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样答应她了？”，崔逢问。
卫柠埋头吃着桂花糕，“本来也没有推辞的必要。”
崔逢为她递上纸巾，“你的伤？”
“我只是受伤了，不是死了。”，卫柠一边说着，一边往病房外走。
这是她待在病房里的最后一天，距离斐青柃说的“交流会”还有一个小时，卫柠可以慢慢走过去。
如果允许的话，再多待一天也是不错的，卫柠心想，她越来越好奇崔逢的身份了，在正常的饭菜都是奢望的废土世界，他每天送来的，不仅不重样，还特别好吃。
以斐青柃在军部的职位，能分配到的物资只是米面和极少的素果，肉菜。
食堂倒有一些炸物，但要靠抢，斐青柃一般都是直接从顾上影那里抢。
“嗯，怎么越走越慢了？”，崔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卫柠步子提到原来的频率，“我在想，你现在是谁？崔逢，还是程七伪？”
“你很喜欢他？”，崔逢只这么说着，反应看上去倒是淡定，和在副本里应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见卫柠只是往前走，他接着往下说，“严格意义上，我们是同一个人，只是年龄不同。”
说着说着，崔逢忽然停下脚步，卫柠回头看他，对上一张显得有些委屈的脸，“你嫌弃我老？”
卫柠沉默，“你多大？”
“26。”
崔逢紧盯着卫柠，不肯放过她脸上神情任何细微的变化，就像当时程七伪质问卫柠一样。
——为什么会这么关注你，想知道将你和其他人真正区别开来的东西。
卫柠会回应什么呢？
崔逢想着，要不还是好好配合宋医生的诊治算了，双重人格现在已经没有意思了，驱赶和斩杀的动作该和程七伪一样干脆利落。
不。
是16岁的崔逢。
这些年，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他忘记了。
崔逢有一股强烈的直觉，那份消失的记忆里有他珍藏着的宝物，他开始嫉妒程七伪，嫉妒离那份记忆更近的自己。
甚至生出一种冲动——杀死他，杀死崔逢。
“在想什么？”
卫柠的声音终于穿进耳里，崔逢垂眼看她，脸上没有笑意，刘海遮掩下的眼眸阴郁深沉，他弯下腰和卫柠对视，“让我靠近你，怎样都可以，好吗？”
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我也可以吗？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神，亦或是起伏的情绪。
从崔逢的眼睛里，卫柠可以看见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这段关系中，不只她一个人有**。
崔逢的**深且重，与她不遑多让，他仅仅想要靠近吗？
垂首乞求的姿态，只是驯服的第一步而已。
卫柠抬起手，看着崔逢一点点将脸贴近她的手心，是温热的，甚至有些滚烫，和副本里他在暗处里注视的目光一样，她说，“向我证明，好吗？”
“把自己完□□露出来，我会喜欢的。”
她会喜欢吗？
崔逢细细咀嚼着这一句话，沉下去的眼睛牢牢锁定住站上比试台上的卫柠。
脊背上一片湿冷，冷到极点甚至生出了一种被灼烧的错觉，卫柠知道什么攀附在上面，她垂下眼睫，遮住了瞳仁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格斗第十场，第五小队卫柠对战第三小队刑无千。”
卫柠抬眼看向她的对手，刑无千笑着朝她挥挥手，“之前就听说过你，如今可算是见到了。”
“倒计时，3，2……”
“1！”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身前的男人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他拳头的残风将卫柠的鼻尖割出一道血痕。
两人拉开的身体也不过是零点一秒的事。
刑无千没有追上去，“反应能力不错，难怪他们叫你怪物新人。就是胆子有点小，那天面对异种生物的表现属实差了点，还是得练。”
要言传身教一般，他出拳踢腿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卫柠鼻尖渐渐渗出汗水。
裸露的伤口被汗水刺得生疼，卫柠更兴奋了，不愧是正式役，和她接触过的预备役完全不一样。
招式更加狠辣，仅在一个呼吸间，他就抓住了卫柠情绪起伏下的漏洞，刑无千轻笑一声，声音轻脆，“抓到了。”
他微调的气音刚落下，砰！
卫柠被他反身飞踢出数米。
“不愧是老刑！叫新人好好看看，好好学学！”
“往年的怪物新人多了去了，刑无千不也被这么叫过，怪物来怪物去，谁有他不是人？”
“这卫柠也是不走运。”
刑无千在众人的视线下一点点走进卫柠，蹲下身，对着卫柠的后脑勺说，“还有3秒钟，躺着吧，反正这一天是默认的休……假啊！！！”
绝非常人难以承受的疼痛！
刑无千眼睛瞬间红透，他的脚趾要碎了！
卫柠趁刑无千不备，一拳狠狠捶向他的脚趾，瞄准了大拇指接力起身后又是一记膝顶，刑无千猛地吐出一口血，连退数步。
他被气得发笑，五官扭曲，“你耍赖！”
卫柠也朝他一笑，“这是智取。”
刑无千心中更气了，刚刚的漏洞就是她故意放出来的！
这人怎么这样？！她早就想好这一招了！就为了试探出他的腿是不是机械义肢，不顾惜自己受过伤的身体。
刑无千心底发沉，抱摔化解卫柠的上步扫踢后，迎面又是密不透风的空中飞膝，转身飞踢。
躲过后，紧接上来的是卫柠绷紧的摆臂重拳！
砰砰砰！
手臂阵阵发麻，虎口不可控地皲裂流血，刑无千心中怒骂，这人不要命了！还是躲远比较好，他可没有自残倾向。
在卫柠上步摆拳抢攻的一瞬间，刑无千干脆蹲下，双手抱头，身体前倾，就这样干脆利落地从台上滚了下去。
“我认输！不打了！”，刑无千拍拍身上的灰尘，跑得极为迅速，只扔下一句，“这可是难得的假期！我要好好享受——！”
刑无千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场内，人工智能机械的电子音在此时响起，“第十场获胜者为卫柠。”
“这卫柠有意思！”
“确实有意思，不古板，生死关头能使得出手段的才能从异种生物手底下活下去。”
“她比刑无千还不是人。”，说话的人后背一凉，“谁在瞪我？”
他回头对上崔逢阴沉沉的眼睛，下意识拍拍身边的人，“这人谁啊？这么吓人。”
身边的朋友不管他，“别管那么多了，下一场开始了！还是卫柠！”
他哆哆嗦嗦地转过身，心底莫名发亮，只求这人别在比试结束后等他，他并不想死个明白。
小说里，到这一步，就没有复活的可能了。
崔逢将视线从那人身上移开，重新落在卫柠身上，他微微皱起眉头，总觉得军部内部的气氛有哪里不一样了。
宋与岁在联邦军部常年挂名，被斐青柃叫过来看交流会好几次，他也总被宋与岁揪过来。
那刑无千说的没错，就是默认的假期。
没人认真，除了今天，除了这第十场。
“格斗第十一场，第五小队卫柠对战第五小队祁春茗。”
人工智能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比试台下的人声四起，“一个队的？好玩！好玩！”
“欸，你们知道吗？这两个人间不一般。”
“说说，别卖关子。”
“我们队和第五队一起出过任务，就上一次，那个叫卫柠的被异种生物污染了……”
“污染了？！”
“这不是没事吗？叫什么叫？”，一人被吓了一跳，揉着耳朵说，“你说的不对，是那个叫祁春茗被污染了。”
“到底是谁被污染了啊？你们别说了，让他说！”
被提到的人清了清嗓子，“也不是被污染了吧，就是那个叫卫柠的状态很不对劲，这不刚好，祁春茗就是对标她的狙击手。”
“她射击了？！”
“瞄准了射的呢。”
有人不耐烦了，“你这不废话吗？哪有不瞄准就射击的？你闹呢？狙击手负责监督和保护冲锋员，她必须射击。”
“我话还没说完呢，情绪稳定点。”，那人抬了抬下巴，“这不是她们故事的开端，更早的梁子，两人在预备役里结下了。”
“她们两人还有故事？”
那人听着是道陌生的声音，抬头对上崔逢的眼睛，哟，是个帅哥，这瓜更香了，“那卫柠不是全部都是第一吗？这个祁春茗也……”
“闭嘴，很吵。”
祁春茗冷沉着脸，看着那群人全部闭上嘴巴才缓缓移开视线。
她转头看向卫柠，眼中的冷意没有收起，一字一句说道，“倒计时，3。”
“2。”
“1。”
卫柠看着祁春茗却是一挑眉，“不是在躲我吗？”
祁春茗移动的身体一僵，“你……”
无视台下人的目光，卫柠一步步走近祁春茗，最后停下的距离能够听到对方鼓动的心跳声，“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
祁春茗指关节在掌中攥得发白，“什么问题？”
卫柠侧头垂眼看她，“在副本里，你真的……没有认出我吗？不要撒谎，我听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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