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警方最新消息,A市天鹅湖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江某于今日被捕……”
“丧尽天良啊……”
“猪狗不如!”
电视机里穿出嘈杂的哭嚎声刺激着林如寄的耳膜,他眉头皱起盯着电视机屏幕,镜头中被押上警车的罪犯恰巧扬起头看向镜头。
猝不及防的的对视,林如寄的心跳一滞,那张脸熟悉而又陌生。
“江栖……”
一别经年,没想到再看见江栖,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
七年前的春节,林如寄正为了高考冲刺焦头烂额时突然收到了江栖的企鹅好友申请。
“可以见一面吗?”
林如寄毫不怀疑的将这条消息定义为诈骗,毕竟他和江栖根本就毫无交集,更别提江栖会约他大过年的见面。
他想起那双漆黑,幽深如一潭死水的眼眸,印象中的江栖总是沉默地坐在教室的角落,大部分时间他都把头埋在臂弯里睡觉。
江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不害怕老师,不在意成绩好坏,也不关心是否能上个好大学。
林如寄偶尔会想坚持上学对江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毕竟在他的记忆里江栖从没旷过课但好像也没听过课,更不用说交朋友。
他总是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角落,无论教室里多么喧闹,江栖的身边总像萦绕着阴霾,格格不入。
林如寄有一次碰巧和他对上眼,那双阴郁的眼让他艳阳天里打了个寒战,深邃的眼眸里面酝酿着他看不懂的风暴。
林如寄甩了甩头,六月份就要高考了,他没时间去关心别人如何,他必须全力以赴冲刺S大,这是父亲的愿望,他绝对不能让父亲失望。
然而不经意间侧头望向窗外,路灯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雪地中,肩头已白。
“江栖!”林如寄匆忙下楼奔向那道身影,他喘着气来到江栖面前,呼出的白烟模糊了面前人的面孔,他没看清江栖眼底堪称痛苦的情绪。
“林如寄。”
“你以后会去S大,是吗?”
江栖嘶哑着开口,死死盯住面前喘着气的人。
虽然不知道江栖大晚上跑过来问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是想做什么,林如寄还是老实回答了他。
“应该吧。”
江栖还是几乎凝视着林如寄般问道:
“确定了吗?”
有点莫名其妙,林如寄可能是让风雪冻住了大脑,木木的点点头。
“嗯”
江栖好像被冷到一样,肩膀抖了抖,垂下眼,半晌没说话。
林如寄等的有点疑惑,刚想开口询问,就见江栖从衣服口袋里把手拿出来,放进了自己的衣兜。
“新年快乐,林如寄。”
外套口袋夸张的鼓起,是小时候小卖部常见的印着简笔画小鸟的水果味硬糖,五彩缤纷的裹在廉价的塑料包装袋里。
没等林如寄发问,江栖就先行一步转身大步离开,脊背笔直,走得飞快。林如寄怔怔地看着他穿着单薄的外套,顶着呼啸的风雪离开。
所以江栖来找他就是为了问他去哪里上学还顺便给他塞点糖果?
这诡异的行为实在不像江栖能干出来的事。
等开学问问他吧,林如寄想着,转身回了楼,没有注意到那走远了的身影已经停住,转身望着他上楼。
那人伫立在路灯下,影子被拉的很长。
新学期,江栖的位子堆满了杂物,他退学了。
从那以后林如寄再也没见过他。
……
林如寄深吸一口气,江栖怎么样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可能是当初对视的那一眼实在让人印象深刻,看见昔日老同学如今这般田地,才会莫名恍惚吧。
他艰难的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去看看林晓东。
镜子里的人长着一张过分苍白瘦削的脸,任谁看都觉得活不久了,可那五官却又出奇的俊秀雅致,以至于让人第一眼望过去注意到的不是病气,反而吃惊于他眉眼间惊心动魄的美。
林如寄狠狠咳嗽了两声,腹部钻心的痛。
医生说他胃癌被发现时已经晚期,几乎无力回天,林如寄颤抖着抬手抹了抹嘴,掏出手机打车。
……
傍晚A市的天空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色,酝酿着一场初雪。
近些年来A市的空气质量逐渐下降,人们出行都带着口罩,步履匆匆。
林如寄套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灰色外套,一张白净的脸上没有做任何遮挡,和其他来常青墓园扫墓的人对比显眼的不行。
他低着头,不在意路人惊艳或好奇的目光,加快步伐径直往墓园大门走去。
花灰的墓碑静静的立在角落,一只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拂开碑前的几片干枯落叶。
“爸,我又来看你了。”林如寄缓缓跪在墓碑前,用头抵住碑上‘慈父林晓东’的字样,肩膀颤抖着,好像这样能汲取一点温暖似的。
“我好没用,我把我的生活过的一团糟,房子没了,奶奶也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爸,我没考上S大,也没照顾好自己……”
他越说越抖的厉害,胃里传来的灼烧感几乎将他整个人洞穿,他扶着墓碑蜷缩起来:
“我知道那天工厂的机器为什么会出故障了。”
林如寄死死的盯着旁边的几片枯叶,用手指慢慢将他们碾碎,眼周泛红。
“是有人害你掉进机器里的!爸,我知道那不是意外……”
他想起高考前听见老厂长的那通电话,之后他就疯了一样的找寻林晓东失事的线索,可他问遍林晓东从前的工友也一无所获。所有人的对那件事闭口不提,林晓东还在世时和他们家交情最好的陈叔更是对他横眉竖眼……
林如寄不傻,他明白有人在暗地里阻止他。
可十七岁的他太过莽撞,林晓东的去世焚毁了他的理智,像是一瞬间从少年步入耄耋,往后数年,他心里再无别事,唯余仇恨。
他一刻不停的探寻着报仇的机会,陷入碰壁的恶性循环。
浑浑噩噩的过了七年,直到确诊胃癌,林如寄才发现自己把生活过成一滩烂泥。
小时候林晓东总告诉他:
“如寄,你将来幸福就是爸爸一生最大的愿望。”
“如寄,做人乐观才能百事百顺。”
“如寄你看!S大漂不漂亮?你妈妈就是这里毕业的,你可得聪明点,考上比你妈妈还厉害的大学,省的她说我败坏你外婆家基因……”
“如寄……”
林如寄再也撑不住了,他闭上眼睛,嘴角溢出一丝闷哼,胃部的绞痛夺去了他所有声音。风声尖锐,他恍惚间闻见槐花的味道。
“爸,我没考上S大。”
“爸,我过得不好。”
“爸,我快死了。”
尖锐的寒风夹杂着A市今年的第一场雪呼啸而来,地面上的枯叶腾空纠缠在风中,天红的愈发诡异。
视线陷入黑暗。
……
明媚的春光洒在林如寄脸颊上,暖风拂开他额前的碎发,他睫毛颤抖,猛地睁开眼。
“老陈家那小鬼头!你爸喊你回家挨揍啦,又藏成绩单了不是?哈哈哈!”
“还给我!那是我的画!我要告诉我爸爸去!”
洪亮的、稚嫩的声线嘈杂的交织在一起,风中传来饭菜香味,夹杂着淡淡的槐花香。林如寄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街角,书店,报亭……这分明是他和林晓东从前的住的街道!
不对,房子明明在林晓东去世后被那些林晓东所谓的“债主”强占了,他也好些年没回过清水街了……
林如寄不可置信的抬手,肉乎乎的小手上嵌着几个坑。
这手的主人绝对不超过十岁!
林如寄看着街道边的墙上贴着的五个福娃的奥运会宣传海报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
这是2008年!他七岁那年!距林晓东出事还有……
“十年……”林如寄喃喃道,突然站起来拔腿转身跑向靠右边的那栋单元楼。
林晓东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林如寄前天出去玩的时候摔到了胳膊,痛的抱着自己哭了好久,他正张罗着炖点大骨汤给林如寄补补。
林如寄小炮仗似的冲进来,死死抱住林晓东的腿不撒手。
“这都多大了?还找你爹撒娇,羞不羞啊?”林晓东往上拔了拔腿,没挣开,无奈的挠了挠林如寄的下巴,却摸了一手湿润。
“怎么回事啊如寄?!谁欺负你了?”
林晓东慌忙蹲下来抱着林如寄仔细检查,林如寄噙着一泡眼泪抽抽噎噎,任林晓东翻来覆去。
真好,爸爸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林如寄望着林晓东尚显年轻的面庞想着,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
林晓东瞅了半天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皱着眉捧着林如寄的脸问:“如寄,究竟怎么了?”林如寄的小嘴被林晓东挤的翘起,哼哼唧唧地说:
“爸爸,饿了……”
林晓东脸一黑。
……
林如寄捧着搪瓷碗吭哧吭哧啃大棒骨,边啃边思索自己现在到底算什么状态。
当时跪在墓碑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了,胃还疼的厉害,本来胃癌晚期就活不久了,想来自己应该是死了。
那现在为什么又回到了2008年?
林如寄初中时也看过某点的玄幻小说,他很快明白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骨汤香浓,他用勺子戳着碗底想到:“这穿回来的时间点也太尴尬了。”
顶着这副小孩身躯的林如寄即便是面对自己最亲近的林晓东,一时半会也难以用小孩口吻交流自如。
他默默喝着汤想,还是得练。
林晓东下午还得上班,匆匆叮嘱林如寄两句不要去离家远的街道玩就出门了。
林如寄在家待的无聊,思索了一下,蹬着一双小短腿“嗒嗒嗒”跑出了家门。
刚跑到街道上就看见了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几个小时前林如寄刚在电视里见过的臭名昭著的杀人犯江栖正被几个小孩围着摁在街边小巷子里的地上,一个看上去很结实的老大模样的小孩骑在江栖身上揪着江栖的衣领恶声恶气道:
“问你话呢!服不服?!”
江栖额角磕破一块,血糊了大半张脸,阴沉沉的眼神刚好和愣住的林如寄对上。像上辈子的对视一样,林如寄没由来的心跳一滞。
他咽了咽口水,往前走了两步:
“你们在干嘛?”
来噜来噜[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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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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