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顿时唤起了陈宇阳很多回忆,他诧异地回头,看清来人,露出久违的笑容:“江夏?你怎么来了?”
江夏跟着团队参加医学研讨会,是陈宇阳这些年唯一还在联系的好友,两人联系经常说有时间见面聊聊,可到真正能见了陈宇阳总是推脱。
他前几天就来了本市,一直没透露消息,等忙完了直接上门堵人,省的陈宇阳又找借口说临时有事。
“出差,昨天忙完了。”江夏直入主题,“找你吃个饭。”
陈宇阳了然笑笑:“明天开始我休假了,明天吧。”
“明天我就跟大部队走了。”江夏担心这又是借口,“我今天没事,你忙你的,我进去看书,等你下班一起走。”
进店后陈宇阳做了杯手冲送到江夏桌前,一并送过去的还有几本医学类书籍。
“新到的单品豆。”陈宇阳低声笑着说,“你先尝尝。”
江夏端起杯子轻嗅,一股细腻的花香缓缓流动,他喝了一口惊艳挑眉,玩笑道:“用付钱吗?”
“不用,请你喝。”
江夏用杯子轻轻磕了下他的托盘:“你忙,当我不存在就行。”
老友之间的默契不必多说,有很多话很多事并不适合在书店这种安静的氛围里聊,陈宇阳跟他说了声有事叫我,抱着盘子往咖啡间走了。
可能由于今天下雨,店里的客人不怎么多,中午乔镜从旁边的餐厅打包了两份员工餐,坐下后问:“宇阳,坐了一上午的那位客人你认识?”
陈宇阳吃了口饭,回道:“嗯,朋友。”
“哇哦。”乔镜咬着筷子感叹,“不错不错,社交能力有长进。”
陈宇阳轻笑:“社恐也有朋友的。”
“哎呀,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乔镜组织语言,“嗯....除了工作,好像从来没听你聊过别的。”
陈宇阳不由地想起书店微信群里的那些照片,大多数是乔镜跟朋友出去玩儿的现场直拍。他小声夸赞了一句:“社牛的世界令我羡慕。”
乔镜吃饭的动作一顿,接着放下筷子,跟母爱泛滥似的摸了摸他头:“乖,姐姐跟你玩儿。”
陈宇阳一口饭差点儿喷出去。
江夏中午自己出去吃饭,下午返回酒店取了趟电脑,回来时见乔镜整捧着手机怼在陈宇阳面前不知道问什么。
他走过去问:“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一看还是他,乔镜也不跟他像别的客人那么客气,把手机一转,自来熟:“最近火的一个团,帅的各有千秋,怎么样怎么样?”
江夏看了眼,不好意思道:“我平常不怎么关注娱乐。”
乔镜望着他眨了眨眼,江夏却看他身后的陈宇阳,补充说:“不过接触接触新事物,非常有好处。”
陈宇阳嘴边的微笑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你自己坐,我进去忙了。”
乔镜看着手机里的帅哥也不忘社恐弟弟:“诶,都没人点单你忙什么?”
前台离咖啡间也就几步距离,陈宇阳没说话,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进去后直接关了咖啡间的门。
外面的天很阴,枝丫上缀着雨珠摇摇欲坠,细雨将大街冲刷的异常明亮,来往行人举着颜色各异的伞脚步匆匆。
陈宇阳举起右手轻轻地放在了玻璃墙上。
潮湿冰冷,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模糊地映出他的身影。
深蓝色围裙,白色T恤,一只边缘都磨掉皮的手表箍在他的手腕上。
陈宇阳盯着手指出神,学医多年,这双手翻过无数医学材料,不分昼夜地埋在实验室里做研究,也拿过沉甸冰冷的手术刀。
一朝放弃,他就在这间小屋子里,终日与咖啡器具为伍,咖啡的醇香取代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不后悔,甚至逐渐喜欢上这里的气息。
下午五点多,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店长乔镜看了看天气,霸气发话提前闭店。
出店时雨势反涨,浇的连伞都撑不住。江夏远远地拦了辆车,等车停稳,拎着电脑冲了上去,陈宇阳跟乔镜告别,闲庭散步似的举着那把被雨浇歪的伞上了车。
“这还是五分钟就能把自己塞饱的陈凛吗?”江夏擦着身上的水。
“早就不是了。”陈宇阳把伞放在了脚下,跟司机报好餐厅的位置,不给他继续翻旧事的机会,“偶然发现的一家饭店,主做湘菜,味道不错,我请你。”
江夏意味深长地看他:“行,你请,咱们慢慢吃,慢慢聊。”
陈宇阳接收到他眼神,给了他一个标志性的乖笑。江夏一皱眉:“你能别这样看我吗?害怕。”
陈宇阳闷笑一声,扭头看向了窗外。
雨天路况拥堵,二人一路无言,又逢节假日,到了饭店门口服务员告知需要排队。
“大概多久?”陈宇阳接过排号单。
服务员看着电子屏上的排队人数:“预计可能要一个小时左右,前面有休息区,二位先坐。”
陈宇阳道了谢,问江夏:“你明天几点的飞机走?”
“下午的。”江夏往店里看了眼,“不急,不用换地方,等等吧。”
等位休息区在店右侧十来步的距离,陈宇阳打算出去买包烟,跟江夏说了让他先过去坐,一转身,跟一人迎面相撞。
“抱歉。”对面的人说。
对面这人走的太急了,陈宇阳按着肩头,也没看人,微低着头说:“没事。”
他说完话,只听对面充满疑惑地嗯了一声,随后小臂一紧,又被人攥了一下。
“宇阳?”
陈宇阳这才看人,是被他盖戳认定的烦人精沈泓,身后跟着那个叫谭成的工作司机。
“沈哥。”陈宇阳往后挪了小半步。
这声沈哥从认识那天就开始叫了,毕竟许映白是老板,哪怕他对沈泓印象不怎么好,单看在这是老板铁哥们儿的面上他也得客客气气地叫声哥。
沈泓听的很受用,知心大哥哥摸样地问:“好巧,你吃完了?”
“没。”
“那你出去做什么?”沈泓往里看了眼,哦了一声又说,“排队啊。”
“嗯。”
撂完一个字,陈宇阳侧身要走,沈泓误会他不想等了,拉住他胳膊就往里拽:“我有位子,跟我吃。”
陈宇阳的衣袖上被雨溅湿一大片,他摸住自己的手臂往下按,不着痕迹地摆脱了沈泓的手:“衣服湿。”
“没事儿。”沈泓不在意地张了张手,“你在这儿等也是等,跟我走吧,吃完你要不想待直接走就行。”
他考虑的确实很周到,难怪老板说他人不错。陈宇阳往休息区指了指:“不了,跟朋友一起来的。”
沈泓探身往店里,看样子还想接着劝,陈宇阳脑海突然冒出一句话,立刻拿出来当幌子:“改天,改天有时间一起吃饭。”
“行吧,那改天约。”沈泓甚为体贴地又问,“你们几号桌啊?”
排号单就在手里,陈宇阳摊在手心:“E区两人台,没显示几号桌。”
沈泓还想说话,没等开口过来一个服务员,谭成反应奇快,托住他的手肘带着他往后一撤,陈宇阳看了谭成一眼,趁着这个空档出去了。
过来的服务员专门来提醒:“您好,门口人流多,注意安全。”
沈泓没再原地停留,谭成开道一前一后往包间走。
如果像是上次在酒吧全都是熟人的饭局谭成一般就在外面等,但这次来的几位都是初次见面,彼此不知底细,所以他得尽忠职守地跟到饭桌上。
饭店空间很大,一层是散台,楼上整层都是隔好的包间。沈泓嘴里哼着歌,谭成听得格外不痛快,到楼梯拐角他实在忍不住了,脚步一停转身问:“你没看出来?”
沈泓前后左右看了一圈,问:“看出来什么?”
谭成指着门口的方向:“没看出来陈宇阳烦你吗?”
“你有病吧?”沈泓揣着兜,“职业病?看谁都不顺眼?”
谭成做了一个转方向盘的动作:“我职业司机。”
沈泓嘁了声,伸手拍拍他藏在衣服里的腱子肉:“好的,谭大司机。”
他说完扭头就走,根本没当回事,谭成跟他并排:“我说真的,陈宇阳烦你。”
沈泓这会儿心思其实挺乱的,几家规模大小不一的美术馆联展,策展方案跟展厅区域刚刚敲定,关键合作的展厅位置较远,涉及展品运输,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
之前跟其他联合展览负责人都是视频会议沟通,不知是谁攒了个局,说见个面边吃边聊。
“老板,说话啊。”谭成催道。
“他烦我什么?”沈泓语速加快,“人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背后叨咕他。”
“嘶...”谭成摸着下巴,“你这么说是没错...”
陈宇阳表面确实是这样,但谭成阅人无数,从之前陈宇阳在酒吧门口果断又凶狠踹出去的那脚,他就觉得这人不像表现出的那么斯文。
“我说...”谭成继续啰嗦。
沈泓侧脸冲他眯眼笑,似是好心劝说:“要不你别当司机了,改行当保姆吧。”
这是越界了,谭成举手闭嘴。
到了包间门口,里面聊天的声音传来,沈泓进去后谭成飞快地观望了一圈,只有其中一位看着眼生。
“沈总,久仰了。”这人的位置在沈泓正对面,身边坐着两位长相不俗的姑娘,他打完招呼,等沈泓落座后低咳了一声,这俩姑娘直奔着这边就来了。
沈泓抬眼看向谭成方向,漫不经心地抬起手指往下点了点,谭成拉开凳子,一屁股坐在了他右边。
两位姑娘脚一顿,犹犹豫豫地看了看安排她们的人,那边没反应,一旁的人连忙调整了个位置,俩姑娘就全都坐在了沈泓左边。
这种饭局谭成见得多了,沈泓艳福不浅,每次都有人这么安排。他偏了偏身子,低声问:“这人谁啊?挺懂你的。”
“不认识。”沈泓有点烦,“懂我个屁。”
谭成明显误会了:“啊,不喜欢这型的?”
“你管呢。”沈泓没好气,“明天上外地,车加好油了么你!”
想起这个谭成想揍人,沈泓代老父亲探望老友那山头距离他们这里一千八百公里,万恶的老板居然让他开车去。
“哑巴了?”
工资还得靠他发,谭成点头,阴阳怪气:“加好了呢,也洗过了呢,明天随时可以出发呢。”
沈泓得到答复就没理他,跟饭桌上的几人寒暄了几句,席间左边的姑娘殷勤地布菜,沈总长沈总短地叫着。
一顿饭下来正事没少聊后面的酒也没少喝,沈泓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我有点儿多了,这儿离映白家不远,我给他发消息了今天住他家,吃饱了你就下班。”沈泓往谭成那边偏了偏,“明天上午来接我,他家小区门口见。”
谭成整场都在闷头吃饭,跟聊的满脸通红的那几位比存在感极低:“那我等他过来再走。”
“他半个小时左右到。”沈泓说。
“你拿换洗衣服吗?一个礼拜呢。”谭成好心询问。
“收拾好了。”沈泓交代说,“主卧柜子下面,黑色的包。”
谭成道了个行,吃饱了又开始寻思,还想点点他,意有所指地说:“陈宇阳不在这儿吃饭呢么,你也待见他,让他再等你一回呗,还折腾人许映白来接你一趟。”
沈泓撩了他一眼,上次是许映白发烧没办法才临时麻烦的他,总不能说陈宇阳脾气好就随便使唤人吧。
“你最近废话有点儿多。”沈泓往他的茶杯里续了一杯茶水,“多吃饭多喝水,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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