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丹吃惊的神情被村长捕捉到。
清秀的少年笑得温和,看向她,“这位姑娘是对我有什么疑惑么?怎得看上去如此吃惊?”
耿丹难得觉得有些耳热,只是这村长比她所想象地要年轻的多,像个温文尔雅的书生。
她笑道,“只是觉着村长比我想象得要年轻许多。”
倪宝彬略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才当上村长不久。”他感慨道,“读了几年圣贤书,也实在是天资愚钝,考了个秀才就算是到头了。还好村里人怜惜,知道我身体不好做不了太重的活,这勉强让我当了这个村长。”
辛星不爽冷笑,耿丹明明就只是客气一句,这人反倒是话多得不行。谁问他了?
他截住话题,扯过一旁得耿丹,“我与未婚妻是逃婚出来,到了这个村子的,如今想要找个地方落脚。”
听见他的话,耿丹和倪宝彬俱是一楞。
耿丹心中略有些不悦,但当着外人的面,她没说什么,只是配合着笑笑。
倪宝彬到底是年轻人,对辛星表示理解,随后主动提出要带二人来看看村中的房子。
路上,耿丹仔细打量着带路的倪宝彬。
少年人穿着粗布长衫,背影瘦削高挑,完完全全一个读书人模样。
这位村长……他知道自己的村子里存在许多不平事么?
她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道,“倪村长,我们进村的时候,遇到一个似乎是有着呆症的小孩。他的母亲还给我们指了路?”
说完,她就看见,原本脚步匆匆的倪宝彬猛地停住脚步,转过头。
“你看见了?”他的表情严肃中带着不悦。
耿丹仔细瞧去,似乎还有些被冒犯到的心虚。
但还没等耿丹思索,对方就已经收敛好了神情。待她再度看去,倪宝彬的脸上就只剩下一阵悲悯的哀痛。
“你们说那个疯婆子么?”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到,“说起来,不怕你们笑话,那两位是我的大嫂和侄儿。只是……我侄儿生下来天生就带着呆症,嫂嫂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生完孩子没多久也就疯了。”
他又叹了口气,神**言又止。
他瞧着耿丹的神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一旁的辛星早都看他不顺眼了。
正常说话也就罢了,离耿丹这么近做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插嘴道,“水库快到了。”
倪宝彬本欲说什么的,却被辛星打断。
三人抬头,已然是到了城东水库旁的房子。
房子坐落在整个村庄的最外沿,周围并没有其余的农户。因着缺少人气年久失修,已然破旧不堪。好在还能算得上大,若是好好修缮一番,也不难居住。
辛星当机立断,“这挺好的。”
耿丹问道,“这里就是距离水库最近的房子了么?”
倪宝彬点点头。
“那就这里吧。”
耿丹和辛星两人都不是太过讲究的人,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村长!”
忽然有声音传来,几人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短打的中年妇女,正急匆匆的往这边赶过来。
她拉住倪宝彬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耿丹没有听清,只能依稀听见“打人、拿刀”什么的,随后倪宝彬的神色瞬间一变。
他匆匆安顿好耿丹二人,就立刻致歉跟着妇女跑出去了。
耿丹皱眉。
辛星倒是没管那么多,简单地打扫出来一个凳子,递给耿丹让她坐下休息。
“你是怎么想的?”辛星将凳子递给耿丹时,听见她问道。
他微微偏了下头,“善水村的秘密不小。”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但耿丹听懂了。
他转过头,安慰耿丹道,“你暂时先别想这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洪灾。”
耿丹知道他说得最实际,但还是没忍住心里的担忧,于是眉间的皱痕更深了。
“与其思考那些有的没的,你不如先想想明日之后,我们应当如何行动?”
耿丹顺着他的话转移思路,“水库那边我今日去看,实在是规模太小,估计是抵挡不住太大的洪水,另外,那里的土质也太过于疏松了,若是想用,也得先想办法加固了再说。”
辛星点点头,“想出新的解决办法得麻烦你这几日还要多探查下周围的情况,但加固好说,我回头让向景找些人来做便是。”
耿丹笑笑,“这哪里是麻烦呢?毕竟是你在帮我的忙。”
辛星也笑了,能帮上耿丹自然是他的荣幸。
耿丹却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你……那时为何要说我是你的未婚妻?”
辛星浑身一僵,没想到方才自己脑子一时发热说出来的话却被耿丹记了这么久。
他清了清嗓子,“这……”,硬着头皮,“我一时没想出来有什么好借口,又不能直接和人家说我们是为了来解决洪灾的。”
“你……不会怪我吧?”
他一双狗狗眼,此刻满是无辜地看向耿丹,小心翼翼地神情,像是生怕她生气。
耿丹却是对这些没什么太大的所谓。
她点点头,“你确实说得有理。”她反倒过来宽慰起辛星,“你是为了帮我,又有理在,我有什么好怪你的?”
辛星笑着舒了一口气,“你没生气就好。”但他心底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耿丹确实是没生气,但他一个陌生男子,擅自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居然没生气?这与他前世认识的那个边界感极强、离婚后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的耿丹还是一个人么?
他心里酸酸的,难道说,除了前世的他以外,谁都可以么?
心里的酸泛到鼻子上、眼睛里,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耿丹听见他一言不发,回头看去,就看见辛星眼角一片通红。
她吓了一跳,连忙跳下板凳。“你这是怎么了?”
她紧张的态度再次刺激到辛星。
前世,他生病时,这女人也仅仅只是去病房转了一圈,问了他两句就消失了,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他。但对于这个辛星,她却能够表现得如此剧烈。
他深呼吸压住自己的哭腔,“也许是这里的灰尘太大,有点迷了眼睛,我自去休息一会就好了。”不等耿丹继续关心,他就匆匆留下一句“我去水边处理一下”就溜走了。
耿丹不疑有他,毕竟这位可是现在她能找到的、最可靠的合作伙伴。虽然耿丹对他擅自就称自己为未婚妻的举动颇有不满,但可能对方就是没有意识到太多呢?
从辛星之前对她的举动来看,对方就是一个很热情、边界感不太强的人,她自然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她转而看着这座依旧脏兮兮的房子,“确实应该好好打扫一下了。”
但她转了三圈,房间里只找到一块脏兮兮的破抹布,扫帚也破得几乎用不了了,她又转了几圈,决定先去找邻居借些用具。
她走了不短的一截路,才找到一户人家。
耿丹敲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小少女。
“你是?”少女正值二八年华,出落得很是标致,嘴角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看着面善得很。
耿丹说明了来意。
少女原本还带着警惕的神情缓和下来,笑着将耿丹给迎了进来,又很热情给她端来水。
“诺,你要的扫帚。”少女很快就带着扫洗工具回来了,手里还多拿了个油纸包。“还有这个,是我家之前烙的饼,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也别嫌弃。想来你们初来乍到,也没什么东西吃,娘说拿给你们垫个肚子。”
耿丹有些出乎意料,但还是接下了东西,“多谢了,你娘考虑得周到。”
少女看着她一脸郑重的态度,笑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大家都算是邻居了。”
耿丹感动,“婶娘在哪?我去给她当面道个谢。”
少女却是直接上来挽着她的手腕,“你还有那么多东西要收拾呢,有什么谢不谢的,赶紧回家忙吧!”
耿丹被少女一同哄着,连她的姓名都忘记了问,就稀里糊涂地回了家。
回到家,她和辛星两个人分了分,总算是赶着日落前收拾了两个卧房。
被褥显然是没得想了,两人都只能先稍微凑合一晚。
辛星略有些愧疚,“向远明日就会带着行李来了,只能委屈你先凑合一晚。”
耿丹很是无所谓,她睡过许多比这里环境恶劣得的地方,自然不会觉得这里的条件不好。
果真,半夜的时候,耿丹睡得香甜,但辛星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身下的木板太硬,身上只盖了件外套又太冷。他从小养尊处优,就连之前在曲水村,也都有向景和向远照料,现在算得上是第一次受这种苦。
实在是睡不着,辛星起了身,绕着房子转了两圈。
他转圈,又忍不住朝着耿丹的方向看去。
耿丹此刻在房间里已经睡着了么?
她为什么能够睡那么熟?
她曾经是不是过得比现在还辛苦?
辛星前世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那时的他觉得,自己爱的是耿丹,就只是耿丹这一个人,她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并不重要。但他现在的想法却渐渐改变了,他想知道,在他还未曾出现过的时候,耿丹是如何成长的?
房间内,耿丹睁着一双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发生过的事情一幕幕在她的脑海中闪回,疯女人、热情少女、痴呆的孩子、年轻的村长,一个个人物从她心中掠过。
不知怎的,她心中总有种直觉,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好像透露着一种在表演的不自然感。
耿丹心里细细琢磨着,却什么都没思考出来。
她正欲入睡,就听见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推门一看,竟然是辛星正在门口散步。
她定睛一看,对方正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里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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