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鸟叫声把我喊醒，我睁眼，从窗帘的缝隙往外瞧，天还暗着。
我深深叹气，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我心头难免有些压抑。
清晨依旧让我有些疲累，我吐出口气气。
忽然，我想起几天前清晨，泽维尔那副慌里慌张的模样，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他当时的样子，红的脸，绿的眼睛，白的皮肤，气恼的眼神，我边喘气边笑出来。这家伙都十七岁了，怎么那天看起来还是那么慌慌张张的，看我进来时的样子简直是又羞又恼，分外可爱。
要是他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想法。
为什么想让他是个女孩子，我并没有细究，而是想象了一下他头发留长，穿着繁复精美白色长裙的模样，一定很漂亮，或许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姑娘。但是下一秒，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即使是在脑海里，我想象出的女孩版泽维尔依旧是那张冷淡阴郁的神情，高高在上地斜睨着我。
我边笑边喘。
“呃···”
“尤安···你在做什么？”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打破沉静的黑夜。
我手一抖，被吓一大跳。我侧头，泽维尔的绿色眼睛在黑暗中分外明显。
我用另一只手遮住眼睛，不愿意面对这一切。
“尤安，你在做什么？”那个声音再次说道。
我无奈，放下手掌侧过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躺在身旁的少年，“你怎么不睡觉，一早就跑过来，天还没亮呢。”我声音还有些沙哑，特别是在黑暗里，显得有些奇怪得勾人。我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咳了咳，重新说道，“回去，自己睡觉去。”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在做什么，为什么喘？又为什么笑？”
我顿感脸面无光。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质问道。
“你刚刚睡着的时候，”这个声音无辜道，“刚刚搬过来新家，我有些害怕，就来找你，但你已经睡着，我就没摇醒你，自己睡到了你旁边。”
丢人丢大了。
我没脸说话。
“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在干嘛呢尤安。”他又继续逼问。
虽然但是，好想揍他。
“自己回去睡觉去。”我恼羞成怒，胆大包天地踹了他一脚。
泽维尔一愣，忽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懵道，这小孩不会是傻了吧，怎么被揍了还傻笑，是不是该让菲林医生给他看看。思绪刚刚过脑子，身上忽然一重，泽维尔压了上来。
“干什么呢？下去。”我皱眉道。
泽维尔却隔着被子抱住了我，他头埋进我肩窝，继续笑。我没忍住，用没弄脏的左手拍他背上，“傻笑什么？”
他忽然抬起脑袋，从上往下俯视着我，漂亮异常的脸庞在夜色中白皙得像是在发光，幽绿的眼睛让我想起神话传说中的女妖，她们的眼睛有这么动人心魄吗？我忽然想到方才发泄时想到的女版泽维尔，心跳蓦然加快，我莫名呼吸一滞。
“这是你第一次揍我，尤安。”上面那人忽然道。
所以呢？我无法细想，方才的想法让我脑子里有些乱，只想让这家伙赶紧走开，留我一个人缓缓。
“你可以继续揍我的。”他说。
“什么？”我一愣，方才让他赶紧走的想法也没了，只想这家伙不会真的傻了吧。
他又凑近一点，凝视我的眼睛，认真道，“尤安，小时候你会揍我吗？”
当然会揍，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宠，但并不是不会揍他，瞧见他捣蛋顽皮拆了木匠儿子埃森·怀特搭成的小版石头屋时，我揍过他，让他抹着眼泪向埃森道歉。瞧见他偷偷往牧师脸上画猪头时我也揍过他，他吵着闹着不吃饭往地上扔时我也揍过他。虽然力气并不大。
他看着我，“可你现在不揍我了。”
我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不愿意我继续纠结在抛下他一个人离开的回忆里走不出来，永远自责永远愧疚，永远陷在那里以他为主，他要我变回自己。
我眼眶忽然有些酸涩，左手捏了捏他脸颊，哑声道，“好，我以后会揍你的。”
“嗯。”他笑道。
“所以···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重新一脚踹上去，“自己睡去！”
*
这次出门我并没有带上泽维尔。
毕竟昨天他刚刚揍了人家儿子，把爱德华气得离家出走，又有些看不惯菲林医生，我怕他跟上来惹是生非，只好千哄万哄地哄他留在家里。
想到这儿，我叹口气，泽维尔让我往出走，可他自己还不是一样被困在那团回忆里走不出来，否则怎么会这么粘我，就算是新婚夫妇都没有这样的。
敲敲门，开门的却不是菲林夫人，菲林小姐，或者菲林医生，而是一个我没有想象过的人。
“弗里西斯先生。”那人对我微微一笑，蓝色眼睛清澈湛蓝。
伊丽莎白·查尔斯。
我瞬间明了，她就是菲林小姐口中那个爱德华大学时期的朋友——伊夫·金。怪不得菲林小姐会那样赞叹他的外貌，我还以为是夸张叙述，没有想到会是她。
“您认识我？”伊夫·金，也就是伊丽莎白眉毛一挑，尽管我们都和查尔斯法官相当熟悉，但确实没有见过彼此。
我点点头，组织着措辞，但她已经为我让开路，“弗里西斯先生，进来说话吧。”
菲林医生已经等在里面。
他坐在会客厅的胡桃木沙发上，上面铺着布满花纹的加绒软垫，面前的木质茶几上摆放着酒杯，挥手示意我坐下。
我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菲林小姐他们。
“弗里西斯先生，请坐。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三人，玛丽娜他们并不在家。”看到我的动作，菲林医生解释道。
我点点头。
“这位就是我跟您说过的，伊夫·金···”
“菲林医生，不必了，我们认识。”伊丽莎白忽然打断他的介绍，“弗里西斯先生，你说对吗？”
“您···怎么在这里？”我组织着语言，让我的话语不至于在菲林医生面前暴露出她的身份，也不至于过于冒犯，“这里并不是您该待的地方。”
伊丽莎白忽然笑起来，“菲林医生知道我的身份。”
这下轮到我发愣了。
想到信封上熟悉的百合花花纹印章，我瞬间明了，“那封信件是您从家里拿的。”
“没错，”伊丽莎白递上钱袋，微微笑道，“但您会守口如瓶。”
我沉默了会儿，抬头问道，“这和查尔斯法官有关吗？”
“有关。”伊丽莎白镇定点头，“但请您相信，他也是我的叔叔，我不会害他，只想知道过去的一些事情。”
我接过钱袋，“可以开始了。”
信封被拆开过，我坐在椅子上，面前已经摆好了纸张和羽毛笔，让我翻译成尼利亚联邦共和国的文字。
【亲爱的卡多斯，
很久没见了，你现在怎么样？不过听说你腿被你哥哥打瘸了，哈哈，想来是不太好受的。谁让你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怎么还敢回庄园抢你哥哥的继承权呢？实在不行你还是回尼利亚吧，虽然容易被我揍几顿，但我可不会打瘸你的腿。】
手指甲嵌入掌心，我再次想起卡多斯，他总是一瘸一拐，走路高低不平，被庄园里，或者外面的小孩扔石头，做鬼脸，嘲笑他，但他总是一脸平静，并不生气。我最开始甚至也笑过他，尽管本意并不是嘲笑。但他的瘸腿原来并非天生。
【忘了跟你说了卡多斯，阿黛尔怀孕了，肚子尖尖的，他们都说那会是一个男孩，将来可以继承我的事业和财产，将钢铁厂开遍尼利亚，阿黛尔也这么觉得。
不过我倒是觉得是个女儿，因为我梦到过这个，我和你说过吗？应该是没有的。我梦到我和阿黛尔牵着手，看到一个金发蓝眼的漂亮姑娘，虽然是男孩式样的短发，但我知道那是个姑娘，正坐在钢铁厂的办公室里，签署文件，要将厂子往南边继续开，嘿嘿，压得南边的那群家伙喘不过气。
不过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唉，你都没有结过婚。】
我有了些预感，这应该是伊丽莎白的父亲写的信。
【对了，卡多斯，你还记着梅布尔吗，那个个子小小，但很漂亮的黑头发姑娘，我听说她去你们那儿做生意去了，你有空记得照顾一下她，她可不清楚你们卡森王朝的规矩。】
这种尺度应该可以吧[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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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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