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五条悟X人类夏油杰
ooc，生子
“夏油杰老师！要下雨了，带上伞吧。”
放学铃声响起，夏油杰从办公室离开，后面一群孩子拥了上来。
“你们自己拿着吧，我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
夏油杰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年轻老师，深受孩子们的喜欢，他们千方百计地想要留下这位老师。
他不由得失笑，这是工作，他自然不会轻易离开。
“老师周末去城里嘛？”
“我还要备课呢。”
“呀，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出去玩！”
“会有机会的，先想想期末考试的事情吧。”
听到考试，学生们便开始头疼，寒暄几句便纷纷散去。
夏油杰望着阴郁的天，风里有着雨的气息。
送走孩子们，他沿着后山的路往宿舍走去。
这里是一座美丽的海岛，他住的地方正背靠着大海。
越走近宿舍，海浪的声音越大。走过树木葱茏，半旧的二层宿舍出现在眼前。
这里只有夏油杰一位新老师，其他老教师都是本地人，校长特意为他收拾出这栋空房子。
他推开门，地上水渍蔓延。
“喂，你又在乱爬。”他关上门，向着虚空的房间喊道。
钥匙，鞋子，外衣，都换好了屋子里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天阴沉下来，夏油杰打开灯，往深处走去。
他一一推开房间，打开浴室时，被一股强力拽了进去。
“呃！”
没有疼痛，他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腥气扑面而来。
“放手啊五条悟。”夏油杰费力地起身，他的衣服湿了一大片，罪魁祸首无辜的盯着他，湛蓝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
夏油杰不是来找他的嘛，为什么不高兴了呢。
小小的浴室被塞得满满当当，巨大的鱼尾盘踞在地上，夏油杰无处下脚，干脆坐在了尾巴上。
哪里的鱼尾巴呢，是的，他的宿舍有一条人鱼，现在正趴在他的腿上。
黏糊了一会儿，夏油杰推开他道，“要下雨了。”他抬头望向小小的窗户，喃喃道“看来今天也不能离开了，还好没有买票。”
他像一只随时要振翅而飞的蝴蝶。
人鱼抱的更用力了。
闷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把屋子里的声音都掩盖住。
一、
来的第一天，睡梦中夏油杰感到一沉，睁开眼，这条人鱼便压在他的身上。
他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身体真实的触感令他竭力清醒过来。
人鱼的尾巴缠住了他，令他动弹不得。
他努力伸直胳膊拍开灯，人鱼受刺激般滑下去，夏油杰看清楚了，这是一条成年的，男性人鱼。
白色的头发像海底的软沙，眼睛如海水般澄澈，夏油杰举起灯，人鱼嘶鸣着后退。
“人鱼？！你从哪里进来的，出去！”
一个没注意，有力的鱼尾甩在他的小腿，他脚下一空，昏迷前只记得那人鱼向他扑过来。
第二天，梦境还历历在目，夏油杰揉了揉后脑勺，似乎没有鼓包。
他打开浴室，希望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结果却看到酣睡着的人鱼。
他大叫起来，人鱼倏然醒来，见到夏油杰恐惧的模样，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非常受伤。
夏油杰慌忙合上门，人鱼爬出来，从身后把他撞倒在地，人鱼覆上他的后背，扭过他的脸，逼他对视着。
“放开我。”他竭力从人鱼的禁锢中挣脱开。
两个人拉扯之际，卧室的闹钟响起，该去上班了。
夏油杰给了他一记肘击，人鱼捂住脸起身，漂亮的脸皱成一团，夏油杰趁机夺门而出。
好在办公室有换的衣服，夏油杰理了理衣装，平息下来呼吸。
但脸上打斗的痕迹却怎么也去不了。
“夏油老师，你的脸怎么了？”细心的学生发现夏油杰脸上一道红印。
被人鱼骚扰，说给谁都不信吧，夏油杰笑了笑道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下课夏油杰来到洗手间内，摸着脸上的痕迹，手刃人鱼大概不会是什么难事，但回想起他那张酷似人类的脸，夏油杰心想这和杀人无异啊。
于是他决定隐瞒下这个秘密。
回到宿舍，人鱼还待在他的浴室，看到他脸上洋溢起笑容，好似早上的打架并不是他，夏油杰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不行还是太诡异了哇！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末，两个人相安无事，人鱼并没有伤害他，但固执地要待在他的房间。
“洗澡也要看？”不管夏油杰走到哪里，都有一道目光追随着他，要洗澡了人鱼也跟了进来，夏油杰忍无可忍，叉着腰质问他。
人鱼点了点头。
“能听懂人话？那我告诉你，不准看，出去。”
人鱼装作没听懂的样子，爬到浴缸里开始放水，边放边把尾巴举到夏油杰的眼前，尾巴下面有些干了，粘着泥土。
夏油杰别过脸开始换衣服，“那你泡着吧，我在这边。”
都是男的也没什么，谁怕谁啊。
他打开水，余光看到人鱼正捡起他的衣服，把脸埋了进去。
“喂，你在干嘛。”他冲过来重新把衣服丢进洗衣篮。
人鱼低声叫着，眼里闪烁起红光，目光**裸地落在夏油杰的腿上，他缓慢地从水中起身。
等等，夏油杰一怔，他看到了什么？
这是怪物吧！不对，本来他就是怪物。
“你别过来，我走——”他捂住眼往大门摸去。
门被人鱼死死摁住，夏油杰靠着墙滑坐下来。
人鱼捞起他的腿，细细打量着，似乎若有所思，叽里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他的爪子一路上滑，浴室的灯光下，夏油杰的皮肤好似镀了一层瓷，他的爪子停在了腰间。
凶器近在眼前，夏油杰尬笑着握住他的爪子，“人人都有，没什么好看的。到此为止吧？”
人鱼把他拉近。
“不，别！”夏油杰想起身，但被禁锢住了。
明天就把他赶走！
二、
过了很多个明天，人鱼依然和夏油杰生活在一起。
夏油杰趁他睡着把他拖进海里，下班回来便看到湿漉漉的床铺。
他也想动用武力，但对着人鱼那张脸，他迟迟下不了手。
夏油杰妥协了。
人鱼终于获得了自由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权利。
白天人鱼时不时会回海里，晚上回来的时候还会带点好东西，珊瑚，贝壳，每次还必带各种海鲜，就像是打猎回来。
人鱼用贝壳拼凑起一个大大的名字，“五条悟”，然后指了指自己。
夏油杰看着飘满鱼腥味的客厅，握紧了拳头。
每次做饭，看着冰箱里堆满的鱼，夏油杰无奈地合上柜门，五条悟一脸骄傲地看着他，下一步他便要向夏油杰索要奖励了。
“今天很累，不要。”夏油杰揉了揉眉心，他刚换了毕业班班主任，课业压力加重。
五条悟不满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夏油杰躺在床上困意涌上，只觉得人鱼翻滚把床变成了摇篮床。
见夏油杰没有理他，五条悟凑过来，只见他已经睡着了。
人鱼躺下，慢慢地抱住他，这样的安宁似乎也不错。
第二天，校长告诉他不用再教毕业班了，学生减少，合并成了一个班级。
夏油杰顿时轻松了不少，但并不打算告诉人鱼这个消息。
似乎很久没有离开这里了呢，夏油杰望着海岸，这里连接其他地方的唯一途径便是轮船，但一天只有两趟，一趟在早上，一趟在傍晚。
下了班夏油杰没有回宿舍，而是久违地来到镇上，这里民风朴素，东西都很实惠。
他买了很多零食，五条悟似乎很喜欢吃人类的食物。
轮船售票处有些破烂，他买票，一个卷发大妈探出头来，“哦，小伙子，我记得你。你是外地来的那个老师吧？”
小小的岛，一点消息也传播得很快。
夏油杰点头，“买一张周六早上的船票。”
“老师你要走啦？”
“不，只是去散散心。”
“也是哇，这岛上年轻人很少，多出去走走也好。”
大妈递给他一张船票，“八点。老师，不要错过了。”
夏油杰捏着船票，挑了挑眉毛，“谢谢提醒。”
趁着日暮，他赶回去，到宿舍已经黑天了。
一推开门五条悟便缠了上来，趴在他身上闻个不止，低声地嘶叫着。
“买了吃的，回来晚了。”夏油杰努力往后仰着身子。
五条悟没有停下，他的手摸来摸去，终于停在了他的衬衫口袋。
他把船票拽了出来，目光在船票和夏油杰的脸上游走。
“你手上都是水，不要弄坏。”夏油杰一把揪过，把他推到一边，“我周末要去市里，你自己好好待着。这些随便吃。”
零食散落在桌子上，五条悟不为所动。
“干嘛那副样子？又不是不回来了。”
夏油杰抱着双臂，五条悟腮帮子气鼓鼓的，把零食扔到了地上，来表达他很烦躁。
五条悟凑近，咬他的脖子，耳朵，爪子扣在他衣服上，夏油杰听到布料撕裂的声音。
“疼。”
人鱼很用力，咬过的地方如针扎般，夏油杰缩起身子，用力推开他。
人鱼擦了擦嘴角的血，意犹未尽地再次靠上。
“发什么疯。”夏油杰擦了一把伤口，满手都是鲜血。
五条悟舔了舔唇边的血，夏油杰冲进洗手间冲洗着伤口，脖子两侧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痕。
养不熟的怪物。夏油杰皱眉，小心翼翼地贴上绷带。
回到卧室，夏油杰把人鱼锁在了外面，人鱼敲个不停，之至深夜还传来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五条悟在门口守了一夜，打开门他正横在楼道里。
夏油杰摸着脖子上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渗血，下楼时顺势把他的尾巴踢到一边。
五条悟起身，望着他的伤口，却像欣赏作品般，透彻的眼睛闪烁着不定的光芒。
“走了。”夏油杰拎起钥匙，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走到港口，正值清晨，但过了八点，轮船迟迟没有到来。
九点，卖票的大妈顶着一头卷发姗姗来到。
“阿姨，今天的船呢？”
“欧呦老师，不好意思啊，这周的轮船都被取消了。来，我给您退票吧。”
“取消了？怎么会这样？”
“船被借走啦。老师您要是想坐船呢，不如找找镇上的居民，他们都有自己的船。”
夏油杰攥着船票，不情愿地递给大妈，“轮船什么时候回来。”
“唔……下下个周？嘛，我也说不准。”
“谢谢。”他把退回的钱塞进口袋，天气炎热，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坐在镇上唯一的甜水铺，夏油杰看着碗里的冰沙慢慢融化。
风扇吹得呼呼直响，他把头发挽起来，脖子瞬间清凉了不少。
他瞥见后门有个孩子探头探脑，他认出那是自己的学生。
“老、老师好。”见被夏油杰发现，孩子便不情愿地出来。
“你好，你和奶奶一起看店吗？”
“是的，我爸妈出海去了。”
“出海？”
“是啊，他们去城里进货了，一大早就走了。”
夏油杰点点头，“下次什么时候再出海呢？”
“下次？得十天八个月吧，台风马上来了，大家最近都很少出海的。”
台风，很少出海。
听到这个回答，夏油杰心一紧，但仍然笑着把冰沙喝掉，“那周一见吧。”他拍了拍孩子的肩膀，他看到他的手里还攥着一本书，《人鱼手记》。
“可以借给我这本书吗？”
“当然。”学生欣然同意。
回到宿舍，五条悟正躺在沙发上，所有的零食都被他打开，见夏油杰回来，他下意识的把零食都用尾巴藏起来。
“本来就是买给你吃的，最近不出去了，零食省着点吃吧。”夏油杰边说边换衣服，他已经习惯了人鱼的存在。
夏油杰泡在浴缸里，五条悟打开了一条门缝，眼巴巴地看着他。
自从那次之后，夏油杰禁止五条悟和他一起洗澡。
浴室里到处都是硬硬的瓷砖，把他身上硌得青一块紫一块，痛了好几天。
见夏油杰没有拒绝，人鱼便呲溜呲溜地滑到浴池旁，伸出爪子，帮他打起了肥皂泡。
人鱼的手凉凉的，夏日里很舒服，夏油杰便放任他擦来擦去。
“谢谢你……”夏油杰在浴缸里缩成一团。“没有你，我自己不知道会怎样。”
五条悟停下手，从后背抱住了他。
三、
“夏油老师，您似乎消瘦了不少哇。”
校长推推墨镜，在夏油杰身边坐了下来。
“苦夏吧，最近天气好热，就像泡在水里。”他笑了笑，起身为校长倒了一杯水。
“唔，最近有个活动，要带孩子们去城里参赛，我还想找你……”
“去城里？”夏油杰眼前一亮，他支起身子，整个人焕发光彩。
“啊，是的，但您身体不适，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可以，校长，请您一定要让我去。”
“那、那好吧。”校长点点头，把工作表递给他。“加油啊，夏油老师。”
夏油杰看着工作表上的时间，呼吸急促起来，他终于可以走了吗？！
一个月以来，他跑到船港，不是取消就是错过。
卖票阿姨无奈的给他一次次取消，夏油杰握着最后退的钱，买了两份冰沙回到家，再也没有来过船港。
五条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因为夏油杰常常失神地望着海岸。
他日益消沉，永远困于此地的恐惧控制住他。
他与五条悟越来越频繁，那是他唯一可以放空的时刻。
但往往到一半他便开始痛哭。
“我想离开这里……”
这便是他难过的原因吗？
五条悟不喜欢他这样说，难道他和自己在一起会很痛苦？
但他不会说话，他抱着夏油杰的手慢慢松开，自己一个鱼跑去了海边。
“跑出来干嘛。”夏油杰带着哭腔从宿舍出来。
人鱼躺在沙滩上，海浪拍打着他的尾巴，他属于这片海洋，随时都可以离开。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夏油杰捂住脸，人鱼不说话，他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尽情地告诉他。
但人鱼也是有感情，会思考的，他也会爱，也会伤心。
五条悟拉过他，轻轻吻着他的手。
他们没有办法交流，只好肩并肩躺在海滩上，半梦半醒中，夏油杰感觉自己漂浮了起来，就像漂浮在海里。
但当他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单潮湿，他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艳阳高照，十分适合出去晒被子。
“我走了哦，你自己好好等我回来。”
晒好被子，夏油杰拍醒在廊下沉睡的五条悟。
五条悟点点头，然后低头亲吻了他的脚背。
“诶，干嘛呀……”夏油杰红着脸，后退几步。“再见，下雨记得收被子。”
这次夏油杰站的很远，他看到五条悟举起手，开心地冲他挥舞着手臂。
再见。
夏油杰转身，走进了曝晒的阳光下。
到了学校，学生们已经整装待发，夏油杰有序地安排着，努力掩饰内心的不安。
会不会又有什么意外让他无法离开？
直到上了船，他才放下心来。
他要在另一个城市里待一个周。虽然要和学生们在一起，没有想象中那么自由，但他仍然十分开心。
同行的老师同他约好，除了开始，比赛和最后那天，他们一人带两天学生。
那他便有了三天的假期。
看着海岛渐渐远去，夏油杰的心情竟觉得如释重负。
但他望向海面时，却在期待着人鱼的身影。
他不会游这么远的，夏油杰回身到船舱内。他没有看到，远处的海面，冒出了一个白色的脑袋，又很快地消失。
这座城市夏油杰很熟悉，他在这里上的大学，安顿下学生他便联系上了同学们，一年未见，他们有的出国，有的工作，还有人已经结婚了。
听到夏油杰说出行不便，在海港工作的同伴疑惑道，那座岛的航线一直没有停过。
夏油杰握着手机，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这样啊，大概是为了让我好好工作吧。”
他勉强开着玩笑。
“这很奇怪啊。等你想走，随时找我，我帮你联系船。”
同伴的消息就像一剂镇定剂，夏油杰笑着回了他谢谢。
他们在以前经常去的餐馆聚餐，有人问他要不要换个地方工作。
夏油杰摇了摇头，他们起哄道难不成要在那里安家了。
夏油杰也笑了起来。
和人鱼吗，他喝了一口酒，把话全咽进了肚子里，搅得胃五味杂陈。
七天的时间很快，同行的老师带孩子们去坐船了，夏油杰借口有东西忘记拿，赶回了酒店。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忘记。
越靠近船港，他越觉得压抑。
走到酒店楼下，他看到黑色玻璃映出自己的脸，十分的苍白。
“先生，您哪里不舒服吗？”前台小姐走来，为他递上一杯热水。
“我没事，谢谢。”他喝了一口，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
“夏油老师，我们到船港了。”
同行的老师发来消息。
夏油杰合上手机，不，他还没准备好。
他起身，想要离开这里，除了海岛，到随便哪里都好。
突然腹部一阵绞痛，令他跌倒在地。
痛到昏厥前，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五条悟抱住了他。
再次醒来，他正躺在船舱里，海风吹拂，他后怕地摸了摸肚子，痛感消失了。
“夏油老师，您醒了。”同行的老师，为他盖上毯子。
“我……发生什么事了？”
“您晕倒在酒店，前台人员送您来到了船上，医生检查过了，幸好没什么大碍。”
五条悟呢。
他望向四周，大海茫茫，波光粼粼。
“好好休息吧，马上便回去了。”
同事合上船舱，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夏油杰只觉得浑身冰冷。
四、
“让我们默默地走下，走向风的岸边
在河流把他带向大海之前。
他的灵魂在哭，受伤，收缩，在青草和松树的针眼下。
而河水汹涌而下，从月亮里
淹没了满山的紫罗兰。
而风把阴影的山茶花
放在他痛苦无光的嘴边。
……
————作者：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迦”
夏油杰躺在床上，这不知道是第几天了，他看着地上破碎的蛋壳，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五条悟擦拭着他的身子，夏油杰翻过一页《人鱼手记》。
夏季，人鱼进入了繁殖期，这是那本《人鱼手记》中写到的。
“你在繁殖期？怪不得……”夏油杰翻了个身子，“按腰。”
人鱼轻车熟路的揉捏着，力度刚刚好。
自从从城里回来，夏油杰的肚子时不时会传来阵痛。
回来的当天晚上，他吃惊的看着一颗卵从自己的肚子里滚落出来。
五条悟闻声赶来，夏油杰跌坐在地板上，白晃晃的蛋滚在地上，水渍蔓延，丝丝缕缕的血迹掺杂其中。
“这、这是什么……”夏油杰脸惨白，他推开靠近的五条悟，“都怪你，你这个怪物！”
五条悟没有退缩，任夏油杰挣扎着，踢打着，五条悟纹丝不动，认真地擦干净他身上的污渍，之至夏油杰累了，伏在他肩膀上抽泣。
泪眼朦胧中，夏油杰看到五条悟卷起那颗角落里的蛋，“拿走。拿走！”他的手扣紧人鱼的后背。
五条悟并没有停下动作，他举起那颗蛋，放在耳边听了听，随后握着夏油杰的手，示意了一下，把它扔在了地上，蛋壳轻易地裂开 ，里面流出一些蛋清一样的液体。
夏油杰扭过头，两个人在浴室里沉默地坐了很久。
身体未知的变化令夏油杰感到恐惧。
他想起了从学生那里借的《人鱼手记》，他爬起来，拖着麻木的双腿回到房间。
人鱼是卵生的，他的卵大概率是因为人鱼。
但并没有说过怀人鱼的人类也会产卵啊。
夏油杰合上书，五条悟躺在他的身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蓝色的眼睛写满了担忧。
他似乎也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自责地待在床边迟迟不肯靠近。
夏油杰的手轻轻搭在他胸口上，声音嘶哑道“……我会死吗？”
五条悟摇头，起身把他按到枕头上，床头灯灭了，夏油杰闭上疲惫的双眼，歪头埋在人鱼的怀里，他令人安心地呼吸着，夏油杰平静下来。
此后的每一天都会有一颗蛋，夏油杰懒得跑来跑去，床边堆积越来越多的蛋壳。
五条悟专心地照顾着他，他还搬来了一大块珊瑚。
“干嘛把它放在屋子里？”夏油杰看着五条悟不知疲倦地装饰着那株珊瑚，挂上彩带，铺上毛巾，点缀上五颜六色的石子。
随后，五条悟捧起新鲜的蛋，放在了珊瑚的中间。
“这个不打碎吗？”夏油杰奇怪道。
五条悟把蛋护在了身后，朝他摇了摇头。
夏油杰起身，凑近，五条悟把蛋挡的更严实了。
“噢，我知道了。你要留着做纪念吗？恶心的家伙，不要放在我的眼前。”夏油杰懒得再逼问，他现在什么都可以接受。
五条悟眼底滑过一丝悲伤，他捧起蛋，吻了吻他的额头，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
从这一天起，奇怪的卵终于停止了。
夏油杰很快恢复了身体，此时暑假已经过半。
他趁着有空，到镇上把书还给那个学生。
门岗见到夏油杰，笑着同他打招呼，“夏油老师，好久不见。这里有你的信件。”
见是在海港工作的同学寄给他的，夏油杰边走边拆开信。
里面是岛上的航船信息。
夏油杰有些奇怪，朋友为何寄给他这样的信呢。
他仔细地看着每一行字。
“6月18日。海难，伤亡者1人，姓名：夏油杰……”
海风吹来，那张纸被吹到了空中。
他回到了宿舍。
他明明没有登上那艘船，又怎么会死。
夏油杰颤抖着捡起那张纸，是朋友的玩笑吧，他准备回去问问他，好好听他解释。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他拨通朋友的电话，但回应他的只有“嘟嘟——”的响声，混着不清楚的声音，就像浸泡在水里。
他打开电脑，搜寻起那日的新闻，自己的名字正显眼地挂在上面，他往下翻，还出现了学校的寻人启事，在知道他溺亡之后，学校便收回了这些寻人启事。
夏油杰的手颤抖着，不，不——
那五条悟是他死后的梦吗？
他跑下楼，五条悟把蛋带去了楼下的书房，他没事就待在里面。
“你怎么了？”见五条悟直直地站在窗边，夏油杰把想问的话压了下去。
五条悟转过身子，脸颊流着两行泪水，夏油杰看到，那个蛋裂开了，他手中捧着一个不成型的血团。
“这、这都是我的梦对不对，我已经死了。”
夏油杰后退着，五条悟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妙。
“嘶——死——，”五条悟把他逼到墙角，猛地一推，掐着他的脖子，一把把血团塞进了夏油杰的口里。
血团像果冻一样流进喉咙，但血味混着腥味留在口腔，夏油杰立刻干呕起来。
变成人鱼的方法之一，便是吃掉幼鱼。
夏油杰回想起那本书里写的内容，他不明白五条悟到底想要干什么。
五条悟哀伤地看着手里的血，但目光落在夏油杰身上时，他绽开了微笑。
痛苦蔓延至四肢百骸，夏油杰倒在地板上，无力地任五条悟抱起自己，往窗边走去。
“我们的孩子救了你，完成他的遗愿，变成人鱼活下去吧。”
“……你在说话？”夏油杰捧住五条悟的脸，可惊讶很快便被**抚平。
“你没有办法再回去了，留在这里吧。这里是我的领域，但它也不能一直支撑着我们。”
夏油杰往后仰着身子，他看到海水已经蔓延到了窗户。
他回过头，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孩子，我要一个健康的孩子。”
“人和人鱼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哦。”
冷冷的男声在他耳畔响起。
“那我，我愿意变成人鱼。”他笑的很痛苦。
“好。”五条悟吻了他的额头。
身体的疼痛抽离，夏油杰觉得自己好像飘起来了。
随着痛苦减轻，夏油杰清醒了几分，他意识到他们不在升起，而是正在下沉。
整个岛屿也在分崩离析，从他们身边掉落下去。
一切都轻飘飘的，没有痛苦。
海水涌动着，月亮离他们越来越远。
夏油杰最后看了一眼月亮，五条悟向他伸出了手。
“来吧，我的爱人。”
夏油杰握住他的手，他们一起沉入无尽的海底。
END
后记
下课铃声响起，几个学生聚在一起。
“嘿，你们猜我在学校图书馆发现了什么？”少年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其他人凑近。
“寻人启事，夏油杰，男……喂，这人都消失50年了，早没了吧。”
“仔细看呀，他之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住在我们学校的后山。”
“有点瘆人诶，那边可是一直锁着的。”
“肯定是因为这个！”少年举起寻人启事。“谁要去看看！”
“我不敢去，后山的传闻你们听过吗？听说有一条巨大的蟒蛇。”
“不对，我大伯说，后山连着的海边有人鱼！”
“啊哈哈！人鱼，那可得去瞧瞧了。”
放学后，几个人趁门卫不注意，跑到了学校的后山去，望着树木茂密的山坡，他们吞了吞口水，还是壮起胆子拆开锁。
但走了半天，他们一直在树林子里兜圈子。
一模一样的树木出现在眼前，他们泄气地坐了下来。
“海边在哪里？”
其中一个少年指了指下山的一条小路。
“没有蛇，还能没有人鱼？”
天气闷热，他们修整了一下，朝着山下出发，很快，一栋二层的旧楼出现在眼前。
“哇，发现了！”
他们卸掉身上的背包跑过去，门没有锁，但怎么也推不开。
窗户布满灰尘，擦干净，里面的家具如新，看起来就像有人在居住。
学生们面面相觑。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
“嘘，听……好像什么摔碎的声音。”
“是我们踩断的树枝罢了。”
“不，你们看……”
楼梯口，堆了一堆白色的碎片，瓦片还是什么外壳？正从上面掉落下来。
他们努力抬起头——
一记重拳砸在他们的头顶，他们捂着头回身。
“谁允许你们来这里的？”粗重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哇啊啊！”学生们大叫着缩作一团，门卫大爷不知何时赶来，他一手拎一个，脚还踹着地上蹲着的那个。
“这个胆气还敢来？跟我走，等着见校长吧。”
学生们垂头丧气地被赶下山，“大叔，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屋子里有白色的东西啊？”
“那屋子年久失修，是天花板往下掉罢了，小心它塌了，把你们砸在下面，到时候可没有人来救你们。”大叔猛抽一口烟，“你们到这里干嘛？”
“因为这个。”学生把寻人启事塞给他。
大叔皱眉道，“哦，这个老师。他坐船离开的路上发生了海难，一直没有找打尸体，学校印发了很多寻人启事。找到他时他已经溺亡了，被海水冲上了岸。学校就把寻人启事收回来了，才不是什么失踪，是个可怜的年轻人呐。以后在海边你们也要小心。”
学生们陷入了沉默，听了门卫的故事，他们觉得身上阵阵泛起冷气，还觉得对死者有些不尊重。
他们默默把寻人启事塞进口袋。
“校长还没下班，你们……”
听到门卫不打算放过他们，学生们呲牙咧嘴地摆着鬼脸，下了山便一股脑地四散跑开。
“回来！校长一定会抓到你们的！”
“想抓我们，等着吧！”少年们尖叫着跑出了学校，但停下来之后并没有多轻松。
他们又看了看寻人启事，上面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薄唇紧闭，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们去海边把它烧掉吧。”这张纸带在谁身上都令人不适。
他们背起书包，往海边跑去。
少年们离开了学校，门卫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校长带着墨镜从办公室出来。
“校长，那几个孩子该不会发现了吧。唉，都怪我去的太晚了。”门卫攥紧了帽子。
“他们没有发现。看到的，没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锁好后山，辛苦你了。”
门卫重新去锁上后山，他望了一眼山坡，海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门口隐约露出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字：人鱼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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