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之后，杨琳开始隐隐察觉到某些细微的变化。
她和沈奕的交谈似乎比之前更多了，但依然克制，点到为止，不显露出任何刻意的痕迹。偶尔在食堂遇见，他会随口问一句：“今天课多不多？”偶尔在图书馆坐到一起，他会顺手把她落在桌上的笔推过去。
不是什么暧昧的举动，不是什么明目张胆的示好，但正是这份若即若离的自然，反而让人更难忽视。
“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
程晓的这句话，像一粒种子，落进了她的心里。她努力不去深想，可一旦意识到了，就像是水面上轻轻浮起的一片叶子，哪怕她不去碰，它也会随着流动缓缓旋转，浮沉不定。
这天傍晚，南京的天阴沉沉的，像是积攒了许久的雨终于要落下来。
杨琳独自走出图书馆，风从湖面吹来，卷起衣角，她下意识地拢紧外套，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微信界面里，沈奕的头像静静地躺在那里，未读消息是“你在图书馆？”
她停了一下，指尖轻轻滑开屏幕，敲下一行字：刚走。
沈奕：回宿舍？
杨琳：嗯。
他没有再回复，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果然，几滴雨落了下来，轻轻打在地面上，泛起极淡的水痕。
她正要加快脚步，远处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杨琳。”
她转头，看到沈奕从图书馆门口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朝她这边走过来。
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单肩背着包，步伐一贯地稳。雨点落在他的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沉默又克制。
“正好，我去东门拿个快递，顺路。”他说得很自然，撑开伞，微微偏向她的方向。
杨琳站在原地，看着他，片刻后，轻轻地走了过去。
伞下的空间不大，雨落得细密，他们的步伐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彼此都很克制。
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潮气，还有淡淡的木质香，混合着沈奕身上惯有的气息，不张扬，但很沉稳。
他们走过校园的小路，树叶被雨打湿，落在石板上，踩上去微微湿滑。沈奕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小心点。”
杨琳低头“嗯”了一声，鞋尖蹭过湿漉漉的石板，走得更慢了一些。
风从伞沿掠过，雨丝顺着风的方向飘进来，落在袖口和发梢，她悄悄往伞的中心靠了靠，伞面微微倾斜，沈奕也顺势向她这边偏了一点。
整个过程没有太多言语，只有鞋底轻踏水洼的声音，和远处教学楼窗前洒下的昏黄灯光。
如果有人从远处看过来，会误以为这是很亲密的画面。
可在伞下的他们都知道，距离仍然被刻意地保持着，界限清晰而隐忍。
走到东门的时候，雨势小了一些。沈奕收起伞，水滴顺着伞面滑落，他甩了甩手，侧头看着她：“到了，你先回去吧。”
杨琳点点头，正要转身，沈奕忽然低低地笑了一下：“你是不是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顺路？”
她一愣，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一点诧异。
沈奕的眼里藏着笑意，像是被夜色浸润过的湖面，深沉，却透着一点光。
“其实是顺路的。”他顿了一下，嘴角微微弯起，“只不过，是因为你在哪，我的路就在哪。”
他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东门的快递点。
杨琳站在原地，雨后的风微微吹起她的发丝，灯光落在她身上，半明半暗。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敲了一下，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缓缓荡开。
风掠过湖面，水下的暗流，终于开始向更深的地方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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