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田心中松了口气，想起了那个被捞出来的不成器的儿子。
振动三下，并不意味着让他全盘放弃。
上面要求他派人继续跟进，确认容羿提供信息的真伪后把握机会。
杨田想起了陈兴，那真算一个神人。
等到陈兴完全控制住项目组，再把容羿抓了也没关系。
如果容羿根本没招，只是虚张声势的话那就更好办了。
容羿很干净，燕家三个直系孩子都很干净，所以他们一直没能找到攻击燕家的突破口。
在容羿做出了打擦边球的行动后他们马上行动，没想到还是不能把他彻底拿下。
“你可以继续在这个位置上。”杨田终于松口，“不过你得把你的研究进展交上来，这算是——为了人类福祉。还有，我听说军部那边很需要你。你手上的事情就交给陈兴吧，他是你的直系学弟，成绩并不比你差。不想被他挤下去，你最好真有你的说得那么有本事。”
容羿应下，当然，“应”和“做”属于两个系统的事情了。
王宇和理事们送杨田离开，走到一半，杨田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容羿，道：“对了，你想和燕明睡觉的事情，要是被燕家人知道了，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理事们也是被这个消息惊到了，纷纷看向容羿。
出身军部的保镖们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眼神丝毫未变，依旧恶狠狠地盯着杨田一行。
容羿笑而不语。
“我拭目以待。”杨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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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我又得准备坑一个新的负责人了。”王宇送完人后独自回来，站在实验台旁调侃的笑笑。
杨田越过他往农业部安排人事工作，无非就是仗着他们这边那位大教授、大理事撑腰。
当然，他也不必听。
论资历，他是根正苗红、一步一个脚印从西城大学走出来的，代表着西城大学所有清正廉洁热爱科学的校友。
论背景，他的家族在西联院还是955科研所的时候就已经在科研所系统里站稳脚跟了。他可不是靠着总部坐上西联院院长这个位置的。总部更没有骑在西联院头上的资格。
一个世纪前总部不存在，现在他们仍旧只是个政策倾斜都发展不起来的新贵。
而那位大理事，王宇料想他也没那个胆子敢当面和燕家对着干。
刘然之能送合作项目到他们这里，也能送到别的地方。至少北联院那边肯定吃得下。
想到刘然之，容羿有实无名的养母，王宇不由得看向容羿。
燕家当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给容羿办理收养手续。容羿成了那一批被解救的未成年双子星改造人中唯一没有被正式收养的。
当时民间吵得厉害，有人说燕家在做戏；有人说燕家什么家族，养着他就不错了，还给他养子的身份？
总之争论不休。
不过没想到，后来容羿以燕家二公子的身份出入社交场，燕家也完全承认了这一点。
因为容羿确实优秀，他们私下还讨论过，他是不是燕家培养给燕榕的童养夫，只是燕榕没看上他，为了笼络他给了个“二少”的名头。
没想到这家伙看上了燕明。
王宇有些好奇，自觉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错，于是逗他：“杨田说的是真的？”
他以为容羿会反驳，没想到容羿只是淡定的点点头。
王宇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去看那群保镖，燕明的同事们。
没想到他们没有任何异样的表现，收枪的收枪，打报告的打报告，仿佛没听到刚刚他的话似的。
不愧是军人。王宇心说。
“燕家人知道啊？”王宇想到一种可能。
“他们不知道，杨田他们应该是查了我的日记或聊天记录什么的，”容羿疲倦的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向王宇，“但愿他们这次回去能久一点。”
“你真的有眉目了？”
容羿摇摇头。他不想把胃内容物的事情说出去，王宇这个人很护短，但自己并不属于他护短的范围。很有可能自己的东西会给下一个负责人做了嫁衣。
“你就骗吧。”王宇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容羿拿出手机一看，猛地坐了起来，接通电话。
“喂？”
“小羿，我在西大附一。打针好难受，你能来陪陪我吗？”
听到燕明的声音，容羿只觉得心境都舒朗了，一股酸意涌上鼻尖：“好，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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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明很惊喜，但也立刻发现容羿的声音不对。
堂妹，燕明三叔的女儿，目前正在家族办事处工作的燕枟洗了树莓出来，吃了一颗，酸得五官拧巴在一起。
“二哥为什么这么喜欢吃树莓？”燕枟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见燕明冷着一张脸看过来，她下意识的回头，看是不是来了什么不受欢迎的人。
燕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查到了，那些星际海盗真的和玫瑰星系有关？”
燕枟放下树莓，坐下说：“和你们战斗的人是什么身份哥你比我更清楚。我手里有星际海盗穿越那一条穿越通道的证据。况且虽说桫国也出了太空改造人，但我爹说，现在没有联邦内战的条件。玫瑰星系天高皇帝远，他们应该是被星际海盗骚扰得受不了，和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临时容留他们，让他们得以反攻蓝星。归巢事变他们不是差点成功了？有这个先例在嘛。”
玫瑰星系是随着双子星大爆炸被发现的星系。
一条爆炸后诞生的天然穿越通道可以直接通往那里，玫瑰星系拥有和曜日星系相近的环境，甚至还有一颗和蓝星相似的星球，白星。
在发现这一星系后，蓝星各国最初架设穿越点和穿越通道想要过去避难。
当时的社会环境并不乐观，社会结构趋于稳定，很多腹有才华但晋升不能的人发现了契机，最初过去进行建设的人留了下来，在那边建立了新的家园。
玫瑰星系的环境其实说不上好，但胜在白星是白纸一张。
很快，更多想要求得机会的人注意到了这点，一窝蜂的往白星去。
最初白星新社会还是能够接收的，但是人越来越多，问题也越来越大。
先行者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联合白星上各个势力成立了玫瑰同盟，玫瑰同盟当局宣布封锁入境通道，并向蓝星“遣返”了一批偷渡客。
那时蓝星各国为了应对双子星大爆炸造成的危机，建立了蓝星联邦。那些人本就是从蓝星上面跑出去的，他们的位置被后继者占据，蓝星自然不愿意接收。
经过几轮谈判，蓝星联邦和玫瑰同盟达成协议，蓝星联邦严格管控出境人员，玫瑰同盟不予接收。双方建交不计前嫌，共同对抗双子星大爆炸产生的危机。
自协议签订的那一刻，所有在宇宙中还没有落地的人，便成了星际海盗。
玫瑰同盟因为基础设施不完善，防御体系空白，受到进攻的新闻屡见不鲜。
但蓝星联邦资源丰富，所以很多星际海盗，还是选择盘踞在蓝星附近，伺机而动。
而且蓝星毕竟是星际海盗的老家，许多星际海盗还有家人在，他们的家人一直争取他们落地的权利。
燕榕受指摘的“星际海盗人权问题”中，就有关于允许星际海盗在固定区域落地以缓解辐射影响的条文。
“二伯父已经去桫国要求议会问责了。”燕枟说。
“别告诉你容羿哥，这些事情告诉他他会多想，”说到这里，燕明的眼神更冷了一些，“你去查查最近西联院那边发生了什么，总部那边应该是做了什么，但细节容羿没告诉我。查到有奖，你之前看上的那套古董珠宝，什么时候交任务，什么时候到你手上。”
“好的少爷。”燕枟行了个夸张的礼，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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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军部的特殊病房，容羿是由专人送过来的。
送他来的后勤人员认识容羿，便多说了几句宽慰他：“别担心，燕队的身体情况一直很好，这一次也只是过度暴露，没有遭受什么很严重的器质性损伤……”
容羿听着，点点头，但他的脚步仍旧很快。
燕明打娘胎里出来身体就不好，刘然之在怀他的时候出过一次意外，导致过度暴露对他来说比寻常人的影响要大些。如果不是家族原因，他本不应该去当一名战斗员。
他可以去辐射相对较小的指挥岗，可以去议会，可以去当个厨师。
如果自己有能力保护他……
容羿走到病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燕明蜷缩在疗养舱中，皱着眉闭上眼睛，脸色苍白，表情很是不安。
容羿呼吸一滞，他快速走到疗养舱前，蹲下身子，手抖得厉害。
他想叫燕明，但是这时不应该惊扰他的睡眠。他想摸摸燕明的手，可是封闭的疗养舱将两人阻隔，他只能无助的把手贴在透明舱壁上，感受那边传来的温度。
后勤人员和保镖们也被吓了一跳，尤其是看到容羿白着一张脸几乎要哭了的表情，后勤人员有些手足无措，保镖们也瞪大眼睛，上前几步，想看看燕明怎么了。
后勤人员一把拦住保镖们。心说，不应该呀，燕队没什么大事，医生说只要在疗养舱里再待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呀！
难道他记错了？
“小羿。”
这一声轻唤，在场所有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定睛一看，好嘛，原来你是这样的燕队。
燕明没睡着，他只是听见脚步声便憋了一口气装出这副样子，没想到一睁眼，看到了一个泫然欲泣的容羿，几乎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你睡，我过来看看你。”容羿吸了吸鼻子，语调温柔。
“你那边还有工作吗？我是不是打扰你了。”燕明突然发现站在门口的后勤人员拿出了手机，一脸奸笑的开始拍照。他又不好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没有，没有工作。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容羿见燕明的脸有点红，他的脸也不自觉开始发烫。
其实他还应该去和陈兴打擂台，但现在燕明最要紧，这些事情就要项目组的老人去做吧。总不能他把所有行政任务都包办，然后他们躲在后面吃红利吧？况且他们有些人的级别比他高，地位比他稳。
燕明看着容羿的模样，忽然什么都不在乎了。这样的容羿是难得一见的，容羿一贯把工作看得比他重要，从小到大敷衍自己的手段就没变过。
可是现在他的眼里全是自己。
燕明心如擂鼓，坐起来，带上鼻导管，容羿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他打开疗养舱，用力的把自己搂进怀里。
“有点……难受，抱抱就好了。”
中和微粒的气味有些怪，容羿已经很久没有闻过了。燕明的身上有水汽，有沐浴露的香气，随着温热的体温蒸腾到他鼻尖。容羿用力的抱了回去，拍拍他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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