给你了,小故老师就不能宽容一些,别跟我计较一只笔了?”宁池逗她。
郁故槿一哂,害羞:“你别叫我小故老师,跟哄小孩儿似的。”
“那叫你什么?”
郁故槿没说话。
“不说?”宁池逗她,“那我可就要喊宝贝了?”
一楼的走廊里开着感应灯,俩人走过去的时候橙色的暖光铺满就整个走廊。郁故槿起初是真的害羞,后来被宁池纯情的目光一再挑衅,便忍不住想还击,凶巴巴道:“谁说我要跟你计较一支笔了?”
宁池弯弯眼睛,“哦?”了一声。
郁故槿却默然不语,没再搭话。当时宁池看着郁故槿明显沾了点红意的耳垂,只以为她是害羞了或是不好意思说,便心软地也没再刨根问底,完全没想过这一理所应当的猜测,在不久后给她带来怎样致命的沉沦。
值班室就在一楼走廊的尽头,只挂了棉布门帘而没关里面的铁门,隔音效果不算很好,依稀能够听见里面值班老师的说话声。郁故槿凭音色猜测里面至少有五六个人,怕宁池跟着进去尴尬,便把历史卷子往宁池手上一塞,叮嘱说:“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拿你们的手机。”
宁池明显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郁故槿进去了大概两三分钟左右,宁池感觉有些无聊了。
不过她对手上的历史卷纸毫无兴趣,外加手机也没在身边,于是只好在值班室外的走廊上走来走去的当消遣,期间无意间隔着牗窗往外看了一眼,脚步一顿——
北方冬天的树木大多已经凋零殆尽,只剩光秃秃的枝桠笼着一层清冷的月光。学校栽植的树为了方便管理大多在是同一品种,因此在冬天就会秃的千篇一律,唯有一颗是例外,横斜交错的树枝系满了丝带,寒风吹过的时候便刷刷作响。
宁池忽然想起来曾经在开放日的时候听学生说过,附中有棵很玄学的古树,每到高考那段时间经常有学生对着许愿。
“看什么呢?”郁故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把手机递给宁池。
“看你们学校的神树。”宁池笑着转过身,问郁故槿说:“我看上面挂了挺多的许愿带,真的有这么灵吗?”
“应该有吧,不灵的话学校也不会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每年看他们往树上挂许愿带也挺有趣,不是有句话那么说么,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那你们老师也参与吗?”
“我们的目标都在工资条上的绩效里。”郁故槿戏谑道,说完指了指宁池的手机示意:“秉颜刚才给你发了条未读消息,你看看。”
“哦,说她明天生日的事。秉颜今年生日不在剧组,也没其他工作安排,便喊我过去陪她应酬个生日局。”宁池解锁回了消息,回到一半突然打字的手停了一下,问郁故槿说:“你明天下午有课吗?没有的话等那边结束了我把她叫家里一块聚聚,你们是不是也挺长时间没见了?”
郁故槿把手塞进衣服口袋里,微微挑眉轻声道:“这样合适吗?秉颜那边……”
宁池打断她,万分谦虚地表示:“当然合适。我带家眷去参加生日会有什么不合适的?”
郁故槿:“……”
可能怕郁故槿反悔,宁池马上从策略上进行镇压:“并且你最不需要担心会给沈秉颜带来麻烦,她知道你去只怕会高兴死。你都不知道你在她心里地位有多高。”
郁故槿纳闷:“为什么?”
“她对一切从事教师职业的人都有职业滤镜。”宁池耸耸肩,慢吞吞地麻木道:“虽然我感觉这种滤镜不是很可靠,但生而为人,谁还没点智商低洼呢?”
郁故槿再次无语凝噎:“……”
很快两个人走到了历史组办公室。郁故槿这节历史的晚自习是还赛课时候欠下的账,而非正常的排课,所以这个时间点办公室并没人,从不远处看一片漆黑。
郁故槿开了门锁摁明顶灯走了进去,本来是打算拿了包就回家,结果看见桌上放了一摞乱七八糟的练习册,是上课前课代表给刚送过来的。
郁故槿从小受裴安鸥耳濡目染的影响,办公桌向来最是整洁干净,虽然没有洁癖但也看不得乱的一塌糊涂,于是便稍稍收拾了一下。
郁故槿惦记宁池在等她下班整的也没多细致。然而就在快结束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冷风擦着颈边吹了过来。郁故槿被冻的着实惊了一跳,心说窗户不是都关的吗,哪里来的风啊?
她朝窗户的方向看过去——
“我帮你许了个愿。”宁池趴在窗柩上,转过头朝郁故槿眨了眨眼。
那棵古树其实离办公室并不算很近,宁池半个身体都探出窗外,兴致勃勃地往树枝上挂一枚小铃铛。夜风吹拂开宁池额前的刘海,眉骨鼻梁的轮廓被办公室的白炽灯勾勒的异常清晰,眼底神采奕奕亮着光,整个人给人一种蓬勃而可靠的感觉。
郁故槿不由跟着笑了起来,正准备开口说“你小心一点”的时候,只见宁池大功告成从窗户上直起了腰,一边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深藏功与名的语气豁达道:“搞定了!”
郁故槿是个唯物主义,一向秉持语常而不语怪、语人而不语神的行事风格,但她看宁池那股得意洋洋的劲感觉很好玩,也想让宁池再得意点,于是意思性地配合说:“许了什么愿?”
宁池神情诚恳认真:“我许愿说你们班的学生都能上自己满意的本科和专科!”
一瞬间,办公室一片寂静,郁故槿五雷轰顶。
……都能上满意的本科和专科
……和专科
郁故槿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勉力一把撑着办公桌站稳脚跟。半晌后才仿佛缓过神来,抱着侥幸语气道:“劳驾问一下,许愿的时候是不是有个规则叫,说出来就不灵了?”
宁池也是生平第一遭许愿,对这业务也不太熟,迟疑道:“听说有。”
“那就好。”郁故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
郁故槿走过去关上了窗户,沉默良久终于含蓄说:“有些时候,我还是选择相信人定胜天。”
“…………”
“不过说到这个我还是挺惊讶地。我还以为你会——”
郁故槿目光沉静凝定,嘴角不自觉地浮起几分笑意,顿了一下才扬了扬下巴说:“我以为你会许愿我们能长长久久走下去。”
宁池微微一愣。
郁故槿说完就转过身准备去把桌上的本子整理完,擦肩而过的时候被宁池一把牵着手臂,紧接着落进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里,虽然那个拥抱几乎一触即离,但好闻的甘冽清香和满腔爱意霎时从上而下笼罩了全身。
“我不对他们许愿,我有自己的神明。”
宁池放开她后轻轻拨正郁故槿的脸,专注地看着她,目光中闪烁着坚定而清澈的光泽,笑道:“我不想我们的恋爱是某个神仙喝醉了酒,然后从人间许愿清单上随意挑选出来的施舍或赏赐,那种爱情配不上你。我要我们每一步都走的有迹可循。我要自己清清醒醒、踏踏实实地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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