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嗯我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一个小时。”
“妈说过,让我们互相照顾。”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大了许多,喋喋不休,中气十足。
“是是是,你就当我放个假回家玩。”
“不用,我知道在哪,有人告诉我了。”
“知道了。”挂了电话,她又把手机收起来放进口袋拉上拉链,坐的笔直,眼睛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背着一个大的行李包,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灰色运动裤,一双白色运动鞋,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顶着一头清爽的短发,表情严肃,眼眶却红彤彤的,像是哭过了。
父母早年因公牺牲,留下母亲一个人拉扯两孩子长大,在江潮一高三的时候母亲又病重离世。没有熟知的亲戚朋友,从那以后,她就和姐姐俩互相照顾,在街坊邻居和父亲警局同事下长大。
一个毕业后去了部队很少回来,一个留在了本地当了警察,都是一年忙到头,很少联络。
虽然不常联络,但要说两人关系一般也不是,两个人都密切关注着对方的情况,时刻关注着对方工作单位的动向,还在对方身边打好关系用尽一切人脉留了个“通风报信”的眼睛。
这次就是听说姐姐执行任务受了伤,就立马安排好部队里的事,请了一个月的假赶回来,结果刚刚就被人在电话里骂了一通。
姐姐受了伤,她怎么能不回来看看,而且她还有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嫂子,她倒要看看自家白菜究竟是被哪头猪给拱了!
一个小时后,江潮一赶到市医院11楼尽头的一间病房,推开门,病房里放着两张床,一张床被子掀开,像是有人刚离开,然后就看到自家姐姐躺在病床上,整张脸没什么气血的样子。
看到人进来了,立马招呼她过来rua脑袋,江潮一放下背包,站在她面前,个子高挑,还得弯着腰,让她摆弄,又是掐鼻子又是掐脸的,好一会才舍得放开。
等姐姐玩够了,又整理乱糟的发型,“那人呢?”江潮一用手平复了一下脸上的红印。
“谁?”江思昭又恢复了撑着脑袋的样子,笑得很开心。
“你家孟涵虚啊。”江潮一说。
“喏,上厕所去了,硬是不要人扶。”江思昭点点头,很满意她的称呼,然后指了一下门口的卫生间。
“嘴还挺硬,你怎么样?”江潮一一进来就观察着江思昭的情况,骂起人倒是中气十足。
“就是有点脑震荡”江思昭轻飘飘说了一句。
“啊?脑震荡,能走直线吗?记忆力没下降吧?”江潮一慌里慌张地眼睛又红了。
“啊,行了行了。眼泪给我憋回去!”江思昭睨了她一眼,撑起上半身下床,给江朝一看得着急,生怕摔着。
“厕所那位,你自己能行吗,再不出来我就进去帮你了。”刚说完就听到厕所一阵急促的拐杖戳地上的声音,“不就上厕所吗,这有啥不行的。”
江朝一护着她过去,就看江思昭站在厕所门口哀叹了一下,果断开门闪身进去,一气呵成,把里面还在穿裤子的孟涵虚吓了一跳,孟涵虚一条腿打了石膏,头上还绑了厚厚一圈绷带,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拄着拐杖,整个人都靠在墙壁上惊魂未定。
“我妹来了,你准备躲多久?”
孟涵虚快速地看了一眼门,然后小心揽过江思昭的腰,侧着头,附上了对方的唇,浅尝即止。“谁躲了,我这才刚进来。”
江思昭没打算因为一个吻放过她“呵,之前说了一嘴还有一个小时来,快到了你就冲进厕所,也没见你上厕所啊,马桶也没冲,怎么,坐在上面思考人生啊?”孟涵虚看着放下来的马桶盖,自己刚刚确实有点紧张才坐在厕所冷静一下,江思昭还是太懂她了。
江思昭作势想揍她,警告性地指了指她,然后扶着人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江潮一就背着手在门口等着,等人从厕所出来几个人面面相觑,两个病号互相搀扶的样子居然有些感动。
江潮一走上前“我来吧,你回床上躺好。”江思昭似乎很满意,看着妹妹抓过孟涵虚的手臂放在肩上,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小心挪动着,把人扶到床上坐着,给她调好了床,还再她背后垫了枕头。
做完这些,又退远了一点审视着两个人。
“不是,我要是不来,谁照顾你们?你们局里是没人了吗?”
“之前有同事帮忙照顾,现在我好多了,完全可以照顾她,都说了!没那么严重。”江思昭一副又要骂人的模样,孟涵虚和江潮一两个人都默契地低下头。
安静了片刻,没等到后面的腥风血雨,两个人又默契地抬起了头。
孟涵虚和江思昭对上了眼神,想起之前交代她和江潮一好好相处的事。
“哈哈,忘了介绍了,潮一,我们以前电话里听过,我是孟涵虚,你姐姐的女朋友,也是她同事。我父母去世的早,但留下了很多资产,算是一个富二代,这几年自己赚的钱一部分在银行卡里存着,一部分在银行理财,父母留下的一点公司股份也都交到你姐姐手里了管理过目了,买的所有保险受益人填的都是你姐姐,等事情处理完了,我们打算养好伤后结婚,希望你能来。”孟涵虚真诚地看着江朝一,好像就差把这些一样样摆在她面前发誓。
江朝一一脸“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一样看着江思昭。
“具体情况我都了解了,这次来主要还是看望我姐姐,至于你们之间的事,我只希望你信守承诺。你们的婚礼时间定了后要立刻告诉我。”从她开始说话到现在,这俩人的眼神炙热地都要烧起来了。
“语气好点昂,她也是你姐姐”江思昭一副护犊子的样子,“不要把臭毛病带回家”。
江朝一立刻站直立正,朝孟涵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礼毕,声音洪亮而坚定:“孟涵虚同志,你好!我是江朝一,很高兴认识你。我承诺会以忠诚和责任对待我们的关系,希望以后的日子我们能互相支持,共同进步。”
门外此时传来敲门声“查房”,转头就看到一个医生和护士推着车进来,便站远了一点给他们让出空间,他们走到孟涵虚床边。
走过去的时候,江朝一瞥见了胸牌上的名字,一个很久远但很深刻的名字。
“把衣服往上撩一点。”那人说话声音冷冷的但就是莫名觉得温柔,她更加确信了是她。医生撕开纱布,伤口缝针特别规整,也愈合的很好。
江潮一避嫌地站到姐姐这边,不想再和那人有什么接触。
“这次来待多久?”江思昭问,眼睛却盯着孟涵虚的那处伤口。
“我请了一个月的假…”江潮一挠了挠头。
“这么久,我估计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你留下来照顾她吗?”
“那我就提前回去…”
江思昭打断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待着呗,看看这几年家里有哪里不一样了,这都快成新一线了,有的是地方玩。”
“再看吧,没啥想玩的。”江潮一不自觉得轻叹一口气,她不想在有那人在的时候多聊什么。
那边检查完,又重新换了一块纱布贴上去,江思昭这才把视线收回来。
“哼,这几年,一个电话都不打。怎么样,在部队里谈恋爱了,没空理我?”江思昭打趣道。
“…我谈没谈你不知道啊。”
“你要背着我,我肯定不知道啊”
“不想谈,队里一堆事呢,没空。”江潮一手机震动,看了一眼来电,和江思昭示意后就出去了,这通电话真是救人于水火啊。
查完房医生开始交代情况,“腹部的伤口三四天后可以拆线了,还是清淡饮食,注意休息,腿不着急,没那么快好,不要急着下地。”这句话让孟涵虚受了某人一击眼刀。
江潮一没走远,就站在门口捂着电话小声说“什么事?”
“新兵我让路琮去带了,我最快要一周,嗯,没事。”路琮是他们营的一个连长,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是邻居也是高中的同班同学,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呢。
这次自己外出,工作几乎都推给了他,还是历练得太少了,时不时就发信息抱怨这抱怨那,回来后还要狠狠宰她一顿。
挂了电话,看了眼时间快吃晚饭了,她没打算进去就发消息给江思昭。
【你们晚上吃什么,我去买。】
【清淡一点,两碗小米粥,一笼小笼包,我还想吃凉皮。】
【好的】
【哦,现在还不饿,可以晚点买来。】
【好的。】
【另带料包哈,某人吃不了辣~】
【。】
快走到电梯口,就听到略微急促的脚步声,步伐想快又不敢快的样子。
“江潮一!”陈澈有些急迫地小声叫道,深怕她走了,但江潮一装作没听到,走得更快了,后面的人也走得快。“食堂在那边。”声音带了点抖。
江潮一还是走,直到进到拐角电梯间,而电梯还卡在13楼没下来,但后面的人已经追来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你为什么不理我?”陈澈摘下口罩气喘吁吁地质问道。女人娇好的面容被口罩压出了印子,眼下的淤青似是将疲倦刻在了脸上,让人不自觉得有些心软。
江潮一故作淡定撇了她一眼“陈医生有什么事吗?”
“我请你吃饭。”陈澈从口袋里掏着卡。
“不用了,我出去吃。”…掏卡的手顿住。
“我也出去吃。”
“不太合适吧,陈医生还是工作要紧,而且我准备去吃火锅,还、是、全辣的~。”江朝一故意说要吃辣,就是因为这个人完全吃不了辣。
“我下班了,我也吃火锅。”陈澈一脸真诚,丝毫没有被这一连串的拒绝影响。“吃鸳鸯锅可不可以?”她语气软软地,态度依旧很“谦卑”。
……
她是听不懂我话里话外的拒绝吗?!老贴上来做什么!被人看到多不好。
电梯终于下来了,可是好多人根本挤不进去,江潮一哀叹一声,看向旁边的安全出口,11楼,也还行,刚准备走,被人扯着衣摆拉了回来。
“我们去坐医护专用的。”陈澈拉着她的衣服。
“我又不是医生,我要走楼梯。”江朝一纹丝不动。
“我一个人害怕。”陈澈皱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模样。
这大白天说谎也不打草稿了吗?医院又不是没人了,还害怕…
“害怕就忍着,我不去。”江潮一依旧死倔。
“我请你吃饭,就这一次,刚好和你聊聊亲属的病情。”
……
四目相对,权衡之下还是走进医护专用电梯,顺便迎来了同行医生热情的招呼。
“陈医生,下班了呀~”
“陈医生好。”
“嗯。”陈澈点头示意,嘴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不出是职业素养还是发自内心。
漫长的电梯下行,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又是打招呼又是聊天,不自觉得把两个人挤到了一起,安静片刻几个人的目光都盯着旁边这个站的笔直的一看就不是医护的人,活人气息很重,不像上了一天班的样子。
感觉到目光追随,以及这诡异的安静,江潮一十分开始后悔进了这部电梯。
“陈医生,这位是……”一个女生大着胆子问道。
“这是我朋友。”陈澈笑着回道,嘴角弧度好似大了点,这是真笑还是假笑?。
江潮一礼貌地和那个女生点头打招呼。
“哇,你这朋友好高啊好好看,是不是当兵的呀,站的好直啊哈哈。有没有对象啊…”话还没说完,电梯在五层麻醉科停了,陈澈把江潮一拉了出来,和电梯里面的人招呼了一声。
“等我一下。”,陈澈拉开办公室的门,让江潮一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椅子上垫了软软的坐垫。陈澈脱下外面的白大褂,挂在门后,露出里面的衬衫,然后用手消洗手,手指很匀称,没那么肉,也没特别纤细。
看着她的手在领口的第一个扣子上摸索着,要解开的样子,立马火速转过头去——哎呀这天花板,这墙壁,可太好了啊,真不错。
陈澈看着她转过去的脑袋,和微微泛红的耳朵,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转过来,我没换衣服。就是有点热我敞开一点,走吧。”她拿起桌上的钥匙,等人出来后锁上了门。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火锅店,我带你去。”
“不吃火锅,我还要给病患带饭呢,没那么有空。”
“噢噢好的,那我知道一家店,你跟着我。”
两个人出了医院,过马路,七绕八绕的钻进了一家饭店,暖黄的光看起来特别温馨,种类也很多,吃面吃饭都有,好像还卖早餐,已经入了秋,还是南方,晚上格外湿冷,进进出出都冒着热气,来得很巧刚好有一桌准备走。
两人就站在桌子旁边等服务员清理,陈澈放下包就去与服务员沟通,看上去真的经常来这吃。
服务员拿来菜单,菜单被塑封好,里面的纸看上去很旧了,菜品价格倒是很实惠。
“它家的牛肉盖饭和鸡丝汤面都很经典,你要是不知道点什么我帮你选。”
江朝一确实有点选择困难,不过这全都是因为坐在对面的是陈澈,啊…她怎么会和陈澈坐在一起吃饭。
陈澈看她的表情从犹豫到不耐烦变化很快,就接过菜单,点了大份牛肉盖饭和鸡丝汤面还有两份鸡架,两份瓦罐汤,一点餐后糕点。
“点多了你吃完。”江朝一看着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我相信你的饭量,不要浪费粮食哦。”陈澈一副教育模样,这话难道不应该她说吗。
点完菜,陈澈就直入主题。
“江思昭是你姐姐啊”
“很难看出来吗?”
陈澈内心:反问句,不正面回答,现在心情不太好。
“当然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嗯,你姐的情况还好,头部轻微脑震荡,来的时候脸上有些小伤口,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回头给你推荐几支去疤痕的药膏试试。加个微sin吧,我到时候发给你。”陈澈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和紧张,点开手机的二维码小心推到她面前。
江潮一犹豫了一下,拿出手机扫码,没有发现陈澈看到她拿出手机扫码时那一刻嘴角的弧度。
滴,弹出来陈澈的头像和昵称,头像看上去是一个人的背影黑乎乎的,昵称是C. 。江朝一没有备注,很快就关上手机,放在一边。
陈澈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松,又补充到“和你姐一起进来的孟小姐情况比她严重一些,来的时候小腿骨折,大腿还有枪伤,差几公分打到股动脉,脑袋后面有很多玻璃碎片扎进去了,挺危险的。后续恢复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和我沟通。”
江朝一点头。“他们大概多久能出院。”
“你姐姐还有一个星期左右,具体可以再拍个片看看,孟小姐得看情况,如果患者愿意的话也可以提前出院,但还是建议她把腿养好了,至少也要一两个月,不然不方便。”
真的从医生口里听到真实情况,才真正放心了许多。
“嗯,情况都聊完了。我还想和你聊聊我们的事。”陈澈看她表情放松了一些。
“我们谈什么?。”江潮一的表情突然就拉了下来。
服务员过来上菜,摆盘,把牛肉盖饭放在她们面前,陈澈自然地推到她面前。江朝一也稍微收敛了脾气,接过盖饭说了声谢谢。
陈澈看到她突然抵触的情绪,心里有一块地方又酸涩了起来。刚好饭菜都上来了,只好暂时作罢“那我们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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