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霍厌见姜星松愣神，伸手推开她，伸手扶起小葡萄。
只是这一扶，入手的感觉发烫。
接二连三的动作，吵醒小葡萄，她费力睁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的问：“松松姐，怎么了？”
姜星松抿唇，没有说话。见状，霍厌挤开她，伸手抱起小葡萄“愣神做什么？发烧了难道应该找医生！”
小葡萄后知后觉，摸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脑袋，虚弱道：“我发烧了吗？”
“别怕。”只是应声的话，姜星松都有些说不下的颤抖，她深吸口气，“小葡萄，你生病了，先不要睡好不好？”
小葡萄费力伸手，抓向姜星松的手，满是依赖。她倒是没有多少痛苦的感觉，只感觉松松姐的手不断颤抖，小声安慰：“没关系的，松松姐，我身体可好了，睡一觉我就没事了。”
说完，眨眨眼睛，小葡萄再度闭上眼睛睡着了。
姜星松摸着她烫手的胳膊，紧皱着眉头咬唇。
“慌什么？”霍厌站在前方，大步向前。他有感觉，要是这小孩救不活，保不齐姜星松说不定情绪崩溃，耽误行程。
避免这种麻烦出现。
霍厌破天荒的，出声安慰：“她先是劳累行动，又睡在充斥凉气的地上——”
“所以，不是异形生物寄生吗？”
上一次出现发烧症状的是张郃，作为医生的宝姨出门诊治，可等她再度回来时，外面已经出现了长着恶心泡泡的异形生物。
如果发烧是异形生物感染基因的排斥现象，那现在的小葡萄呢？
姜星松手足无措，湛蓝色的眼睛除了悲伤，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有答应过宝姨，要保护好小葡萄的，她不能有事。
霍厌并不清楚现在的异变表现，但并不妨碍他睁眼说瞎话：“怎么会呢，我们三人一起行动，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异变生物不是吗？”
“是。”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确实没有接触到任何有关于白色泡泡的物品。
霍厌大步流星，走到外面。灼热的太阳消失，原地留下一抹抹霞红色的云层，和灰白色的天空，衔接分明。
趁着天还没黑，得找到治疗仓。
曾经的海滨城市，已经完全被风沙暴改变成奇形怪状，别说是找到医院，就连当初小葡萄和姜星松居住的地方，都没有任何的痕迹。
姜星松沉声给出一个地址：“现在，只有海滨地下堡垒能救小葡萄了。”
“怎么走？”
霍厌又没去过，他侧头看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矮个子小孩。
姜星松咬着嘴巴，有些难堪的摇头。
好问题，她也不知道！
“那……”
“我知道。”小葡萄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伸出手指向南边的方向，只是刚伸出一半，浑浊的大脑似乎才刚开始处理信息，她看着霍厌的眼睛，询问，“大哥哥，你会保护好松松姐的，是吧？”
即使她们都知道人形天灾不是姜星松，但现阶段，只有姜星松有着和预言差不多的能力。
前往海滨官方堡垒求助，就是把姜星松往联盟中心推去。
姜星松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请别担心我，有任何问题，我都可以解决。”
极度虚弱的小葡萄用力点头，最后用尽意志力断断续续的说：“大哥哥，往南边走吧。”
“海滨堡垒最开始建成的时候，梅奶奶说过……”
“说过，那是最安全的方向。”
眼看天即将暗沉下来，霍厌望着姜星松丁点大的身高，嫌弃她拖后腿：“你留下来等我。”
姜星松不愿意：“可是有我在，小——”
“她醒的时候，我会和她讲得。”霍厌相信，小丑孩肯定不希望姜星松被抓走，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留下来。
“那有我在，天灾——”
霍厌再度打断她的话，“如果有天灾，你就站在这里回收，岂不是比更着我们来的更好？”
好像，他提出的解决办法更好。
姜星松眉心紧锁，拉住霍厌的手指，神情认真：“那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是吗？”
霍厌收起脸上的笑，板着张脸：“是的，我确定。”
“好。”姜星松珍重的鞠躬，“谢谢你。”
倒是第一次接受谢意，霍厌觉得十分不自在和没意思，他扯着嘴角，恶劣的笑着：“放心，只要你不死，她也不会死。”
怀中的小丑孩，虽然有点麻烦，但他得承认，这也是个不错的‘人质’。
以后姜星松要是不想回收天灾，他就要用怀里的小丑孩直接要挟她。
*
霍厌的动作是快，两条修长的腿，不仅跑起步来很快，遇到障碍石块挡在面前时，更能踩着石块弹跳起飞，利落越过障碍物。
跨过白色的黏液，身形利落干脆，蹦到最高的石块上，居高临下俯视脚下的布局。
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地面上不仅没有人的行径，连那些异变体都不见踪影。
“松松……”怀里的小葡萄突然发出痛苦的呢喃，霍厌收了想要探究的心，专注看向处于南方的建筑物。
一堆又一堆的建筑垃圾墙壁里，终于发现一个藏在角落里的铁门。
脚步匆匆，没用多久，人出现在这个巨大的铁门前。
望着这个和他那个时代，如出一辙的安全区，不用晃醒小葡萄，自己已经主动上前，礼貌用脚踹门。
“喂，有人吗？救命啊！”
一边熟络喊着救命，一边踹门的脚，有节奏的响起。
“咚咚！”
“咚咚！”
夜色渐浓，负责守卫的马能，在紧锣密鼓的催促下，终于是跑到大门后。“谁？是人说句话，大半夜的要做什么？”
霍厌马上换副嘴脸，脸上装出紧张害怕的情绪，声音带着哭腔：“求求你，救救我妹妹，我妹妹快病死了！”
“又是一个生病的？”马能嘟囔一声，想到自己这边唯一的医生，忍不住八卦，“你也认识司里医生吗？”
谁？
霍厌一个刚来的人，去哪里认识？不过，并不妨碍他睁眼说瞎话。
“对对对，司里医生是我好朋友，我就是知道他在这里，所以才带着妹妹来求助。”
马能迅速想到昨天刚来的司里亲人，那副做派，立刻歇了询问的心，抬手按下打开的按钮。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暖黄色的夜灯，顺着缝隙照在外面少年的脸上。
黑色的皮肤就像是暗夜的黑珍珠，在灯光下，映衬着五官的优越。灰白色的头发垂下，看不清他的神色。
身形修长，单手抱着小孩。
怀里的小孩一身灰扑扑的衣服里，从臂弯里挤出的小脸是很海滨很健康很常见的黄色皮肤。
马能看向他怀里抱着的小孩，又把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发出他的疑问：“这是你妹妹？”
这什么爹妈，怎么生出来的孩子肤色都可以不一样？
霍厌拉着嘴角，哭泣：“是的，我父母是因为爱情才在一起，叔叔求你让我进去吧，我妹妹真的快不行了！”
脸上是这么卖惨，空出的手，已经悄摸摸的摸上刀把。
如果这个人不愿意让开的话，他不建议用点手段。
“快进来吧。”马能没有多想，直接给人领进来，并且关闭铁门。
“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司里医生住哪里？我领着你去？”
霍厌收回刀把，冲着他点头：“带路吧。”
马能哎一声，热情的在前方带路，并针对海滨堡垒内里的第二层建筑，侃侃而谈。
“你看这树……”
“你看这花……”
霍厌皮笑肉不笑，任由他在自己的耳边叽叽喳喳的吵着。
终于等到马能抵达医务室，冲着这个好脾气的少年说：“这就是司里医生现在住的地方。”
想到这个少年一路上耐心倾听，马能一边感慨司里医生也是拥有正常亲戚的同时，一边帮着他询问：“对了你叫什么？我给你喊医生？”
“你可以走了。”霍厌重重舒口气，拧着眉，盯着他，一字一顿劝告“下次放人进来，你记得盘问清楚。”
说罢，踹开医务室的门，直接走进去。
感觉被威胁到的马能，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挥着手中的小夜灯，气愤：“什么人呐，人好心给你带路，你还威胁上了？！”
“司里医生根本就没有正常亲朋好友！”
愤愤离去的他，越想越气愤，大声的来一句：“神经病啊！”
“砰。”
医务室的门猛地关上，在里间忙着些病例的司里，好似听到谁喊了他，立刻探出脑袋。
“是谁来了？”
霍厌脸臭，抱着怀中的小丑孩子递给他：“我妹妹发烧了，你给治一下。”
司里眨着新换上的眼球，仔细的盯着霍厌的五官，轻声赞许：“完美，你这张脸真的太——”
背后的刀，迅速抽出，横在司里的脖子上。
“你可以接着说，只是说完你的脑袋在不在，我就不清楚了。”
看病路上，已经消磨掉霍厌为数不多的耐心了。小丑孩是个人质他不好发火，怎么其他人是当自己脾气有多好？
司里不自在的揉着眼皮，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的五官是人类瞳孔最会被吸引的样子。”如果不是肯定生命科技部门的实验数据不可能在这阶段完成，他都怀疑是百友集团，专门来找他的。
“啧。”咂舌声还没结束，司里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真正好脾气的司里，连忙举手投降：“别激动，我能治！”
霍厌收回刀，他想，姜星松一定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人质’受了多大的委屈。
接过孩子，抽出两管鲜血，在确定没有异形生物的基因感染。一阵退烧针打下去，小葡萄病殃殃的脸，看起来好了不少。
司里检查完孩子的其他情况，又用上最古老的技术——打吊瓶，将营养液打进因高烧虚弱的身体，并嘱咐：“小孩子的抵抗力并没有大人来的强，外面随处可见的东西都有可能对孩子脆弱的身体造成伤害。”
“海滨堡垒的负责人德叔，并不在意预言，如果可以，你们就留下来。”
霍厌冷冷看过去：“你的话也不要太多。”
司里强调：“我这是医嘱。”
管你什么嘱。
霍厌又是一脚踹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凳子，问：“这里能够兑换食物吗？”
“额，你可以等明天找德叔问——”
司里的话还没说完，医务室的门已经被踹开，脾气差劲的霍厌已经大步流星走出去了。
心疼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司里叹气：“怎么一个个脾气都这么差？”
“你说谁的脾气差？”一道柔弱的声音响起，姚昕关上大敞开的，柔弱的扶着墙壁，走了进来：“司里医生，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她的视线不可控制落在病床上。
雪白的床单上，此刻躺着她不久前看到的人。
敏锐察觉到姚昕的目光，司里将被子拉高，盖住小葡萄的脑袋，说：“没谁，有什么话去我办公室说？”
眼波流转，姚昕轻笑应声：“好啊。”
说是走进办公室，办公室狭窄的只能两人面对面坐着。
姚昕脸上得体的笑着，见司里没有任何排异现象，放心的说：“我来就是想找你拿点治疗我的药，明天我就要启程回淮水市了。”
司里挺害怕眼前这个笑得柔弱，手段却十分狠毒的研究员。现在听她说要走，不免舒口气，随后又紧张起：“你回总部不会乱说？”
“说什么？我可只认识一个叫阿里的医生。”姚昕识时务，她要想哄骗一个人，肯定是事事顺着来，“按照我们的约定，等我回到淮水市，会有人来接你去完成个手术。”
“手术结束，我们的交易，正式结束。”
司里知道这个：“放心，我会信守承诺。”
“那就好。”姚昕起身，随后像是不经意提起，“对了，这小孩是谁送过来的？”
没等司里问话，她先轻轻笑出声：“别紧张，我认识她，以及她的姐姐。”
那个不足一米高的小孩，以一种诡谲奇怪的力量，控制着可怕失控的天灾。如果可以，姚昕还想把姜星松一起带走。
“姐姐？”司里有些意外，“不是哥哥？”
“哥哥？”
姚昕回首，挂在脸上的柔弱笑容有些古怪，她有些确定这人是谁了：“霍厌？”
长成那副完美五官，怎么叫这个名字。
司里并不知道，也并不想再聊下去：“并不是。”
说谎。
想到心里的打算，姚昕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用拿药了，给我一个治疗仓。”
她今晚就得走。
司里应声好，转头就去拿治疗仓。
支开了人，姚昕撩起裙子，撕开大腿上的一道血口，从里面取出胶囊大小的针剂，用指甲盖按下开关，果断的扎进床上躺着的小葡萄身上。
病床上的小孩，气息立刻紊乱，难受的不断撕扯盖在脸上的被子。
用掉三分之一的浓缩药剂，姚昕又将针剂收好，原路放回。
等司里回来时，姚昕虚弱接过治疗仓，指着病床上的小葡萄说：“医生，你看看你改的这个被子，病人都不舒服了。”
司里连忙就要绕过姚昕查看，小葡萄已经一脚蹬开被子，陷入昏睡。
真是热的？
姚昕嘴角勾着笑，施施然摆手：“别太想我，我走了。”
*
寂静的夜晚，将姜星松带进梦境之中。
她看到了自己回到了恢复记忆前，和小时艰难在废墟中爬行时。
鼻尖似乎还笼罩着非常难闻的垃圾气味，手上触碰的物品湿湿哒哒。
她看到了自己拿着木板挑开一堆破旧的碎布。
碎布之中，她看到了一具面部模糊的尸体。
青紫血肉被撑开。撑开的部位里，长满数个小小的白色泡泡。
密密麻麻，积压在一起。
由白色薄膜黏合的泡泡里，有着无数的小黑点。
黑点在她的眼睛里，无限放大。
她看到了自己在干呕。
等到她呕吐完，抬头，那些黑色的点，在白色泡泡里，凝聚成一张张十分熟悉的脸。
那是……
小葡萄的脸！
*
“小葡萄！”
睡梦中的姜星松，惊恐睁眼。
捂住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甚至为了让自己清醒过来，捧着冰冰凉的潭水扑面。
等确定自己完全醒来后，望着毫无动静的洞口，重重叹气。
“也不知道小葡萄有没有退烧。”
想到刚刚在梦境里，梦到的那团全都长着小葡萄脸的泡泡异形生物，忍不住再次捧着水，往脸上浇去。
她盯着水面上倒影的自己，安慰自己：“小葡萄没有接触任何——”
脸贴着潭水表面，专注的目光再次穿过幽暗发黑的水，黑乎乎的水底，缓缓的晕染一层白色的|液|体。
这层白色|液|体|，似乎察觉到有人的目光在注视，又迅速的消散。
姜星松以为自己看错，连忙伸手揉揉眼睛，等她再度贴脸看去。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白色泡泡组合的怪物，迅速抓住她。
不等她反应，这只丑陋的、诡谲的，由无数白色泡泡组成的生物，已经沉入潭底，快速蠕动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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