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一声,门开了。
门里有个人背对着他们,做着无意识的动作——扫地。
看来,他们碰上了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那人很奇怪,头上反扣着一只簸箕,手上拿着没有拖尾的笤帚。
原地不动,也不说话。
齐烈进了房间,为了安全,他绕开了奇怪的清洁工,去了阳台。
其实落东西并不是骗哈提瓦的,他的确有东西要取。
是餐厅里带出的一颗小白菜。
规则里并没有说不能把吃的带出餐厅。
齐烈刚拿到小白菜,一只手冷不丁摸上了他的肩。
那个奇怪的清洁工拍了拍他,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问:“请问你看见我的簸箕了吗?”
齐烈回头,那人头上的簸箕挡住了脸的大半,露出惨白的下巴。
他想离开,却发现门外的程欲脸色不太对。
为什么刚才,程会长没有进来?
他进不来。
一想到这个答案,齐烈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到程欲的口型,在说:快出来。
他拔腿想跑,肩膀却被按住。
清洁工力气大得吓人,硬生生把齐烈按在原地。
“请问你看见我的簸箕了吗?”阴恻恻的声音响在耳边。
回答了,就违反了规则,他会死。
不回答,清洁工可能会杀掉他。
情急之下,他抄起清洁工手里的笤帚打在清洁工头上。
他感觉到肩膀上的力气消失了,便立刻挣脱了束缚。
同时,那头上的簸箕也被打了下来。
簸箕掉在地上,连同那大半个头。咕噜噜滚在齐烈脚边。脸朝上,终于看清了。
脸上只有双被订书机缝起来的眼睛和一只咧到耳根的嘴,嘴角连着簸箕,好像融为了一体。
那张嘴开开合合,依旧在问:“请问你看见我的簸箕了吗?”
画面实在惊悚,齐烈吓得跌坐在地,小白菜掉在了地上。
那半个脑袋发现了那颗白菜,忽然开始大笑。“哈哈哈哈!你要死了!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说着,白菜应声碎了,菜叶子炸了一地,里面,趴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短/蛆,还散发着一股恶臭。
“哕……”齐烈不禁反胃,没忍住出了声。
失去脑袋的身体扭了扭,姿势怪异地朝齐烈扑过来。
齐烈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
却听嘭的一声。
程欲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脑袋被木棍戳得稀/烂的男人。
齐烈的脑/浆从额头上滑下来,他甚至没有立刻死亡,眼前被黄/色/粘/稠的东西糊住。他张了张口,无力发声,砰然倒地。
清洁工的身体淡定地把地上的头拿起来安在脖子上,“看”了眼门口的哈提瓦。
哈提瓦心领神会,毫不怜悯地把木棍从齐烈的脑袋里拔/出来,丢给了房间里的清洁工。
清洁工有礼貌地冲哈提瓦行了个礼。接着,拖走了齐烈。
门随之关上。
程欲看着眼前的关的
紧实的门,沉默了。
又有人死了。
哈提瓦的声音响起:“抱歉先生,我必须离开一趟,如果有别的需求,请联系我们。”
哈提瓦走得很快,嘴里不断念着什么。
伴随着整点的钟声当当回荡,程欲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分明听到钟声里夹杂了沙漏滴落的声音。
匆忙赶到餐厅,众人已经到齐了。
为了安全,他们提早在门口等了很久。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生忽然站了出来,问程欲:“程会长,齐烈在哪?他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
江望,程欲研究所部门一位特殊人士。
她的大脑神经元天生就能感受到普通人类无法捕捉到的一些细小磁场,方向感极佳,却在幼时被人类初级实验所(现新人类高级文明实验基地)改造,使其神经元突变,成为了改变磁场的应用工具。
是齐烈的女朋友。
她焦急地试图从程欲口中得出齐烈的去向。
程欲蜷了蜷手指,嗓子有些干涩:“我很抱歉。”
江望愣住,晃了晃身子,看起来马上就要晕过去。
“小心!”程欲伸手扶住她。
江望轻轻推开程欲的手,垂着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熟悉的头晕感又涌了上来,程欲闭了闭眼。
他没有说话,看见江望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眼前浮现出了那堆恶心的白/蛆。
一阵反胃。
程欲问门口的阿佩西亚:“我可以提前离开么?”
阿佩西亚点头:“客人有急事,当然能离开。”
话里有话。
程欲没心思去管,沙漏的声音越来越响了。
他飞速跑上楼,一路奔到了36层。
看着18扇一模一样的门,他四处张望了下,接着猛地拉开了第一扇门。
门没有按规则中锁死,反而轻而易举地被打开。
门里一片刺眼的白光,像是没来得及输入的空白指令。
……
18扇门依次打开,照出的光束被长明灯折出了角度,往旁边汇聚。
光里逐渐出现了另一个空间。
37层。
打开的门开始不稳定地晃动,程欲没有犹豫,一头扎进了那个37层。
真正的37层房门紧闭。
但是程欲发现了,这里根本就不是原本的缪克西旅馆。
每一层都点着一排油灯,明晃晃地刺眼。
这才是这片空间光亮的来源。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油灯的火烛噼里啪啦的声音。
除程欲外,空无一人。他开始检查这栋楼。
往下走,这似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民宿。走着走着,脚步顿住了。
三楼原本有一扇巨大的门,这里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声红,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程欲放轻了脚步,因为这人的打扮和那些清洁工是一样的。
事实往往与想法相反。
那人好巧不巧看向了程欲所在的方向。
脑中警铃大作,他转头往楼上跑。
一口气奔上20层,程欲觉得自己马上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脏像装了泵机,血液一股一股往脑袋上冒。
清洁工的声音响了:“先生,你跑什么?”
他一回头,红色清洁工淡定地站着。
根本甩不掉!
程欲还想跑,被一脚踢在膝弯上。
如果说杀死齐烈的那个清洁工只是在完成规则惩罚,那么这个清洁工就是见人就杀的怪物!
程欲重心往前,膝盖砸在台阶上。
整个人被压在了台阶上,脸磕在台阶的尖角上。
清洁工用脚压着程欲的腰,笤帚尖划过程欲的脸、脊椎。
“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生得确实好看。”清洁工咂舌道。
“你是谁?”
“我是谁?先生闯进了我的屋子,我还没问先生是谁呢。”清洁工轻飘飘地说。
“你……周亦行?”
“周亦行?原来这就是他的新名字,还真是听话的家伙。”清洁工声音冷了下来,“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周亦行。”
程欲自动忽略了奇怪的人称:“你存在这个空间,一定知道什么。我只是想找到回去的办法!”
“好巧啊,我也在找。”清洁工脚上松了力道,把程欲拽了起来。
“他没告诉你怎么出去?”清洁工没有脸,一张白色的平面对着程欲。
“他把我放进来的。”程欲试图将手从清洁工的手里脱出来。
“那他还真是狠心呢,你跟我走怎么样?”
程欲:“……”
没等下文,清洁工被踹飞了出去。
程欲:?
来人揪住清洁工的衣领,拎鸡仔似的把清洁工往地上砸。
清洁工原地升天。
能这么胆大的,除了周亦行,程欲想不出第二个。
男人把死人一样的清洁工踢下楼。快步走到程欲面前。
“程会长,你想我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
程欲中肯评价:“……很特别的出场方式。”
“喜欢吗?”
“……”
他就不该接话。
周亦行也没想听到答案,开门见山:“我再来晚点,他就要把程会长拐走了。”
“一般情况下,规则中提到的红色清洁工不会出现,因为他只存在于所谓消失的37层。”
“程会长真聪明。”周亦行点头,“但是红色清洁工不会直接杀人。”
“什么意思?”
“他会先骗过你。”
“然后呢?”
“先女干后杀。”
“……………”
四个字,劈得程欲外酥里嫩。
才看见周亦行满脸笑意。
程欲:“………………”
滚。
“我们需要回去了。”周亦行说,“这里不能待太久。”
程欲不语。
周亦行主动讨好:“程会长,跟我走吧。”
他偷偷摸摸地牵上程欲的手。接着扣紧。
让他意外地,程欲没有像从前那样迅速挣开。周亦行感觉得到,那只有温度的手管顺地贴着自己,手指互相缠着彼此。
呼吸一顿,浑身气血往上涌。
他不经意似的拉着程欲往楼上走,实际内心澎湃。无人知晓他的内心。
跑了许久,就算是经常锻炼的也得休息一会。爬到三十几楼,程欲累得厉害。
但他不说,只是脸色很差。
周亦行忽然停了下来,程欲被他带着差点往前冲。
“怎么了?”程欲眉头紧锁。
他看见男人上了两级台阶,接着蹲在他面前。
程欲:“?”
“程会长。”男人就这这个姿势回头看他,“上来。”
“为什么?不用你背,我会走。”程欲嘴硬。
“我走不动了。”周亦行的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我背你就走得动了。程会长赏我个面子吧。”
程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回过神来已经贴上了男人结实的背部。
周亦行走得很稳,平淡的呼吸声在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程欲很累,高度的精神紧绷让他力不从心,平缓的呼吸像是一针镇定剂,他微微合上眸子。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安详了。
但本不该如此。
世界调了静音,周亦行感觉到男人头顶的发蹭在自己颈窝处,淡淡的呼吸吹在脖子上。
有些痒。
他不禁放慢了脚步。
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把他永远留在这里吧。
占为己有。
**化了实质,周亦行粗重的呼出一口气,下腹紧绷。
……
程欲被周亦行喊醒了。
他发现自己整个不知何时钻到了周亦行怀里。
“……”程欲脸有点烫,往后退开了些,“抱歉。”
周亦行没说话,示意他向后看。
程欲回头,对上89的大字。
“顶楼?”程欲低声自语,被周亦行听了去。
“嗯,这里跟那里不一样。”
“出口呢?”程欲问。
他看见周亦行伸出了手。
“?”
“我带你出去。”男人笑得温柔。
好像在说,亲爱的,放心把你交给我,我带你逃离这个噩梦。
一阵恶寒。
程欲犹豫了下,男人有耐心地伸着手等他。
抓住了手,男人手心的温度钻进来,刺进皮肤。
他们十指相扣。
他看见周亦行唇瓣微动,是一个口型。
他说,“砰”。
几乎是一瞬间,眼前被白光笼罩。
火舌裹夹着爆炸声袭来。火光里是男人的笑意。脚下失重,二人从89楼极速向下坠去。
眼前有一个人影正在重合。是那个坠楼而亡的家伙。
程欲彻底明白了。
到底了,身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只是倏地变轻。
碎片重合了,眼前逐渐刺眼,他看见了那盏长明灯,变得清晰。
*
“那些死去的人,都去了哪里?如果他们对你没有利用价值,那么他们死得连血都不会流。”
“所有人都有他们的利用价值,我不会大费周章地选择一群废物。”
“你难道不是为了超钥?提取人类的情感波动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程欲一字一顿道,“你还有别的目的。”
周亦行摇头,叹气:“现在不是知道真相的时候。”
“我不是私家侦探,也没有兴趣理解你的故事。我需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仅此而已。”
“我会留下几个人的性命。”周亦行像是在与他讨论买菜的价格,毫无波澜,“我们的对话到此为止了,程会长。”
刚试图从他嘴里翘出什么,就被拒绝了。
程欲感到头疼。事情不只一点复杂。
犹豫片刻,他叫住周亦行:“既然你要从我们这里得到利益,那么我也应当得到点什么回报。”
周亦行回头:“程会长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给予回报呢?”
“平等交易,是商人的基本。”
“我不是商人,我只按命令行动。”周亦行一字一顿道,“我拥有拒绝回复的权利。”
“宙斯。”程欲平静道。
“在这里,不要这么叫我,好吗?程会长。”
“这就是你的身份。”
忽然,程欲冲到周亦行面前掐住他的脖子,顺着冲击力把周亦行压在地上。
他骑在周亦行身上,双手紧紧扣住周亦行的脖子。周亦行握住程欲的手腕,脸色发青,可程欲没有松半分力道。
男人从喉咙里挤出稀碎的音:“程会长。”
“疼么?”程欲加重了力,“你不会疼,你,是机器。”
“但是那些被你杀掉的人,他们,会感到疼。”
程欲眼尾染上一丝猩红,周亦行的手却松了。
他看着程欲,窒息压得他眼神涣散。
似是费了极大的力气,声音很小,在重复着什么。
他说:“疼。”
疼。
谁疼?
很快,身下的男人不再动弹。
程欲渐渐松了力道,再爬起。
男人睁着眼,目光不知在盯着谁。
“程会长。”尾音上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程欲不觉地松了口气。
另一个疑似周亦行的人站在他身后,不,就是周亦行。
“等价交换。”周亦行绕到程欲面前,嫌弃地踢了踢那具尸体,也能说是分身一号,“你杀了我一次,抵消了我杀了的一个人。”
程欲怒极反笑:“那我要杀多少个你才能赎所有人的罪?”
“死多少,你杀多少。”周亦行用手对地上的人比了个框,“程会长,杀人的感觉如何?”
“不怎么,但是目标是你,我就觉得理所应当。”
“那么。”周亦行停顿了一下,接着张开双臂,“用这种方式,结清我们之间的账。”
话音刚落,一拳落到他鼻子上。血顺着鼻子往下掉,周亦行低头抹掉了。
程欲冷声道:“你我之间的账,不止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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