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台卿写的奏章让皇帝很满意,气消了不少。
这天正遇上好天,见完了时吟珑,皇帝突然想起了那个被他发配小黑屋的二儿子。
时台卿回宫以来的表现都让皇帝很是欣慰,破天荒叫儿子来养心殿的后花园唠嗑。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见了芝兰玉树的二儿子越看越是喜欢,出门历练了这些年,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政见更加的亲民,比小时候多了不少贴合实际情况的见解,可见出门在外也心系着大季朝。
再加上最近的上书越来越深刻,皇帝对时台卿是满意的,问想要什么奖励,时台卿说想要陶溪来藏书楼做侍读,皇帝欣然答应了。
********
听锦袍人说,之后就要在藏书楼跟时台卿常住了,没什么大事不能出藏书楼,陶溪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便带了几套换洗衣物。
藏书楼在皇宫的深处,锦袍人带着陶溪弯弯绕绕了半天才到门口。
一进藏书楼的院落,陶溪马上就被这座巨大的建筑吸引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院子里三面是都楼阁,红砖蓝瓦,很是恢宏,站在门口看主楼,高得几乎要挡住正午太阳。
“新来的侍读在看什么呢,这么久不见我,一来藏书阁居然先欣赏建筑去了,本皇子好是伤心。”
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传来,陶溪这才留神还有一个人。
时台卿手持一卷竹简,正站在院子里晒太阳——陶溪却分明知道,这是在等他来。
这个猜测不由得让陶溪勾起了嘴角。
“岂敢啊二殿下,小的朝思暮想,就等什么时候能再度一睹二殿下芳容,怎料这藏书楼如此高大,我这乡巴佬真没见过,”陶溪背着手往时台卿的方向走,那气质,就像当殿下的人是他似的,“楼看够了,现在该看殿下了。”
陶溪凑上前去,像模像样地端详了起来:“哎呀,许久不见,殿下竟然……”
时台卿目光柔和了,面不改色道:“殿下怎么了?”
陶溪突然伸手一捏时台卿的脸,手欠嘴也欠道:“还是那么帅哈,这么帅一张脸,要是站在百和大街上,上门嫁女儿的得排队排到百和城外去。”
“藏书楼人少,平日里除了太傅和定点送饭的人会来,其余时间基本只有我一个,不过……”时台卿一把抓住陶溪的手腕:“这里不像庞乌,一直会有眼睛看着你,注意自己的行为,别给人抓住来找事的把柄。”
陶溪哦了一声,乖了下去。
小皮猴突然乖下来的样子着实可爱,时台卿率先没忍住,揉了一把陶溪的脑袋:“这一年里,有人找过你麻烦吗?”
陶溪刚被“欺负”完,一听这话立马就蹦起来了,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时台卿。
时台卿眯了眯眼:“礼部尚书。”
“怎么季朝的官都那么色的?”陶溪不满道,“你以后出息了可别学他们。”
“居然是时吟珑救了你,”时台卿一笑,“我抢了他板上钉钉的太子之位,时吟珑多多少少是有不甘的,他知道你是我的人还愿意救你,回头找时间备一份礼给他送去。”
“殿下,近来课业的如何呀?”陶溪打岔。
时台卿却笑道:“别问我,叫你来当侍读就是要读书的,我天天在卷宗书海里泡着,你却在我身边抓知了逮蟋蟀玩?想都别想,没这个好事。”
陶溪既然选择留在了时台卿身边,就做好了提高学识的准备,嘴上哀嚎了两嗓子,心里对这个安排是挺满意的。
时台卿在给他创造留在他身边的机会,陶溪是机会主义者,不会抓不住。
晒够了太阳,时台卿便带着陶溪回了藏书楼,陶溪一进藏书楼就下了一跳。
桌上、地上、走廊上,哪哪都是竹卷。
陶溪吓了一跳,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书,上一次见到堆得这么高的物件还是环卫司里的垃圾堆,时台卿却说,这个场面跟他小时候一比还略微逊色一筹,陶溪简直不能相信。
好吧,怪不得他要跑,皇帝也太能压榨天才了。
陶溪当然不是天才,得亏在庞乌国的时候,时台卿摁着他读完了侍郎收藏的书,给陶溪打下了底子,现在再看时台卿学的东西虽然两眼一抹黑,但听太傅们讲一讲,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部份。
从政方面有太傅教导,晷时神力就要靠时台卿自己训练了。
时台卿每天会在三栋藏书楼的东楼练一个时辰的晷时之能。
第一天进东楼,让陶溪狠狠吓了一跳。
因为时台卿告诉他,这里浩如烟海的竹卷,全部都是前人留下来的晷文。
青天大老爷,这才是真正属于陶溪碗里的东西。
平时写一条晷文能把陶溪累够呛,抓耳挠腮三四天,最后生产出一条不一定能成立的晷文,而东楼里的全部都是校准过的晷文,陶溪两眼放绿光,皇帝老儿放陶溪进藏书楼,就是把大肥耗子关进了米缸。
两尊日晷都是哑巴,没有一尊看出来陶溪是时晷,陶溪不知道为什么,也懒得深究——废话,活着不好吗!何必找死——于是从此,不管他再如何光明正大地进东楼学晷文,太傅们也只能是干瞪眼,挑不出陶溪的理。
更何况陶溪还有“二皇子侍读”的身份,作为司祚的侍读,学习掌握晷文再有必要不过了。
有一天时台卿跟太傅因为一个问题起了争执,陶溪当时在东楼看晷文,不在现场,赶回来的时候只听见了一个尾巴。
“二殿下,您以后若继承了帝位,自有禁术约束,还望殿下自重!”
太傅气呼呼地走了,和陶溪擦肩而过。
陶溪缩了缩脖子,还没见过时台卿能让谁发这么大的火。
“你说什么了?”陶溪迈进门槛,“陈太傅年纪大了,别把老人家身体气着了。”
“无碍,我跟他聊了一下下放晷时之力的事情,太傅有点跳脚了,不是什么大事。”时台卿端坐在桌案后,眼里略有一丝无奈。
陶溪早就知道时台卿不是很愿意下放禁术了,所以他的关注点就在一个新名词上:“什么是禁术?”
“禁术啊,”时台卿道,“禁术是晷时之能的第一大术,传说中是专门用来约束司祚的。”
“约束司祚?”陶溪眼皮一跳,“晷时之能不是只有司祚能用吗?禁术如何启动?”
时台卿:“传说中,禁术是由司时引动的,这第一大术的使用对象是司祚罢了。”
陶溪:“为什么是传说中?”
“因为没人见过禁术,禁术被创造以来也从来没有启动过,”时台卿道,“具体内容不详,只有见了晷文才知道,不过广为流传的版本是,禁术可囿半神之躯的司祚于轮回之中,受尽艰难与苦楚,拯救百废待兴的世界,方可脱离无涯苦海——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陶溪质疑:“这么严肃的第一大术,我从来没有在藏书楼里见过相关的记载。”
“不会吧,”时台卿说完,也陷入了犹疑,“……确实,按理来说针对司祚的第一大术,必然会在藏书楼留下大量的记载……”
两人相视一眼,时台卿道:“在东楼的三层,专门是记载晷时之能的史料,如果禁术有被记载,一定也只能在那里。”
二话不说,陶溪立马去了东楼,时台卿撂下太傅留的作业,跟在他身后上了东楼三楼。
两人一通好找,一直找到日暮西山,什么都没找到。
哦,也不能说一点收获也没有,陶溪在一卷竹简里找到了唯一一条跟禁术相关的信息。
大意是:禁术是“始”发明的,用来警告当时的皇帝,要他勤勤恳恳当司祚,老老实实做皇帝,为百姓谋福祉,为生灵谋安定。
时台卿看出了陶溪的疑惑:“‘始’是季朝最后一任祭司,没有留下姓名,从前的祭司由时晷担任,主管晷文和祭祀,始仙逝后,晷文不再更新迭代,祭祀一事交给现在的礼部掌管。”
陶溪丧气:“到头来,压根没留下禁术的内容是什么。”
“确实可疑,按理来说这么大的术法,不应该什么记载都没留下,这种情况更像是被抹去了记录痕迹。”时台卿靠在门框上,欣赏着夕阳,若有所思道。
“世界上真的有能把人送进无限轮回的晷文吗?”陶溪喃喃道。
时台卿笑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恐吓当时陛下的也说不定。”
本来只是一句调侃的玩笑话,却给陶溪提供了新的思路,他竟然真的严肃了起来:“时台卿,说不定就是这样。”
时台卿出口的话根本没放心里去,没明白陶溪想说什么:“哪样?”
“说不定晷文真的不存在,现在广为流传的第一大术只一个幌子,”陶溪道,“比如因为某些不可以告人的原因,哪有摆明了害皇上的晷文还能流传下来……”
不得不说陶溪说的有道理,不过时台卿却有点哭笑不得:“想什么呢,那条禁术的原文应该就压在祭坛的日晷下面,春秋两祭都要跟着一并祭拜噎鸣的。”
“那要是那里根本就没有禁术原文呢?”陶溪道,“有人取出来过吗?”
时台卿:“有人有胆子取出来吗?”
陶溪:“那就不能证明禁术存在。”
时台卿觉得有点好笑:“怎么突然较起这个真来了?禁术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性,不会问世的,放心吧。”
藏书楼里的日子枯燥无味,巴掌大点的地方悠悠过去了两岁春秋。
看完了东楼全部的晷文,陶溪也没找到一条跟“禁术”相关的信息。
离家出走五年,时台卿没有最优秀的先生教书,不跟最优秀的先生习武,居然也能文能武,其能虽不及太子时扬关,但样样压三皇子时吟珑一头!皇帝老儿终于松了口,二儿子在藏书阁“学成归来”,准他回府生活,此后上朝听政,结束了时台卿的一旬一小测,一月一小试,一年一大考的生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