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和昌国和亲?有意思。”北风暂停,齐渺与林寻竹正坐在芳草苑的小花园中晒太阳,春日暖阳对齐渺来说向来最是珍贵。
“是啊,”林寻竹闲聊道,“前日父亲下朝归家时与我聊起朝会上发生的事,便是昌国派使臣随李锋将军回京一事。其实不久前使臣就下榻驿馆了,大约是阿澄有意想要晾他们一晾,直到前日才召见。”
林寻竹口中的父亲便是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林远大人,从三品官职。在大逸,从四品及以上的中央官员均需上朝议事。
齐渺摩挲着手中暖炉:“大逸都能够战胜昌国,昌国形势可见一斑……我想阿澄或许也不是想故意晾着他们,而是早已预料到和亲一事,在提前想对策。”
“有道理,”林寻竹点点头,“阿星你或许不知,此次来和亲的是昌国的一个世子,据说貌美异常,说是和亲,其实是深知‘季子毅’喜爱男色,专程献于‘季子毅’的。”
“竟是世子?那孩子如今多大?”这显然还是出乎齐渺的意料了,毕竟两国和亲大多都是公主外嫁,从未听说过世子来和亲的。
林寻竹叹了口气:“刚刚成年,才18岁,也是可怜。”
“既是男子,是真可怜还是假可怜——现在还不能下定论,”齐渺缓缓摇头,眯了眯眼,“不可掉以轻心啊,我们也只能提醒阿澄注意,其余事得靠他自己了。”
“是啊,”林寻竹感叹,过一会儿从胸口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齐渺,“我近日在试着拟订教育体系改革条例,试探了一下父亲的想法,父亲很支持我,但只恐朝中那些王公贵族反对而无法施行。”
齐渺接过,大致翻了一遍,才抬起头看向林寻竹,道:“知节,这条例不错,但有些想法是否太激进了?我最近研究大逸律法,一直在想该如何改进。尽管系统提供的参考资料有许多,但还是应该要走近百姓看一看,我想教育改革同律法也是类似的,绝不能重理论而轻实践,不能不看形势。也不能提出太过于超前的想法,毕竟这里——是封建王朝。”
林寻竹没说话,也没有生气,只是坐在那里,沉默着,思考着齐渺的话。
“知节,耐心些,别着急。正如你我都知道在这样一个经济基础落后的封建社会,谈人人平等就是一个笑话一样,我们只能慢慢来,慢慢发展。”齐渺轻轻拍拍林寻竹的手臂,安慰似地笑笑。
半晌,林寻竹勾起唇角,感动地说:“多谢阿星提醒我,我确实有些心急了。”
齐渺则回以一个无奈的笑容:“我也不懂教育,都是按经验胡说一通,能给你提供一些灵感就好。我知道你喜欢培养人才,而如今大逸的教育……一言难尽,因此你才操之过急。”
“唉~”二人齐齐叹息,不再谈话,共同享受着片刻宁静。
与此同时,另一边季子毅正同季子琛一同宴请昌国使者谈论和亲一事,左相柳隽、右相明奇与将军李锋随侍左右。
“朕曾听闻世子欧阳辰幼时便极其聪慧,琴棋书画骑马舞剑君子六艺无所不能,是有才华之人,倘入后宫,恐不但辱没世子才华,甚至于磋磨一生,朕实不忍。”季子毅装出痛心万分的模样,却越说越觉悲伤。
“逸国陛下,多虑了,”昌国使臣爽朗地笑了几声,“我主派世子殿下来此,本就是为促成两国联姻,陛下后宫不也有男妃?何必——忧虑过甚?”
“唉~朕实在不忍,”季子毅作抹泪心痛状,“诸位有所不知,朕早有解散后宫男妃之意。朕认为,男儿当自强,每日困在后宫,不能为国家建功立业,实乃我大逸之不幸,是朕之过错。”
言罢,季子毅脸上表情瞬间转为纠结,语气恳切:“不过,既然世子已经不辞辛苦来到我大逸,又是为两国结亲这等大事,朕当然该妥善安排。朕有一弟,乃是当朝宸王季子琛,性格温柔,才华横溢,想必诸位使臣已有所听闻。如今宸王未有正妃,若是世子与宸王成亲,定不会辱没了世子——诸位的意思呢?”
几位使臣:……性格温柔?你说战场上杀人如麻致使我国大败的那人温柔?
“陛下,老臣认为不可。”左相柳隽忽而出声。
“哦?左相何意呀?”季子毅笑眯眯地看向柳隽,笑意却不达眼底。
柳隽起身出列,双手在前行了一礼,低头恭敬道:“陛下,其一,自古和亲大多是献于天子作妃子,未曾有同王爷和亲的;其二,便是王爷之正妃从未有过男子的先例,王爷正妻应另选门当户对贤良淑德之女子。”
“诶,左相此言差矣,”季子琛一甩扇子,轻轻扇动,慵懒道,“皇兄乃天子,并不必事事皆遵循旧礼吧,倘若因循守旧,那么我大逸该如何进步发展呢。先皇总说要有革新的勇气,左相难道全然忘却了?更何况,自古和亲大多是公主,几乎从未见过派世子前来和亲的先例,既然昌国都知晓不可固步自封的道理,左相学识渊博,又为何不知呢?”
“王爷所言极是。”右相明奇起身附和道。
“这……”左相还想反驳,但却被季子毅打断了。
“左相不必多言——唉,更何况宸王对世子一见钟情,君子成人之美,朕为君子,怎好夺人所爱呢?”季子毅仍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多了几分真诚,“世子与诸位使臣觉得朕的法子如何呢?”
季子琛听到季子毅这话,掀掀眼皮看他一眼,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一见钟情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几位使臣互相对了神色后,方才道:“陛下,兹事体大,容我等去信告知我主。”
“好,各位务必传达朕之心情于你主所知,朕静候诸位佳音,”季子毅亦爽朗一笑,随即神色一变,冷笑道,“如若不成,便请你国太子入大逸做质子,也未尝不可。”
“逸国陛下放心,我等必如实告知我主。”
林寻竹走后,齐渺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中,闭上眼小憩,却没成想坐着都能睡着。
影九正在齐渺不远处的暗处守着他,见人保持同一个姿势许久,靠近一些发现这人竟连呼吸都已变得绵长。
他总待在书房,一旦开始处理公务便废寝忘食,丝毫不顾身体是否能够承受,若不是林寻竹来此,他大概又要一连几个时辰待在书房了,对自己倒是够狠心。
想到来齐府前皇帝曾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照顾齐渺,尤其齐渺双腿不便,更是要小心谨慎些,影九思索几秒,决定还是抱他回房。
影九一手托住齐渺双腿,一手环抱住他的腰,稍微使力,小心翼翼地将人从轮椅上抱起后,特意瞧了一眼,人正熟睡,未被吵醒,于是影九便抱着齐渺缓步走向卧房。
这人远比想象中更轻更瘦弱,整个人都带着些微的病态,今日的一袭红袍更是衬得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尽管皇帝常送补品到齐府,催促他进补,可或许时日短,并未产生什么效果。头上的玉簪十分简约,倒反而为他增添了些许清冷气息。
独自一人时,他更像是将要飞升的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与他人相处时,他总是热情洋溢,看着和任何人都亲近。对待下人不摆什么架子,很关心下人,尤其对影卫也无甚歧视,影流这些人刚与他相处没几日,便已经非常爱护他了。
大约没有影卫会不愿待在这样的主子身边,除了影九,可影九也并非是郎心似铁不可撼动,实是另有内情,因而忿忿不平。
刚将人安放于床上,盖好被子,还未来得及退出屋外,睡着的人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开口第一句问的便是:“几时了?”
影九迅速单膝下跪,回道:“回主子,刚申时。”
齐渺自梦中刚醒来,反应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卧房了,扭头便看见影九跪在地上:“起来吧,为何不叫醒我?”
影九起身,无甚感情地劝道,像个机器人:“主子近日劳累,应当注意身体。”
“我不觉得累,下次直接叫醒我就好,”齐渺双手撑起身子坐起来,朝着影九招了招手,“长风,麻烦你去准备一辆马车,唤阿乐进来帮我更衣,我一会儿要入宫去翰林院调取卷宗。”
影九只是抱拳,面无表情地顺从道:“是,属下遵命。”
齐渺便见影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外,阖上了门。
齐渺总觉得影九很奇怪,其他影卫刚开始时也是一副恭恭敬敬又十分严肃的样子,但如今已然是放开了许多,影九却仍旧像个木头人,无论自己对他多好,他都似乎感受不到。
尽管其他人都言影九平日便是个不苟言笑之人,和他们在影卫营时并无不同,但齐渺总会产生一种自己是病毒,影九唯恐避之不及的那种错觉。
——他是不是厌恶自己?
也是,毕竟照顾一个无所建树的残疾人,麻烦得很。
齐渺:影九讨厌我,因为我残疾,实在肤浅
小山海:就是就是,宝宝不哭,只有我喜欢你(邪魅一笑)
影九:(阿嚏)(阿嚏)(阿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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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昌国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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