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殿下居高临下,看着底下姗姗来迟的江湖豪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兴致盎然,又好似戏耍老鼠的猫,终于等到了一场即使暴雨也要看的好戏。
雷雨应景,仿佛此刻众人的心情,悲愤到极致,怒海滔天,恨不得引雷劈死那一手遮天的暴君!
“昭王!”
咬牙切齿的愤怒中,一剑寒霜化为闪电,击碎雨滴,从法场直冲向城墙上的黑伞,对着昭王的眉心刺去。
裴星悦的手指动了动,脚刚迈出一步,然而目光看到浸泡在雨水和血水中的头颅,终究握紧拳头没有勇气挡下这一剑。
说时迟那时快,昭王身边的护卫横刀一握,见宽的刀面刹那间挡在了宣宸的眼前,“铮——”只听到兵戈刺耳相交,令宣宸皱了皱眉。
非伍面色冰寒,双手握住刀柄,手背浮现青筋,内力沿着掌心覆盖在刀面上,不容许剑尖再往前一寸,最终暗劲胶着之下,寒剑失去后力,跌落下城墙。
“该死,就差一点!”方才出手的江湖豪杰愤愤,待要再来一击,就听到一声高喝,“拿下!”
全身漆黑与夜色相融的龙煞军,刹那间碾上了法场,落雨终于浇灭了火把,然而杀意却弥漫了整个空间。
武林豪杰就算内力深厚,武功高强,然而面对身披黑色重甲,悍不畏死的龙煞军,竟无法在气势上压过一筹。
包围圈即将形成,众武林豪杰纷纷对视一眼,“继续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快走!”
“可是……大人的尸体怎么办?”罗镖头问。
清廉为民的好官竟落得这个下场,任何人见此都不忍心。
但他们来迟了就是来迟了,无论再怎么悲愤欲绝都挽回不了人头分离的赵奇!
“等回头再想办法。”
若是为救赵奇牺牲,倒也死得其所,可为了尸体,却是不值得枉送性命。
江湖侠士来得匆忙,很多甚至尚未赶到京城,是以人数不多,实力参差,短兵相接之后,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可恶的王八羔子,不得好死!”
裴星悦跟着抵挡龙煞军,然而他感觉面对的是一块块阴寒冰冷的玄铁,内劲拍在对方身上,竟然只能将士兵扫退两步。
后者即使被他扭错关节,但只听到骨骼噼里啪啦一声,又在瞬间强行自行掰正,那种疼痛听得裴星悦头皮发麻,可后者却仿佛毫无痛感,扬刀再次欺身而上!
而且龙煞士兵不单纯只是拿刀劈砍,他们不仅有杀人的武功招式,甚至还有内力能互相融合,阴冷煞气合而一体,仿佛铜墙铁壁,寒刀收割一条条性命,完全当得起这支军队的称呼。
“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他们还是人吗?”头一回碰到这样的军队,武林豪杰都懵了,他们逐渐后退靠拢,行动的地方也越来越小。
裴星悦的目光一直关注着城墙上的宣宸,只见他抬起了手,刹那间,城墙上多了点点寒芒。
他顿时反应过来,大喊:“有弓箭手,快走!”
这个地形位置,从上往下射,他们完全就是靶子,只需一轮,就能让他们失去战力。
“该死……”
“要命!”
危险之时,裴星悦脚下重重一蹋,凌空旋身而起,浩瀚的内力自丹田凝聚于手掌之中,“你们先走!”
“裴少侠!”
狂热狂暴的真气被他强行压缩,带动炽热的风鼓胀着他的衣摆,被大雨淋湿的衣裳顷刻间产生白雾,生生被真气蒸干。雨势不见小,但是却再没有一滴雨水能落在他的身上,反而形成一个光环,浮现裴星悦的轮廓。
“好强的内力!”周围不禁惊诧道。
裴星悦不断释放内力,将其强硬压制在掌中,那无形的力量竟逐渐转变为赤红,仿佛手握金轮,这股威势就算是不惧危险的龙煞军也不由迟疑起来。
站在城墙上的陆拾惊疑道:“他什么境界?”
非伍低声说:“至臻境?”
宣宸垂着眼睛,雨帘遮挡了他灼灼的目光,接着手指轻轻一动,刹那间夺命的箭矢如毒蛇撕开雨水,凶恶地扑咬而下。
同时,“喝——”裴星悦手中酝酿已久的狂暴真气被猛然释放出来。
瞬间,无尽的热量触碰到落雨,化为蒸腾的雾气,将整个法场笼罩。而炽热的内力扭曲了空间,于众人视线里依稀形成一只巨大的火炎之鸟,振翅展开,吞噬掉了那密集的冷箭。
裴星悦回头喊道:“走!”
这下,没有人再犹豫,趁着白雾阻挡了视线,弓箭手无法瞄准,也在龙煞军避免箭矢波及扩大包围圈的时候,揪着空荡,四散而去。
冷箭纷纷掉落在地上,白雾缓缓散去,法场之中只剩下红衣少侠喘着粗气,他抬头望着城墙上安静站立的宣宸,目光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他紧紧地握着拳头,那模样似乎很想冲上来一拳打爆昭王的脑袋。
只有他一个人,然而陆拾和非伍却全身紧绷,更加严阵以待,手紧紧地按住了武器,同时城墙上的弓箭手也再次拉满了弓,而龙煞军如同黑沉沉的乌云包围了整个法场。
这个局面,裴星悦插翅难飞,然而他却视若无睹,锐利的眼睛就盯着宣宸,只求一个答案——为什么?
当年连只麻雀坠地摔断了翅膀,都要小心呵护的小哥哥,究竟是怎样变得如此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难道权势和地位当真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泯灭人性?
此刻他们一个站于城墙之上,手上握着天下间最强大的军队,一个立于城下法场,孤身一人却无惧无畏。
宣宸望着裴星悦许久,似要深深的将人印在脑海里,但最终什么话也没说,抬手一扬,在非伍和陆拾的诧异中,龙煞军令行禁止地让开了一条道。
这个意思便是放他走了。
一股憋屈从裴星悦心底油然而生,在胸□□炸却无从发泄,冲击着经脉带来钻心的疼痛。
裴星悦看着地上的尸体,心说这算什么?
手下留情?那干脆也杀了他多好!
他低低地笑起来,痛苦淹没心肺,最终他从怀里掏出那两半玉佩,高高举起,接着掌心用力一握,玉佩顿时化为了齑粉从手指缝中逸散。
雨不知不觉竟已经停了,乌云散去,凉风吹拂,伴随着天光微亮,齑粉犹如灵光飘飘扬扬,仿佛慰藉着枉死的怨魂。
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宣宸看到这一幕,无动于衷的双眸顿时燃烧了怒火,表情瞬间崩裂。
他手掌用力地拍在女墙上,手指抓着湿热的墙壁,指节泛白,手背青筋绷起。
“王爷!”陆拾惊疑地唤了一声。
宣宸的目光森然恐怖,仿佛要吃人一般,若是平时,一句格杀勿论早就吐出来了,顷刻间弓箭手就能把人射成筛子,但是面对裴星悦,他却死死咬着牙关,一声未吭。
内心在咆哮:他敢!他敢!他敢!
指甲刮着坚硬的墙石,磨破了皮,渗了血,但最终在怒意到达顶峰,烧去理智之时,他又自嘲地一笑,怒火消散,接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女墙。
是他自己把人推走的,如今又在不甘心什么呢?
不过痴心在妄想罢了。
*
宣宸一走,弓箭手便跟着消失在高墙之上,龙煞军也如沉闷的黑色海潮离开,很快,这法场里只剩下裴星悦一个活人。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僵硬的身体微微晃了晃,才缓过神来。
赵奇一家的尸体散落在法场上,已经无人来认领了,裴星悦不忍他们就这么泡在血水中,便捧起地上的脑袋,准备一个个按回尸体上。
虽然他们素未谋面,但裴星悦敬佩刚正不阿的读书人,这世道能够清廉为官,一心为民的人实在太少了,却因为他惨死……于情于理,他都得帮着收尸。
他心中满是悔恨和愧疚,最终还是跪了下来,对着这几具尸体磕了三个头,为了自己,也为了宣宸。
可若将来昭王再行恶事该如何?
裴星悦望着手中玉佩留下的红线,慢慢地捏紧,怕也只能亲自将其手刃,万死不辞。
他磕完头起身,打算将尸身收拢在一起,然而握住赵奇摊开的手时,脸上却露出一丝异色。
听说东临节度使是个读书人,可手上怎么会有那么厚的茧子,特别是虎口,只有常年握刀剑才有可能磨出来。
他仔细地又看了看,总算看到指尖和关节贴笔之处,有读书人常年握笔压出来的痕迹,想来是弃文从武的结果。
他又瞧赵奇四肢,听闻东临军伏击昭王之日,赵奇反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此刻尸体上的确四肢俱伤,被雨水泡的发白,倒也对得上。
接着他回头看向另外几具尸身。
赵奇出身寒门,身体粗糙不那么细皮嫩肉可以理解,但他的儿子似乎也不是养尊处优出来的,身上旧伤不少,有鞭痕印记,可见赵家家教严厉。
他的夫人和女儿……他没敢仔细解开囚衣细看,只是瞧了手掌和颈项,确实是细腻的小姐夫人无疑。
裴星悦很是失望,又对自己的猜测感到莫名的可笑,他难道还在期待昭王会心慈手软吗?
正在此时,被裴星悦创造机会逃离法场的武林豪杰见龙煞军撤退,弓箭手离开之后,又赶紧回来了。
罗镖头担心地问:“裴少侠,你没事吧?”
裴星悦缓缓起身,摇头,“无事。”
“方才多谢裴少侠仗义出手,否则我们怕是也得交代在这里。”地上依旧都是横七竖八的冷箭,想到与龙煞军短兵相接的那一刻,大家想起来依旧后怕。
怪不得昭王一手遮天,人人皆不敢提及,有这样恐怖的军队在,何愁控制不了朝廷。
裴星悦道:“举手之劳罢了。”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面露犹豫,“只是赵大人……”
“奸臣当道,害了赵大人,我等自然让他们入土为安。”
古耽仙侠预收《步步踏天》
殷陆死在末世,再睁眼却到了一个修仙世界,成为臭名昭著的魔宫少主。
邪魔歪道的手下为庆贺他继承魔宫,抢来了仙佛宗门中的少年天才给他当炉鼎。
天生剑体,纯灵质体,转世佛子,古神后裔……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随便采补一个,足以让殷陆魔功大成。
不过在这些顶尖炉鼎之中竟还有一个实力低微,体质普通的青年,只因气质和容貌过于出色而被强掳而来。
若无人保护,青年必惨死在这魔宫之中。
早已在末世炼就一颗铁石心肠的殷陆,本无意搭理任何人,可对上青年温柔纯净的眼睛刹那,竟再也无法移开。
殷陆抬手点了他。
晏漓微愣,接着垂眸一笑,起身,跟着走了。
*
承天仙宗的掌门和长老们疯了,整个修真界也疯了,为了抵抗魔道入侵,特地请下来的祖师爷竟然不见了!
若无祖师爷坐镇,那些送入魔宫做内应的各宗门天骄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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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情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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