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廷这次跟我说她买了房,这样好的事,像春雷一样响在我的天空。闲聊过程,我起身去了趟卫生间,看见镜子中奇怪的自己,头发那样凌乱,想,我几天没洗头了呢。我好像个怪物呢。对着这样的我,难为王飞能隐忍了,不出恶言是不是就是他最大的善行了呢。
这时卓廷的语音通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挂断了她的通话。她不满地发消息问我干嘛不接,我说我现在很邋遢,不方便给她看。她切了一声,问我最近还好吗。我说挺好的。卓廷说我最近好像情绪不高,话都少了。我说可能我太无聊了吧,没什么事可说。
卓廷问我反正我有时间,为什么不看小说了呢。我说我也不知道,就是没兴趣看了。有点像小时候喜欢看电视,特别沉迷。可是某一天,忽然就不看了,甚至想起就觉得厌倦。小说也是,只那一阵子沉迷,过了那个时段,我就像抛却过往一样将爱好完全抛掉了。卓廷说我是个冷血的女人,没的感情。
跟卓廷聊完,我破天荒的洗刷了一下自己,然后出门买菜,晚上做了煎鱼,辣椒炒肉,小葱拌豆腐。王飞回来,坐到饭桌前,看了看菜,难得有一点笑模样,说:“老婆今天做菜了,闻起来真香。”
两人吃得时候,王飞拿起手机给我转钱,说了句老婆对不起,他忘记给我转钱了。我看了他一眼,他冲我笑笑,笑容却不达底。我不自觉瞟一眼他手机,手机屏幕是朝下的。以前好像不会这样,是我太敏感吗?
晚上王飞似乎想亲热,但是忙了一阵,他忽然不满地叹了声气,撇下一句:“你是尸体吗?”就躺倒一边了。
我一直都不是主动的人,以前王飞会开玩笑说我性冷淡,但没有不满过。
我看一眼王飞,他闭着眼睛,像在睡觉,但没有呼噜声,所以他没有睡着。
我似乎听到手机的震动声,王飞睁开眼,瞥了我一眼,拿起手机去卫生间了。
室内很静,听到他上厕所的声音,大概看了会儿手机吧,然后就回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始终无法入睡,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思绪飘飘荡荡,有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像个喜欢怀疑一切的精神病一样。
大概凌晨三点半,我坐了起来,我做了一件很没品的事。
我拿起王飞的手机看了一眼,解锁时,提示密码错误。
王飞手机以前都是用我生日做密码的。
我放下他的手机,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冲水时用力地按下去。哗啦的水声响起,我笑出了声。因我想到以前如果我晚上睡不着觉,上厕所时都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王飞,按冲水键时特别慢动作,所以马桶不是被急流冲刷,而是由细小的水流冲走淡黄色,我便立刻抬起手。我想,我的恶行就仅仅是用力冲水而已,真的好笑。
我忍不住把冲水这件事在□□上说给卓廷听,没想到卓廷没有睡,竟然秒回我,问我为什么跟老公生气。我问她还没睡吗,她说她值夜班,刚收了个病患,这会儿刚歇下来。我叫她早点休息,她却说我勾起了她的好奇心,不告诉她我为什么跟老公闹别扭她就睡不着。
我其实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也不太喜欢藏藏掖掖的。可这种感情方面的事,任何矛盾,说出去就有放大的效果,很容易收来“这样你还跟他过得下去?”这种疑惑。只要没打算分,我就不想对朋友说太多糟心事,不然她也难做,劝我说老公的好话我未必爱听,跟我同仇敌忾了我却转眼跟老公和好,她该多别扭。所以我还不如不说。只是这次卓廷再三追问,我终于把流产和手机密码错误的事跟她讲了。
卓廷说她觉得王飞很可疑,怀疑他是不是外面有狗了。又说我太被动了,我就像一个无害的小鸡,天崩地裂了我连个壳都没有。
卓廷建议我跟王飞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不能像两个没长嘴的人一样什么也不说。
我决定接受卓廷的建议。
第二日晚上王飞回来,吃完饭洗完碗,我看王飞闲适地半躺在床上,便坐到他身边,开诚布公地问他:“为什么将手机密码改掉了?”
他一愣,问我:“你偷看我手机了?”
我说:“对,我看了。”
他面有愠色:“你有病吧?”
我平和地说:“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回答你什么问题?手机密码吗?我想换就换了。”
“你在外面有新的恋情了吗?”
“没有,你别胡说。”
“我流产你怎么看?你生气了吗?”
“没有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又不是故意的。以后还有机会。”
“所以……我们之间什么问题也没有,好好的是吗?”我像采访一样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竟瞎想,你是不是太闲了?”他扯动嘴角,做出一个笑的模样。
我说确实,我就是太闲了。
这时我产生了一个更闲的念头,就是以前我刷短视频时,看评论,有人说他微信搜hiv阻断,发现第一个搜索结果就是2小时送达阻断药的小程序,他发现那里显示有36个微信朋友使用过。我当时就好奇地也在自己微信搜了一下,发现我的微信好友中,有11个使用过。当时我就想,会是谁呢,不可能有我偶尔出差的老公吧。这个念头在此时又突然出现在我脑中,我拿起手机,又搜了一下,发现变成14个朋友使用过了。我看看旁边玩手机的王飞,又看回手机,选中王飞头像,将他删除,然后再次搜索。
页面上显示:13个朋友使用过
我的心坠了一下,却奇怪地笑了。
这不一定代表什么,对吧。我重新将他加回好友。
晚上与卓廷聊天,我问她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会需要使用hiv阻断小程序呢?卓廷敏感地问我是我老公用了吗。我说是。
卓廷说她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他会使用,但她建议我去查一下hiv,查了安心。同时去打九价,预防一下hpv。
我说好。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我跟王飞说我想打九价。他问我打那个干什么,我说有益于女性健康。他哦了一声,说那你打呗。过了会儿又问,疫苗多少钱,我说四千多吧。他一愣,说怎么这么贵,智商税吧。我问他,所以是不许我打是吗。大概我语气不够好吧,惹他不快,他丢下一句“你自己赚钱就随便打”便上班去了。
我对着已经紧闭的门,我回复:“你说得对。”
一个人待着时,我想,我和王飞相识有12年了,结婚,不,领证也有七年了,真是好久了。为什么在一起这么久的人,还是偶尔会觉得他像陌生人一样遥远呢。
卓廷问我预约九价了吗,我说没有。她又强烈要求我去查hiv,我听从了她的意见。上午去查,下午便有了结果,有惊无险。卓廷又绕回了九价问题,问我为什么不预约,即使预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上呢。我说王飞似乎不赞同我打这个呢。卓廷生气地说难道我都不能为自己做主吗,真是白活了。见我不答,又叫我先预约上,能打了再叫她,她帮我付款。我很感激她,便发了一个谢谢。没想到她发来一条语音,说得是:“你竟然对我说谢谢?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得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我被她逗笑了。我说她像妈妈一样温暖。她回复:“乖女儿,知道妈才是最疼你的人。”我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喜欢当妈的人。她说,她只喜欢给我当妈,让我叫声妈妈来听。说到这里话题又拐到我流产上去了,说她差一点就真的可以当干妈了,然后开始质疑王飞的精子质量,说王飞这个年龄不行了很正常,叫我实在不行换个男人。我笑她过于袒护我,医生都说是我的问题了。卓廷叹气说我是个只知道反省自己的笨蛋,自讨苦吃。
晚上王飞回来,吃饭时我说我预约了九价。王飞却像被点燃了一样生起气来,筷子在桌上一摔,说:“九价九价,天天就知道九价,你是不是短视频刷多了被洗脑了?一天天正事不干竟整些乌七八糟的事来烦人。”我问他:“做饭、家务我不是在好好做了吗?”他说:“你还说好好做,前阵子是谁整天在家躺着,还拉着个长脸,好像谁欠了你多少钱似的。”我一直知道王飞是个急脾气的人,但他以前顶多一两句没好气的话,不会这样直白地指责我。我看着他那张生气的脸,联想到水泥塑像,铁青着,乌秃秃的,变个色就能去当兵马俑。我静静地看他,静静地想。他更加没好气了,说:“你看你那死出,真是一脸寡妇相。”我笑了,说:“没见过这么咒自己的呢。”他一愣,反应过来,收敛了怒容,不说话了,继而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我又想到农村被人踢了一脚的鸡,发现不被踢了,歪头瞅瞅,最后低头又啄起米来。王飞就好像一只啄米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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