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进老旧的教堂，教堂的地板沾上血渍污浊而黏腻。
地上一颗颗发着银光的晶体，全是保罗被打掉的牙齿。
以牙还牙！
她一只手拿着法杖反复地摇晃，审视着坐在地上的神父保罗。
月光将莉莉丝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要脱离本体。
“女……女巫！”保罗不敢抬头看莉莉丝，只能低头看她的影子。
莉莉丝的影子在诡异地浮动。
“女巫？呵呵，那我是不是像传闻一样可怕？”
“活人献祭、传播瘟疫、诅咒破坏别人家庭？保罗神父，这些都不是我做的，而是你这种人会做的！”
莉莉丝在银色的月光下，异常冷漠。
“格温。”莉莉丝温柔地看向捂着双眼面对墙的女儿。
“格温，你可以选择看妈妈惩治坏人，也可以继续捂着眼睛。”
“我要看！”格温兴高采烈地将捂着双眼的小手放下。
要不是妈妈让她捂着眼睛，格温才不会错过这种场面。
因为，妈妈是史上最强的女巫小姐！
接下来，就是惩罚时间了！
莉莉丝踩着木屐高跟鞋，居高临下地看着保罗。
莉莉丝晃动手中的法杖，轻念咒语。法杖的顶端发出微光。
对于杀死这个废物，足够了。
根据法则记载:当人类的行为达到损害其他种族的利益时，将受到异族的制裁。
当然，制裁的手段只要不触犯法则的禁忌……
现在，莉莉丝杀死保罗，正义惩罚邪恶，不会引起法则的混乱，并非禁忌。
微弱的光球从法杖飘出，像是羽毛一样毫无杀伤力。
“啊啊啊，不要过来！”保罗惊恐地双腿发软，无法逃跑，而光球越来越近。
卡——
有人击退了光球，是莉莉丝的影子？
莉莉丝错愕地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正在极速的“变形”
莉莉丝的影子像墨水般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影子再如同潮水那样退去，消失不见。
有谁藏在影子里了，是保罗的帮手吗？
莉莉丝没有多想，将格温护在身后，观察影子再次凝聚魔力。
也许会触及到世界的禁忌，但保护心爱的家人才是正确的选择！
莉莉丝当机立断，使用出最强的技能——十物之初！
强大的力量冲破拘束，将房间内的一切摧毁殆尽。
零碎的玻璃洒在洁白的地板上，月光缓缓进入教堂，她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也不见敌人。
去哪了？
莉莉丝警惕地看着前方。
什么都没有，但是黑暗袭来。
有东西挡住了莉莉丝的视线。
黑色的披风如同歌剧的帷幕，为这场精彩绝伦的剧目拉开表演。
莉莉丝找不到不速之客的身影，她下意识想带着女儿逃跑。
稚嫩的呼唤让母亲惊肉跳。
“妈妈…”
黑色的披风依旧浮动在银色的月光下，在那之后是格温和不速之客。
格温正被不速之客挟持着，一把黑色的直刀架在格温的颈上。
莉莉丝后悔自己如此疏忽，回过神孩子不见了……
莉莉丝浑身僵硬，她扔下法杖，表示屈服。
“我是女巫，我有罪。伤害我就够了，放过我的孩子。”莉莉丝试图靠近格温。
一把刀插入地面，阻止莉莉丝的步伐。
不速之客带着面具，冷漠地开口。
“女士，你冷静下来了吗？”架着的刀还在鞘内，不会伤害任何人。
时离把架着格温的刀放下，她使用“幽灵舞步”潜伏在她们的影子里面，等到时机成熟再出手。
“幽灵舞步”能潜伏于任何影子，并瞬间在不同影子间移动，实现快速变位和突袭。
还可以用来赶路，末就经常躲在时离的影子里。
那个怠惰的神！居然让她一个人赶路！
回到现在。
时离没想到这个小镇真的存在“魔女”，而莉莉丝也没给时离解释的机会，二话不说就发动攻击。
格温跑向莉莉丝，扑在母亲的怀里。
莉莉丝心有余悸地安抚着格温，抬头看向时离，她试探地询问:“您看上去不是坏人，为什么要帮助这位丧尽天良的神父？”
莉莉丝看着躺在地上，已经被吓晕的保罗，不解地问着。
教堂很安静，只有攻击余波掀起的风声和飘扬的披风。
时离扯下飞扬地披风，系在身上对莉莉丝解释道：“女士，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救你呢。”
“救我？”莉莉丝疑惑地反问。
时离意问深长地看向莉莉丝:“女士，你好好想想，你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个神父带走。第二天，神父死了。那么镇上的居民会怀疑谁？”
“是怀疑你？还是你的丈夫？”
时离看着后怕不已地莉莉丝继续发问。
“你有把握洗脱自己和丈夫的嫌疑吗？”
“你能保证你的爱情与家庭，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破裂吗？”
“而你的丈夫和他的家人，会接受你的那些谣言吗？”
“你的孩子一定会被那些好事者放过吗？”
“我……”莉莉并丝没有想那么多，当时只是一心想教训那个神父混蛋。
“所以啊！我来帮你。”时离眯着红瞳，期待着魔女的回应。
“我们……要怎么做？”
莉莉丝被那一连串的询问动摇了。
怎么做？很简单！
丧失思考的人们，如同羊群一样，盲目且自信。
“我们要击碎他们愚昧的信仰，践踏他们自以为傲的神。”月光下，时离脸上是兴奋而微妙的笑容。
……
……
“刚刚那个动静是什么！”
“是保罗神父房子！”
“神啊……请保佑神父！”
人群逐渐向教堂跑去，其中还有威廉沮丧的身影。
威廉一直游荡在街上，看到居民们涌向教堂。
想到妻女离去的背影，和窝囊的自己。
心中是难以掩盖地怒火。
愤怒让威廉握紧了拳头，他快速跑回家拿出刀片。
早该这么做了！
威廉目光坚定跟上人群。
……
……
“为什么教堂所有灯都开着？”
教堂灯火明亮。
“哦天哪，看看这地方！”
彩窗的玻璃如同琉璃般，安静地落在地上。
“快祈祷，我们为他祈祷吧！
关心神父的居民纷纷跪下，但是沉默的是大多数。
他们的女儿或者妻子，也有可能是母亲，她们无一幸免都被保罗烧死。
乌压压的人群纷纷跪在教堂门口，没有一人想进入。
……
……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们的祷告声中，保罗神父奇迹般在教堂内苏醒。
保罗全身疼痛，努力地回想昏迷的原因。
发生了什么？
对，我被那个女巫打晕了！
该死的女人，我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保罗费力站起来，摇摇摆摆走向教堂门口。
奇怪，我的身体怎么这么沉？肩膀好像比平时还要宽。
保罗发现他的信徒们都聚集在教堂外面，他没有多想。
听到门口不停地祷告声，只想加快速度对威廉一家宣判“死刑”。
啊啊，我虔诚地信徒们，这一次一定要把那个可恶的威廉全家烧光！
保罗将手搭在门框，他费力地呼吸，如同野兽般。
在粗犷地呼吸声中，群众停止了祷告，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教堂内的保罗。
我亲爱的信徒们……
他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咿呀的诡异声音。
威廉站在中央，呆滞地看着教堂门口那位“怪物”。
教堂灯火明亮的如同聚光灯一般，瞬间全都照在保罗的身上。
这下，所有人都看见保罗的模样。
他们开始尖叫，信徒开始颤抖。
保罗错愕地看着慌乱的群众。
只有地上的玻璃碎屑，玻璃给出答案。
现在的保罗，全身长满了黑毛，但唯有脸是正常的，是为了让别人认出他。
保罗的双手变为利爪垂在地上，他的浑浊的眼睛变为猩红的瞳孔，没有眼白。
而背上长着一双蝙蝠的翅膀！
这是变形魔法，女巫最擅长的。
起初，时离让莉莉丝施展魔法，但被莉莉丝拒绝了。
变形魔法，有扭曲人类存在的风险，触犯法则。
法则明确标注:人类可以死亡，但存在绝对不能被扭曲。
若女巫违背法则，会被巫师联盟锁定，也会被天上那个某样恐怖的东西，抹去存在。
在时离的再跑劝说下，莉莉丝终于把变形魔法教给时离。
时离如此有恃无恐，是因为本身脱离法则，那个某样恐怖的东西，无法监测她的存在，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被惩罚。
时离将变形魔法施展到保罗神父身上，再等到所有人的到来，让他们亲眼目睹谁是怪物。
“怪物啊！”
“它把保罗神父怎么了？”
“他就是保罗神父！保罗神父才是恶魔！”
人群在窃窃私语，满腔愤怒却不敢上前。
不行，还需要一头领头羊。
远处的时离观望着远处的教堂，现在只要有人上前就好了
“混蛋，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冲上前的是威廉，他拿着手术刀对向了保罗。
保罗想指责威廉才是和魔女有关系，但只能倒着发出诡异的声音。
“你这个恶魔，凭什么说那些无辜的人们是怪物？”威廉医生颤抖地问着保罗神父。
威廉的声音传到跪拜地人群中。
有谁站了起来，她是一个孩子。
“我的妈妈……也被他烧了，明明妈妈她只是分了一点饼干给附近的孩子……”
他也站了起来，是一名失去女儿的父亲。
“我的女儿才十三岁啊……”
“姑母只是早上没有去祷告而已……”
“我的姐姐只是天生残疾，从来没有害过人……”
祈祷声逐渐变为痛苦的哭声。
“我妻子死的时候还怀着孕啊！”
一位本应该成为父亲的男人怒吼着，他冲上控制不住愤怒，一拳又一拳地挥打在保罗的身上。
“他说别人是女巫是巫婆，但他才是恶魔，你们看看啊！”
那位本应是父亲的男人，他用凄厉的吼声唤醒麻木的他们。
被迫害的他们纷纷上前，曾经拥护保罗的信徒们被他们踩在脚底。
他们不用再抑制住愤怒。
这一刻，愤怒的火焰审判了自以为是的神明。
……
……
威廉趁乱冲进教堂，却没有找到莉莉丝和格温的踪影。
威廉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不可思议的是迎接他的是妻子和女儿。
“莉莉丝！格温！”
一家人亲切地拥抱在一起。
“若不是保罗神父突然异变，我也没有机会带着格温离开。”
婚姻要用谎言来持续？
但……却也不错。
莉莉丝在丈夫的拥抱中找回温暖，而威廉对莉莉丝的话语从未怀疑。
那晚以后，镇上不再存在教堂，他们也不再向神祷告。
……
……
“她的丈夫真好骗啊。”时离在医馆门口观望着。
“嗯，因为爱着妻子，所以全心全意地相信她。”这是末的回答。
末在躁动的人群中停下，目视着莉莉丝一家。
“莉莉丝的身份是风之魔女，作为大巫师已经活了上百年。”
“活了那么久是挺无聊的，无聊到找个人类组建家庭打发时间。”时离冷漠地望着莉莉丝一家，并不看好他们。
“不老不死的她，注定无法人类丈夫一同老去，今后的日子，也只能用谎言弥补猜疑。”
她从不相信感情，更何况是爱情。
末含蓄地微笑着：“能说一辈子的谎言，也是一种无止境的爱诉。”
“愚蠢，你居然相信这种话。”时离没有给他面子。
“爱本身就是异常脆弱，脆弱的爱如何保存，存续多久，在于维护爱的人。”末浅笑，平静地回应。
末凝视着毫无反应的时离，依旧从容地说道：“不去索求，也不愿去爱，就连残留的情感也不愿意去维护。”
“呵呵，无论是爱自己还是他人，都对你来说太难了，毕竟现在的你作为邪恶的‘黑龙’早已失去被世界接纳的资格，不是吗？”末观察着时离，但她依旧漠不关心。
“活的再久的人类，也会怀念自己的故乡吗？”末低着头盯着时离，她面无表情但随时都在戒备。
“挺会说的，我不和你逞口舌之争。”时离对于末的撩拨选择无视，转身离开。
这个小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人生旅途中一个景点，只要看不见发生什么也与她无关。
时离用余光回望着末，这个神每次都装作怜悯众生的样子，却从来不伸出援手救助人类。
末轻松地跟上前方的时离。
“末先生，下个地方我们去哪？”
“维达斯王庭。”
“那里有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
时离鄙夷地看着身旁的末，他依旧是平淡从容。
诡异至极，这个神的目的是什么？时离到现在一无所知。
而最危险的是这个神，对时离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未知会成为致命的弱点……
时离沉默着，不动声色地再次拉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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