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舒青晗即将启程前往俄罗斯的前一天。
这天早上,她在家门口的邮箱中发现了一份信。打开来看,信中告诉了她该如何隐匿身形防止被舒家的人跟踪,又详细告诉了她舒家安排监视她的人的具体位置,还说是非常重要的事,请她务必一定要来。
这封神秘的信最末尾处没有署名,只留下了一串数字。
舒青晗打开电脑,半信半疑的在浏览器上输入这一串数字,然后点击搜索。
网页卡了一会儿,旋即跳转到了地图界面。地图上面出现了一个小红点,位置赫然是一家人气最近很火爆的私厨,距离这里的直线距离只有一千米。
舒青晗仅仅犹豫了一秒就决定出发,是人是鬼,总要见过才知道。
到了餐厅,里面熙熙攘攘的有很多食客,她站在门口茫然一会儿,不知道该去哪。
“您跟我来。”
前台的女生不知何时飘然而至,直接带着她穿过一众餐桌,沿着走廊朝深处走去。
舒青晗握紧了口袋里已经打开录音的手机,一步一步跟在女生身后,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昏暗的房间中,只能看见几个影影绰绰的黑影,她心里忍不住激起了一点小疙瘩。再转头,引路来的女生早已消失在了身边。
舒青晗不怕死,只怕在这时候死,但她还是进了屋子。因为她的死与生已经与计划无关,只是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看不到最后的结果,她还有一点失望。
一条长长的红木桌,这头只有一把交椅。另一头坐着的人面目模糊,但不难看出有六个人。
“你好,小小姐。”
落座后的第一句话,便让舒青晗心神巨震。
这声音她熟悉,是那个被舒道成慢慢架空的老股东。奶奶还没去世时,她来家里玩的时候曾经教过她如何握笔,音容笑貌宛如就在耳边,现在想起来,也已将近十年没见过面了。
舒青晗缓缓的把手按在了椅子两旁的扶手上。
一沓白花花的文件被一只苍老的手推了过来,正好落于屋内唯一的光源下,她直起身子,将纸翻开。
是六份股权转让书。
每份百分之五,总计百分之三十。
“皑总去世前,曾秘密的召集我们开了一个会议。在这最后一场会议中,她交代了她死后我们要做的事,还有,要如何去为你守住这一份筹码。”
桌前,年迈的老人缓缓将事情道来。
在舒鸿天死后,皑婵便陷入了一种无尽的恐慌和焦虑当中。大孙女不明不白地跳楼身亡,却没有一个家人提出一点异议,只早早的掩埋,就像从来没有过这一个孩子。仅剩下的一个又还刚是个十四岁的初中生,懵懵懂懂,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从那时起,她就已经开始为了舒青晗筹谋。
不难怀疑,过度的忧思也是导致她提前去世的一个原因。
在这个家里,没有亲情,也没有爱,只要有钱有权利,那么你就能活。舒青晗没钱没权,以后又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可以说是个必死局。所以,皑婵先是计算了自己手头上的那些股份,然后决定一点一点的进行转移。
思来想去,她联系了六个足够忠厚、善良的股东,在告知这一切的风险后,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答复。皑婵在困苦时帮过他们,他们也愿意在这危急存亡之期为了她、为了她仅剩的小孙女做一些事情。
时间很紧迫,所以在得到答复后,皑婵就马不停蹄的开始暗自进行这件事。股东会里还剩下一些可以支持她的人,想要获得股东会的同意并不难,更何况又只是1%的股份。
每月不定时转移股权的同时,她又开始联系国外的学校、老师、甚至同学。皑婵太聪明了,她知道,在她死后,再没有人庇佑的舒青晗会被送到国外读书,具体哪一国她算不到,所以只能竭尽所能地联系到最远的地方。
机缘巧合下,皑婵认识了一名俄罗斯的钢琴家,叫做阿芙乐尔·维拉耶维奇·奥布隆斯基。
她知道舒青晗其实真的很喜欢钢琴,所以积极的与她联系,发送了很多舒青晗弹琴的视频,希望这位女士可以当她的钢琴导师。
那时的阿芙乐尔·维拉耶维奇·奥布隆斯基刚刚过了三十五岁的生日,还一直秉持着不想收学生的理念,但她在看过舒青晗的视频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说,等她长大了再看。
皑婵并不觉得失望,只想着,这应该就够了。
忙碌的过了一年,舒青晗十五岁。皑婵的身体状况也愈发糟糕,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舒青晗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神采慢慢消失,偶尔皑婵逗着她笑一下,但在笑过之后,她的眼睛里就会露出迷迷茫茫的情绪,皑婵知道这情绪不对。
小小的孩子陡然经历了这么多风雨,没人能做到还是一个正常的人。舒青晗又像极了她,太聪明,太敏锐,想事情又太详细,事事都想做到圆满,慧极必伤,过度的心理压力会活生生的将一个人折磨死。
于是她又将一天的时间掰成几天花,寻找最好的心理医生和诊所,甚至还找到了在国外最好的心理学专业。这所学校在英国,同时又有符合舒青晗情况的纯艺专业,坐在书房里,皑婵用笔在这所学校的名字上打了大大的一个圈。
转移股权的事情终于在舒青晗十五岁半的这一年解决,皑婵松了一口气,却没有放松下来。
其实她从十多年前就知道舒青晗想要做什么,她想竭尽所能地为她先铺出一小段路,也让她先少受一些苦。就算以后舒青晗没有心力再做这件事,也可以做到一辈子衣食无忧。
她联系了本家人梁希仁、王云,在交谈的时候,也同时在她们嘴里震惊的得知了一个非常惊险的消息,是她这一生下的最险最险的一步棋。
说到这里,老人的声音忽然停了。
舒青晗拧其眉,望着隐在黑暗中的人,“怎么了?棋和消息究竟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人的声音从房间一端响起:“其实,我们也不知道,皑总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事情的真相,只有梁希仁和王云知道。”
这两个名字不断地出现,让舒青晗觉得非常非常的耳熟。她用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手背,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然后呢?”
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皑婵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又开始积极的忙这忙那,大家都以为她可以慢慢的好起来。
可由于这两年消耗了太多心力,皑婵最后还是没有撑到舒青晗过十七岁的生日。
“最后一场会议上,她已经坐不起来了。我们围在她的床边,听她说着你的好,听她恳求着我们千万要将她托付给我们的事情做好,听她说着即使不成,也一定要保住你的生命,”不知何时,讲述的老人已经哽咽,“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们,在她死后,我们有极大的可能会被架空于集团,但不论是谁来说,都不要转出手上的股权,那是她留给你的傍身的东西。”
“后来,她又告诉我们,如果有人想用暴力手段拿回股权,也不要和他们硬碰硬,给出去就好,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最重要。”
“舒道成找过我们很多次,威逼、利诱都有过,但我们谁都没有给出去,”她说,“小小姐,皑总真的,给你筹谋了很长的一条路,她用尽了自己的剩余时间去完成自己没来得及做的事情,只是想让你过得好。”
“我们知道,你背负了很多,这十多年,没有一天是能好好休息的,虽然我们没有再参与过集团的事情,但我们始终将你看在眼里。就当是,皑总借用我们的眼睛,看着你长大吧。”
“皑总的这几份股份转让书是在她去世前就拟好的,我们几个老骨头还在股东中有些人脉,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明天,或者您选择一个时间,您就是舒氏持股百分之三十的股东之一了。”
“我们知道,这离您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剩下的,我们就没有办法再帮您了,”老人苦笑一声,“我们几个被架空得太久,消息早已不那么灵通了。”
舒青晗收起股权转让书,像是早知道这件事一样平静:“好,没关系。”
“小小姐,你先走吧,安全一些,”老人们说,“这是我们几个老骨头,能为你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把背包转到身后,迈了几步,几乎已经走到门旁。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
舒青晗转过身,冲着黑暗中的几人深深的鞠了个躬,“谢谢各位。这些年来,辛苦了。”
回应她的,只有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思绪回笼,她坐在书房里,摩挲着手里的七份股权转让书。
桌旁的手机几乎被打爆,杨忍冬、舒尔、杨茺蔚……
舒青晗干脆将手机关了机,站起来走到窗边,从棋盘的夹层中拿出了一小张发黄的纸。
知道他们为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公司被我抢走吗?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所牵挂、有所顾虑,所以不敢用自己为筹码去赌。但我不一样。我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怕,我敢以我为饵,豁出去拼一拼。
我答应过舒鸿天,要从那个家里走出去,要走在阳光下。
其他的,我顺便也悄悄地在心里答应过了。
抢走他们的荣耀、他们的权势、他们的财富、他们的地位,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整个舒氏成为我的,让他们永生永世都待在监狱里,接受正义的处决。
让你、让奶奶、让小黑,可以甩掉执念,进入轮回。
而我,一个在十六岁时就只剩下空空躯壳的人,便再也没有什么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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