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中断了她们的聊天。
虞青梨打开门,见是引她们来厢房的小僧。
“小师父,可是礼佛仪式要开始了?”
小僧否认:“非也,住持命小僧通知施主,大殿方才出了点状况,今日无法顺利举行礼佛,需推迟到明日,劳烦诸位施主今晚在此处过夜。”
“好的。”虞青梨应道。
其余婢女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面面相觑,原以为稍作歇息便到大殿陪同主子礼佛,谁知会突然出现变故。
这般,她们也不可就此倦怠,还需回到主子身边伺候,于是陆续离开了房间。
虞青梨并不知傅家公子厢房所在,她随意逮住一名僧人询问,得到指示,朝着明确的方向走去。
推门而进时,傅涧棠正在抄经,竹涯立于一侧为他研墨,她的目光轻巧落在少年修长的指节,“公子,可有用得上我之处?”
傅涧棠动作一滞,望向少女的眼神尽是温和:“有竹涯在此,你回去歇息罢。”
虞青梨微微点头:“那好吧,若有要事,公子再唤我。”
说罢,她退下了,回到厢房只她一人,一挨到床困意袭来,转瞬之间呼吸变得绵长。
子夜时分。
虞青梨悠然转醒,她今日已是睡够了,这会儿精神饱满,她偏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其余人,蹑手蹑脚出了房门。
漫无目的行走在回廊,权当散步了。
月光倾泄而下,映照在廊柱飞檐,投出一片连绵的阴影,古树枝条的积雪偶有坠落,砸出细微的声响。
在这样寂然的环境下,虞青梨感觉内心随之而静。
兀然,她脚步止住,目光定在前方一道屹立着的人影。
这大晚上的,究竟有谁会如同她一般,闲得没事干出来溜达。
带着满心疑虑,她缓缓靠近那道影子。
傅涧棠察觉到细微的脚步声愈近,侧首凝视,来人竟是虞青梨,对方显然也看到了他,四目相对间,两人瞳孔中倒映出彼此惊愕的神情。
他问道:“阿梨,怎会是你?”
虞青梨拉进两人距离,直至在他面前站定,仰头不解道:“这也是我想问公子的,你为何也在此?”
“一时适应不了陌生环境,睡不着。”傅涧棠神色略显无奈。
原来是认床。
“正好我睡够了,我陪公子聊聊天可行?”不等他回答,虞青梨拉着他的袖子坐到廊凳上。
“也好。”他默许她的行为。
说是陪他聊天,可自己绞尽脑汁搜刮脑海,愣是掰扯不出任何话题,眼看着气氛朝尴尬的方向而去。
傅涧棠开口打破微妙的氛围,“阿梨,你的愿望是什么,似乎从未听你说过。”
我的愿望?
虞青梨有一瞬恍神,低声道:“回家。”
月光下,他的目光仿佛被吸引一般,久久凝视少女低垂着睫毛的侧脸。
“榆县孟家?”
少女啊了一声,眸中清晰可见茫然之色,快速反应过来后,点了点头:“算是吧。”
榆县孟家,也就是原主的家乡。
傅涧棠将她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纵使心存怀疑,按耐下没有追问。
他安慰虞青梨:“阿梨,会有那么一天的,你会把失去一切夺回来。”
“到那时,公子可会陪在我左右?”不知怎的,虞青梨下意识问出了口。
这回轮到傅涧棠微微愣住,他给予肯定的答复:“会。”
闻言,她唇角弯弯上翘,绽放出一抹浅笑。
正要开口,少年的身影骤然迫近,温热的手掌覆上来,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虞青梨心脏一颤,不明所以地歪着头,似在询问发生了何事。
少年在她耳畔压低嗓音道:“有人。”
说完,他缓缓松开了手,掌心存留着柔软的触觉,指尖微微颤动,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袖中。
虞青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真不远处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巧了这,一个两个大晚上不睡觉,出来搞团建么?
借着树木的遮挡,那两人并未发现他们隐藏在此。
眼睁睁看着他们步入大殿,傅涧棠低声对她说:“阿梨,你且待在这里,我去看看。”
虞青梨:“好,公子万事小心。”
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她的一颗心渐渐提起。
约莫两刻钟,傅涧棠回来了,虞青梨松了一口气。
“公子,如何了?”
傅涧棠神色莫幻:“是傅言溪,我怕被发现不敢过于靠近,看不清他们在殿中做了什么。”
“那待会儿我们进去看看。”稳妥起见,以防他们突然折返,虞青梨和傅涧棠原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放轻脚步朝大殿走去。
一名值夜僧人倒在大殿门口,不省人事,她查看了一下,尚有气息,应当是晕了或者昏睡过去。
虞青梨使了个眼神给傅涧棠,两人轻手轻脚踏入殿内。
灯火长明,供奉着数座金色佛像,尤其是正中央端坐莲台之上的八丈佛陀,面容悲悯,俯瞰芸芸众生,目光与之对视,心神感到超乎寻常的安宁。
这就是佛祖带来的安全感,妖魔鬼怪皆逃不过它的眼。
虞青梨虔诚跪拜了一下,道了一句“得罪”,绕大佛逛了一圈,甚至连盛着贡品的桌底也翻了。
“公子,”她有些泄气,“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傅涧棠轻声安慰:“没关系,慢慢来。”
两人又仔仔细细翻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收获,虞青梨有些乏力,身子微微靠在供桌上,拂手时不慎打翻了签筒。
一根签牌掉了出来,她将之捡起扫了几眼,文化低看不懂,遂塞了回去。
正要把签筒放回原位,她脑中念头一闪而过,握住签筒摇晃,一根签牌滑落在地。
捡起一看,竟跟方才的签牌一样,难不成,这就是玄妙之处。
傅涧棠刚好目睹一切,接过她手中签牌混入签筒,上手试了一遍,果不其然,结果都是同一个。
“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这个签筒了,只是不知傅言溪设计这个做甚?”他边说边将签牌全部取出,在底部发现了精妙的小机关,正是这个机关才导致了他们无论抽多少次签,只会是那个结果。
虞青梨若有所思:“公子,我认为他极有可能是冲你而来的,你抢了原本属于他的院子,他理应记恨。”
傅涧棠眉间浮起凝重之色,“不一定,前几日傅言溪送来一幅画,道是赔罪,望双方冰释前嫌。”
有这回事吗?
她当时不在现场,所幸也就不得知。
“可是除了公子,我想不出他针对的人会是谁。”
傅涧棠叹气:“不必纠结,我们如今占据先知,若真是针对我而来的阴谋,届时我也有法子应对。”
他将签筒恢复原貌,摆回供桌,转身朝外走去。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夜深寒重,阿梨早点回房,莫要一不小心感染风寒。”他叮嘱道。
虞青梨颔首,“谨遵公子所言。”
出了大殿,两人各自回厢房,来回未惊扰任何人。
翌日,寺庙晨钟唤醒了众人,用过斋饭,傅家所有人集结在大殿。
住持站在大殿门口,宣布礼佛开始。
经过净手焚香,铺具礼拜等一系列仪序,到了抽签这一步。
来了来了,重点戏来了,虞青梨心下想到。
傅言溪站了出来,脸上乖巧恭敬,提议道:“父亲母亲,不如让三哥先抽罢?”
“为何?”傅呈裕尤为不解。
前者清了清嗓子,说出的话尤为贴心懂事:“三哥流落在外多年,吃尽苦头,这回应当率先抽个好签,借此洗掉困厄,代表迎来新生。”
好扯淡的理由,虞青梨吐槽。
偏生他们信了。
傅呈裕对此没有太大的意见,他将傅涧棠召上前:“棠儿,那就你先来。”
“好。”傅涧棠照做,接过签筒轻轻摇晃,掷出熟悉的签牌,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微笑。
解签师傅从他手中接过签牌看了眼,随即查阅出对应的签文,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天煞孤星,家宅不宁。”
观师傅脸色不对,傅呈裕连忙问道:“这是何意?”
“此签为凶签,按签文所示,这位公子,是不祥之人呐,他所在之处,必将扰得家宅不宁,兄弟反目……为凶煞也。”
话音落地,大殿霎时静默。
数道目光都落在傅涧棠身上,傅三公子,是天煞孤星。
原来如此,让傅涧棠第一个抽签,将他定为煞星,所有人都被吸引,也就无人在意后续抽签。
虞青梨算是明了。
傅呈裕不可置信后退一步,提出质疑:“师傅,你可有看清楚,这签文是否出现差错,我儿怎会是天煞孤星呢?”
被人当面质疑自己的专业性,解签师傅语气也变得不太好,硬巴巴道:“我干这行十几年了,从未出错!”
“可有化解之法?”他仍抱有一丝希望。
解签师傅摇了摇头。
此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傅呈裕如坠冰窖,腿下一软,险些站不稳,恰好周云绡扶住了他,看向傅涧棠的眼神甚为复杂。
此情此景,傅言祺唯有幸灾乐祸,拱火道:“爹,你都听见啦,三弟命格不详,若是继续住在家里,怕不是要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呐。”
傅呈裕本就心脏刺痛,乍闻大儿子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发言,怒道:“你闭嘴。”
傅言祺重哼一声,眼神冷得没有半点温度。
傅言溪贴心地给老爹顺着气,状似不经意开口:“爹,大哥说的并非全无道理,您的决定,关乎我们傅家人的未来,可要好好考虑呢。”
“当然了,作为弟弟也是极为痛心的,三哥是我的手足,无论如何我都不愿相信三哥是不祥之人,老天爷,为何如此待我们!”
一通“情真意切”的发言,他眼眶微微泛红。
众说纷纭之时,傅涧棠作为当事人站了出来:“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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