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被气的入魔，陆临给沈初月下了禁言术。转头想了想，又不放心地给她加了道禁制。
持续七日的仙宴，沈初月都跟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待在陆临身边当贴身仙侍，
陆临让她站她就站，让她笑她就笑，让她斟茶倒水递仙果，她都老老实实一一照做。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不气人，非常听话。
陆临也相当满意。
唯一不满的，就是她那一双写满了脏话的眸子，十分有碍观瞻。
“你那双招子若是老实些，吾便帮你把焦糊的头发恢复如初，如何？”
陆临自认自己是一个非常讲道理且体贴的主子。
沈初月眼皮微垂，眼珠子轻斜，鄙夷。
陆临：“你也不想一直就这么顶着这团脏眼睛的东西在上界晃悠吧。”
沈初月白眼翻上天。
陆临冷哼一声：“这上界除了吾，可没有第二个人能轻易在片刻间便修复魂魄上的损伤，此时不愿，往后可别后悔！”
掷地有声的话刚落，沈初月的头发便突然开始有了变化，先是那半头的焦糊一点一点变得莹亮有光泽，接着细软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生长边长，直到跟另一边长度一样后，停止。
这不仅是外表，更是魂魄上的变化，不用照镜子，沈初月都感觉到了自己的魂魄已经恢复。
她原本还以为是陆临突然好心给自己修复的，结果抬眼就看到他惊诧的神情，随即意识到是主系统那边说的时间到了。
沈初月直直地看着江策，眼皮先是半垂，然后轻轻一挑，眼珠子从左到右晃一圈，最后闲闲斜下去。
即便没出声，那双像灵活的眼珠子也十分形象生动地表现出了内心的不屑加鄙视。
傻了吧，姑奶奶自己会修。
“……”陆临极力忽视她那双看着堵心的招子，幽幽道：“这也是你那看不见的朋友做的？”
看不见的朋友？沈初月心下一惊，他说的该不是在下界变成系统的谢昭吧？难道他早就发现了？
“吾记得灵族有一言灵契，曰法则，法则之下任何人的言行都会被言契约束。”陆临的目光落向沈出月的双唇，“连吾之真言术都无法打破，想必与你签订言契之人便是灵族。”
法则之力竟然不是上界的东西？沈初月目光楞怔，她和主系统以及谢昭之间都用过言灵契。那他俩岂不是都是灵族？在下界的时候，程明钰说过她是灵族，当时她问过谢昭，谢昭根本不知道灵族是什么。
沈初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现在很确定，这场穿书绝不是意外被选中，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刻意安排她来到这个世界。
对什么都一无所知比她知道的还少的谢昭显然也是被利用的一环，至于主系统，现下无从得知它是否知道内情。但至少比她和谢昭知道的多。
至于她至今未曾见过的他们口中的主子——玄羽上神，难不成是他搞得鬼？随即沈初又否定，若是他，主系统又怎会告诉她关于它主子的事情。
陆临看她怔愣的表情，原本以为是对他猜到身份的意外，但仔细观察之下，又察觉不对，冷声道：“连自己身边之人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你竟然就敢跟人应下契约。面对吾的时候诡计多端，面对别人，连对方是人是鬼都没分清，你倒是对人言听计从！”
“？”
沈初月忍不住又一个白眼，这跟是他还是别人有什么关系，除了她自己，她谁都不会相信好吧。
沈初月若有所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陆临身上逡巡一圈，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注意。对方既然是神君，而且还是神君中的大佬，或许能利用他打听到点什么消息。
啧，果然，为人处事还是不能太得罪人，先前那一番身不由己的真言咒对人的伤害有些大，大佬这层关系现在貌似不太好打通呀。
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现在突然想要搞好关系，结果可能不太乐观。但沈初月可不是个有点阻碍就放弃争取的人。
凡事还是要大胆尝试，万一就成了呢。
心中有了计较，沈初月拼命朝陆临眨眼睛。
虽然对她用了禁制，不能根据她的表情分辨她的想法，但陆临还是一眼就看出沈初月想打什么注意。
现在想要讨好他？
晚了！
看透了某人的目的，陆临嗤笑，抬手给她解开了禁制。
抱臂，抬下巴，睨她：“何事。”
声音冷淡，语气不耐，完完全全一副上位者的傲慢姿态。
看起来极为欠骂。
“……”
亲眼看到他这前后瞬间的转变，沈初月不仅不气，还差点没忍不住笑出声。
她着实想不到这个倒霉蛋战神还有这么幼稚小气的一面。
不就是想看她吃瘪扳回一局嘛。莫得问题，您现在是大佬，啥都依您。
“神君~”沈初月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躬身弯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您请坐。”
陆临一撩衣袍，坐下，他倒要看看她想怎么讨好他。
沈初月拿出两枚留影石，珍而重之地放在桌案上：“您请验收，一共两枚一个不落，它们，任您发落。”
陆临目光落在上面，没动。
“左边这个是您曾在温泉池忘我修炼时高洁傲岸的身姿，右边这个是您在小院教授小的法术时，不拘世俗，超然物外，豪放不羁的见证。”沈初月一通彩虹屁完，又真诚道：“可是需要小的帮您打开验收？”
边说，边伸手过去。
手腕蓦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
沈初月微笑抬头，对上陆临冰冷的双眸，“好的，我不碰，您请。”
陆临抬手一挥，桌上的留影石瞬间化为齑粉，消散于空气中。
淡淡的目光再次落回沈初月脸上，嗤道：“既然不老实，那便罢了。”
“看我这记性。”沈初月果断拿出私藏的一枚，“忘记这里还有一个枚了。”
沈初月继续八齿微笑，饱含感情张口刚要介绍这一枚。眼前白光一闪，这一枚如先前两枚一样，被人一把扬了。
陆临这才睨向她，开了尊口：“突然对吾转变态度有何目的？”
“想请神君帮一个小小小小的忙，我——”
“看你表现。”
沈初月话还没说完，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就响起。
故意一副根本就没打算听她想干嘛的不耐烦模样。
您可真会！
沈初月很是佩服他气人的本事。
“若神君不愿，小的也不勉强。”沈初月八齿微笑收敛了下来，弯起一个故作坚强的弧度，“反正这么多年无父无母孤生一人荒唐长大，虽然日子比别人过的稍稍艰辛了些，但也好好活下来了。”
“一个身世而已，不知道也没什么。”沈初月垂下目光。
陆临轻嗤：“吾答不答应，跟你身世有何关系。”
沈初月苦笑一声，和盘托出：“当初在我的小世界的时候，那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找到我爹娘。我一时激动，便被那人稀里糊涂地哄着签了言灵契。那人带我闯入了神君您的历劫幻境，让我夺舍齐槿，接触江策。后来发现江策是神君您之后，怕被报复，便让我假死脱身。我原本想回我自己的世界的，那人却说我爹娘很有可能在上界，我纠结犹豫后便跟着他来了上界。但是来了之后，他把我安置在玄羽神君那处，便突然消失。再后来就是在仙宴台遇上神君您。”
陆临：“先前给你机会，为何不老实交代？”
“我太害怕了。”
“现在说出来，看样子是不怕了？
“嗯。”沈初月低低的应了一声，抬头直直看向陆临，“神君您方才呵斥我的那一番话让我明白，神君对于下界的齐槿并非只有恨。否则您也不会对我如此轻信别人随意应下言灵契而生气。”
陆临一愣，随即冷声道：“简直胡言乱语，我生气明明是因为你诡计多端！”
“我知在下界之时我不该骗您，可是我也是被逼迫。”沈初月越说声音越轻，“那人也只让我接近江策，并未曾让我害江策。所以在下界我对您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就是为了让你能喜欢我。”
沈初月低下头，一片茫然：“至于共生咒，我并不知是谁下的，在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身上被人下了共生咒。”
“您当时教我法术，算是我整个人生中最开心的几天。”沈初月脸上笑的灿烂，眼底却湿润起来。“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人，无论做任何事情，没人管我做的怎样。做的好不会有人夸奖，做的不好也不会有人批评，没人对我有任何要求和期待。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是他们的孩子，不是他们的亲人。我随时就会被人领走，他们在我身上付出时间是没有回报的。可你当时跟他们不一样，你会耐心教导我，虽然经常会发火，却也是为我好。”
“我除了自己，不被别人拥有，也不曾拥有过别人。所以在那人找上我，告诉我或许可以找到我爹娘的时候，我便轻易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说着说着，沈初月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对，赶紧停止了话题，没让自己更加狼狈。
“思绪有些乱，说的话也有些颠三倒四，但我方才说的那些就是事情的全部。”沈初月眨了眨眼睛，眨掉眼里的湿润，看向陆临：“句句属实，若是神君不信，大可用真言术检查。”
“说完了？”陆临轻笑一声，道，“沈初月，你还真把吾当成可以一再哄骗的稚子了。就凭你平时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语，编其他故事吾姑且还能信一信。但你偏要编出如此苦情的故事想换得吾的同情，该说你是心急还是愚蠢？当真以为我听了你这番可怜的故事，便会生恻隐之心不对你用真言？”
说着，陆临直接一道真言术打进她眉心。
片刻后，真言术并无任何反应。陆临微讶，又是一道打入她眉心，一刻钟过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陆临目光复杂地看向沈初月，打算直接用问的：“你方才的话可属实？”
在真言术下的沈初月声音平缓清晰：“句句属实。”
陆临怔了一下，接着又道：“方才的话可曾哄骗吾？”
平缓清晰的声音再次道：“未曾。”
陆临彻底愣住，“你——”
一个“你”字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跟上什么话。
片刻后，陆临收了真言术，两人皆沉默。
“说出那些话，也并不是为博取神君的同情恻隐。”沈初月的声音打破沉默，一双平静的眸子直直看向陆临，“那些只是出于对‘江策’被欺骗的愧疚，所以才想告诉神君的事实。事实上，我不觉得那是一件可以称得上“苦情”的故事，以前没有，现在亦没有。”
陆临第一次在她的目光下，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方才那句句带着刀子的质问，现在全部回扎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不太自在地轻咳嗽一声，温声道：“你方才是想吾帮什么小小的忙。”
沈初月也很快压下了情绪：“神君既了解灵族，可否请神君帮我把此物修复。”
沈初月拿出人偶爹娘给的骨环，递给陆临。“这是在下界时齐槿爹娘给的法器，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说，这东西可能跟我爹娘有关，但是如今它似乎受损无法启动。”
几乎是拿到的一瞬，陆临便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可这股力量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他用神力试探一番，神力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此物对神力毫无反应，吾只能答应你尽量修复，但至于究竟能不能修复，一切未知。”
“多谢神君。”沈初月第一次模仿着仙界那些仙侍行礼的模样，双手交叠放于额头，恭敬虔诚地，弯腰低下身子。
在被双手遮盖住的下方，沈初月的唇角露出一抹胜利的狡黠弧度。
沈·cpu·大师：在线钓鱼，愿者上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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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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