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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离学院(1)

热浪卷起黄沙,沙粒弥漫,随风变幻姿态,袅袅飘向远方。一面墙挡住风沙的去路,渺小的沙砾前仆后继,撞出细微的声音。

高耸入云的铜墙铁壁,如同泾渭之线划出不同世界,一边是无际荒漠,一边是茂密丛林。

青绿草皮上,孩子们簇拥着一位少年嬉戏玩闹,他们身着白色,在绿色中轻盈奔跑,宛如一朵朵圣洁的花。

欢声笑语中传出哭声,少年凌洛星止住脚步,身后一溜烟的孩子跟着停下。

女孩儿跌破了膝盖,伤口还粘着泥土和叶子,孩子们不知所措,不约而同地看向凌洛星。

凌洛星轻抚女孩儿的头,“别害怕小琪,消毒包扎后就不疼了。”

温言暖语,像一颗柔软的棉花糖,哄得小琪忘却了疼痛,眼泪也止住了。

歌桦老师匆匆赶来,见大家安然无恙后露出和煦的笑容,“我送小琪去医务室,洛星你带其他同学回教室上课。”

“好的,歌桦老师。”

凌洛星一呼百应,孩子们拥着凌洛星回到教室。

课前,歌桦老师给孩子们介绍基地成立的故事。

百年前,人类建造堪比神迹的伟大建筑——基地,帮助人类抵御末日摧残,挽救物种灭绝。基地象征着新时代的开端,标志着人类文明的更高峰。

凌洛星最爱听这一段,幻想着那段荡气回肠的历史,团结的人们同为一个宏伟的计划而艰苦奋斗。

这儿的孩子都是孤儿,基地养育他们,在每个人心中种下一颗憧憬的种子,期待着长大,满15岁就能进入基地,成为基地的正式公民。

凌洛星今年14岁,再过一次生日就会离开学院去往基地。

打记事起,他就生活在学院里,机器教授他们知识,歌桦老师照顾他们衣食起居,像母亲般呵护所有人。

大家一同长大,亲如家人。

每次想到离别的钟声就在眼前,不舍的愁绪便爬上心头。

成长是每个满15岁孩子逃不脱的课题,学院永远矗立在原地,一波又一波迎来送往。

凌洛星想到这里便释然了,他想又不是不能回来,没必要伤春悲秋。

大家听完最爱的故事,就准备本月的月测。

凌洛星从3岁来到学院开始,每月都要进行知识测试,已经成为稀疏平常的环节。

测试结果直接关系到资源分配,其中包括教学机器,时间支配等,更直观的就是食物和住宿。

一张张四方课桌是教测一体机,月测开始,所有人埋头做起课桌屏上的题目。

凌洛星一头扎进题海里,机械理论,数据模型分析,能源技术等。

题目像一个个小游戏,随着迷题的解开,愉悦的心情也充盈着他的内心。

同学们苦恼地挠头,坐姿千奇百怪,显然这场游戏并不适合所有人。

测试结束,人们挤到凌洛星身边,不出所料,屏幕上大大的100分。

“洛星,你又是满分,好厉害!”

说话者三虎和凌洛星同龄,在学习上天赋不多,次次垫底,连比他小的都考不过。

他曾询问凌洛星题目的答案,才发现每个人的题目并不相同。

“这有什么,考满分不是轻而易举?”

嘲讽声在众多赞叹中尤为突兀。

大伙儿看过去,同学高岳洪似是轻松地耷拉在座椅上,对凌洛星不屑于顾。

三虎凑过去一看,同样是100分。

“可是你上次考一百还是一年前。”

三虎心直口快,引来众人大笑。

红晕爬满高岳洪的耳朵,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上下起伏。

高岳洪敏感好胜,凌洛星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努力才有进步,说明这一年岳洪认真学习,这样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孩子们止住笑声,三虎挠挠头,“对不起高岳洪,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自己也才30分。”

“虚伪。”高岳洪并不领情,他没把三虎看在眼里,一句嘲讽直对凌洛星。

凌洛星一如既往地微笑,不气不恼,大度的模样最刺痛高岳洪。

在他印象中,人群中央永远是凌洛星,凌洛星做什么都有人追捧,跟风。

本就不合群的高岳洪,选择诋毁来自洽被无视的孤独。恨意日积月累,他再难与凌洛星和解。

歌桦老师领着一个男孩儿走进教室,跟7、8岁孩童一般高,瘦骨嶙峋的,黢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满是戒备,像一只被遗弃的黑豹幼崽,看着可怜劲儿,但当你试图伸手试探,他又会对你露出獠牙。

“大家静一静,这是我们学院新来的孟无垠同学。”

歌桦老师俯下身,对男孩儿柔声说,“小垠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孟无垠杵在原地,双手拽着衣摆,倔强地一言不发。

他收起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仇人般扫视众人,把直视他的眼神都逼退,探究、轻视、同情这些他统统不要。

直到在人群中见到一双明媚的眼眸,纯粹地看着他,什么情绪也没有。

孟无垠与凌洛星对视的瞬间,血液上涌,感到脑子一热,再不敢直视。

歌桦老师善解人意地说:“小垠有些内向,熟悉之后就好了,大家要相亲相爱,和谐相处。”

又对凌洛星交代道,“洛星,小垠是新来的,你多照看一下。”

“没问题,歌桦老师。”凌洛星一口应下。

把孩子交给凌洛星照顾,是学院默认的流程。

当凌洛星自己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成熟与包容。

他会帮歌桦老师分担责任,照顾并陪伴孩子们,因而学院里没有人不喜爱这位漂亮又善良的哥哥。

当然也会有像高岳洪这样的例外,他和凌洛星同龄,是一批进入学院的孩子,看不惯凌洛星,自然不能接受对方的好意。

凌洛星的身高有165了,站在矮小的孟无垠面前高得像个巨人。

他蹲下身友好地自我介绍,“你好小垠,我叫凌洛星,你可以叫我洛星,也可以叫哥哥。”

孟无垠绷直了身体,两人的距离不足一米,他很清晰地闻到凌洛星身上的香味。

他不敢对视那双眼睛,把注意力放在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巴上。

与他的薄唇不同,凌洛星的嘴唇肉肉的,被口水浸润得像一颗蜜桃。

“我带你去吃饭吧。”凌洛星牵起他的手。

下一秒大大小小的孩子围了上来,犹如一堵堵墙把孟无垠圈在其中,他很不喜欢。

这时,凌洛星提醒说:“大家不要围着小垠,先让他适应一下。”

孟无垠惊讶于凌洛星的细心,能注意到他的情绪。

食堂里,凌洛星像往常一样,把自己获得的食物贡献出来,大家一起享用。

月测的成绩是累计的,凌洛星一直是满分,所获得的资源对他个人来说,算得上用之不竭。

他的大度也是孩子们愿意和他亲近的原因之一。

凌洛星一整天都陪着孟无垠,无论吃饭上课,形影不离。

尽管孟无垠一句话不说,凌洛星的热情依旧不减。

真诚是凌洛星拿真心爱人所奉行的准则,他不在乎对方能否回馈同等的爱,他不缺爱,老师和朋友对他的爱足以让他圆满。

他一直认为众生平等,爱不该成为私有物,因而将爱意无私地散播给每一个人,滋养着他们的心。

一连几天,孟无垠仍秉持生人勿进一言不发的状态。

孟无垠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仿佛意味着凌洛星的“感化磁场”失灵了,对此高岳洪喜闻乐见。

当晚高岳洪把孟无垠堵在厕所,前者挡住冷白的灯光,阴影投射在孟无垠身上,身高的落差在两者之间形成压迫感,预示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交流。

高岳洪:“小子你也觉得烦吧,陪凌洛星作秀是不是很无奈?”

孟无垠没有抬头,微仰着下巴,眉眼上挑,面无表情地盯着高岳洪,压迫感在冷漠的注视中逐渐调转。

高岳洪不爽这种蔑视的眼神,甚至比凌洛星的更讨厌。

然而他对凌洛星积怨已久,拉拢一个还未被凌洛星洗脑的同类更为重要。

“凌洛星老大当得上瘾,最擅长潜移默化地把别人变成他的狗,我看你是个清醒的,以后跟着我。”

孟无垠无动于衷。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高岳洪拽住孟无垠衣领,将人提起撞在墙上,“说话。”

他最受不了被无视,常年积压的情绪,终于在孟无垠轻蔑的态度中爆发。

孟无垠疼得皱起五官,他挣扎着,奈何力气相差太大,挣脱不开。

“哑巴吗?我让你说话!”

抵在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呼吸变得困难。

“乖乖听我吩咐,不然掐死你。”

高岳洪失去理智,威胁的话说得竟有几分真切。

孟无垠停止挣扎,高岳洪见他不闹以为他同意了,哪料松手的瞬间孟无垠狠狠咬住他的右手。

急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第一次打破学院宁静的夜晚。

凌洛星赶到医护楼,歌桦老师在手术室外来回踱步,睡衣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触目惊心。

“歌桦老师,情况还好吗?”凌洛星轻声问。

歌桦老师面色凝重,“伤得很严重,身体还处于生长阶段,目前只能采用保守治疗,把断掉的肌腱和骨头接回去,说不定还能长好。”

“一定会的。自动手术机器人的成功率高达99%,岳洪肯定能恢复如初。”

凌洛星说得没错,基地的科技不会让人失望。

歌桦老师整理好情绪,“这边有我,小垠那边你帮忙安抚,不能让他再有过激行为。”

“别担心老师,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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