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了病房，小刘嘿嘿笑道：“营长，自家媳妇儿给你穿件衣服，你咋还害羞了呢！”
苏卫国故作镇定，没好气道：“胡说什么，我哪害羞了！”
小刘迅速瞟了一眼自家营长红透了的耳根，更乐了。
两人慢慢下了楼，走到一间病房门口站住。
“是这间吗？”
小刘对了下病房号，点头，“是这间。”他扶着苏卫国走过去，自己抬手就要敲门。
他的手还未碰到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病房里走出一个提着暖瓶的女人，看到两人惊讶了一下，继而笑道：“是小苏啊，快进来！我听说你受伤了，怎么还到这来了？”
苏卫国笑着招呼道：“嫂子，我听说师长转院过来了，正好我在这住院，就过来看看。”
女人的目光落在苏卫国的外套上，愣一下，眼里很快浮现出笑意。
她自然的收回目光，把两人让进病房，对帘子后的人道：“党哥，是小苏和……”
小刘赶紧道：“嫂子，叫我小刘就行！”
女人对他一笑，接着道：“小苏和小刘来了，你穿好衣服，我把帘子拉开！”
帘子里传来一阵挪动声，男人中气十足的道：“没事，进来吧。”
苏卫国刚要说话，女人就一把拉开了帘子。
病床上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目光坚毅，面容严肃，哪怕坐在病床上，也是身姿笔挺。
女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她出门前，这男人还散漫的躺在床上，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已经换了一个样子。
女人把枕头塞到男人的身后，有心让他躺下休息，但也知道他在下属面前端着惯了，索性不再管他，对两人笑道：“你们坐，我去打些热水来！”
小刘想接过暖壶，被女人给拦下了。“你们聊，我去就行！”
她视线又在苏卫国的身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不等别人反应，就提着暖壶出门了。
党师长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目光审视的打量了苏卫国一圈。苏卫国身上穿的全是便服，外头还套着一件崭新的外套，和他平日里穿军装的样子很不一样。如果忽略他笔挺的身姿，倒是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他像是不经意般道：“平时看你穿军装习惯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你穿便服，看着倒是挺精神的！”
苏卫国伸手拽了拽身上的衣服，笑道：“这是我娘新给我做的，本来想让我过段时间穿，我这几天住院，衣服都在宿舍里，我娘就拿来让我先穿着。”
他好事将近，其余两人都猜到了“过段时间”是什么时候，不由都笑了。
党师长脸上也露出笑来，“我记得你的结婚申请批下来了吧，正好你养伤这段时间还算空闲，赶紧把证扯了，不然，这个再跑掉，有你哭的！”
苏卫国尴尬的笑笑，他上一个未婚妻刚跑，没几天就又来一个新的未婚妻，这事儿在部队里早就传遍了，师长能知道也不奇怪。不过他可没想到师长也会拿这事开玩笑。
党师长的爱人打水回来，刚好就听到了这一句，顿时没好气道：“瞎说什么呢！”
她拿出几个小巧的茶杯，给几人各倒了一杯水，水递到党师长的手里时，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知道他们不会说什么重要的工作，才坐在了党师长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三人闲聊。
三人的确没有聊什么工作上的事，倒是党师长，非要让苏卫国再把受伤的经历说上一遍。
苏卫国隐去杨茹推人那一段，把事情大体说了一遍。哪怕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几人还是暗道好险，头上的伤可大可小，而且当时流了那么多血，没出什么大事已经是万幸了。
党师长指着他对女人道：“你听，你听，我就说我认识一个人，经历和那小姑娘很相似吧！”
女人有些好笑，也不理他，问苏卫国：“你为了救未婚妻受伤，你未婚妻肯定哭成个泪人了吧？”
苏卫国想想卫小婉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觉得“哭成泪人”这个形容，和她怎么都不搭边。
不过苏卫国刚醒的时候，的确看到卫小婉在哭。那好像还是自己头一次见到她哭，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再次想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软。
女人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打趣道：“看来你们小两口感情不错，办酒席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过去喝一杯喜酒！”
党师长狐疑的看她，自己这个媳妇，他还是知道的，啥时候对这些感过兴趣了！他可是记得，以前她亲戚邻居来找她保媒，她都一律不管的。
女人察觉到他的怀疑，不由笑出了声。
“他那个未婚妻，你也见过的！”
“我见过？”
女人点头笑道：“那姑娘刚从病房出去没多一会儿！”
党师长恍然，“哦，是你那个小友啊，我就说嘛，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狐疑道：“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刚刚也没见你提起！”
女人正是刚和卫小婉见过面的刘雅婷。她笑道：“我之前不知道，不过看到苏营长身上穿的外套，就知道了！”
党师长重新看向苏卫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姑娘来的时候他刚做完针灸，帘子是拉着的，他没有见到那个姑娘，不过听这意思他也能想到，刚刚那个姑娘来的时候大概是拿着这件外套的。
“嫂子，您和小婉认识？”苏卫国也很惊讶，他知道师长的爱人工作地点不在本市，在家属院呆的时间不多，倒是没想到会和卫小婉认识。
刘雅婷笑容加深，“你说她叫小婉，那就没错了！上个月我在火车上和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火车上？”苏卫国算了一下，那应该是他娘和卫小婉刚来的那天，没想到会和党师长的爱人在火车上认识了。
党师长也是头一次听妻子说起这事，好奇道：“你们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刘雅婷想起那天的事情，就忍不住笑意。
“那个姑娘以为小芸是人贩子，差点把小芸的手腕掰断。”
小芸是党师长的侄女，他们夫妻二人工作都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孩子，党师长就把老家的侄女接过来，帮忙带儿子。
刘雅婷上次回来，和小芸甚至不是坐的同一节车厢。路上的时候她觉得困了，就一手紧紧搂着孩子睡着了。
小芸过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睡了，就想把孩子抱过去，让她能安心休息，谁知道这一幕恰好让在车厢里四处溜达的卫小婉撞上了。
卫小婉早就听说火车上经常有拐卖妇女儿童的事情发生，她以为碰到了人贩子，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要抓人。
那时候小芸已经快要走到另一节车厢了，没想到背后突然有人冲了上来，她还以为有人想要抢孩子，两人互相以为遇到了人贩子，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
刘雅婷被吵醒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一直到列车员带着两人到她面前，询问她和两人的关系，刘雅婷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后来下了火车，刘雅婷还在厕所附近又遇到了卫小婉一次，也是那时候她才得知这姑娘来Q城原来是为了见她当兵的未婚夫。
这事又凑巧又好笑，几人听了全都乐了，党师长也笑得很开怀，打趣道：“你这个对象还是个女豪杰呢，不错不错！”
这倒像是卫小婉能够做出来的事情。从别人口中听到小未婚妻的事，苏卫国感觉还蛮奇特的。
“一直到今天早上，我都没料到她说的未婚夫原来就是你。”刘雅婷也跟着打趣，“她说随军，我还想着这么好的姑娘可不能嫁给个年纪大的，今天听她说还没有结婚，我想正好，我可以给她介绍个更好的。”
苏卫国干笑两声，突然想到自己刚开始不也觉得他和卫小婉差着年龄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就不是单纯的把卫小婉当孩子看了。
卫小婉还不知道她在火车上的糗事已经被苏卫国等人知道了，她这会正捧着一本语文书，逐字念着上面的字：
让你个个嘴啃泥
俺们院，西墙底，
两个草人在一起。
一个头戴西瓜皮，
一个安着大红鼻。
龇牙咧嘴大肚皮，
活像苏修和美帝。①
这篇课文卫小婉有一大半的字都不认识，不过好在这篇文章十分简短，语言风趣幽默，而且像顺口溜一样朗朗上口，她在家属院经常能听到那些小学生们念。
当然，还有改编版的，改得千奇百怪，卫小婉靠着自己认识的字勉强吧原文还原了出来，虽然有些字她读得依旧不对。
苏卫国回到病房，就看到卫小婉坐在病床边，头埋在一本书里，嘴里小声念叨着，一只手还在不停的比划。
他见人学得认真，就起了些坏心思。他轻扯了一下小刘的衣服，小刘立马会意，扶着他静悄悄的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她在做什么。
苏卫国和小刘的耳力都很好，两人听到卫小婉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念课文，顿时都憋不住，“哈”的笑出声来。
卫小婉被吓了一跳，手里的课本都丢了出去。她猛地回头，就看到这两人正站在她后头呢。
卫小婉知道自己的普通话说的稀烂，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们回来了，怎么走路都没声儿的，我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嫂子，营长他想……”
①、节选自山东省小学试用课本第二册，1973年版
祝北方的宝子小年快乐，南方的宝子明天小年快乐[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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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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