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媚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小呆则舒服地盘成一团在她腿上呼呼大睡。她时不时摸摸小呆,在它柔软的肚皮上摩挲。
墙上的挂钟敲了三下,齐媚抬眼看去,时针指着形成了九十度角的三点方向,秒针仍在嗒嗒不停转动。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放下书,想去倒杯水。动了一动发现小呆完全没有醒的意思,于是她又重新捧起书。
又翻了几页,她听到门外钥匙开门的声音。放下书望出门外,果见江岁晏打开门进屋了。
他没料到齐媚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有些意外的问:“学姐,你在做什么?”
齐媚回答说:“看书。”
江岁晏走到沙发旁一屁股坐到她的身边,往她拿着的书上一眼:“卡夫卡?你还真是喜欢他。对了,健康检查的报告我拿回来了,你看看?”说着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齐媚。
齐媚说:“我只是精神有问题,身体很健康。”
“你不看怎么知道健不健康?……好吧,不看就不看。香姨说你身体各项数值都很稳定,确实很健康。”
齐媚点点头:“我知道。”
江岁晏又看了看在齐媚腿上睡得死沉死沉的小呆,心里别提多羡慕这个小毛团了。他想起什么似的,又说:“对了,学姐。明天我有同学聚会,你跟我一起去?”
“你的同学聚会为什么叫上我?”齐媚不解的问,神色却很平静。
江岁晏对齐媚一向很诚实:“我担心你。而且之明也在,和大家聚聚也没什么不好。”
“之明是你常提起的那个发小?”齐媚想了想。林之明是隔壁篮球社的人,也经常跑文学社找江岁晏:“他说话很有趣。”
可再怎么有趣也没见齐媚被逗笑过。除了不是齐媚的时候,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冷冰冰,淡然自若,如同玩偶般的表情。
江岁晏有些不是味的问道:“你喜欢听他说话?”
齐媚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酸味,点点头:“他很会逗人开心。好,我跟你去。”
江岁晏听了之后心里更加酸了。齐媚好像从来没夸奖过他什么。这样一想,齐媚答应跟他一起去同学聚会是因为有林之明在吗?
跟齐媚明说他的心思也没用。她只是实话实说,没别的意思。江岁晏在心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江岁晏摇摇头试图摆脱这些负面思绪,温柔地问她:“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吗,学姐?”
“嗯。岁晏,我想带小呆去散步,你能陪我们吗?”
“当然可以。你难得想出去散步,我也正好要去买晚饭的材料。”
虽说是齐媚主动要求外出,但临出门时,江岁晏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站在玄关前,低头看向用牵引绳牵住小呆的齐媚。她披散着过肩的乌黑长发,穿一件洗得发旧,长至腿部的宽松圆领T恤,胸前粉色的图案已经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腿上是条同色的宽松休闲长裤,裤管有点长,将她祼在外面的白皙脚背全部遮挡住。
这一身怎么都不像能出门的样子。
一张漂亮的脸配着一身邋遢的衣着实在是很难不让人在意。
在家里的院子走走倒无所谓。可带小呆去散步的地方是离春庭月有一些距离的公园。公园里人来人往,肯定有不少好奇的目光会打量她这个穿着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女人。
要是因此引发其它人格的出现便麻烦了。
“我记得香姨帮你买了好几套外出的衣服。”
齐媚呆呆地问:“不能这样穿出去吗?”
“不是不行。但有新衣服不穿会浪费它们的存在。”江岁晏笑着走回屋内:“你想穿哪套,我帮你拿。”
齐媚把绑着小呆的牵引绳交到江岁晏手上:“我可以自己挑选。帮我看着小呆,等我一下。”
江岁晏点头。
趁齐媚去换衣服的空档,江岁晏把航空箱搬到车后面的座位上。小呆在地上兴奋地叫了几声,十分听话地跳上车钻进航空箱里。
“小呆真乖。”他夸着猫,又收好牵引绳,撕开一根猫条给小呆吃。
齐媚换好衣服下来,是能出门的正常衣着。江岁晏总算松了口气,便带着她一同开车去公园。
他们常去的那个公园叫锦绣公园,里面有一个专门供动物玩乐的片区。这个时候公园的人流量不多,齐媚和江岁晏能充分享受慢慢带着小呆散步的惬意过程。
只是这种惬意很快被偶然遇见的一个人打破了。
最先看到那个人的是江岁晏。
他和齐媚并肩走着,虽然彼此间没有说话,但都很享受和习惯这种无言的陪伴。
抬头间,江岁晏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女人正在攀爬河道围栏。河道围栏是为了防止游客误入湖泊所建,还有黄色的标语警示禁止攀爬。
可她却无视了标语警示,即使穿着裙子还是艰难地爬到围栏上面。她在窄小的围栏上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后便停下来望向湖泊,好像下一秒就要跳下去似的。
江岁晏意识到那个女人不太对劲,担心她会想不开,便快步跑过去喊她:“这位小姐,你快下来,那里不能攀爬。”
江岁晏突然跑起来,牵着小呆的齐媚顺着他跑远的身影望过去,看到他在跟爬上围栏的女人说话。
小呆已经散步散累了,此时乖乖地走在齐媚后面不远处,吐出的舌头不时往地上滴着哈喇子。
听到江岁晏急促的声音,它歪着脑袋四下张望,像在寻找发出声音的方向。
女人却充耳不闻,又抬脚往参着湖泊的围栏边缘迈近了一些。
她的确不对劲。江岁晏又关心地向她喊道:“这位小姐,千万别想不开。你跳湖也解决不了问题。有什么事可以下来慢慢商量。”
齐媚这时牵着小呆走到江岁晏身边。小呆终于看到了发出声音的江岁晏,还看到了有个陌生人站在很高的地方。
小呆下意识竖起尾巴,耸起全身的毛发,朝着女人哈气。
齐媚看清女人的模样,觉得有些眼熟。在小呆的哈气声中她歪头想了想,终于想起对方的名字:“刘玉兰?”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还差半步就会掉进湖里的刘玉兰终于回头看向齐媚和江岁晏。
这一回头不打紧。可看到她的脸时,江岁晏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虽然能看出大概的模样,但她的脸颊和眉角还有耳朵脖子都有淤青和抓伤。
像是怕被人看见这副模样,她脖子上围了一条与裙子同色的丝巾,只要轻轻往上一拉,就能遮住那些有伤的地方。
刘玉兰下意识双手拉住丝巾将一半脸遮住。她不认识面前的两个人,也没心情知道他们怎么会认识自己。
看到她那副疑惑的样子,江岁晏立即明白过来她不记得他们了。
想想也没错。这世界每天每时每刻都可以遇见很多人,谁能清楚地记住所有跟自己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江岁晏又向她解释:“刘小姐,还记得之前有辆车差点撞到你吗?我是那个车主,我们在那个时候见过。”
刘玉兰闻言又定定看着江岁晏和齐媚,似乎想起了什么。
但那又怎么样?萍水相逢而已,仍旧是陌生人。
她背过身,语气冷漠低沉:“走开,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寻死。快下来,上面危险。”
刘玉兰像听到好笑的事情,不由地冷笑了一声,像在对他们说又像在对自己说:“谁寻死了?我才不会死,不会便宜胡天风和那个小贱人。”
齐媚忽然轻笑一声,眼神变得柔媚灼热。她一把抱起小呆,将它拢进怀里,声音明艳妖冶:“我们给过你名片,遇到困难可以找我们。我想我们一定能帮得到你。”
刘玉兰听到齐媚含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再次转身望向齐媚。目光对上的刹那,刘玉兰有一瞬间失去了呼吸。
刚才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女人竟然长得这么漂亮,漂亮得仿佛不像真人。
可刘玉兰记得她没见过眼前的女人,更不用说她还知道自己收过江岁晏给的名片。
当时她正在和胡天风吵架,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别的事情。那张名片她只是匆匆看了眼,好像是什么咨询社,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便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现在想想,似乎是专门提供情感咨询,解决情感问题的地方。
江岁晏愣愣看着齐媚,不,应该说是齐嫣,想不明白她怎么跑出来了?
见刘玉兰似乎因为齐嫣的话而有所反应,江岁晏趁热打铁道:“无论是婚姻,还是恋爱等情感方面的问题我们都可以提供帮助。你……需要帮忙吗?”
很多人都不喜欢将自己的一地鸡毛展示给别人看,也不喜欢外人对自己感情上的事情插手。江岁晏摸不准刘玉兰是愿意向人倾诉的类型还是凡事都喜欢自己背负,不爱别人插手的类型,便将选择权交给她。
刘玉兰是个骄傲的女人。她下意识将丝巾捂紧了一些,干脆地拒绝:“不需要。”
齐嫣在给怀里的小呆梳理毛发。小呆被抱着也不挣扎,很享受地任由她给自己梳毛,满意地发出呼噜声。
她仍旧笑着,一副成竹在胸的美丽自信:“真的不需要吗?难道你不想为身上的伤讨回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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