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几分钟,我穿过与我近乎等高的灌木,抵达了山脚下的树林。此地的土质松软,其间散布着落叶与枯枝。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便在那被砍伐后仅剩下光秃秃树桩的所在处铲土。这棵树死前估计少说得有百年,我站在树桩上,感觉能站五六个我。我也不知自己究竟作何想法,反正身体本能地动作着,将树桩腐坏的部分铲下并放入袋子中。
当我感觉铲得略显吃力时,方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要这些腐朽的木头究竟有何用处?我不过是想种点菜罢了,根本用不到树木,但我也未曾将其取出,就这般顺其自然地让它们安躺在奶茶袋里。
而后,我继续铲土,接着铲到了一块坚硬的树皮。依凭上次铲土的经验,我本应换个地方继续铲土,然而脑海中似乎有人在跟我讲,把它们捡起来会有用处的。随后,我将几块树皮逐一捡起。
我敏锐地感受到灌木外有人探头窥视,我即刻警惕地回头,却未见人影,只听闻一家人有说有笑地渐行渐远。我提着袋子朝公园门口又靠近了些许,继续铲土,精心挑选着带有蜗牛壳的,我觉得这样的土更具营养。
当我心满意足地拎着土打算回家时,惊觉在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他将手机举在耳旁,貌似在通话,可我瞧着他的手机屏幕并未亮起,而且当我看向他时,他竟把脸别了过去。我始终未曾听到脚步声,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蹙着眉头,一边留意着男人的举动,一边提着一袋子泥土朝着公园门口疾步走去。行至灌木的一处缺口,我看到了貌似有人刚刚尿的痕迹,不远处两个老姐妹正一边闲聊一边往公园外走去。此时,我才会意那个男人的奇怪举动。
我一只手拎着差不多快二十斤重的土,艰难地往家走去。一路上,我努力地感受着四周,试图察觉是否有人在关注着我。好在,我再没有察觉到任何奇异的目光,这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
当我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的爱人狸子立马就关切地问我:“宝宝,外面冷不冷,玩得开心吗?”我赶忙把手中沉重的土放下,一边换鞋一边回答道:“挺好的,外面的景色不错,我拍了几张特别好看的照片。今天可不止挖了土,还捡了几块树皮呢,感觉收获满满。”
换罢鞋,褪去外套之后,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厨房,从身后紧紧地抱住狸子。那一刻,一种安心愉快涌上心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宁静美好。我看着眼前那快要码满一笼屉肚子圆滚滚的饺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笑呵呵地亲了亲狸子的脸,温柔地说:“辛苦了狸子,我先去把出门前放到洗衣机的衣服晾了,再回来和你一起包。”
出门时,我发现出门前为她晾好的水已经变凉,她一口都没喝。我先回屋重新添了热水,喂她喝了几口,然后才开始收衣服、晾晒衣服。
晚饭后,我摆弄着挖回来的土,狸子在清洗碗筷。她看着我捡回的那些树皮,笑着说:“那块大的,还真像个古董呢~”我笑着回应:“明天我把它们洗刷一下,等你晚上下班回来,咱们给它们刻字。”“要是哪天咱们有了孩子,就告诉她,这是咱家传家宝。”我俩会意地相视一笑。
关于那个让我疑神疑鬼的梦,我记得不太清了。梦里像是一部纪录片,讲述人类并非蓝星原住民,而是外星人的后裔。我们所说的神,是母星来的舰长等有些权势的人。我们认知里的妖精,是蓝星原住民中拥有特色能力的各种生物。至于它们的长相,大多类似某种动物的变形或组合,几乎没有像人的。
最神奇的是,她们如同神话故事里所写,会法术,有法器,还能布阵,即便双方语言不通,也能轻易知晓人类的想法。起初,双方都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然而,人类表现得软弱无力,甚至比不上原有的食草生物。他们力气不大,跑得不快,既没有尖牙利爪,繁育能力也较差,一胎只生一两个,而且孩子要很多年才能独当一面。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蓝星的妖精们不再关注这些突然出现的物种。其他动植物也没把人类当作食物链的一环。
当人类再次引起妖精们注意时,人类城邦已然出现。人类开始与自然环境隔离,划定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且,人类的孩子渐渐有人显现出超常能力。这些能力大多类似周边自然环境中大妖的能力,于是人类城邦的图腾出现了。
人类膜拜强者,一心想着成为强者,表面却谦恭有礼,甚至卑躬屈膝。原本的妖精世界没有“笑里藏刀”这回事,妖精也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明白了人和妖精的区别。
人们渐渐学会了只有妖精才能学的法术、布阵,还学会了炼器,甚至开始炼丹。人类陷入无休止的争夺,争人、争物、争土地,他们什么都想要,不顾一切。
妖精和人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又混乱。他们或许是朋友,或许是敌人,还有些成了爱人。有时,妖精会成为人的药材,人也会成为妖的祭品。人想算计、圈禁对方,却又不知不觉付出爱心。人狠起来,比妖魔还可怕,而用情至深时,连自己都能伤害。蓝星上其他生物不理解他们这种复杂关系,妖精同样不明白。
人类的母星位于距离蓝星几亿光年的另一个星系。它就叫母星,早在几万年前,母星就已高度发达,能够开展宇宙探索。一艘母星的飞船毅然冲进未知的黑洞,从而发现了蓝星。出发时船上有六千多人,抵达蓝星时,仅剩下两三千人。他们试图从黑洞返回母星,但未能成功。
飞船能量不足,无法返航,他们只能留在蓝星。他们觉得蓝星的自然环境,在所有探索记录里最接近母星。但在之后的二三十年,他们陆续因各种疾病离世。即便如此,这段时间他们也从未放弃向母星发送信息。
那时候,蓝星宛如一颗被大自然精心雕琢的绿色宝石。广袤的森林覆盖了近一半的陆地。从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到四季分明的温带阔叶林,再到冷峻巍峨的寒带针叶林,森林如同绿色巨毯,温柔地包裹着大地。
每一片森林都是生命的宝库。高大的乔木直插云霄,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层层枝叶,洒下斑驳光影。低矮的灌木、蕨类植物在林间肆意生长,争夺有限空间。五彩斑斓的野花星星点点散布其中,为这片绿色世界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那时的物种丰富程度超乎想象,众多珍稀动物在各自的生态位上繁衍生息。
猛犸象披着厚厚的长毛,在北方的草原和苔原上悠然漫步,巨大的身躯宛如移动的小山丘。剑齿虎隐匿于丛林深处,尖锐的獠牙闪烁着寒光,时刻准备对猎物发起致命一击。各种鹿、马、羚羊在草原上奔腾,鸟儿在天空中自由翱翔,昆虫在草丛间忙碌穿梭。
海洋里更是充满生机,鲸鱼、鲨鱼、海豚等海洋生物尽情遨游,珊瑚礁宛如海底的梦幻花园,孕育着无数海洋小生命。整个生态系统处于微妙而和谐的平衡中,没有人类过度干预,物种间遵循自然生存法则,生生不息。
又过了几千年,母星人类第二次踏上蓝星。凭借前人发送的信息,他们做了更充分的准备。而且,没人想着回去,只盼着人类有朝一日能成为蓝星的主宰。
这次,近五万人按家族分别奔赴蓝星的五个地区。第一代人靠药物维持,寿命可达百岁。但随着人口增多,药物短缺。起初,人们还坚持向母星发送信号,可后来为了生存,实在无法坚守这个长达千年的任务。
于是,他们顺应本性,在蓝星上生存繁衍。由于物资和地质不同,找不到维持飞船运作的材料,他们逐渐融入蓝星的自然法则,生老病死不过三四十年。
这批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假装消亡在时间的长河里,而非说明情况后放弃继续给母星发信息。就这样,不到百年,母星再次失去蓝星的消息。他们似乎也忘了被放逐的同类。
直到万年后,他们再次来到蓝星。此时,人类已遍布各地,从传说中的五万人增长到六七百万人。蓝星人类和他们图册里的差不多,看起来仍是完全的血肉之躯,而母星人类从受孕开始就接受各种改造和干预。
在这万年里,母星发生了无数次冲突与变革。但实际掌控一切的,依旧是那些家族,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母星所在星系的其他星球,也被他们瓜分殆尽。之后,他们开启了又一次宇宙探险。这次,他们的到来抓走各地的一批人类与各种物种,带回了母星。此后,他们又长时间从蓝星消失。
距现在五六千年左右,母星人类再次来到蓝星。这时,人类部落逐渐舍弃了曾经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因为农业兴起,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定居下来,进而形成了更大的部落、城郭和国家。人们砍伐树木,开垦农田。肥沃的土地被犁铧翻开,播下希望的种子。然而,这也致使许多动物失去家园。远处,那条曾经清澈见底的河流,如今因人们建造灌溉沟渠,水流变得缓慢且浑浊。河边的湿地渐渐干涸,曾经在那里栖息的水鸟早已不见踪影。
圈养的牛羊在被开垦后剩下的草地上肆意啃食,草地不再像从前那般茂盛,裸露的土地在风中扬起阵阵尘土。夜晚,人们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让人心中隐隐不安。人类对这片土地的改造,会让蓝星的生态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那些曾经熟悉的自然景象,正随着人类的发展逐渐远去,而新的变化,才刚刚开始。
这次,母星的人类以神灵的姿态降临蓝星。他们帮助蓝星人类快速步入我们所说的文明社会,同时大量狩猎妖精和猛禽。这一举动使得妖精与蓝星上的常驻人类彻底决裂,双方变得水火不容。哪怕是之前关系融洽的人类和妖精,也不得不表面上断绝来往。
我最后被梦里一张黝黑、绝望且癫狂的笑脸吸引。我仿佛看到他指尖燃起一团火焰,紧接着,一个星球便四分五裂。我似乎又成了那个有着黝黑脸庞的人,被爆炸产生的气浪瞬间吹散,消散于世间。我又怕又惊地睁开眼,看到天花板上贴的星星点点的夜光贴。我努力回想更多,却无济于事。
听着狸子那均匀且略带节奏的鼾声,中年猫狸丫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我的脚边。阳台上,小金鱼吧嗒嘴的细微声音清晰传入我耳中。在这一片静谧里,我渐渐回到现实。可“外星人”和“妖精”这两个奇特的词,却像挥之不去的幽灵,始终萦绕在我心头。
我再也睡不着了,无奈起身喝了点水,又去上了趟厕所。我摆脱了半梦半醒的恍惚状态,重新躺回床上,努力回想梦里的情景,渴望想起更多。我紧闭双眼,集中精神,可一切都无济于事。思绪像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开始想再去挖点土回来。我又琢磨起来,种下的西红柿能不能顺利长大呢?用新土种草莓怎么样?会不会有不错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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