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丰旻和彭笑立马拔剑警戒,树林里细细簌簌。
山道又窄又危险,在这布下陷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树林里拱出一连串带刀大汉,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壮汉,站在旁边的则是先前被打跑的流匪。
“大哥,就是这两小子害好几个兄弟下不了床,怎么还跟着一队走镖的?”
络腮胡子拿刀敲他脑袋:“废话那么多。”
肖途等人见惯了这种场面,此时双手抱胸端看岱云桥处理。岱云桥不急不忙下了马车,笑意盈盈的走向前,双手抱拳:“合吾。”
“通知后边的人收网。”络腮胡子振臂一挥,清脆响亮的口哨声响彻山谷,荆棘丛被绳子一扯,前后两队人马随着怒吼冲上前。
岱云桥傻眼了,特意准备对付匪徒的暗语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要钱不要命,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傻愣着做什么,边去。”柏丰旻持剑挡住大刀,将岱云桥护在身后。
岱云桥此时才有了踏入江湖的实感,拔剑冲上前:“看不起谁呢,小爷也是苦练多年武艺。”
山体上还有一队人蹲着,看着下边打的激烈,留下一个贼眉鼠眼的报信娃,通通滑下参与战斗。
“小心!”眼见着一个滑落的匪徒明晃晃的刀尖要戳上柏丰旻的背,岱云桥一脚踹开了他,又在匪徒未站稳之际一脚送到了崖下。
柏丰旻险险止住脚步,深不见底的崖下沉落一个黑点,他黑脸看了岱云桥一眼,要不是眼下局势胶着,他会先解决了这个祸害。
匪徒们眼见不济,死的死,跑的跑。络腮胡子气得大喊一声,转身盯上了马车,既然要死,也要死的其所,提着大刀朝着马匹刺去。
坐在马车上的蒋关西吓得尿了裤子,惊叫一声撅了过去,岱云桥眼见着蒋关西倒栽葱似的要磕在尖锐的石头上,上前扑身接住了人。
马儿嘶鸣,岱云桥眼看马蹄要踏在身上,翻身打滚躲开了。
温热的血滴在他的脸上,岱云桥搂着蒋关西躺在地上急促喘息着,他抬头望去。络腮胡子胸前插着剑,往回一抽,血花四溅,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坐在马上的柏丰旻挽了个剑花,血色烟花乍开,冷光映着少年冷峻的脸庞,犹如无情无欲的武神,不沾染半分尘俗。
岱云桥心跳几乎停止,呆愣的看着柏丰旻,直到脸上一凉,才惊醒的低下头。
“岱兄真是好武艺。”柏丰旻语带讥讽的收回剑鞘,翻身下马。
“你没事吧?”彭笑伸手拉起岱云桥。
“无事,我先查看一下伤亡情况。”岱云桥一把扛起蒋关西,撂到马车上,去查看其他人情况。所幸队伍中除了蒋关西不会武功,其余人拳脚功夫还能看,挂了彩,但是没有缺胳膊少腿的。
岱云桥拿起止血药扔给肖途:“先处理一下伤口,不能骑马的先坐马车,我们先赶路。”
“谢了。”肖途接过止血药,分给其他兄弟,“做的不错,头儿。”
岱云桥望着他们敬佩信服的眼神,骄傲及责任感油然而生,靠自己的努力使人信服是如此的开心和沉重。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先是碎石跌落,再然后是较大的石块。此时众人放松警惕,对变故反应不及时,嘶鸣与惨叫混作一团,岱云桥只来得及翻身上马车,强硬的勒住马儿调转方向,朝着前方疾驰而去。一同奔出去还有柏丰旻和彭笑。
直到了一处较平稳的地界三人才停。三人商量一番,柏丰旻去找到策应之人,彭笑留守看着马车和蒋关西,岱云桥去寻找同伴。
道路被碎石堵住,岱云桥不敢轻易再使用炸药炸开道路,只能高声喊:“肖途!韦池!唐宇!肖四!还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应一声?”岱云桥颠来倒去的喊,直喊到嗓子嘶哑,他扒着碎石块,只看到洇红的衣角,他认得,是韦池的。
岱云桥拿剑鞘撬起石块,即使不能让他们魂归故里,也要全乎的安葬。人太脆弱了,说没就没了,响都不带响的。
尸体被砸的血肉模糊,岱云桥就拿衣服裹住,接连挖出了唐宇、肖四,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肖途。这边扒不出来,要么是逃走了,要么是在另一边,岱云桥小心翼翼的爬过乱石堆,在边缘散落的石块中看到肖途。人晕过去了,一条腿被石块压着,他使劲搬开石块,将肖途拉了出来。
岱云桥将肖途的腿简单处理一下,用树杈绑住,长久的挖掘使他几近力竭,岱云桥咬牙一个使力背上肖途,碎石堆不容易走,岱云桥不知道是怎么背着高自己一个头的肖途回到了对面,只记得要救下活着的同伴。
另一边,柏丰旻直奔山上,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贼眉鼠眼的小娃,还没等他质问,小娃就主动招了:“大侠,别杀我。是老大交代的,听到信号我就点个响。”
柏丰旻拿这个小孩没办法,又听见下边岱云桥的喊声,准备与他汇合。岱云桥说到底还是个小孩,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血污,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一个小小的人背着成年男人,一走一滑的走到了三堆衣服包裹好的血肉旁。
柏丰旻心中一动,帮着岱云桥放下肖途,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
岱云桥带着哭腔说:“我……我对不起他们。”
“生死有命。”柏丰旻见惯了生死,他对这种场面早已淡漠,此时看到小人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由得有点感伤,“不是你的错。”
一声呻吟声响起,岱云桥擦了擦泪水,赶忙看向肖途:“你感觉怎么样?”
肖途紧皱眉头,疼痛使他即使在昏迷中也不安生。有一瞬间,岱云桥甚至感到一丝轻松,他若醒着,是会指责还是失望呢?
柏丰旻早已通知彭笑,此时难处理的是眼前这个小娃:“你们还剩多少人?”
小娃谄媚的笑:“大侠,就剩我一个。”
“老实交代!”柏丰旻剑指咽喉,按照流匪的惯性,一般会留下一部分人策应。
小娃吓得尿了裤子,尿骚气让柏丰旻几不可见的皱眉后退几步,小娃哭天抢地的喊:“大侠,我真的没骗你。老大说这次是硬茬子,一个不留全上。”
“闭嘴。我问,你说,听懂了吗?”柏丰旻冷脸上略带不耐烦。
小娃想点头,但是剑仍旧没动:“懂。我要是说半句瞎话,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你叫什么?家中可还有人?”柏丰旻问。
“我没名字,大伙都喊我兔崽子。我没家人,是老大将我养大的。”小娃眼睛滴溜溜地转,退后一步扑通跪在地上,“大侠,我烂命一条,若是饶我不死,我当牛做马也愿意。”说完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响头。
小娃身世可怜,作恶也是环境造就。柏丰旻本就是吓唬他,但是带着他也不方便。
“若真心向善,就留下他一命吧。”岱云桥突然出声,“是去是留你做主。”
柏丰旻点点头:“以后再做恶,我定会了结你。你走吧。”
小娃欣喜的站起身,走了两步站定了,他能去哪呢?饿不死的方法有很多,偷抢,可是他不能再那么做了。小娃又跪了下去,一板一眼的说:“大侠,我没有地方可去。我可以砍柴做饭浣衣驾车,只求一口吃的。”
“我可以捎带你到前面镇子,给你找个活计。”柏丰旻说。天下的苦命人很多,见一个救一个是救不完的。
小娃还是头朝地,闷声不吭。岱云桥拉起他,给他拍裤腿上的土,年龄相仿的两人截然不同的神情。
“你跟着我吧,管你吃饱。”岱云桥嘴角勉强扯出笑容,“叫你小兔崽子不合适,你跟我姓,叫岱宁,可好?”
岱宁咧嘴一笑:“岱宁,我有名字了。”
“宁,安也。好名字。”柏丰旻倒是对岱云桥有点刮目相看了。
“咋还有个小娃娃?”彭笑跳下马车,蒋关西也跟着下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眼睛都红了。他紧紧地抱住岱云桥,无声的流泪。
岱云桥拍着他的背,温声说:“等回来,我们把他们带回家。”
“好。”蒋关西吸了吸鼻子,抹干泪后才站直身体。
岱宁主动和柏丰旻将肖途搬上马车,一行人在天黑之前赶到山坳处休整。几人疲累的没有力气撑起幄帐,挨着火堆睡得七倒八歪。
中间岱云桥起来几次,观察肖途的情况。虽然第一时间就处理了伤口,又换了药,用干净布包着,半夜他还是起了烧。
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肖途能不能熬过去了。岱云桥不时给他喂点水,用温水合着酒湿了毛巾敷额头。
岱宁被惊醒后,就跑前跑后的忙活,添柴烧水,还劝岱云桥休息一下。
岱云桥摇摇头,让他去睡。岱宁拗不过,只好抱住双膝枕着眯会儿,不知何时睡得深沉。
柏丰旻本来就觉轻,岱云桥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这人和初次相见大不相同,和想象中的也不一样。翻来覆去也难以入眠,他索性起身坐在岱云桥的旁边:“你在想什么?”
岱云桥取下毛巾浸湿再拧干,又给肖途敷上,他正准备回话才发觉喉咙干涩,拿水润了一下才说:“你经常见这种场面吗?”
柏丰旻点头,行走江湖,遇见山匪强盗是常事,各个门派之间龃龉也多,打闹出人命的更多。
“我……”岱云桥顿了顿,仿佛是在组织语言,“我娘将我保护的很好。我一直以为我足以应付所有场面,现在看来纯属纸上谈兵。江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什么仗剑天下、惩奸除恶。”岱云桥轻笑一声,仿佛是讥讽自己的天真。
“想太多,就是庸人自扰。”柏丰旻侧脸看他,不知何时取下岱云桥腰间的匕首旋转在掌心,“江湖上的公道是靠这个。”有理没理,没有实力,就只有任人欺压的份。
“你可以和我对练吗?”岱云桥一直以为自己武艺不错,今日一见,还是实战太少。血与肉的拼搏和点到为止是不一样的。
“好。”柏丰旻鬼使神差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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