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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入青楼遇庄弦,太傅述岭南先生

许菱在狐朋狗友的撺辍下终于第一次去了青楼……

别的不说,漂亮姐姐挺多的。

青楼老鸨见进来的是许菱,立刻心领神会的对许菱说道:

“哟,这不是许姑娘嘛~今日来青楼是来见小倌的?”

许菱纵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厚下去了。

“不是,我……我是来听曲儿的!”

老鸨一副“都懂都懂”的神情,“听曲儿啊?正好,妈妈我这儿啊,昨日新来了一位清倌儿,那曲儿唱的怕是比宫中的还要好呢~”

许菱来了兴致,反正已经来了,反正钱也花了,反正现在回去也……不想回去了。

“是吗?那……”

老鸨不等她说完就打断许菱,拉着许菱去了包间,“哎,懂懂懂!许姑娘要是有兴趣,这清倌儿也能变……”

“我只对听曲儿有兴趣!”

许菱当然知道老鸨的意思,可是,她不是那种见色就扑的人啊!

老鸨又笑了,“姑娘要是在意处子之身,妈妈我也有别的办法……”

许菱面红耳赤的道:“不需要!我只想听曲儿!”

老鸨心中想着,小样儿,现在只想听曲儿,待会儿老娘就不信了!

老鸨将那清倌儿叫来给许菱唱曲儿,自己退了出去,给两人留空间。

许菱有点失望。

这清倌长得是不错,就是……没长在她心尖儿上。

许菱手中端着葡萄,“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红镜……”

许菱送葡萄入嘴的手一顿,这声音里……满满的屈辱感啊!有故事!

许菱放下葡萄,正色的看着面前的红镜。

红镜穿着娇艳的粉红色衣物,头发一根红绸随意的揽着,手中抱着琵琶,屈辱似的埋着头。

许菱瞧着这模样,估计也就十五岁左右的样子。

“今年多大了?”

红镜头更低了,“十,十五。”

许菱皱了皱眉头,“十五?怎么来到怡红院的?”

怡红院是这家青楼“正儿八经”的名字。

红镜抬了抬头,“我……奴家,奴家的娘前年得病死了,姐姐前不久也得了病,家里没钱,我……奴家就瞒着姐姐来到怡红院了,齐大爷说这里有银子拿……”

声音越说越小,所幸许菱自小习武,才听清了红镜的话。

许菱拍了拍手,又拿起葡萄:“你先唱首曲儿给我听听。”

有用的话我给你赎身,没用的话我做件好事给你赎身。

红镜没有立刻唱曲儿,只是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奴家不卖身……”

许菱吃葡萄的手一顿,不是!这些人脑子真的只有那种事儿吗?!

强颜欢笑的许菱解释道:“我对那种事没有兴趣!”

确实没有兴趣,不然怎么会咬重最后四个字呢?

红镜呆呆的点头,“奴家明白了。姑娘想听什么曲儿?”

许菱看了红镜手中的琵琶一眼,问道:“你会弹《平沙落雁》吗?”

红镜点头道:“曾经听姐姐和娘弹过。”

许菱挑了挑眉,“哟,你家都会弹琵琶?”

“嗯。”

许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红镜开始弹曲儿。

曲儿弹的不错,只是年纪太小。

等一曲完,许菱吃的也差不多了。

许菱朝门外的两个小厮道:“我要见见何妈妈。”

何妈妈就是怡红院的老鸨。

何妈妈很快就来了。

“哟,姑娘,怎么样呀?”

许菱笑着说:“曲儿弹的不错,我要给他赎身,妈妈瞧瞧要多少钱?”

何妈妈先是笑着说出一个字,然后反应过来一怔道:“赎,身?”

许菱肯定的点头,“嗯,赎身。”

何妈妈很快反应过来,“姑娘,这赎身的银子先不说您带够了没,你给他赎身,要是日后,他再来我这儿怡红院,这钱,您可就打水漂啰~”

许菱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我能替他赎身一次,但要是第二次再遇到了,我就不会再花冤枉钱了。毕竟,我的钱也不是打水漂来的,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

每一次上战场又何尝不是用命去拼呢?

何妈妈有钱赚自然是好的,“行吧,姑娘既然要给他赎身,妈妈我也不阻拦了。按理来说我应该收上五千两的,但许将军保家卫国,我这怡红院才能开的生意兴隆,姑娘您瞧上了红镜,是红镜的福气,三千两,姑娘带他走吧。”

许菱心脏抽疼,“去,去将军府吧。对了!不要说是怡红院的人!”

何妈妈自是通晓人情世故的,“明白,红镜,妈妈我呀,也不等银子来在放你走了,你现在便离开我这儿吧。”

红镜弯腰对许菱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替我赎身。”

许菱摆了摆手,“顺手的事罢了,曲子我也听了,便先走了,你收拾收拾也快走吧,晚些时候我在请大夫去给你姐姐看病。”

红镜当时便跪了下来磕头,“多谢姑娘,以后姑娘要是让红镜帮忙做事,红镜一定会帮的!”

许菱扶起红镜:“行了,别磕了,有你这句话啊,就够了。你也别先走,我好让大夫跟着你去你家给你姐姐看病不是?我先走一步。两位,再见。”

许菱说完便跑出了怡红院,刚刚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到了一个人看着她——太傅之女庄弦!

许菱一下愣住了,“不,不是,我,我……”

庄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复杂的看了许菱一眼,欲言又止,多次抿唇,然后道:“理解,尊重。”

然后庄弦便带着两个婢女离开了。

许菱:“???”

不是,你理解什么?尊重什么?我只是听曲儿啊!

庄弦今日是来买几幅画和岭南先生的诗词文集的,却没想到经过怡红院时会遇到许菱。

虽然去青楼的女子或是妇人也是有的,只是没想到许菱竟然也会去,还真是……表里不一!看人还真的要注意啊!

庄弦的婢女倾浣忍不住问自家小姐:“姑娘,刚才那位……真是许将军的女儿许姑娘?”

庄弦点点头,“嗯……是她。”

庄弦的另一位婢女倾沅:“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以后还是离那许姑娘远些罢,可别把姑娘您给教坏了!”

倾浣和倾沅是自小陪着庄弦长大的,自然也有嬷嬷在她们耳旁说着这世间为女子定的规矩。

庄弦听了倾沅的话,赞同道:“是该离远点。”

庄弦一路心思复杂的回了丞相府。

今天的这件事,冲击力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

她是真的想不清楚,许菱到底是有多大胆才会光明正大的从怡红院出来的,她难道不怕被别人发现吗?不怕别人拿这件事作文章吗?不怕别人弹苛她那远在边塞的父亲吗?

庄弦在这儿百般不解。

最后岭南先生写的《岭南诗词文集》还停留在那首《别湖令》。

庄弦好不容易静下心来重新读这篇诗词。

“大雪归,大雪还(huan二声),杜康独酌湖畔亭,酒冷意不消。

念君深,念君至,青天不见信鸽传,却待君不来。”

庄弦正在反反复复的读着这首词,太傅何时进来的也不知。

“年年,又在读谁的诗词啊?”

庄弦听见声音骤然起身,“父亲,您怎么来了?”

太傅坐在庄弦对面,“为父来看看。”

庄弦给太傅斟了一杯茶,“父亲,女儿在看岭南先生写的《别湖令》。”

太傅拿起那本诗文集,“那年年,你知道为何世人称他岭南先生吗?”

“女儿听闻——岭南先生本家在锦官,挚爱生于岭南,因此,世人便称他为岭南先生。说起来,父亲的本家也在岭南。”

“是啊,为父便是生于岭南的,为父年轻时也曾见过那位岭南先生,世人说他与挚爱虽相爱,但却未能在一起。你知道他的挚爱是谁吗?”

庄弦摇摇头:“女儿不知,只是说书先生道因为家世、阶级的原因,两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太傅笑道:“哪有什么家世、阶级?当时的两人哪个不是一穷二白的?谈何家世、阶级?”

“那两人为什么没能在一起?”

“年年,你知道两个人相爱最大的阻力是什么吗?”

“世俗?”

太傅摆了摆手,“不,是你的爱人。”

庄弦一顿,疑惑道:“我的……爱人?”

太傅喝了一口茶,“自古以来断袖之癖在世间不是少数,世俗是不带偏见的。但敢真正相爱的却在少数,哪怕是皇室也很少有皇族会娶所爱的男子。不是因为世俗不容,是你的爱人能不能放下一切与你相爱。

“契若金兰者大多是皇宫里的宫女,但相比断袖之癖,人们更容易接受断袖之癖。”

庄弦听懂了,“岭南先生的爱人是同他一样的男子?”

太傅含笑点头,“嗯,当初岭南先生初到南岭,在那儿遇见了他的爱人,只是他的爱人胆小,逃跑了。”

庄弦好一会儿也没有说话,最终也只问了一句:“父亲,您……认识岭南先生。”

太傅没有立刻答话,一杯茶见底了才道:“认识,我也认识他的爱人。”

“那——这首《别湖令》不是写给友人的,是写给他的爱人的,对吗?”

太傅抬头望向窗外,摇着头呢喃道:“我也不知道。”他应该一直在怨着我的。

庄弦与太傅都不在说话,庄弦跟着太傅一样望着窗外。

自古以来,史书中记载的同性恋并不在少数,世俗一直都认可同性恋,只是我们这些自认为高等文明的人类不理解也不尊重同性恋,然后,世俗便得到了一个骂名。

现如今正值三月时分,正适合狐狸寻找伴侣。

许菱回了将军府。

阿白从冲进了许菱的怀中。

阿白是许菱养的一只阿紫,通体雪白。

许菱当初决定养这只阿紫,还是因为它那叫声叫得她都成昏君了。

好只勾人的阿紫。

“小阿白,有没有想姐姐呀?姐姐想死阿白了~”

阿白在许菱怀中拱着自己的脑袋。

许菱抱着阿白去了书房。

书房内有三幅画,是她不曾见过面的爹娘和她印象中只见过一面的孪生妹妹许淼。

去年她的孪生妹妹从边疆回来,圣上下旨给她和许淼举办了一场比公主还要盛大的及笄礼,那是她第一次见许淼。

许淼带来了三副画像,一副是她的,一副是父亲的,一副是母亲的。

许是多年在边疆的原故,许淼长得没有她那么白。

许菱看着画像,讨打般的说道:“喂~爹娘,妹妹,我今天去青楼了,你们的女儿彻底学坏了,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打我呀?开玩笑的,我只是去听曲儿,我还替弹曲儿的清倌赎了身,还让府中的女大夫去给他姐姐看病呢,不过,我出来的时候被庄弦看到了……她会不会告诉她爹啊?如果这样的话,又有人要弹苛我了!你们什么时候才回来?你们快点回来吧,没人护着我……算了,不回来算了,太后娘娘会护着我,皇后娘娘也会护着我的,你们不用急着回来的,反正我不需要你们,我自己也行的……虽然但是,我还是要你们回来的,我想见你们……”

模糊的视线,哽咽(ye四声)的哭腔,许菱又想家人了。

想爹。

想娘。

想妹妹。

阿白一声声的安慰让许菱憋回了眼泪,听阿白的,不要哭了,会见到的。

太后娘娘不是说了嘛,他们今年就回来了,今年上巳节他们就回来了。

还有一个月,最后一个月他们就回来了。

“小姐——”许管家的声音忽然在门口想起。

许菱连忙换了一种表情。

许管家进去时,许菱正歪着头盯着三副画像。

许菱:“许爷爷,你说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躲起来?不然,就我这十几年做的混账事,我爹肯定是要打死我的!我娘肯定也要骂死我的,但是淼淼肯定会帮着我的,毕竟我是她唯一的姐姐。”

许管家笑着宽慰道:“哎呀,将军怎么可能打小姐您啊?最多夸赞你做得好!比他还要混账!”

许菱转头真诚的问道:“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啊?”

许管家摇摇头:“那倒不是,将军小时候就挺……调皮的。”

“听许爷爷的意思,我爹小时候比我还要闹腾?”

许管家:“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许菱转回头:“知道了,我比较混账呗!”

许管家尬笑几声。

许菱:“许爷爷,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许管家这才想起来正事,递上了一封请柬道:“哦,确实确实,丞相府小姐送来了一封请柬,邀请您参加什么‘百春诗会’,小姐,您要去吗?”

许菱接过请柬,“‘百春诗会’啊,去吧,前日进宫的时候皇后娘娘就说过她的侄女要举办一个诗会,让我给她的侄女赏个脸。说起来,也有许久未见宋姐姐了。”

时间过得有些快,转眼便是“百春诗会”了。

丞相府嫡小姐宋一戎喜爱诗词,这次邀请了许久未见的许菱,也邀请了别的对诗词有研究的官家小姐。

比如太傅之女庄弦。

一众姑娘聚在一起,又是谈论哪位词人诗人写的诗词好,又是聊着名画作家。

也不知哪位小姐提议的写诗词害的许菱呛了一口茶。

许菱“弱弱”的道:“那个,这,我就……不必了吧?”

那位小姐可不答应,“既然许小姐想先开个头,那就许小姐来首出头诗吧。”

许菱不是吃亏的性格,“倒不是我有多怕你们,只是怕你们自惭形愧罢了。”

宋一戎知道她这是同意了,“来人,准备纸墨。”

许菱随便拿起一支下人备好的笔,“可有什么规矩?”

宋一戎点点头道:“有的,得是有关‘百春’二字的。既得有花,也要有‘春’可行?”

许菱心中想了一会儿,最后写到:

《百春娇·所迫》

“二月过,百春绽,娇艳欲滴,惹人心弦坠。

细雨绵,绿丫出,柳条舒舞,搅人心弦乱。”

只看到词名的众人:“…………”

刚刚那位非要许菱写“出头诗”的小姐趁着众位姑娘看许菱的诗时不知不觉间的站在了许菱身旁。

“你以后莫要再胡闹了,真想让别家小姐嘲笑是一位只会三脚猫功夫的花老虎才是?”

许菱感谢的向她笑道:“那多谢王姐姐给妹妹寻了这么个机会让妹妹证明啦~”

太师之女王湫(jiao三声)颐同丞相府嫡小姐宋一戎和都是同许菱一同长大的,关系向来是容不得别人说她们中其中一人不好的。

两人谈话间小姐们都开始了写诗词。

许菱道:“王姐姐不去露一手?”

王湫颐笑道:“我写的诗词和你一样,也就只能看看,那是万万比不上阿戎和太傅家那位文采斐然的庄弦姑娘的。”

许菱赞同点头道:“也是,那我们去看看宋姐姐吧。”

王湫颐奇怪的看着她,“你要不要脸?阿戎比你还要小上半月呢?”

许菱转头看向她:“没办法,谁让我最不让人省心呢?”

王湫颐默默的在心中佩服了这个人的厚脸皮。

宋一戎自小也是饱读诗书的,三人虽是一起长大的,但王湫颐在先生面前还能看下去,因为先生比诗词还要无聊;许菱却是装也不装样子的,先生在时她逃课,先生不在时她睡觉,若不是宋一戎逼着两人读诗词,学写诗,这两人想来是连作诗也不会的。

宋一戎的宣纸上的诗倒是比许菱的好了不少,许菱走上前一瞧:

《春风醉》

“雪化春风挠我心,天暖放鸢对此吟。

似烧似灼贯彻扉,欲沉其中过此生。

风色琼浆共一舞,文墨亭湖笑谈生。”

许菱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回了王湫颐旁边。

王湫颐忍着笑意问道:“怎么回来了?”

许菱:“我不配去看。”

王湫颐:“你去瞧瞧庄姑娘写的如何。”

许菱本想拒绝来着,但想了两秒便又去看了庄弦写的。

《百春令·迎春》

“冬未去,春却到,交换而出,百花沉眠报春迎。

黄蕊间,容姿晟,清幽远溢,采之遗(wei四声)所爱。”

许菱又一次默默的回到王湫颐身旁。

王湫颐:“自惭形愧啊~”

许菱:“…………那是为了证明我是被你逼迫才说出的。”

王湫颐:“嗯,自惭形愧。”

“…………”

宋一戎自是也读了庄弦写的词,“听闻庄姑娘在去年写了三首词,《茶花》《水仙》《梅花》。想来这首《迎春》是最后一首吧?”

庄弦笑道:“不错,正是如此。”

许菱同王湫颐悄悄道:“什么意思啊?”

王湫颐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花中四友’?”

许菱也想了想:“好像是的。”

宋一戎不知何时绕到了两人后面,将两只爪子搭在了两人肩上。

“自信点,把‘好像’二字去掉。”

两人转头望着宋一戎。

“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后面的?!”

“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后面的?!”

宋一戎往前一步,站在了二人中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你们盯着庄姑娘写的词再想是不是‘花中四友’的时候。”

王湫颐:“…………”

许菱:“…………”

宋一戎特别友好的笑笑缓解尴尬,“听说许大将军要回天京了?”

许菱点点头:“嗯,上巳节就能回来了。”

王湫颐:“上巳节?是个好日子啊!一回来就能一起过节了。”

宋一戎不怀好意的笑道:“‘女儿节’‘春浴日’,所以,这个节日是什么好日子呢?”

王湫颐:“…………”

许菱:“呵呵,我真是……!”

王湫颐面无表情:“我也是。”

宋一戎咳了一声,“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今天是二月十七,上巳节是三月三,那还有多少天他们能回来啊?”

王湫颐:“我就知道!”

许菱:“她的话不能听!”

宋一戎:“……还有十六天,那就只有半月了!”

许菱看着宋一戎道:“你记一月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去算呢?”

宋一戎:“习惯使然。”

王湫颐:“啊~真真是好一个习惯使然啊~”

许菱歪头,“谁说不是呢?”

“……再见!”

宋一戎说完便去了庄弦那儿,许多人聚在一起谈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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