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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几个联邦人的选择与一生

因为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加上纳西会时不时地给她发送一些免费并且质量相当不错的、来自中上等城市的学习资料,所以很快,韩宁就跟纳西熟络了起来。

有次周末,因为老家的亲戚有事,于是韩宁的父母在早上给韩宁留了点饭钱后,便匆匆忙忙地去赶公共汽车回老家了。

父母走后,韩宁将饭钱收好,她的周末作业在周五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写完了,所以接下来她打算像往常一样提上自己的帆布袋步行去书店。

但等韩宁走在去书店的路上,在她经过纳西的那家杂货店时,她的脚步顿住了,她抬头向街对面的纳西小店看去,然后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穿过街道来到了街对面。

纳西今天上午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于是他就拿了本书大咧咧地坐在店门外面,一边翻书一边晒太阳。

“纳西先生,请问你看的是什么书?”穿过街道,韩宁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店铺外面玻璃橱窗那儿晒太阳的纳西,她也一下子就被纳西手里那本封面花里胡哨、同时还印着她从没见过的语言的文字的书籍。

“这个吗?”纳西听到韩宁的声音,他抬起头,扬了扬手里的书,说道:“这是本小说,是一个与你们不同民族的作家用他自己民族的语言写的小说原著。”

“这本小说很有名,很早之前联邦政府的教育部门就已经把它列进到所有他们发布并逐年修订的联邦官方中小学生课外书必读清单之中。”

“这本书的名字叫《叶莲娜》,你看过吗?”纳西问道,随后他用书上的语言念了一段他刚看过的对话。

韩宁觉得自己好像看过这本书——书的名字她是有些熟悉的,但她看书看得杂,过去她很爱看文学和历史科普书籍,但现在升入初中、进入青春期,她又开始迷上各种青春文学和言情小说(还有漫画),如今她看经典以及正经文学小说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过去她看的那些好书虽然其中的很多内容她还记得,但这些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

韩宁突然感到非常羞愧,尤其是听到纳西用非常标准(她觉得纳西的口音应该是很标准的,尽管她从未听过或者学过这门语言)的口音念出书中的对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羞耻心和自尊心在作祟,此时她觉得自己好像看了很多书,但其中有很多并不是好书,同时她也好像很爱看书,结果这两年她看的全都是一些‘无营养也无意义’的杂书。

“我不知道。”韩宁小声说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很是惭愧,那种感觉就像平时自己家里来亲戚了,自己炫耀似的在亲戚和父母面前好好学习、好好表现,然后被亲戚夸奖懂事学习好,结果过年时亲戚一问期末成绩:排名中不溜,分数中上等——这种情形,接下来不用亲戚说点什么,韩宁就已经觉得相当尴尬、相当没脸面了。

不过韩宁虽然有较高的自尊心,但她敏感得很理性,她觉得纳西念外语的声音很动听——好像有那么一瞬,就在纳西念这段对白时,韩宁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流星一样在她的大脑里划过,而那样东西在她大脑里划过的那一瞬,韩宁不知道,不过却可以隐隐感觉到一点:那就是她的大脑里好像有什么——类似于某种技能或者天赋的大门被其对应的钥匙给“啪嗒”一声,打开了一道缝。

“纳西先生,你刚刚念的是什么语?”韩宁好奇又羡慕地问道。

“我念的是罗斯语,”纳西说道,“这位作家是罗斯人,他们民族的人大都生活在北方,他们城区的城市很多都非常靠北。”

韩宁不说话了,她似乎在思考什么。

然后过了一会儿,韩宁问道:“纳西先生,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说我未来肯定会有出息,这是真的吗?”

“我未来会像网络或者励志鸡汤小说里写的那样,通过好好学习、好好努力,然后不停地向上拼搏,最后终于拼搏出一番自己的事业,接着从此成为人上人,走上人生巅峰?”

听到这番如此单纯的言论,纳西忍不住“嘶”了一声:“你这话说的——”

不过纳西说话到底还是相对善良的:“怎么说呢——我个人觉得吧,事业成功、成为人上人这种事情,就有点儿看命;在咱们生存的这个社会,哪里都不缺好好学习的人,当然也从不缺拼搏努力的人——就看命吧,命这种东西很玄的,它有时就像坏心眼的捣蛋鬼一样:它时常在你需要它对你好的时候,它对你‘嗙嗙嗙’就是几拳,甚至有时在把你痛打一顿后,它还会更过分地再朝你脸上唾一脸唾沫,让你感觉自己从头到尾、从内到外都被给狠狠地羞辱伤害了一顿;”

“但要是它回心转意,又重新开始真正地想要对你好时,它是真的会给你奉上一切:财富、鲜花、掌声、名誉、地位……它统统都可以给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而且,除了命这种东西很玄以外,我说句不中听的:其实人生就跟爬山一样,一旦你彻底攀上巅峰,那接下来你就该走下坡路了。”

听到这话,韩宁感到大失所望,她有些想不明白了:“既然这样的话,那你为什么会说我未来会不一般呢?”

“还是那句话,我说过的,我看不透你未来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是看的你的面相跟你的灵魂;”纳西说道,“从你的面相我看不出你未来会如何大富大贵,但你会成为一个很不一般的人,因为你有一个很不一般的灵魂。”

“这种不一般是哪方面的不一般?”韩宁问道,她这会儿有点儿执着。

“就——你知道吧,这世上有些人不一般是因为他们拥有多少财富、拥有怎样的社会地位,但有些人不一般却是因为他们身上或者灵魂里与生俱来的不凡或者独特;”纳西说道,然后他问韩宁:“所以你想成为哪一类人?是在身份地位和财富上不一般的人,还是灵魂与自身不一般的人?”

韩宁张了张嘴,这可把她给问住了,不过对于这类选择问题,她向来又总是能找到一个很刁钻和不同的角度给出自己的答案。

“我就不能两个都要吗?”韩宁说道,“或者,我当然知道自身的灵魂跟个人秉性品质的不一般更重要,但我也需要钱啊。”

“我想要好的手机,我想要电脑跟平板,我也想要自己能有钱买一切我需要或者想要买的东西:比如好吃的汉堡炸鸡跟蛋糕,比如各种便宜的或者贵的零食,比如店铺里卖的奶茶、果茶和各种咖啡饮品;”韩宁说道,她的语气半是委屈半是抱怨:“我爸妈总是管我管得很严,他们在钱上也总是管我管得很严,我不能尝试很多东西,我也没钱去尝试很多东西。”

听到韩宁这番委屈的诉说,纳西有点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他说道:“幸福的烦恼。”

“可能等你再过个十年或者十几年吧,你对你现在所处的这种境遇,你大概就不会感到那么不满、委屈和抱怨了。”纳西说道,“而且说真的,你对有钱的认知的偏差过大,可能你还小,你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有钱。”

“为什么?”听到纳西这么说,韩宁觉得自己的委屈一点都不被理解,因此她感觉自己的内心更委屈了。

不过也还好,韩宁到底还是一个幸福、容易知足的小孩,她对于自己的生活和人生也许会有诸多抱怨,但她其实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不满与怨恨。

所以大概是纳西脱离年轻小孩的世界的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了,他已经彻底忘记了在自己还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对于自己所经历并且拥有的一切,当时的自己是抱着怎样的眼光和看法。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小姑娘,”纳西好笑地又摸了摸韩宁的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一种东西到底好不好,人们当时是没法彻底搞明白的。”纳西说道:“不过假如你真的想要变得成功、变得有钱,你可以来跟我许愿做交易;我店里的一切都明码标价,所有东西的价格都绝对公正合理,童叟无欺。”

“那我还是算了吧。”韩宁还是有点计较纳西刚刚的话(不过她看过一些经典的课外名著,也是真心知道这种愿望不可以随便胡乱许),她拒绝道:“我依旧还是没弄明白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纳西耸了耸肩,无所谓,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答案——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小女孩虽然总是呆呆的,一看就有点单纯没什么心眼子,但他知道韩宁其实一点都不傻,甚至相反,她可能还很聪明,在其他人不怎么聪明的地方上聪明;所以他才肯定韩宁的未来会不一般——

尽管这种不一般有一定概率会是那种在社会上很不起眼的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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