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桌方慧说,我和卓廷太腻歪了,她和黎春要好,但也没像我和卓廷,动不动黏在一起。这话被卓廷听到,她嘻嘻一笑,说:“那能一样吗,你俩是朋友,我俩是夫妻,是不是啊,媳妇儿?”说完冲我一个飞眼。
方慧故作呕吐状,问我:“她管你叫媳妇儿,你管她叫啥?”
我瞅瞅卓廷,对上她期待的小眼神,说:“廷廷。”
方慧继续呕吐。
站在讲台边上的陈明像个闲汉一样围观,听到我们的对话,插来一句:“你们是玻璃哦。”
卓廷猛回头去看发声人,佯怒道:“滚一边拉去,哪都有你。”后来却爱上了管我叫媳妇儿。
某次小考,她拉着我去厕所。她只要一考试就会肠应激,总要先跑一趟厕所。我在外面等她时,碰见如今在四班的小学同学张静,问我干嘛还不回教室,不是要考试了吗。我问她怎么知道我们班考试,她说她室友娜娜说得。我哦一声,说:“娜娜没跟我说过你跟她同宿舍呢。”她一笑:“我现在总听到你大名,我们班任都知道你学习好了,还问我是不是跟你一个村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卓廷出来了,远远看见我们,幽幽地说:“媳妇儿,又跟谁偷情呢。”
张静回头看了看,乐呵呵地对我说:“妈耶,哪来的小美女,就被你勾搭上了。”
我说:“服了你俩了,快上课了,赶紧走吧。”三人这才一同往教室赶。
张静和卓廷互相认识了一下,快分别时,张静说:“我走了,有空来我家玩啊。”
卓廷叹口气:“某人不邀请我啊,不然我早就去你们村玩了。”张静呵呵一笑,进教室了。
我和卓廷继续往班级赶,踩着铃声进了教室。
考完试后我问卓廷,想去我家吗。
卓廷哼一声,说:“不想,我妈不让我去别人家过夜。”
我问她:“那你妈让不让别人去你家过夜呢。”
她说:“也不让的,上次你去我家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你知道吗,你捡了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说:“听起来你妈杀气腾腾的呢。”
她说:“那是,我妈是谁啊,那可是退隐江湖三十年,左手能开金,右手能穿铁,一脚踏断奈何桥,一头撞碎不周山,只要她一吼,河东狮都要绕道走,只要她一笑,三千佳丽黄河跳……我对我妈的敬仰,就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说完骄傲地看着我。
我顿了两秒,说:“你看得电视挺杂啊。”
她:“你!卑鄙无耻下流龌龊!无情冷血残酷无理取闹!”
我:“不知所云。”
她狐疑:“你难道没看过《情深深雨蒙蒙》吗?”
见我淡定的表情,知道我是故意不接她梗了,气哼哼地扭过头去不理我了。
方慧问我:“她咋这么能说。”
我说:“她话痨。”
前面的人又扭过头来,视线往我桌子上扫,我飞速将课本全都划拉到怀里收好。她见我又预判了她的行为,笑着瞥我一眼,重新转回去了 。
我故意将课本往桌上一放又拿走,果然她听到声音突地回身在我课桌上一搂,当然搂了个空,她被气笑,丢下一句“算你狠”,彻底转回身去了。
方慧冲我竖了竖大拇指。
我说:“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
卓廷又被我气转身了,扁着嘴幽怨看我。
我看她委屈巴巴的小可怜样,便拿出个本子放到桌子上,一脸大义凛然:“拿去,尽情糟蹋吧。”
她横了我一眼,不理我了。
后来一连几天卓廷都不跟我说话,有事就比划。用手在空中做出写字的样子,就是问我作业写完了吗;画个圈,嘴里嘶着气,做出吃的样子就是想去吃麻辣烫;两只手指在空中行走,方向是东南方,就是上厕所。方慧说我俩真是心有灵犀,这都能懂。我说很好懂,因为卓廷总共就那么几件在意的事。惹得卓廷脸更长了,后面几天比划都不比划了。
我没注意我们有多少天没交流,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又开始交流的了。
初三时期,有个比较大的绯闻,就是听说一班的张雯和于歌在谈恋爱,两个都是女生。因一、二班是同一个教师队伍,两个班级交往比较密切,不时一班的人会跑来我们二班闲逛。于歌就是爱闲逛的人之一,她跟我们班的张楚关系好,经常跑过来聊天,偶尔聊得久了,张雯也会跟过来找她。自从听说她们两人是恋爱关系,我就总忍不住去多看一眼她们。于歌眼睛大大的,水汪汪的,脸颊有些婴儿肥,性格很活泼。张雯则高高的,短发,性格蛮低调,如果不说,她很容易会被误认为男生,就连她声音,也是偏中性的。
初三寒假那会儿,学校安排初三生补课,没有在我们校园,而是跑去另一个地处镇中心位置的小学上课。我们这群住宿生于是享受了一把通勤待遇,天天起早贪黑走半个钟去上课。卓廷也不住姥姥家了,她自己家离中心小学更近。有次周五晚上放学,娜娜回老家了,我因为赶不上最后一班车,只能等周六回家,所以回家路上就只有我和卓廷一起走。走没一会儿有人叫卓廷,回头一看,是张雯。张雯跟卓廷打了个招呼,就跟我们一起走路。走到卓廷家岔道口,卓廷便与我们分开,变成我和张雯一起回家。两人原本不认识,我也只是知道她这个人而已,略微有些尴尬。
走了会儿,张雯主动开口说话,说卓廷总跟她提起我,说我很坏。我表示惊讶,说我哪里坏了。张雯说,卓廷总会因我而生气。
我说是卓廷太小气了,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张雯就笑。
我问张雯,怎么和卓廷认识呢,张雯说她和卓廷是发小,她家就在卓廷姥姥家附近,还说卓廷居然都没跟我提过她吗,真是没良心。
我说,要不是今天张雯喊我们,我都不知道卓廷跟她认识呢,她俩真的是发小吗?没见过一起上学也没见一起玩。
张雯说小学时会一起结伴上学,后来她谈恋爱了,就重色轻友了。
我有点想问这个恋爱是小学时谈的吗,也是女生吗,是现在这个吗,心里转了这些念头,只觉得自己八卦,不可能真的开口询问。
没想到张雯自己说:“你也听说了吧?我和于歌的事。”
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模糊地说:“好像听说过吧……”
张雯说:“是假的,只是好朋友而已。”
我“哦”了一声。
张雯又说:“结果因为传言,她开始跟我避嫌了。真是有意思。”语气中带着嘲讽和无奈。
我们沉默地走了一会儿,张雯忽然说:“于歌同桌说我看于歌的眼神中有爱意,那是个什么玩意?你看我眼神中,有爱意吗?”
我转头和她对视,说:“我近视,看不清。”
她“切”了一声,又叹口气,问我:“你相信我的话吗?”
我说不知道,心里想她为什么这么自来熟呢。
她自言自语地说:“我倒是希望是真的呢。”
什么是真的?眼神中有爱意?还是谈恋爱的传闻?我只觉得云里雾里,又不想刨根问底,毕竟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
虽然张雯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随和好相处,不过到底交情太浅,不好说太多。
总算张雯不再拿她的事情困扰我了,转而说起卓廷,问我:“廷廷是不是可讨厌了。”
我说没有,不讨厌。心想廷廷叫得蛮亲热的。
她说:“廷廷可蔫坏了,她掐人可疼了。”
我有些意外,说:“这么凶残吗?她没掐过我。”
张雯哼了一声:“她手黑还记仇。”
我有点怀疑她说得是另一个人。
“小时候有只公鸡在她家大门口玩,她脚边爬着个虫子,公鸡来吃,叨她脚上了,她疼得直蹦,吓着了公鸡,鸡追着她叨,把她裤子都咬破了。第二天她拿浸藿香正气水泡虫子,去喂公鸡,公鸡没吃,还冲她炸毛,咕咕咕地凶她,叨了她屁股。她还不服,把自家狗千里迢迢牵来跟鸡打架,结果狗也被叨了。那以后她见了鸡就怕。”张雯边说边笑。
我说:“好惨,我只听说打不过大鹅的,没想到有人连鸡都打不过。”
张雯笑得更大声了:“以后她要是冲你使坏,你就抓只鸡来,那是她天敌。”
我表示知道了,我到了学校,跟她挥手作别,她继续赶路。
第二天上学,见到卓廷,我问她,她是不是有很多鞋。她一头问号,说冬天只有两双。我说;“你那么多脚够穿吗?”她还是一头问号,表示只有一双脚。我说:“你不是虫子吗?”她还是不解,我说:“因为你天敌是公鸡啊。”她愣了一秒,翻了个白眼:“张雯那个大嘴巴跟你说的吧,你们真是无聊。还有,你这个笑话真是冷死人了,一点都不好笑。”说完脸一板,学她的习去了。
经她一说,我也觉得我的话很没劲,太尴尬了。
这时有人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是后桌周齐杰,问我下棋吗。
那阵子大家课间无聊了会下五子棋,棋盘是用笔记本折叠成一个三角形,本子有些透明,斜对角对折后,原本的横线和背面的横线交错成十字格子,刚好做棋盘,一人用笔画小圈,一人用笔画实心点,算作黑白棋,简单方便。反正无聊,看他棋盘都折好了,我就跟他下一盘。他说,谁输了就拜对方为师,我说好。下了三盘,我赢了两局,他叹口气,管我叫师父。我答应一声,就上课了。
后来周齐杰总是师父、师父的叫我,特别谦卑。
某天终于被卓廷听见,问为什么他管我叫师父,我说他五子棋输给我了。
她看了看周齐杰,周齐杰冲卓廷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卓廷说:“我要跟你决斗,你要是输了就管我也叫师父。”
周齐杰说好啊。
然后卓廷输了。
周齐杰哈哈一笑:“乖徒儿,承让。”
卓廷幽怨地看着我。
我说:“徒孙你好。”
卓廷:“怎么会这样,你们欺负人。”
周齐杰说:“徒儿休得胡闹,对你师祖要礼貌。”
后来周齐杰再叫我下棋,卓廷总是插上一脚,对周齐杰说:“师父请先与徒儿切磋吧!”
于是我看着他俩下棋,卓廷总是笑呵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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