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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恶魔的归来3

在接下来的几天,纪遇愈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怪异。

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目光所及之处,几乎每个人都如同被施了魔法,耳朵里塞着耳机,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里。

纪遇每次靠近身旁的路人,随手摘下对方的一只耳机,贴近自己的耳边。

果不其然,熟悉的旋律瞬间涌入耳中,是面具国王的曲子。

这个动作,她重复了几十次。

然后,她被路人骂了几十次“神经病”。

不仅如此,街道两旁的商业店铺,从琳琅满目的精品店到热气腾腾的小吃摊,无一不在播放面具国王的旋律。

甚至连一场正在举行的盛大婚礼现场,也被面具国王的曲子充斥,他的曲子仿佛成为了现代版的婚礼进行曲。

整个世界似乎被一股无形的音乐力量掌控,面具国王的音乐将每一个角落都填满,所有人都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纪遇心中的不安如野草般疯长,她脚步匆匆,朝着银河动力的方向赶去,直奔慕秉持的办公室。

慕秉持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宽敞的办公椅上,整个办公室里回荡着面具国王令人沉醉的旋律。

他双眼紧闭,脸上洋溢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眼,看到纪遇的那一刻,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你来了!”

纪遇快步走到他的身旁,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他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的音乐,眉头瞬间紧紧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与质问:“工作时间你还在听他的曲子?”

慕秉持轻轻一笑,惬意随性:“平日我不常这样,但他的曲子有一种让人放松的魔力。你知道吗?现在银河动力的员工,听他的音乐,工作效率有了显著的提高。”

说着,他双手熟练地在桌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操作了几下,轻轻一转,将电脑屏幕稳稳地转向纪遇。

他指着屏幕说道:“这是来自权威机构的研究报告,面具国王的曲子让全球抑郁率下降了40%。”

纪遇盯着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调查报告。

这是来自权威机构的报告,造假的概率确实很低。

可她心底深处的那丝疑虑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浓重起来,驱散不开。

这时,慕秉持突然伸出手臂,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一把搂住纪遇的腰肢,顺势将她稳稳地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微微俯身,伸手调大了手机里音乐的音量:“阿遇,跟我一起欣赏。”

他让纪遇的后背紧紧贴合着自己坚实的胸膛,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双眼再次缓缓闭上,整个人又沉浸在了美妙的音乐中。

纪遇却像是被突然惊醒一般,她下意识地扭动着身子,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成功跳下地。

慕秉持猛地睁开双眼,满是疑惑与不解:“怎么了?”

“我还有事,你慢慢欣赏吧。”纪遇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便转身如同一阵风冲出了办公室。

电梯门打开,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响,纪遇抬眼望去,只见慕云霓正站在电梯里,头戴一副耳机,嘴里轻轻哼着曲调,又是面具国王的曲子。

慕云霓一头柔顺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随着她哼唱时轻微摆动的身体,几缕发丝也跟着轻轻晃动,脸上带着沉醉的笑容。

看见纪遇,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热情地打着招呼:“纪遇,你来了!”

纪遇面色凝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走进电梯,伸手按下了一楼的按钮,双手下意识地抱在胸前,眼神直直地盯着电梯门,像是在刻意回避慕云霓沉浸在音乐中的模样。

狭小的电梯空间里,慕云霓哼着曲子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而纪遇却觉得这声音仿佛是一种无形的压迫,让她愈发烦躁不安。

整个过程中,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慕云霓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像被蛊惑似的无法自拔。

终于,电梯抵达一楼,纪遇快步跑出电梯,她穿过宽敞明亮的公司大厅,耳边不断传来人们热烈的讨论声。

仔细一听,无一不是围绕着面具国王展开,有的人兴奋地分享着对他某一首曲子的独特见解,有的人则嘴里哼着他令人耳熟能详的曲子。

纪遇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那些声音在她听来,就如同嘈杂的噪音,让她只想尽快逃离这个环境。

离开银河动力之后,纪遇去了李求真的律所。

办公室里,她看到李求真正在忙碌,没有听面具国王的曲子,顿时松了口气。

“纪遇,怎么了?”李求真问。

纪遇:“没什么,来看看你。”

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李律师,有人找你。”

李求真:“来了。”

她对纪遇说:“我要去忙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纪遇摇头,笑了笑:“没有,你忙吧。”

“好的。”李求真抱着文件,与她擦肩而过。

纪遇刚刚舒缓的情绪,却在下一秒又紧绷了起来。

因为李求真在与她擦肩的一瞬间,嘴里哼起了面具国王的音乐。

*

机遇号舰桥。

纪遇站在操控台前,分析面具国王的曲子,屏幕上浮现出一段音频波形。

她一边操作,一边说:“小冰,启动深频谱解析模式,对这段音乐进行全波段扫描。”

舰桥中响起小冰清澈而平淡的声音:“正在加载深频谱解析器-V10,涵盖人类已知听觉频段、次声、超声及神经同步波段。”

屏幕闪过多组复杂频谱线条,如神经网络般铺满全息屏幕,十秒后,扫描完成。

“未检测到异常。音频信号符合典型类钢琴合成模型,未发现暗频植入、神经谐波污染或意识操控图谱。”

纪遇微蹙眉头:“用灰域干扰模型重扫一次,参考近五年星门网上传的音乐催眠案例数据库。”

“模型已加载。”小冰应答。

系统切换至灰域模式,这是一种检测潜在心理操控信号的特殊算法。

屏幕上出现多组模拟人脑神经图谱,与音乐信号进行并行对比。

一分钟后,结果依旧。

“无效灰域交叉率低于0.3%,处于正常范围。”

纪遇不死心,盯着音频波形,像在凝视潜藏在暗处的毒蛇。

“启用脑电拟真环境,以我的神经参数为模板,将音乐注入模拟意识体,观察情绪曲线与意识稳定性。”

接着,她输入了授权密码。

系统加载出纪遇的虚拟意识副本,在透明神经网络模型中缓缓运行。

音符如电流般注入模拟体,光点划过意识通道与情感中枢。

“意识体稳定。未检测到情绪失常、强制记忆嵌入或知觉断裂现象。”

纪遇抬起头,眼神冷静得近乎机械。

“再换一个。”她想了想,说:“用灵敏场异常波探针,模拟外星心理战样本参数。”

小冰:“不建议,该模式参数不完整,部分算法未经联盟标准验证。”

“我知道,你照做就行。对了,记得24小时后提醒我修改你的程序。”

小冰:“为什么?”

纪遇嫌弃道:“有时我让你做一些不符合常规的事,你不会直接做,总警告我。万一遇到争分夺秒的事,你很浪费时间。”

小冰:“好吧,24个小时后,我会提醒你修改我的顺从程序。”

这一次,扫描时间更长。

最终,小冰回答:“未检出任何可识别的异常心理编码,音乐结构依然稳定。”

纪遇靠在座椅上,沉默良久,手指轻轻敲击操作台边缘。

“小冰。”

“我在。”

“如果有人能把操控机制藏进连你都检测不出的结构里,我们是不是已经晚了一步?”

小冰:“理论上可能存在,但概率极低。”

纪遇低声道:“在很多场战役中,我以极低的概率赢了。也许这一次,我没那么幸运了,轮到别人赢低概率。”

小冰:“也许是你神经太紧绷了,去休息几天吧。”

纪遇:“你真的觉得是我想多了?”

小冰:“也许是,也许不是。但人类历史上,有许多时代,人们会狂热迷恋某位歌手,甚至激动得晕倒,或因一部电视剧万人空巷,这是正常现象。面具国王的音乐具有普遍共赏性,兼具雅俗特征,吸引不同阶层与品位的人。”

纪遇叹息:“好吧,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

晚上10:30

黑色的夜幕悬挂在城市的上空。

纪遇独自一人,漫步在昏黄路灯映照下的人行道上。

偶尔有人经过,欢声笑语交织在一起,弥漫在这清冷的夜空中。

这几天,周围的人仿佛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感染,都变得格外开心,往日潜藏在神情间的戾气,好像被一扫而空。

因为面具国王吗?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城市的霓虹,望向深邃无垠的夜空。

已然是2025年2月,让她内心始终悬着的日子,正一天天地逼近。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迫近的紧张,她变得格外敏感,任何一丝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瞬间如临大敌,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纪遇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一个略带调侃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耳边响起。

纪遇全身一哆嗦,差点就惊呼出声,她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向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脱口而出:“天启?怎么又是你?你想干什么?”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在纪遇心底划过。

难道说,这些古怪的事情,是天启在背后搞鬼?

甚至,他就是2025年要摧毁地球的人?

只见天启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身姿慵懒,万年不变的鸭舌帽,大裤衩。

他脸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一股对世间万物都满不在乎的洒脱。

“这么激动干嘛?我又不吃人。”

“天启!”纪遇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眼中满是愤怒与质问:“你想对地球做什么?”

她的身体紧绷着,仿佛随时要和他战斗。

看到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天启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笑起来:“怎么?你该不会怀疑2025年地球被摧毁是我干的吧?”

纪遇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中的怀疑并未减少半分,手上的力气渐渐松开:“你之前干过这种事,不是被我阻止了吗?”

天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我现在可没兴趣摧毁落后的地球。只是我知道你在等2025年,所以在这关键年份,我想看看你怎么阻止那件事。”

他微微仰起头,眼神中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看到他自信的模样,纪遇心中一凛,震惊地问道:“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不对?”

要是能从眼前这个男人嘴里得到答案,就能找到拯救地球的关键线索。

天启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纪遇,你知道的,我是高等智慧生命,对人类来说像神一样。调查一些事并不难。大概、可能、也许,我的确查到会发生什么。”

他故意拉长语调,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钩子,勾得纪遇心急如焚。

纪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会发生什么?你快告诉我!”

“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不会查?”天启微微挑眉,像在逗弄一只着急的小猫。

纪遇急得直跺脚:“我求你了,告诉我吧!”

为了地球,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

天启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坏笑:“再求我。”

他享受着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故意折磨纪遇。

纪遇咬了咬牙,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脸上满是哀求之色:“我求你,告诉我,求求你了!”

不就是示弱服软,对纪遇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再继续求我。”天启得寸进尺,眼中的笑意愈发明显,他很享受纪遇放下身段的哀求。

纪遇狠狠瞪着他,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她还是强忍着怒火,一连说了好几遍:“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

“哈哈哈,我就不告诉你!”天启大笑起来,突然弹了个响指,整个人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了纪遇的眼前。

纪遇气得浑身发抖,仰头朝着天空怒声道:“该死的天启,你真可恶!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吼完之后,她猛地转身,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一下子撞了上去。

只听对方“啊”地发出一声尖叫,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纪遇瞬间回过神来,心中暗叫不好,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双手将对方扶起:“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纪遇这才看清,她撞到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

这女子生得漂亮,只是脸颊显得格外瘦削,颧骨微微突出,面色更是憔悴,黯淡无光的眼神,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悲伤。

纪遇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身上沾染的灰尘:“抱歉,我没看路。有没有受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女子,眼神中满是担忧。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我没事。”

她努力想要站稳身子,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纤细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纪遇眉头紧蹙,心中的担忧愈发浓重:“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伸出手扶住女子的身体。

“我没事。”女子轻轻推开她的手,声音依旧虚弱。

她低着头,与纪遇擦肩而过。

纪遇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这女子走得决绝,单薄的背影明显在诉说着不愿被打扰的心事。

她终究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看着女子渐渐远去。

走到岔路口,女子身形一转,拐了个弯,很快便消失在了纪遇的视线中。

林浅漫无目的,沿着寂静的人行道,一步一步走,仿佛没有尽头。

她的家,距离这里大约还有一公里的路程。

快要晚上11点,街道上冷冷清清,最后一班公交和地铁已经停运。

其实,即便有公交,她也不想坐,她宁愿就这样一步一步走着,让疲惫的身体能在到家后,洗个热水澡,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这样就不用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哪怕只是暂时忘却也好。

林浅并没有察觉到,在她身后,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不紧不慢地缓缓跟着她。

车子行驶得极为安静,悄无声息。

翟仲廷正坐在驾驶位上,双手稳稳地扶着方向盘,眼神始终紧紧注视着人行道上林浅孤独的身影。

他的车速极慢,几乎与林浅步行的速度相当,由于面具的遮挡,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透着复杂得难以言喻的神色,仿佛是深不见底的幽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却又在靠近的瞬间,被那股神秘的气息所震慑。

翟仲廷望着林浅跌跌撞撞的步伐,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

好几次,他的手都不自觉地松开方向盘,想要推开车门冲出去,可每一次,理智都在最后一刻如一把冰冷的锁,将他牢牢困住。

他的双手重新紧紧握住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也因过度用力而高高凸起。

这个丫头,在外面瞎晃什么?万一晕倒了怎么办?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可最终,这些心里话只能化作他眼中的无奈,在黑暗中悄然流转。

“别管她了。”他咬着牙,对自己狠狠说道。

毕竟,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了任何关系。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林浅只是他人生一个匆匆过客罢了。

这样想着,翟仲廷深吸一口气,挂上档,右脚缓缓移向油门。

他刚要踩下去,离开这让他心绪不宁的地方,目光却突然瞥见两个勾肩搭背的醉酒男子,正朝着林浅的方向晃晃悠悠地走去。

一瞬间,他的心头猛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迅速将档位拉回。

果不其然,那两个醉汉看到孤身一人的林浅,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光,脚步踉跄却又迫不及待地朝着她逼近。

林浅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抬头看到两个男人迎面而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慌乱地转身,想要赶紧逃离,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两个醉汉一左一右,迅速堵住了她的去路,将她困在了中间。

“美女,这么晚一个人出来啊?”其中一个醉汉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嬉皮笑脸地说道,眼神在林浅身上随意打量,满是猥琐。

林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颤抖却又强装镇定地说道:“我不是一个人,我在等我男朋友,他很快就来了!”

“男朋友在哪儿呢?”另一个醉汉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这大晚上的把你一个人丢在路边,太不称职了!跟我们走吧!”

说着,他伸出一只油腻腻的手,朝着林浅的脸摸去。

林浅吓得脸色惨白,尖叫一声,猛地挥手,用力打开那只恶心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别碰我!”

醉汉的手像是真的被打疼了,他恼羞成怒,骂了句不堪入耳的脏话,扬起手就要狠狠地打向林浅。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咔嚓”一声,一阵清脆的骨节断裂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便是醉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纪遇刚好看到被她撞到的女子遭遇流氓骚扰,她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这边飞奔而来,可距离不到100米时,只见两个流氓已被一个面具男人打倒在地,正疼得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地惨叫着。

他们连滚带爬地起身,眼中满是恐惧,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林浅震惊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嘴唇颤抖,“哥哥”二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可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纪遇正朝着这边跑来,心中一紧,硬生生地将这两个字咽回了喉咙。

纪遇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身边时,林浅已经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她微微低下头,声音透着一丝感激:“先生,谢谢你。”

纪遇看那两个醉汉逃窜的背影,气得不禁啐了一口。

谁说喝醉了做坏事,是因为头脑不清醒,不受控制?

瞧他们这副模样,分明清醒得很!见到危险,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旦没危险,就欺负弱女子。哪里控制不了自己了?

纪遇双手叉腰,眼神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随即,她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面具男人,脸上瞬间浮现出惊讶:“面具国王?”

翟仲廷微微转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纪遇一愣,随后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正义感,路见不平。”

她之前对他种种怀疑,可现在看来,这个男人的人品似乎不差。

纪遇伸出手,挽住林浅的手臂,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林浅微微摇了摇头,她咬着下唇,唇瓣因为用力而泛白,像是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翟仲廷,眼圈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先生,谢谢你刚刚帮我,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不用客气,也不用特意记住。”翟仲廷微微侧过脸,刻意回避着林浅的目光,转而对纪遇说道:“麻烦你把这位小姐送回去,我还有事。”

说完,他不再多言,径直走向车子,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启动引擎,很快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纪遇目送着他的车渐渐远去,直至车尾灯如同微弱的星光,最终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才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旁的林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浅。”她轻声回答,声音很小,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之中。

纪遇友好地笑了笑,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纪遇。”

林浅轻轻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翟仲廷离去的方向,眼底深处悄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纪遇敏锐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瞬间捕捉到了她一抹稍纵即逝的情绪,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

林浅连忙摇了摇头,挤出一丝微笑:“没什么,只是他救了我,就这么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呢。”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遗憾,仿佛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纪遇理解地笑了笑,安慰道:“对他来说,可能这只是举手之劳。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林浅回想起刚才那两个醉汉的狰狞模样,心中依旧心有余悸,于是没有拒绝纪遇的好意,她抬起手,指了个方向:“我家在前面,大概还有一公里。”

纪遇点点头:“那行,我陪你走过去。”

说着,她轻轻挽着林浅的手臂,两人朝着林浅家的方向走去。

*

翟仲廷驾驶着汽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了一段路程,却又突然调转车头,绕了回来。

他将车停在一个路口,没过多久,那两个醉汉沿着人行道晃晃悠悠地走来,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妈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晦气死了,那个戴面具的狗东西!要不是老子喝多了,看我不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其中一个醉汉涨红着脸,挥舞着手臂,恶狠狠地咒骂着。

“得了吧,你刚刚怎么不揍?还在这儿吹呢!”

另一个醉汉不屑地撇了撇嘴,白了同伴一眼。

“那你不也没揍?还好意思说我!”前一个醉汉顿时恼羞成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原本欺负人时团结的狐朋狗友,此刻为了这点事内讧起来。

翟仲廷透过车窗,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神仿佛能穿透黑暗,比面具下那张毁容的脸更让人胆寒。

他缓缓拿出手机,对着那两个醉汉按下快门,清晰地拍下他们的模样。

随后,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给苏里发了一条短信:[把他们抓起来]并附上刚刚拍下的照片。

做完这一切,他发动车,转眼间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两个醉汉还在原地争吵不休。

与此同时,纪遇一路陪着林浅,将她送到了一处小区楼下。

路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地上投下两人长长的影子。

“我到家了。”林浅抬起头,望着那栋熟悉的居民楼,脸色憔悴得如同一张薄纸,“谢谢你送我回来。不过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有人接你吗?”

纪遇轻轻笑了笑:“我没事的。你快上楼好好休息吧。”

她拍了拍林浅的手臂,试图让对方安心。

“可你一个人真的安全吗?”林浅依旧不放心,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都遇到流氓了,万一你也遇到坏人怎么办?要不你就在我家住一晚,明天白天再走,这样我也能放心些。我家没人,就我一个。”

她紧紧拉住纪遇的手,眼神中满是恳切。

纪遇刚想开口拒绝,却见林浅忽然毫无征兆地往后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晕倒在地。

纪遇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扶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浅微微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没事,我只是……病了。”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绝望。

“那我送你去医院!”纪遇毫不犹豫地说道,说着便要扶着她往路边走去,想要拦车送她就医。

“不,不。”林浅急忙伸手拉住纪遇,“我得了脑胶质瘤,医生说治不好了。”

说出这句话时,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眼中闪过一丝泪花。

纪遇的脸色瞬间一僵,犹如被一道惊雷击中。

难怪她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如此憔悴。

“那我扶你上去。”纪遇强忍着心中的怜悯,轻声说道:“我听你的,在这儿过一夜,明天再走。”

她放心不下林浅,担心她晚上一个人会突然晕倒,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林浅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由纪遇搀扶着,一步一步缓缓朝着楼道走去。

*

林浅的家位于16楼,大约80平米的空间布局精巧,装修风格精致,可是屋内却弥漫着一股冷清的气息。

林浅迈进家门,伸手逐一打开所有的灯,明亮的光线瞬间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随后,她走向厨房,为纪遇倒了一杯水。

出于礼貌,纪遇夸赞道:“你家很漂亮,布置得很温馨。”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轻轻流转,试图用言语打破这略显沉闷的氛围。

林浅神色平淡,微微抿了抿嘴唇,轻声说道:“还好吧,就是普通的房子,是我哥哥给我买的。”

提及哥哥,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像是回忆起了曾经的温暖时光。

“你哥哥?”纪遇微微挑眉,好奇地问道:“你有哥哥呀?他跟你住一起吗?”

林浅闻言,缓缓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深处瞬间涌起的失落,原本就黯淡的目光此刻更是蒙上了一层晦暗。

“我哥哥已经不在了。”她心底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忽然,她捂住嘴,像是生怕压抑不住内心的悲痛,转身匆匆跑进浴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突兀的关门声让纪遇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走到浴室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可手悬在半空,终究还是停住了。

她听到浴室里传来的隐隐啜泣声,明白林浅此刻或许只想独自静一静,便默默放下手,没有去打扰。

不到三分钟,浴室门打开,林浅走了出来。

她洗了把脸,脸上的泪痕已被清水洗净,但微红的眼眶仍泄露了她刚刚的悲伤。

她带着歉意的微笑,说道:“不好意思,我刚刚……”

“没关系。”纪遇赶忙打断她,眼神中满是理解,“你看起来很累了,快去休息吧。”

她知道林浅并不想多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触及的伤痛,而她选择尊重这份沉默,没有追问林浅的私事,诸如哥哥究竟是如何不在的,父母是否健在之类的问题。

林浅轻轻擦掉眼角残留的水渍,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问道:“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她的声音已恢复了些许平稳。

纪遇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我不饿,你别忙活了。”

她不想给林浅增添麻烦,此刻让林浅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带你去房间。”林浅拉起纪遇的手腕,动作自然,仿佛两人已是相识许久的好友。

她带着纪遇来到客房,房间布置得十分整洁,纯白的床单被罩平整地铺在床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你睡这儿吧,床单被罩都是干净的,我每周都会换。”林浅的目光在房间里缓缓扫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眷恋,“这房间是我留给哥哥,可惜他走了,再也没回来。”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

纪遇微微一愣,疑惑地问道:“你哥哥走了,不是去世了吗?”

她听林浅之前的语气,下意识地以为她哥哥已经离世。

林浅嘴角轻轻扯出一抹复杂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欣慰,也有苦涩,“他没死,这是我最开心的。”

说完,她转身走向衣柜,拿来干净的牙刷、毛巾和睡衣,递给纪遇,说道:“等你洗完澡,把脏衣服给我,我放洗衣机里洗干烘干,明天就能穿。我也去洗澡了。”

她的声音轻柔而平和,仿佛刚刚的悲伤从未发生过。

说完,林浅便转身走了出去。

纪遇将东西轻轻放在床边,伸手从口袋掏出扫描仪,屏幕上显示出慕秉持发来的消息:“在哪里?”

纪遇回复道:“我今晚在机遇号睡。晚安。”

很快,慕秉持先发了个失落的表情,随后回复道:“好吧,明天见。”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纪遇微微叹了口气,将扫描仪放在一旁,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东西,准备洗漱休息。

*

夜深人静,整个城市陷入了沉睡。

可半夜时分,纪遇猛地被一阵雷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转过头,只见窗外电闪雷鸣交织成一片,狂风在夜空中肆意呼啸,豆大的雨滴砸在窗户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温暖的被窝中坐起身来,只觉得口干舌燥,打算去客厅倒杯水润润喉咙。

可刚轻轻打开房门,一阵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便传进了她的耳朵。

纪遇心中一紧,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来到隔壁房门前,她将耳朵轻轻贴在门上,再次确认,的确是哭声。

她实在放心不下,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林浅,你还好吗?”

然而,屋内的林浅并没有回应她,只是那低低的抽泣声仍在继续。

纪遇犹豫了一下,推开了门。

房间里,床头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林浅仰躺在床上,身子微微颤抖,嘴里不断发出压抑的抽泣声,泪水浸湿了一侧的枕头,她的脸色如一张毫无血色的白纸。

纪遇赶忙快步走过去,坐在床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林浅紧闭着双眼,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纪遇的询问充耳不闻。

纪遇发现不对劲,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片滚烫,脱口而出:“你发烧了?”

林浅像是没有听见纪遇的话,嘴里依旧嘟囔着一些模糊不清的话语。

纪遇凑近仔细聆听,好不容易才勉强听清“哥哥”二字。

看来,她心心念念的是自己的哥哥。

纪遇想起林浅之前说过,这房子是她哥哥给她买的,想来她哥哥一定很爱她。

纪遇迅速从口袋里拿出扫描仪,向小冰发送指令:“定位我,送一支退烧剂过来。”

指令发出不到五分钟,磅礴大雨中,窗户被轻轻扣响。

纪遇赶忙起身,打开一条缝,只见外面悬停着一架迷你无人机。

在狂风暴雨中稳稳地停在窗前,小小的舱内正放着一支退烧剂。

纪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取出药剂,无人机完成了使命,转身飞回雨中,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遇拿着皮下注射器,再次来到林浅身边。

她轻轻掀开被子,将注射器对准林浅的脖子,熟练地按下注射按钮。

这是无针注射器,液体通过高压射流瞬间穿透皮肤,然后迅速扩散到皮下组织,整个过程林浅毫无察觉。

打完针,纪遇又细心地为林浅盖好被子,轻声说道:“睡吧。”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安抚林浅不安的灵魂。

“哥哥……”林浅像是在睡梦中感知到了什么,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纪遇连忙轻轻握住她的手,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道:“我在。”

林浅像是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之中,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哥,就算你不认我,我也不会怪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全世界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你照顾我,供我上学……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被爸妈打死了……”

她的声音微弱、颤抖,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悲伤与眷恋,揪着纪遇的心。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那么想念她哥哥。

纪遇可以感受到,她口中的哥哥,一定是她生命中那束最重要,最为璀璨的光,在守护者她。

“也许你哥哥有什么苦衷。”纪遇轻轻握住林浅的手,试图给她哪怕一丝的安慰,“所以他才不认你,但我相信,他的心里一定有你。”

“是的……”林浅依旧小声嘟囔着,声音含糊不清,却又带着一种莫名的笃定,“他有苦衷……我听出来了……我从他的音乐里听出来了……如果他心里没我,他就不会……不会弹那段音乐……”

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在梦中仍在苦苦思索着与哥哥之间的点点滴滴。

“音乐?”纪遇微微一愣,震惊地问道,“什么音乐?”

林浅的嗓音因为哭泣而显得格外沙哑:“面具国王在音乐厅演奏的那段旋律……是他小时候弹给我听的……他说那是送给我的曲子……”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像是一道惊雷,在纪遇的心中炸响。

“面具国王?”纪遇猛地一震,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小时前的场景。

面具国王毫不留情地将两个流氓打倒在地。

那时,她还以为他只是纯粹的路见不平,却没想到,他竟是在救自己的妹妹。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着林浅,所以才能在她遭遇危险时,及时出现在她身边守护她。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纪遇在林浅耳边轻声追问,又带着一丝急切。

然而,此时的林浅已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而平稳,像是在刚才的情绪宣泄后,终于寻得了片刻的安宁,再也没有回应纪遇的问题。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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