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允书虚脱到手指头都抬不起，五感全部消失，唯一剩下的只有鼻尖萦绕不去的香味。就连梦里，都是那股木质香。
不是檀香，不是雪松，不是木棉。暖暖的像太阳，仿佛置身充满糖炒栗子香味的小木屋，有种舒服得要命的安全感。
从香味中抽身时，他都有种不肯离开的眷恋。
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已是白天。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角落里扔的注射器不见了。
这是戎谧的房间，主人不在，连气味都变淡了。
关机重启的付允书反应稍慢，下意识拿起手机查看。低头时，一缕稍长的头发耷在眼前。恍惚间，他有了模糊的记忆——戎谧昨夜似乎给他吹干了湿发。
不，不可能。易感期Alpha光克制破坏欲都很难，哪有余力关注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给另一个散发着Alpha信息素的男人擦头简直是天方夜谭。
见鬼了吧。
付允书摇了摇头，迅速从床上起身，赤脚踩在地上。感觉有些硌，抬脚一看，地毯缝隙里有一颗深蓝色扣子。
这是戎谧衬衫的扣子。
一瞬间，戎谧光着上身，把他抱起按在墙上亲吻的画面悉数回归。
付允书老脸一红，如坐针毡，穿上拖鞋就走。
整栋楼静悄悄的，透过玻璃窗往外看，远远看到保镖围成一圈。
庄园里有人，说明戎谧的病情没有恶化，应该稳定下来了。
付允书火速下楼，一直到出门都没有见到戎谧，避免了中途碰见的尴尬。
三楼书房，签文件的戎谧抬头，看到了付允书的背影。年轻的Alpha挺拔瘦削，胳膊从宽大衣袖中伸出，手腕处有一片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显眼。
留下这样的印子，不知抓住他时对方会多痛。可看他的样子，竟是毫不在意。
戎谧起身，看着他一步步朝前。从始至终，付允书没有转身，更没有回头。
震动声起，戎谧接起电话。
“先生，张医生和罗医生都已经到了，现在上来吗？”
“给他。”
没有特指，却不耽误柯叔理解，“好的，那我让资历更老一些的张医生去付先生那，叫罗医生……”
“两个都给他看，用负一楼的器材。”
戎谧全然不管手心、手臂结痂的血块，目送付允书，直至对方走入副楼。
付允书有些头晕，回家后连门都没关严。
电话铃响，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直接挂了。
刷了牙洗了脸，电话又响，这次是个陌生号码。他在接电话之前，先开了录音。
睡衣上留下了几抹血迹，大概是戎谧的。付允书放了外音，一边听电话一边换衣服。
“付允书，你敢挂我的电话！”付捷在那头咆哮，“你昨夜干什么去了，电话怎么不接？程家宴会那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敢当众羞辱羽君？”
付允书换了衣服，倒了杯水。
“羽君是你能比的吗？不要痴心妄想！别到了戎家，就忘了自己姓什么。我警告你，别逼我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身败名裂。你本来就是你妈偷来的种，真以为是我儿子？你配吗？羽君才是我付捷的儿子！”
付允书平静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回付家，给羽君跪下道歉。”
付允书保存了录音，挂电话关机一条龙。
发现门没关，他走过去，见柯叔站在门外，抬着手似乎要敲门。
大概是听到了电话声，怕他为难。
付允书笑问：“柯叔，什么事？”
“张医生和罗医生来了，先生说请两位医生给你看看。付先生，请随我到主楼的器材室去。”
付允书知道检查不出什么好坏，但不做检查，柯叔恐怕很难给戎谧交差。
“柯叔，辛院长那边怎么样了？”
“那边大雾无法出行，昨夜先生联系了辛院长，说病情稳定，辛院长决定研讨会结束之后再回国。”
付允书松了口气。
他在庄园的轨迹简单，主楼只去过一二楼。柯叔给他介绍，他才知主楼地下二层是车库，地下一层是室内泳池、spa室、汗蒸室和医用器材室，一楼是客厅、会客厅、餐厅，二楼是卧室，三楼则是办公房、书房、健身房。
到了器材室，付允书瞬间惊住。他在医院实习过，去过信息素专科轮岗，知道里头用的是什么设备。这间器材房，几乎囊括了各大医院使用的主流器材，都是最新型号。还有因费用问题很难引进的国外先进器材，也应有尽有。
张医生和罗医生站在门边，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之前看到张医生时，付允书就惊讶过，如今加上罗医生，震惊更甚。
张医生资历比辛院长更老，是老一辈院士，也是国内信息素医疗的奠基人。他退休之后，多家研究所邀请他做顾问，只要挂个名就有不菲的收入。付允书读书时听过张医生的故事，还以为他归隐田园了，没想到戎家竟然能请动来做家庭医生。
而罗医生，付允书几次在世界顶级医疗期刊封面上见过，攻克过信息素领域几十年悬而未决的难题，是业内大拿。
这样两个泰斗人物给他做检查，付允书都觉得自己在浪费他们宝贵的时间。要是他把这事发在医疗论坛上，别人只会觉得他脑子有病，癔症犯了。
罗医生给他做检测时，直奔主题：“昨日付先生控住了戎先生的易感期，能请教一下是怎么做到的吗？”
“罗院，您叫我小付就好。”付允书不可能抖露出由于最后那个吻戎谧才好，要是说出来，以两位老前辈的水准，马上就能猜到他们有过临时标记。
“可能戎先生觉得我没有那么大的威胁，才会让我给他打药。”
付允书搪塞过去，想问二位医学界大佬对人鱼问题有没有研究，怕露出破绽，只好作罢。
检查完，付允书恭敬地同两位前辈告别。还没回房，手机又叫唤，来电显示写着“岑素韶”。
“小姨？”
“允书，好久没联系你了，你没事吧？这两天付家的事闹得很大。”
听着对方关切的声音，付允书忍不住一笑。
四岁母亲过世后，小姨把他接过去带了五年，是这么多亲戚中唯一疼他的一个。
“我没事，小姨不用担心。我和付家断了关系，以后他们的事和我无关。”
“什么？”岑素韶惊讶道：“怎会闹到这一步？是不是付羽君又对你做了什么？允书，你还没毕业，付捷有的是办法拿捏你。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小姨知道你现在在戎家，可戎家不能保你一生。”
“转圜？”付允书轻笑，“我转的还不够多？小姨，我知道您为我好，也希望我脱离付家，早一点不是更好。”
“是好，我就是担心你后面出事，小姨能力有限，不知能不能保下你。”岑素韶犹豫着说，“还有一件事，我好早就想和你说，既然你和付家断绝来往……”
付允书等着，可岑素韶在那边频繁叹气，像是怎么也下定不了决心，好久才说：“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机成熟我一定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你。”
“好，不管是什么事，小姨都不要有心理压力。”
小姨大概想说母亲之前和付捷的事，若是以前，付允书还会在意，现在那些纷扰都是浮云。
他被戎谧信息素攻击，身体不适，在家休养。过了几天，听柯叔说戎谧易感期过了，他放下心来。
一天下午，坐在钢琴边写曲时，卫驰打了个电话过来。
“允书，哥是失宠了吗，最近怎么都不联系哥了？来来来，那天说好的要补偿你，今夜哥请你吃火锅！”
“好，哪里？”
“你反正还在放假没啥事，过来接我下班呗，下班直接带你过去！”
有吴哥送，付允书很快抵达穹宇股份。
高高的双子楼傲立在繁华地段，也是北市的地标建筑。建筑磅礴大气，极富设计感，蔚蓝色的玻璃幕墙最上方，写着“穹宇”二字。
到地方他才想起，穹宇是戎家的产业之一。
付允书给卫驰发了条消息，对方让他到写字楼对面的饮品店等。
不一会儿，西装革履的卫驰出现在饮品店二楼。
“可以呀，人模狗样的。”
卫驰骄傲道：“瞧你说的，哥就是人群中最靓的仔。”
“我要找你们上级投诉靓仔上班摸鱼。”
“什么摸鱼，我光明正大的好不好，穹宇可不是一般公司，每天都有咖啡时间的。”卫驰说着，眼睛忽然睁大，指指前方，“看，我们大老板戎总！”
付允书随意一瞥，见到了被好几人围在中间的戎谧。
哪怕都穿着正装，这群人也和旁边的上班族不同，散发着业界精英的气息。
“戎总应该是刚送了客商，天啊，作为男Alpha，我酸了。你看他那逆天的腿长，合理吗？那黄金的比例，合理吗？那直男看了都要弯的颜值，合理吗？”
付允书笑：“上次看到我也说要弯，我们驰哥怎么这么容易弯。”
“有一说一，你掰掰小男生还可以，比我们戎总还是差了一丢丢。他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这衬衫西裤穿在他身上，真的太绝了。哎，这背景这身材这能力，赢麻了啊。”
卫驰说得夸张，付允书都多看了两眼。
戎谧送了人后转身，一个西装男跟着汇报工作，另有两人拿着文件等在旁边，步履相当匆忙。
卫驰感叹：“戎总的时间都是以秒计吧，路上都要看文件，我没办法想象他浪费时间的样子。”
付允书瞬间想起那夜给他吹头的戎谧——一秒钟几千万的戎总，吹的哪门子头？
一定是梦吧，是梦。
“看看看，戎总左边那个就是特助郁渊，很牛。别看他斯文儒雅的，其实就是个笑面虎。”
郁渊？之前给付捷打电话，让他点头哈腰的那个郁特助吗？
“他右边那个是总裁办新来的Amanda，名校毕业，脸蛋和履历都漂亮得不了。”卫驰压低声音，“我听说她是某个老总的女儿，故意送到戎总身边，想借机入戎家门的。不过听说戎总已经结婚了，对象还是个男的。戎总说话办事总一副性冷淡样，也不知道什么绝色才能让他看上。”
付允书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你到底干嘛来了？打听八卦的还是上班的？卫小驰我跟你说可别因小失大。”
“怎么可能……”说话间，卫驰的手机响了，他一听电话，有急事找。
“书啊，你先在这里等等，我下班就来。今晚不是你的节目播出吗，咱找个有电视的地方慢慢看。”
正要走入双子楼的戎谧感知到什么，忽然回头，看着对面的咖啡馆。
没有熟悉的人。
他收回目光，走了几步，低声道：“Amanda，买杯西瓜汁给我。”
几个总裁办的人难掩惊讶，除了咖啡戎总从不喝其它饮品，怎么突然转性了？
只有郁渊了然地笑了笑。
等挡在身前的卫驰啰里八嗦地叮嘱完，付允书再看时，已没有戎谧的身影。
他不想在这浪费时间，打算找个书店转转，下楼时，正好看到卫驰口中的大佬女儿Amanda。
细高跟加高级套装，看起来很干练。
“服务员，一杯西瓜汁。”Amanda点完单，拿出手机，冲对面发语音，“只要我看上的男人，一定要追到手。”
推门出去的付允书开怀一笑。
太好了，让绿茶莲花来得更猛烈些吧。喜欢戎谧？便宜丈夫赶紧拿走，不用谢。
走出没两步，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
付允书以为又是付捷，挂了两次，对方继续打第三次，他无奈接起。
“敢挂我电话的，你还是第一个。”那头的声音听起来莫名耳熟，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付允书，我是方吹沙。”
……就是那个给他投直通票的大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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