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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酒楼遇怪

【1】

晋西古道,羽化酒楼。

楼内烛火摇曳,晦暗诡异。

“四哥,他说的是真的?”一个圆眼厚唇的憨汉,瞪直了眼,俯身问侧旁一位少年。

憨汉边说着,把目光移向少年背上一口破旧的瓮,压低了声,道:“要是真的,咱就可以救抱抱了!”

抱抱,自然就是翁里的东西。

少年没搭话,搓着花生米衣,看向厅堂中央,眼神昏暗不明。

那青袍红嘴,短须覆盖上唇的说书人,扯着尖锐嗓音,正讲道:

“凡人闻上一闻可使起死回生,干肉变凝脂,吃了就长生不死,若是熬炼化成丹,可羽化成仙!

“本店承蒙仙人指点,汇天地灵气,楼名“羽化”,酒曰“雨花”,这新推出雨花酒功效十足,价格不贵,正好——”

听到推销戏份,方小四“扑哧”一笑。

这少年肤白胜雪,朱唇如血,黑发如墨,眉眼正中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红印。

一身麻布衣装扮盖不住的秀美。

方小四吞了口酒,花生米往嘴道:“溜子,跟着我行医百年了,你没发现破绽?”

方小四摸了摸后边的瓮,道:“哪家的凡人死了,还能从棺材里跑出来闻味的?

少年声音空灵,又生得几分英气,外加障眼法......

有人认得出她是女儿身,才怪!

“切,那人瞎编的鬼话!”溜子幡然大悟后一阵垂下上扬的嘴。

“这故事姑且不论真假,”方小四抿了一口酒,瞳孔微缩盯着你那说书人的上接着道,“这人,这店,倒是假的很!”

溜子还没来及问,方小四瞬势甩出手里几粒搓完皮的花生米,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出去。

“哐啷!”

三坛刚递来酒罐子同时破出个小窟窿,“滋啦”的蹦出两条小水柱。

接着裂痕扩大,“砰”一声接一声,酒坛清脆地摔成小碎块,酒撒了满地。

那十来个采药老农,为了挖药进入古道,长途跋涉,口干舌燥,看到酒水眼里发光。

转眼,还没入嘴的酒,全洒了。

药农反应过来后,十几双警惕的目光,朝方小四和溜子来回扫射。

“小犊子?俺的酒,你们搞没了?!”为首的一个农腰间插着两把镰刀,脸上有个黑疙瘩,抡起桌面的斧头,朝方小四走来。

剩下的两桌跟着黑疙瘩,抽出手里的刀斧,逐渐组成包围圈,越缩越小。

采药户听闻万神山灵药无数,想采药挣一笔快钱。

但传闻山上各路妖魔鬼怪都有,他们得先保住命。

“干、干嘛来的?”黑疙瘩斧头横在方小四眼前,看她背着一口巨裂了缝的瓮。

旁边的壮汉庞然巨物,样貌异于常人。

黑疙瘩咬紧牙,逼问道:“是人还是鬼?”

“……说了,你敢信吗?”方小四邪魅一笑道。

她同溜子使了个颜色,两个人钻到桌子底下,把那口瓮抱放在中间。

黑疙瘩以为两人怂了,顿时疏了口气,一斧子劈到桌面上,信誓旦旦道:“就算鬼来了,俺也把他打尿去!”

周围的一众人跟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

“装神弄鬼,什么玩意嘛!”

“快赔酒、赔酒!”

接着插入一阵怪异的尖叫:

“嘎嘎嘎!”

......

“乖犊子,怪、怪叫什么?!”黑疙瘩问。

“我们没叫,”溜子呆呆看着黑疙瘩,憨笑道,“你......是你身后的东西!”

黑疙瘩转身回头,眼珠子快看到掉地上了,腿抖得站不直。

只见他平身第一次瞪出眼眶的黑珠子,映出一个半人半妖的怪物。

鸟身人头,身披绿袍,头戴方帽!

刚才说书的是……是妖怪!

妖物浑身绿色羽毛,转瞬间,双手化为翅,双足化成红爪。

尖白的毛脸,下方长红喙,上边却只露出一点红。

喉咙正发出痛苦的咆叫。

妖物直扑过来,尖红的长喙直逼黑疙瘩的喉管!

黑疙瘩□□瞬间湿热,他吓尿了。

双腿剧烈颤抖,竟站在原地迈不开腿!

就在那长喙快插|进喉管时,方小四一手把黑疙瘩拽倒,躲过这致命一击。

接着妖怪那锋利的长喙如一把沾了血的利刃,直插入桌面,穿破了桌板,差点戳到那坛瓮。

方小四皱了皱眉,一脚踢上去,踹飞,道:“你这鹦鹉精不知好歹!”

方才扔出的四粒花生米,三粒砸酒,一粒卡在鹦鹉精喉咙里。

她故意的。

鹦鹉精记下来的台词咽在嘴里说不出,“嘎嘎”乱叫,逼得它现出原身。

十几个药农“哇哇惊起,缩在木板周围,惊惧的不成样。

鹦鹉精甩掉卡在嘴上的桌板,“砰”一声,砸在地上,裂成两半。

它三角尖眼变得眯起,变得猩红,一身嗷叫,俯身直奔着朝方小四袭去。

见状,方小四抡起掉在地上的斧头甩过去,鹦鹉精用巨大的绿翅膀挡开。

奈何方小四劲道大,“滋溜”划出一道口子,血液涔涔从翅膀流出。

伤口流血,鹦鹉精更加癫狂,狂扭脖子,随着一颗花生米喷出,尖啸一声,鹦鹉精完全化妖化,变大一倍不止。

说是迟,那时快,方小四跳上鹦鹉精背部,双手使劲地掐着颈脖上软管,往后勒。

这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迫使它改变了方向,翅膀胡乱的拍打着。

在狭窄的酒楼里,酒罐噼里啪啦碎了,桌子,凳子掀翻。

方小四被撞得得头冒金星。

那十几个药农拿着武器护在胸前,躲得有多远就多远。

“这妖怪会吃人的,各位大叔大爷 ——”放小四刚说着嘴撞到木梁上,“别怂啊。”

这话没啥用,大家都不敢冒这份险,也不愿。

方小四知道徒手勒不死这妖怪,松了一只手上的力气,打算从腰上的破袋里掏张符咒。

谁知鹦鹉精一个翻转,方小四此时嘴里默念正开袋字诀,口袋竟是死死的封住。

“忍一下,忍一下,你就不能忍一下嘛!”方小四嘴里喃喃抱怨道。

“砰”一声,她翻滚两圈脸着地。

“忍一下”是师父留给她的宝器之一,得名于“忍一下乾坤大,退一步天地宽。”

虽然看起来又破又小,是个可收纳乾坤,人仙鬼三界中不可多得的宝物。

他年少不知破袋好,发誓这辈子不会叫出这么憋屈的字眼儿,“忍”啊,“退”啊。

可流放人间后,才知有个乾坤袋的重要性。

可谓是从前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你高攀不起。

鹦鹉精反扑,落地一脚踩住一旁摔倒的药农的腿,张开血口大盆,要生吞下人的整颗头颅。

它没有时间了,必须补充足够的精元。

吃人,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空气凝滞一刹那,黑疙瘩声音刺破长空:“老李头!俺……俺来救你了!”

黑疙瘩提了提湿哒哒裤带子,举着两把镰刀,踉踉跄跄地冲了上来。

鹦鹉精抵开第一把镰刀,用翅膀把黑疙瘩连人带刀扫倒。

黑疙瘩滚了好几圈,躺地不起。

鹦鹉精见状,收紧爪上的长尖勾,往下狠狠一扯,四根利爪如四把尖刃插入农人的腿肉里。

老李挣扎扭曲,发出凄苦的惨叫,腿上射出一滩暗红的血汁,喊道:“救、救我!救救我啊!”

可有谁愿意,冒险救他?

【2】

眼看同乡人将要命丧妖怪,第二、第三个人拿着锄头、镰刀抖着腿上来,颤颤巍巍朝那妖怪劈去。

歪倒正着,鹦鹉精翅膀一扫伤口又被划破,滋滋冒出更多黑血。

剩下十几个人见势拥了上来,拿出手里的农具,使了吃奶劲往妖怪左翅伤口处砍割下去。

鹦鹉精呵出一口气,如狂风侵袭,药农身子被吹倒。

鹦鹉精直往后一退,随着老李“啊”一声惨叫,鹦鹉精爪勾下扯断半条腿,扑棱翅膀往窗户飞。

只见妖物边飞,身形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只有手掌大,那半条小黑腿就掉了下来。

妖怪扑哧扑哧上扇动翅膀,掉头回去,想捡起那断腿。

黑疙瘩恰好醒来,顶起一口气,一镰刀甩了过去,正砍到那受了伤的翅膀。

疼的那鹦鹉“嘎”扑棱扑棱飞走,乱打乱撞飞出窗外。

老李看着那掉落的半条腿,再一低头,下半身流了一滩流动的血迹。

他扭曲着脸,抱着头,狰狞哭喊道:“我的腿,啊啊啊!”“我的腿!”,场面十分凄凉阴森。

周围的同行乡人一脸惊恐,大眼瞪小眼,黑疙瘩掏出布带给他按住给他止血,但这不管用。

老李捏着黑疙瘩的肩膀,嚎叫:“救我,黑子救我,救救我!”

黑疙瘩拧巴眉头,脸上满是愧疚不安。无奈摇摇头说:“都怪俺,偏听了劳什子神山灵药的鬼话,害惨你咧!”,指向他的腿“老李,你.....腿,断了。”

大家随着他所指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五根修长的手指抓起那条还在流血的断腿。

少年双手捧着,正神情自若的环顾那断口,仔细看扯掉的皮肉,露出的白骨。

“小伙,你......干啥子?”黑疙瘩瞪着眼看方小四,吓了一身冷汗。

药农们想到刚才那鹦鹉精假扮说书人,颤抖着手举起身边的镰刀斧头对着她。

方小四双手捧着那条腿,信步走来。

“别过来,你......你想死嘛!”药农声音又是惊诧又是恐惧,赫得连连后退。

方小四却充耳不闻,朝老李走来。

她脑后一把斧头高高举起,四周镰刀逼喉。

“你......你你——”黑疙瘩鸡皮疙瘩冒了一身。

“大伯,您不着急的话待会再说行吗?我先替老李叔治一治,他比较着急。”

方小四淡然说着,指了指老李的断腿,冷静异常。

“什、什么?”黑疙瘩下巴惊掉下来,“小伙子你莫框俺,这、这能治?”

“可以一试,”方小四点了点道,“不过我有急事,别耽误我时间。我不保证我不会治了一半跑路。”

药农不懂双重否定表肯定这种玩意,只知道“可以”两字格外动听。

众人议论纷纷下,老李扯着放小四的腿,拖着要死不活哭腔道:“求你,快......快救我啊,救我....”,转头晕死过去。

片刻后,黑疙瘩和同行的药农们纷纷跪地,道:“拜托了!”

方小四看着人手多,好安排,勉强发点慈悲。

溜子搬来三张小桌拼成长方块,把老李抬上去。

她又吩咐了一名药农去酒楼后山找些鬼针草,可以止血。

叮嘱对方,要是遇上尸骨什么的也别大惊小怪。

“啊,我 、你怎知有——?”那药农瑟瑟发问。

“这一带背阳,又潮湿,我来的路上就有不少,后山应该会更多。想救老李的命,就快去快回。”

另一边又命一农户烧开水端来。

等大伙忙开,她背着身挠了挠腰间那破袋,“忍一下,开嘴!有吃的! ”

说着,那口缝微微松动,方小四用开出的小口缝隙去接那断腿流出的血。

一滴两滴后,那小破袋像张开大嘴的娃娃,正嗷嗷待哺,布带口膨胀起来,还想要更多。

方小四一手塞了进去,袋口顿时缩紧,非常不愿。

方小四顾不得这小妖孽勒人。

她正回忆她放在袋囊里的格子编号,左拐两格右转再右转......

找到了!

使了猛劲从口袋里掏出来她行医来的手术器具箱,摆放好要用白纱布条带和各式刀、针、线。

一切准备就绪后,方小四叫农人到楼上休息过夜。

可这时谁还有心思睡得着觉,黑疙瘩带着乡人靠在背面的墙角上,这一夜经历魂都被颠了三颠!

楼上。

黑疙瘩一瞅,地上一小碗还乘了点刚洒落的酒,累的嘴巴发干,捡起那碗,打算一饮而尽。

楼下。

方小四听着脚踏板声,手里穿着线,头也没抬,喝道;“楼上的阿伯,酒里有迷|药。”

“迷|药?”黑疙瘩吓得神志不清了,懵住。

“鹦鹉精刚在送来的酒下了迷|药,你们刚要是喝了——”方小四没说完用嘴咬断线,接着打着线尾的结,

戏谑道:“不过现在喝,准保能睡个好觉。”

黑疙瘩哆嗦扔掉那碗。

想到刚才那人头鸟身的鹦鹉精,他鸡皮疙瘩掉了一整地,赶紧缩回墙角里靠着。

反应过来后,惊道:“好汉,你刚才打翻了的酒,原来是在救俺们呀。”

黑疙瘩转念一想不对,刚才那酒......

问道:“那酒,你和你兄弟不也喝了吗?怎么没事!”

药农们面面相觑,瞪大眼道:

“难道.....”

“是活神仙啊!”

“好事坏事都给俺们碰着了!”

“多亏了神仙出手相救,保住命了......”

方小听楼上人谈话,笑笑不说话,转了话题,道:“手术开始了,楼上诸位保持安静。听到什么声,也请保持肃静。”

她开始处理伤口,动刀。

溜子在一旁辅助递刀具,配合默契,那口古旧的瓮则放在两人近旁。

夜里,楼下时不时传来老李的痛苦嚎叫,凄惨异常。

药农握着镰刀、斧头护身,不敢半点松懈。不知何时这凄惨声停下了。

一夜醒来,众人跑到楼下一看,老李躺在桌上,腿接上了,血已经止住。

伤口缝合那几处多了黑线。

环顾四周,却不见那样貌奇异的壮汉和背着瓮的少年郎。

眼尖一人,见小桌一旁留了一张墨迹还没干透的纸书。

一个识字的农户拿过,那张飘逸到了鬼画符的境界的纸书,念道:“老李叔腿已接好,后继用药仍需小心。”

后边把补血气、生骨的药材和注意事项一一列出,还有拆线实事宜交代清楚。

最后一句:“赚钱千万条,安全第一条。万神山不祥,入山需警惕。”

经过除妖救人这一夜,药农认准方小四是活神仙下凡。

朝着昨晚方小四坐的那张小酒桌使劲磕了两个头,齐齐道:

“多谢神仙下凡相救!”

这山他们是不敢进的了,众人喃喃道:

“这灵药不采也罢了,保住命要紧!”

“对呀,俺们快快回去!这地不是人呆的!”

“听活神仙的.....”

溜子滑溜的背上坐着方小四。

他滑动着长尾,从麻布衣露出,正以飞快的滑行速度前进!

而此时,方小四背着破瓮看着地图。

方小四感受到锁魂咒和符文的动荡,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至多三日,瓮里的抱抱就会彻底溶化成一滩血水,永远的平静。

死去。

万神山,真的存在吗?

那真的有,能救抱抱的药吗?

【3】路上匆匆树影从两侧飞过,越往深处去,越发的隐秘、幽森。

转眼到了山头分岔路口。

“四哥,找着了么?”溜子呼哈呼哈的喘着气,相比于耗费精元,他更在意快点入神山救回抱抱。

“呀,”方小四挠了挠头,道:

“《幽冥博物志》说此山飘忽不定,山屏层层,玄武镇门......玄玄乎乎的一堆,就是没指出具体|位置啊!我画的是大致的、可能位置,没想到有这分叉口。”

不久前,她在医馆听到西来的晋地药商,说晋西秘境一带有万神山民间传说。

她跟那破袋囊斗智斗勇,鸡血、鸭血、猪血都喂了一遍,倒腾出了上百册记载鬼蜮奇闻的书籍。

终于在《幽冥博物志》找到一条相关的记载!

人界、鬼蜮都有记录,想必多少有点希望。

方小四记得把抱抱缩化的沉睡的肉身放进一口瓮,最后一眼抱抱安逸沉睡的模样,便画了密密麻麻的锁魂咒、平安符纹。

那看起来像一口破裂的细纹。

抱抱不是人,他这病,凡间好似注定了没有解药。

也不是鬼,鬼蜮没有他生存的迹象。

但只要有万分之一救活抱抱的可能,她都不能放弃!

多少个春夏秋冬,日月轮转,都熬过来了。

为什么刚有片刻的安稳,又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呢?

方小四正想着,不知怪谁。

“哒”一声,一滴湿哒哒的浆糊状掉到溜子头顶。

溜子手一抹头,摊开手掌,是一滴湿热的血。

他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掉下个绿毛鸟,砸到泥地上。

“嘎,”鹦鹉惊恐,扑腾两下,那快掉的前翅根本支撑不住平衡,又掉了下来。

溜子一手抓了鹦鹉的双爪,握在手里,问:“四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一口咬死这只鹦鹉小怪,塞牙都不够。”

溜子回想刚才的场景,他本想现出真身,直接干倒这小怪,没想到四哥就叫他呆着看瓮就行。

“呃……打打杀杀的,太血腥,”方小四尴尬一笑,“那几个老伯多半要会被你直接吓死。”

“四哥,你好像变了。”溜子舔了一口手上的血,认真道。

方小四蹙眉,道:“……有吗?”

“嗯,”溜子认真回想,道:“以前你说,吃血吞肉才是鬼怪的生存大道。打架是天下第一大事。打打杀杀才好玩,要打就要打的对方屁滚尿流,满地找牙,拉出屎来。最后还要叫声爷爷求饶才能放人走!”

“……,”方小四苦笑,道:“我真说过这种话?”

溜子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子,认真点头。

方小四咳了咳,划走这个尴尬的问题。

转而盯着鹦鹉精的红长的喙问道:“溜子你说,这鹦鹉是不是有点眼熟?”

“对啊,不就是酒楼里那只鹦鹉么?”溜子把那鹦鹉转了一圈,说道。

“也是,但我想说的是......前不久隔壁扎纸人,卖死人币的老王来医馆,骂骂咧咧找我们要他的“小英英”,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就是那只绿毛红嘴的鹦鹉,”溜子记起来了。

“那鸟货还天天跑出笼,来我们店偷药吃呢!吃完了还跑回笼里,精的很。找那老王理论说他的鸟好端端的怎么跑出来偷药,死也不肯付药钱。

完了,他鸟货不见来找我们要钱。果然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鸟,尽爱占便宜了!”

“......不是吧,这就是那鸟货?”溜子惊讶的问,瞪大了眼睛看,“可是,绿毛红嘴的鸟货很多,这怎么就是那只了?”

“你记得前不久那只鹦鹉偷药,你打掉它上边的喙吗?”方小四指了指鹦鹉上边微微刚长出的红喙道,“这是刚长出的。”

“哟,还真是。”溜子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道:“四哥你刚才就看出来了,是老王家的鸟货害人?”

方小四点了点头,道:“你当时问我故事是不是瞎编的。我说不敢定论,但人和店就很假。”

溜子问:“啊,对,你还没告诉我?”

方小四举着手指,说出她的推断:

“那家酒楼前不着店,后不着村此为一怪。二是,酒楼里说书的人和店小二只能交错出现。我们要“雨花”酒时,说书人没登场。

“等他开了口时,却没有店小二来招待那一帮买酒的药户,或许这时说书人讲话刚好掩盖过去,大家没有怀疑。但是那店小二,呆呆地竟之重复两句话“要什么酒”“得咧”,问了另一桌也完全一样,声调语气呆板且重复。

“三是,一家如此空旷的酒楼里居然只有两个人影,一个店小一个说书人。

“如果其他都只是合理的怀疑点的话,其四就是确凿的证据!这鹦鹉精弄巧成拙,假扮说书老先生说书。

“贴了胡子遮盖幻化不出来的上唇,以为能蒙蔽众人眼睛,可是眼睛只是五感之一,说话吐字缺了上唇,音就变了味。还有小英英啊,你拍案甩扇的动作完全没章法讲究,根本不是说书人的做派。

“所以,我猜这说书人就是老王家的小英英变的,那店小二就是他施的障眼法!”

“嘎嘎!别叫我小英——”鹦鹉精炸毛,尖嗓吼叫,听着异常刺耳。溜子食指和中指轻轻一压嘴,瞬间闭了它的麦,道:“你这鸟货,怎么转眼成精了?”

方小四道:“恐怕是偷了好药,功力大增。”

“好啊,现在就把吃了算还钱!”溜子道。

“咱可以换种方式,”方小四从溜子手里接过那鹦鹉放在手里道,“你的内丹去哪了?”

“你想干、干什么?”鹦鹉在他手上一副惶恐。

方小四捋了捋他的毛发,道:“话说,小.....老英啊,你是去过万神山了吧?”

“嘎!你......你怎么知道,嘎嘎嘎——”老英惊诧乱叫,溜子手动把他的嘴给合上。

它想要逃离魔爪,这个方小四比那只泥鳅精可怕多了。

就算她猜对了羽化酒楼里自己假扮的人和法术,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入了山的?

“好药固然灵,但也不至于吃了就能成精。就算老英你......真的活了一把年纪,结成内丹也不大可能这么快,所以你多半又是吃了什么增补精元的东西。

“但也没想到很快内丹被刨了,之后死马当活马医,靠吃人肉苟活了一段日子。”

方小四指了指它头上天灵盖凹缺的一块肉,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填充过又失去了。

忽然一把劲捏紧老英,举了起来,放在眼前端详,平静道:“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的丹就是吃了万神山的东西结的,也是在那剖掉的!”

方小四邪肆一笑,压低声调道: “羽化酒楼后山的几具尸骨,店主的、小二的和说书老先生的,你都吃干净了吧?味道......应该不怎么好吧?”

她、她,怎么知道的?

【4】

猜的。

精怪除非万不得已,不会选择吃人作为增补精元的手段。

一则不利于后期修行,二来**凡胎,质量真不咋地。三则违背天道行常的法则,遭来反噬。

鹦鹉精在羽化酒楼那一出应该也是垂死挣扎。

老英木讷的眼神中夹杂着惊恐,呆呆地点了点头,又猛地摇头。喊道:

“嘎!我也要活命的呀,我从出生就被关在笼子里,不是被这个菜叶子打趣,就是那个活虫子逗引,我一不张嘴学他们说话,我就没饭菜吃!

“我原本以为我学的够好,叫的够好听,他们一定就会给我好吃的!对就是这样。可是,可是,嘎!你知道吗?

“直到有一次,我整整在主人眼前叫了一天,他居然嫌我烦了,不仅没给我一点吃的,转手就把我卖给了那个扎纸人的吝啬鬼。

“我终于懂了!不管叫的好不好听,他们想把我怎样就怎样,困在笼子里只有被宰割的命。

“你知道我试了多少次才打开笼子吗?嘎!我都记不清我的嘴喙和爪子被磨掉多少次了,”

方小四看了一眼,老英的嘴喙和抓钩粗比一般的鹦鹉壮锋利许多,应该积年累月的使用才有的效果。

老英顶着一口气继续道,“可终于学会了开锁,我原本以为我自由了。

“可,嘎!我居然飞不高也飞不远了,长年被关在笼子里,我已经渐渐丧失作为鸟的本能!我四处觅食,嘎!轻而易举又被关回笼子了!

“我不甘心啊!只能想办法,让自己变强,变强,变强!你给那瓮里的怪物配的药确实灵,吃了后我精力大增。

“但那远远不够!不过老天不负有心人,那日我恰巧偷听到你你们说去万神山,还看到你标注了图纸位置。

“我想着那里一定可以让我变强,我拼了命一直飞,一秒钟都不肯停,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摔下悬崖。”

说到这,老英的眼神闪过一丝惶恐,夹杂怨恨,尖叫道:“我误打误撞到了山洞,吃了一种从没见过绿藤草,结成内丹。可....可转眼被剖了!嘎嘎嘎——”

吵死了,溜子伸出两指闭了它的嘴。

方小四仔细听它讲,眼神闪过一丝不愉快,托起它快烂掉的前翅,摁了一下挤出一泡脓血,愠怒道:

“抱抱不喜欢别人叫他怪物,你还是别这样叫他。你......明白?”

老英痛苦难耐的闭着眼,狠狠地点了点头,满脸惶恐不安。

眼前这个人,看着温和斯文,实则诡异邪魅。

它不敢再多说话,浑身冰冷,死亡的气息在它身上蔓延。

方小四叹了口气道:“我们兴许可以做个交易。”听到这话,老英拉拢开眼皮,满是迷惑。

方小四继续说道:“那里兴许还有补救的灵药。情况好的话,《幽冥志》载,妖精化成内丹,如若三日内回体,勉强可以用。”

“嘎!你是说,”老英这次叫的欢喜,“能帮我找回内丹?”

内丹对于精怪来说如同命根子。

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老英此刻最想要的就是找回他的命根子

方小四道:“不敢保证,但尽力而为。前提是,三日之内,带我们入山、进洞、找到灵兽。”

“不....不!找不回来了。那.....那不是灵兽,是巨怪!太可怕了,”鹦鹉精瞬间拉拢下脸,两条小爪,悬空乱蹬,像是遇到丧尸厉鬼的模样。

它想起黑乎乎的洞内,自己内丹被一把利刃刨下来的噩梦,惊恐道,“我、我不想死啊......我不去!”

“不去?你现在就是等死。”方小四用温和的语气,却说着最致命的词,“与其原地等死,不如找个有希望的。”

这句话是对老英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方小四仔细端详了老英头额、翅膀的伤势,看了脸色和尖舌。

她是人医,不是兽医,老英她救不来。

抿了嘴,叹口气道:“你大寿不多了。”

“嘎!我……”老英能感受灵力的消逝,惊恐道,“多少?”

方小四伸出一根食指,低声道:“至多一日。”

其实原本它再多活十天八日都不是问题,只是为什么偏要动用不多的灵力,使用幻术在羽化楼设局?

鹦鹉精瑟缩着身子,眼里泛出一点泪光,“嘎”了一声。

“能活一日,是一日。”说毕,方小四从小破袋里抽出了昨夜塞进的鬼针草和白布、刀具,三两下的给老英处理伤口,包扎羽翅。

溜子从腰间解出竹编小罐,本来是拿来装食物的,现在用来放那鸟货。

溜子正打算关上盖子,老英虚弱地喊道:“嘎!能不能....把盖子拿开,我不想再被关了。我、我不会骗你们的,真的。嘎!”

溜子看到方小四微微点了点头,溜子把竹盖子掀开了,呵斥道:“鸟货你敢耍滑头,我把你剥了皮烤!”

鸟是天生的认路好手,过山林中的十八个岔路口也能快速分辨。

方小四感觉到,他们不停的在往上走,转眼到了山之巅。

要说万神山至今只是传闻也是有道理的,这路就不是给人进的,进了十有**回不来。

山之巅弥雾缭绕,周边的花草树木沾染朝露,真有一种翩然若仙的幻觉。

“嘎!我们现在到山脚了,往前走就是悬崖,再往上走就是山脚了。”老英看两人一路上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从溜子的竹罐探出头,弱弱说道。

“从悬崖跳下去,走上山脚,你这鸟货在说什么啊?”溜子恼火道。

方小四道:“这山,浮在悬崖之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幽冥志》确实记载类似稀奇古怪的地方,往往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出现......神山或许真的漂移到悬崖之中。”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她给自己的希望找合理的借口。

她不知道还能去哪救活抱抱了。

正当方小四一脚悬空的时候,身后一团迷雾被拨开,耳中传开脚踢石子的声音。

她的五感不同于凡人,异常灵敏,凡是细微之音也能快速听辨。

正如羽化酒楼里楼上有人弯腰捡碗时一样,脚步停落的吱呀声碗离地的细微摩擦,碗中的酒从破碗口边缘滴落在夹板的声音,一清二楚。

她绝对不会听错,是脚踩踢石子的声音,细听还有四条腿交替走路的脚力。

可这,怎么还会有人?

【5】

她一手护住瓮,回过头,一手成弯刀状,准备攻上去,直掐脖子。

这是本能的身体反应。

只听得“咕咚”一声,那人先双膝下跪,抱拳道:“神仙姐姐在上,请收百里长乐为徒!”

方小四及时收手。从给百里长乐治病开始,一见面就喊她“神仙姐姐”。

大家都觉得百里家的小少爷脑子真的坏了,方小四摆明是个,长得颇带仙气的凡间俏郎医。

还真就他认出来了。

不过不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个女鬼。

来到人间两百年,认她是女的,唯独他一个凡人。

方小四搞不清楚小家伙 从哪看出她是女的,难道真是病入膏肓?

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当年老爹和师父都施展过法咒,凭两位法力,就连一般神仙来了,恐怕也认不出来吧。

“是你这小娃娃啊!”溜子也正打算一掌劈下去,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缩了回来,道,“昨天不是送你回去了吗?怎么还跟来了。”

“我骑马回来的。”百里长乐嫣然一笑,道:

“祖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一个农户,买了一头日行千里的快马,他还好心把我领回古道边上,我骑着马一直跑一直跑。”

溜子走过去,看他身后拉着的分明是一头骡子!

还是最廉价的那种品种,矮矮瘦瘦的。无良商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不是千里马,这——”溜子想把真想告诉他。

方小四却一手堵住了他的口,接过来笑道:“这是百里的马,百里长乐的好马。”

百里长乐天真无邪的笑出了声,傲娇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走到这的?”溜子问。

“扔木棍啊,闭上眼睛扔到哪里选哪里。”长乐眉眼弯弯道。

这运气真的.....也忒好了吧!

少年脸色苍白,瘦骨嶙峋。可天生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如桃花初绽,明媚如春。

那样的笑,好看到让人忽略他那具孱弱的身躯。

百里长乐,乃蓬莱仙镇的百里氏的单传血脉。

百里府是镇上的地产大户,家中祖母管事。

其父入赘其母亲家,可父母早亡,天生孱弱多病。

在以“长寿”闻名的小镇里,百里家是方家医馆的重要客户。

这其一是因为百里家出了个天生的病秧子。

其次,就是方家欠了整整三年的租地钱还没交!

方小四来的时候,这小病秧子鬼使神差跟过来。

她好言相劝小少爷回他那金屋软塌呆着,没想到小少儿郎硬是不听。

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自己十二年以来就没离开过几次屋子,要么就是在医馆看病,要么就是呆在屋里等着喂药,生平没出过远门,一定得来。

方小四可实在不想得罪这个小祖宗,还有他们家的大祖母。

她可真怕一句话把这小祖宗气倒。

方家医馆真的要吃瘪。

“神仙姐姐,带我去修仙吧。”百里长乐想起正事来,“我已经辟谷两个时辰啦!”

“话本小说看多了吧,辟谷就能成仙,成仙就不吃饭了?小孩子该吃饭就吃饭长身体要紧。更何况神仙也不见得不吃东西。”方小四一本正经劝导。

她从鬼蜮流放出来后,在人世间当医从良两百载以来,这人间目前只有三样她医不成的:

一是瓮里的抱抱,二是百里长乐的病,三是百年前蓬莱镇爆发的水瘟虫疫。

现在扔他在这也不是,劝他回镇更是不可能。

或许神山上有能治好长乐的病,也算一举两得。

方小四长舒了口气,道:“跟着我们,随时可能死。你还要来?”

“嗯!”长乐认真地点点头,乐道:“我现在也随时可能死,我不怕死的。”

方小四、溜子听着他笑着说,心里却不是滋味。

方小四严肃道:“好,那你就算我的徒弟。要叫我师父,不要叫我什么神仙姐姐。”

“好的,神仙姐姐。”长乐学着模样抱拳,皱紧眉,一脸认真道。

“......”孩子真是病入膏肓了。

放下四忽的还想起一个重要的事,灵光一转道。

“呃......好徒儿!”方小四哈哈笑了几声,把他牵了过来,

“你祖母说呢,有钱能使鬼推磨。呃.....也没错,你看你拜师学艺,总得呃.....就是按照常理......给点入学费的。”

“好的,师父。”百里长乐报了个拳,重重地点了点头。掏了掏口袋,空了。

他瘪着小嘴,委屈道:“我没钱了。”

方小四一手拍在他肩膀上,安慰道:“为师知道。就是......你看师父好不容易开了个医馆嘛,你回去常来照应照应,呃.....然后跟你祖母说,把那块地租给.....免了吧。你看这当做入学费......成吗?”

“徒儿保证完成任务。”长乐忍不住咳了声,认真道。

方小四了却一桩大事。百里祖母爱子心切,镇人皆知,长乐答应了这多半能成。

她这只被钱推着走的鬼,回转过来。嘴中念字诀,念道最后一个“解”!

掀开裙摆,脚踝上左右两边分别露出一颗透明、微蓝的圆球一样的宝石。在弥漫的雾气中闪烁微蓝的光芒。

那脚环磨蹭她的腿,不愿脱去。方小四喝到:“别闹了。”

下一秒,长乐痴痴望着那双环自动解开,浮动到长乐的脚踝上,闭合上,而且自动吻合他脚踝上。

“师父果然是神仙!”

方小四看他一脸吃惊样,道:“长乐,这是血琉璃蓝铃,师父娘胎里带的,一种灵器。”

转眼,她一手拉着溜子一手拉着长乐,道:“准备好了吗?”

“跳!”三人在迷雾中相视一眼,往前一冲,纵身一跃,跳入那万丈深渊中。

那座神山是否真的存在呢?她的心里像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一样,没底。

不知下落了多久,方小四感觉周边的浮云不再流过。

她的身体停止下坠,两只脚终于踩在一片踏实的地面上。

“啊,这.....这是万、万神山?”溜子环顾四周,一脸蒙圈。

他在脑海中幻想过千万种神山的模样,但他完全没想过万神山是这样的!

“搞、搞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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