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节这日是得到神明祝福的好天气。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霍俐背上却升起冷汗。
她像是故事里的人，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停滞的时间、“绿洲”、费伊位面、回溯之门，而真言术似乎正是许愿术…
“嘎嘎嘎！”
霍俐打了一个寒颤，瞪向瑞沙厄。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二人身后，跟着又读一遍。
小贾斯汀则在一旁不安的绞起双手：“这…有，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因为瑞沙厄的笑，霍俐倒是重新活了过来，望向卡尔：“那句祷词，是通晓传奇术的咒文？”
卡尔慢慢点头：“是的。最后一部分。”
瑞沙厄笑得更加厉害。
霍俐猛的转向他：“到底哪里好笑了？”
瑞沙厄却问：“卡尔你怎么看？你可是预言学派的天才。”
卡尔皱起眉：“我从来没有如此傲慢。”
“真是无趣。”瑞沙厄咂咂嘴，对小贾斯汀说，
“瓦罗他居然没有看出来吗？这个传说只是其他传说糅杂在一起！好罢，除了那位可笑的天才。”
瑞沙厄说着又笑起来，“他从哪里找到的这个故事？那位天才说给他听的吗？”
霍俐再次愤愤：“到底哪里可笑！？”
瑞沙厄：“天才的一切都是神给予的，他居然没脑子到以为自己可以挑战对方？”
霍俐怔住。
“想想看吧。”瑞沙厄慢悠悠说，
“你，作为一名法师，使用法术，对抗掌控魔网的密斯特拉？”
霍俐没有听进他的嘲讽。
她不信仰神明，偶尔也会忘记费伦神明是真实的存在。
但卡尔和瑞沙厄都没有察觉故事中的时间循环很可怕吗？
另一方面，如果她陷入时间循环，神明是否也会在循环之中？
祂们似乎更可能像这个传说中的神一样，冷眼旁观，直至凡人胆敢挑战祂们的权威。
瑞沙厄见没人理睬他，拖着长音哼了一声。
小贾斯汀的声音适时响起：“关于瑞沙厄先生你刚才的问题。这个故事来自瓦罗先生的一封信，我记得邮戳是科米尔的塞斯城，他一整个冬天都在那里。”
瑞沙厄立刻没好气道：“那只是一句讽刺。你连嘲讽都听不出来吗？”
霍俐却重新捧起小贾斯汀的手：“别理他。你还有瓦罗的信吗？他还在信里说了什么？”
小贾斯汀：“我仍然只有抄写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的办公室就在附近。”
瑞沙厄重重咳了一声。
小贾斯汀一个哆嗦：“瑞沙厄先生你对其他传说怎么看？”
瑞沙厄却懒洋洋摸上传送法阵：“我会寄信给出版社的。”
“什么时候呢？”
“自然是，当你们收到信的时候。”
小贾斯汀手脚僵硬。
霍俐安慰道：“我们下午还会和瑞沙厄再见，我会帮你催他！”
小贾斯汀几乎要流下眼泪：“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两位…专家？”
霍俐：请不要相信瑞沙厄那种家伙说的每一句话啊！
.
霍俐和卡尔随小贾斯汀沿萨尔顿街向东，停在一栋眼熟的房子面前。
霍俐嘴角抽了抽。
世界可真小，这正是加雷斯之前破窗而入的房子。
自己不会那天和瓦罗的亲笔信擦身而过了吧！
她转向小贾斯汀：“你认识加雷斯？”
“加雷斯？你是指那位银手先生吗？是，是的。我们家和银手家算是相熟。祖父和领主每次见面几乎都会争吵！最厉害的那次，银手领主一边翻页一边笑话了《瓦罗的深水城指南》的每一章。那可还真是美好的回忆啊！”
霍俐：你是不是对美好有什么误解？
卡尔却问：“你是指伊尔明斯特订正之前的版本？”
“是的！是现在很少见到的初版。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找看？”
“不必了。不过还是谢谢。”卡尔明显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霍俐：关键是在那里吗？！
先后谢绝茶水、点心、水果、午饭后，霍俐和卡尔一起仔细阅读了瓦罗的信。
除了刚才的传说，信里的其他内容全部都是瓦罗本人的自我夸赞，以及一看就是过分夸张的危险描述。比如，在一家小酒馆里遇到了二十个鬼婆开茶话会。
“大概十九个都是幻影。”卡尔边看边摇头，“当然，更可能是一个都没有，他只是在酒馆里听到鬼婆的故事。”
霍俐：……好像无法替最爱的作家做出反驳。
在对瓦罗祛魅前，霍俐决定还是看编辑修订过的出版物就好。
她拍拍小贾斯汀：“真是辛苦你了。”
小贾斯汀看上去又要哭了。
作为感激，他送给二人瓦罗《虔诚的罪人》的抄写件。
——因为霍俐不想要完整的信。
.
离开小贾斯汀处，霍俐心情慢慢回落下来。
她需要理清思路，但是脑子里面乱成一团。
卡尔问：“先回法师塔，把事情记下？”
霍俐：“可你特意预约的餐厅…”
“还有机会。”卡尔说，“你想试试看法师塔附近的滴水匕首吗？提供外食，味道不错，而且分量非常慷慨。”
连卡尔都说慷慨的话，那应该是德卡里奥斯太太的菜量吧！
霍俐笑着点点头。
记完笔记，又吃过三明治——手撕慢炖猪肩肉和鹿腿肉，有点点膻但肉质入口即化，霍俐摸摸鼓胀的肚子，慢慢绑好已经有八枝鲜花的花束：
“我们去死城走走？瑞沙厄来的话就让他等着好了。”
卡尔牵起她的手。
不知不觉中，二人已经走到路的尽头。
霍俐望着身旁的无名者雕像。
在瑞沙厄那里，无论卡尔是否猜到了什么，都应该由她主动开口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的身世可能和艾略特有关。”
她还是没办法说出全部，因为毕竟很多也只是她的推测，
“艾略特肯定给了我什么提示，可除法师塔，我一时想不出来其他，我们也把法师塔彻底检查了一遍。
“我甚至在想，也许她的去世是一个意外，所以没办法给我留下更多线索。”
艾略特来温柔美人鱼是为了她吗？却正撞上卓尔和夺心魔？是她不小心害死了艾略特？
卡尔握紧霍俐的手：“艾略特是…你的母亲？”
霍俐一怔。
接着她噗嗤笑出声，刚才的低落一扫而空。
这可真是个她没有预料到的方向，虽然她能想到卡尔这么猜测的原因，却还是笑着问：
“为什么这么说？”
“你刚才说的身世，还有艾略特的年龄。”
“咦，你见过艾略特？”
“不，我只是因为伯恩斯先生的态度猜测她的年龄…”卡尔顿住。
“没关系，她确实不年轻，都可以被叫作是奶奶啦。”
霍俐说着激动望向卡尔。
她曾尝试从德卡里奥斯太太，弗雷，温格那里了解艾略特，当然还有总是卖关子的瑞沙厄。但她却一直漏掉了同为**师的伯恩斯，是因为她不太敢和伯恩斯见面？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
“当然，你那天来书龙之宝借书。”
“伯恩斯先生似乎认识艾略特，他之后说起过…她的什么吗？”
卡尔眉毛微微皱起：
“他没太提起，但我记得那天，伯恩斯先生劝你，”他轻轻咳了下，
“慎重选择导师。”
霍俐再次笑出声：“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啦，我亲爱的卡尔导师。”
打趣他一番，霍俐重新思索起来。
看来卡尔也认为伯恩斯的意思是慎重选择艾略特做导师。听上去有淡淡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不过这也意味着他知道艾略特的“道”。
星空那次，伯恩斯说的“有的人”不会是艾略特吧！
“我们现在就回法师塔见伯恩斯先生吧。”霍俐有了方向，“趁瑞沙厄没有来之前！”
.
然而，他们在法师塔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次却是之前想要找的加雷斯。
“仲夏节快乐，霍俐。”他嗓音低沉。
“哦呀！？嗯哼。”被加雷斯高大身材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龙裔冒了出来，
“仲夏节快乐喔，霍俐。咳，当然还有卡尔。”
“嗯，还有卡尔。”加雷斯补充道。
霍俐：…今天怎么回事！？
她微笑：“也祝你们两个仲夏节快乐。”
卡尔没有说话。
霍俐看向卡尔，却发现他竟然闭着眼睛，连忙捏捏他的手。
卡尔一把握住，像是从牙缝里冒出一句“节日快乐”。
霍俐问加雷斯：“你怎么来了？等了多久？”
“奥姆提到你来找我。”加雷斯说，
“路上遇见瑞沙厄，说你们约好在法师塔见，我便和他一起，等了…大概几句话的样子。”
瑞沙厄不满的哼一声：“可不止！我们等了很久！”
加雷斯：“不，并没有。我们在法师塔前共交换过五句话。”
瑞沙厄：“……”
加雷斯目光扫过霍俐和卡尔相握的手，又瞥眼瑞沙厄：
“我猜你来找我是为了卡萨兰特。他没有按约定在领主宫殿出现。但他毕竟是大贵族，我们需要领主议会做出决定才能开始调查。有消息的话我会来法师塔。”
“谢谢你，加雷斯。我很感激你特意来…以后的话，我去断戟酒馆找你就好。”
“也好。”加雷斯点点头，“祝你们两位节日愉快。”
他身高腿长，离开得干脆，很快就不见身影。
“啧啧啧。”瑞沙厄目送他消失，“好一位圣骑士，连走路都是标准直线。”
他转向霍俐，“这么看来，你要讨人喜欢得多！”
霍俐：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被你夸奖！
卡尔推开法师塔大门时，她又问瑞沙厄：“你们怎么在外面等？”
瑞沙厄：“这不是很明显吗？因为我不想和圣骑士一起！”
霍俐警惕起来：“你打算做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
瑞沙厄已经迎了上去：“伯恩斯！好久不见！”
法师塔里，伯恩斯脸上的纹路皱成一朵绽开的花。
那朵花立刻消失。
霍俐捕捉到那一瞬，连忙晃晃卡尔的手，被他一把紧紧握住。
接着伯恩斯的声音响起，平板而毫无感情：
“瑞沙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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