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嗓音冰冷彻骨“你要觉得不好喝,你可以不喝。”
他现在是以什么立场来管他,凭什么一副熟念的语气?
凭什么一声不吭的就抛弃他?
三年来,不闻不问。
凭什么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三年,连一句话都没有。”黎淮的尾音一字字变得冰冷,他嘲讽地够了下嘴角,直直地望着他。
汹涌而来过去的记忆像海浪,在心底磨出褶皱。黎淮垂下眼,浑身裹着一副冷厉,眼尾恹恹地压住多余的情绪。
“我的错。”漫不经心的人像是一下垮了下来,喉咙生了绣,哑的厉害。
“是哥的错。”林铀的声音低沉嘶哑的厉害。
心脏扯着呼吸连带着面前人都被扯得生疼,被压抑许久的感情随着时间日渐翻涌,林铀的手隔空摸上黎淮的眼尾,另一只手将他压在透光的玻璃门上,沿着黎淮的脸一直往下滑,从额角一直下滑到下颚。
黎淮偏过头,常年训练出来的茧子把那冷白的皮肤磨得发红。
“我收到了宴会的邀请,本来……”
下一秒,一个翻转,两人已经调转方向,黎淮一只手扼在他的喉咙上,修长的五指稳定没有一丝发抖。
砰!
玻璃门碎裂,腹部传来一道巨力,腰间瞬间剧痛,林铀闷哼一声,措不及防,连人带玻璃倒飞出去。
厨房连着院子的玻璃门已经只剩个框架,黎淮站在框架的一角,缓缓收脚,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神情淡漠没有波澜。
林铀偏了下头,扯着嘴角忽然笑起来。
看着他的目光强势占有,直面的压迫感扑天盖地地笼罩下来,这是林铀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明晃晃得情绪外露,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黎淮转头去联系家政公司,找个时间上门把玻璃门换了。
林铀从草地上爬起来,白衬衫上粘上草和泥土被他脱了,刚好的腹部猩红一片。
站在黎淮旁边,一手摸上自己的腹部。
“嘶。”
这要是被他部下看到,高低要来一句,你在装什么?!
从他靠近就冷着一张脸的青年从房间里拿药,拿药原本是家务机器人的事,黎淮不太喜欢用机器人,每次自己受伤都在房间里处理,拿药也方便,要是重一点的伤就直接躺治疗仓里。
开着星舰指挥着上百号人的林上将,坐在沙发上乖乖地涂上愈合凝胶。
雷克医生:呵,原来您也会有用上凝胶的时候啊,白眼。
黎淮偏了下头,颈侧被飞溅开的玻璃碎片划伤,微微刺痛。
林铀第一眼就看出哪里伤了,再凑近看清楚,颈侧处已经泛红一片。
林铀低声:“别动。”
说完,他扯着黎淮的手腕坐下来,垂眼靠近,在伤口上喷上一层愈合凝胶,轻轻地吹了吹气。
林铀低着头,面前人的头发微微扫过鼻尖,有点痒。
“明天要去参加宴会,可以带我一个吗?”附在耳膜边嗓音低低的,磨得黎淮的耳朵有点痒。
黎淮起身,压了压耳尖,仿佛听见什么鬼话,也可能是鬼在说话。
面前的鬼操着一口好听的人话,“现在他们估计也收到了战败和我牺牲的消息。”
黎淮敛了敛眉眼,转念一想,“有叛徒?”眼神慢慢冷下去。
“呵,连联邦内部他们自己都查不出来。”
“怎么回事?”
“有人提前泄露了支援军的位置点。”
黎淮顿了下。
只要是军校里上过实战理论课的学生,都知道开战时位置点一但被泄露,这场战就注定是全军覆没。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黎淮压了压半截的指骨开口,涩声开口,眼尾扫过胸口。
“运气好,爆炸前星舰里刚好有个救生舱,爆炸的气流将我推出去,后来不知道落到哪个星球上。傍晚的时候,一艘偷渡星舰落在星港,趁他们偷渡物资时,我悄悄藏了进去,星舰上刚好有药物,缠了伤口,就这样来到主星。”林铀的语调放的很缓慢。
跃迁点的坐标被泄露,唯一的可能就是联邦内部出了叛徒。联邦这几年都不太平,政治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各持一词,大多时候主战派还是稳居上风。
星盗残暴横行,烧杀抢掠,所到之处鲜血横流,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政员还会主张求和,甚至不惜做出退让。
在联邦建立初期,母星已经不能满足人类的生存需求了,全人类在浩瀚无垠的星际中建设家园,那时候的星盗还不是星盗,只是政治理念不和一起奋斗的伙伴,到后来矛盾再一次爆发,这是联邦星际史上第一次内斗战争。
一方信奉神教,坚信人生下来已经被神判定为三六九等,人该有阶级。另一方崇尚平等和自由。
这场内斗使才刚建立几百年的联邦损失惨重,很多科技核心技术都被星盗顺走,导致后来的几百年里联邦一直处于科技落后的境地。
他们在自己的星球上建立国家,自称为帝国,为了更多资源时不时入侵联邦的星球,大势跟联邦叫嚣。
他们特别喜欢一些偏远星球,防御系统没主星那么复杂和难破,加上联邦大大小小的星球也有一百多个,难免顾不过来。近些年联邦已经加强对偏远星球的防御,驻扎军队,维护防御系统。
六年前,林铀在偏远星白星上捡到黎淮,黎淮才十二岁。
十几岁的小崽子,偏执警惕和不安,正是难管的时候,那时候林铀也不过才十六岁,刚上高一,暑假时被爷爷连人带包轰来了白星。
后来星盗入侵,白星开启防御系统与外界断开联系,战争持续了两年多。
两年时间里,白星上战火纷飞,林铀一边上学一边带着黎淮,相依为命的岁月里倒也相安无事。
后来,战争结束林铀带着黎淮来到主星,之后就是不告而别。
***
夜晚降临,豪华的庄园内,光线撒满整个空间,柔和的音乐声落在各个角落,中型机器人平稳地在毯子上,有条不绪地递上甜点和红酒。
黎楠夕一身红裙,腰间的细带作为装饰勾勒出明显的腰部线条,容貌出众,张扬明艳,游刃有余地跟来往的人交谈,亲切又有分寸。
不远处看着比黎楠夕稍长些年岁的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了起来。
“听说这次军方的人也来了,这是要铺路的节奏呀。”
“那也要人家有本事,听说前几次还上了前线呢。”
想起两分钟前收到的消息,黎楠夕就一整个头大,虽然宴会还没开始,但老爷子还要一会才能到,黎淮正好碰到星际高峰期堵在路上。
她脸都快挂不住笑了,面前的男的还在滔滔不绝地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此人从第一次见黎楠夕就死缠烂打了起来,如果不是还有合作,这男的从见她的第一眼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飞行器已经快接近黎家的领地,周遭安静的过分,路面上映着横跨夜空的银河和飞行器的影子。
“这么安静?”林铀单手握着操纵杆,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窗玄上,侧眼看了座位上的黎淮。
旁边的青年双手环抱,半边脸快埋进驾驶椅中,只留下侧脸对着他,明晃晃的彰显着昨晚没睡好。
昨天,因为林上将的一句有叛徒,当天就下单了皮肤塑形胶,这玩意一般来说也不算违禁品,这种东西更多时候是用于伤疤修复,偶尔也会被用来美容整形,但因为有人利用来违法乱纪和骗人,购买时需要出示相关证明。
总之,拿到东西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黎淮就这手上还剩一点的凝胶往下颚线的地方抹去,桌上刚拆的塑形胶已经用了半罐。
林铀跟没什么表情,手指按在他下巴上的人对视两秒,双手撑在身后道:“虽然我不介意,但是你真的愿意看我这张脸吗?”他微微抬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对面的反光镜,任由黎淮的手指沾着塑形胶往他脸上随意糟蹋。
黎淮手指一顿,没好气地垂着眼皮看他,提议道:“要不你自己来。”
这玩意比精确到秒的驾驶仓难多了,他看着明显异于常人的下颚线和明明正常的五官但组在一起又有点怪异的脸,陷入了沉思。
毁灭吧。
林铀偏头笑了下,觉得再这样下去人就要惹毛了,缓声安慰着,“其实我觉得可以了。”
单手握着还停在他脸上的那根手指,目光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意味深长。
黎淮撩起眼皮,对上他的目光,看着面前的那张脸,睁眼说着瞎话,“嗯,我也觉得可以了,就这样吧。”
后续就是,林铀就着黎淮的手改了一个多小时,完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
黎淮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窝在座位上。
“到了。”
主星的七月份正是夏季,白昼拉长,天黑得比较晚,黎淮他们到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宴会已经开始。
大门口的人流仍络绎不绝,各色的悬浮列车和飞行器正进入安保系统。
宴会厅寒喧声响成一片,就在众人谈笑间,大厅的门从外面被推开。
逐渐的,周围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进门处。
这是黎家专门为从来没正式露过面的继承人办的庆功宴。
门口的青年身形挺拔,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灯光下的肤色冷白,眉眼锋利,仿佛冰雪覆盖下的荒原,矜贵冷淡。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黎淮身上,林铀落后黎淮两步忽视众人的目光,走到一个角落靠了下来。
一时间,无数目光向那边汇聚,黎楠夕游刃有余地朝来宾介绍黎淮,林铀靠着角落光线昏暗,看着他在这种华丽奢靡的场合里,疏离有度,俨然一个出色的后辈,众人小声交谈里对他的欣赏之意越来越浓。
三年的时间少年已经脱离稚气,面容清晰锋利。
老爷子姗姗来迟,跟在后面的还有林家夫人和林将军的副官,这场宴会说是庆功宴不如说是主星上各大有势力家族和豪门的聚会。
黎家跟林家世代交好,联邦建立初期就存在的家族,旁支多家底丰蕴,多少人望尘莫及的存在。林家世代征战前线,是联邦军史旗帜上最耀眼的一抹浓艳色彩,黎家更多的是在政治方面,清正廉洁只为联邦。
老爷子身体抱恙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黎淮微微颔首也跟了过去。
书房内,安检系统发着蓝光,黎淮静静地站在门后,老爷子脱下外衣露出里面黑色军服,这是联邦军部高级政员的制式。
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办公室,立体投影星图立在桌面上,墙角的信号屏蔽器平稳地工作着。
“最近前线失守,联邦可能出了叛徒,刚刚内部商议,挑选合适的人选负责调查这件事。”
“升职的事情已经下来,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老爷子的心思,还是想把他留在主星,而非前线,毕竟黎家已经经受不起再次失去唯一的继承人了。
黎淮敛了眉眼,目光扫过在虚拟的投影星图上,老爷子像是等着他的回答,腕上的通讯器闪着微光。
“好。”
面前的青年站在他的面前,暖色调的光线下,仿佛不沾染半分暖色回着他的话。
空气中静了几秒。
老爷子抬眼看他,像是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
所有人都觉得黎淮是按着他铺好的路走,天子骄子,背靠家族,仕途该有多顺。
只有他知道面前的青年如今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无数次与星盗交战的勋章,不骄不躁,沉得下心。
对于这个继承人,他是非常满意的,就是太有自己的想法,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以往都是这个流程:
已经打算好了通知黎淮——黎淮顶着一张高冷脸不同意——老爷子不同意与他争论——再次顶着一张能唬人的脸说服老爷子——老爷子败北还是气不过——先斩后奏。
那阵子,基本处于一个死循环中。
“行,没什么事情就出去吧。”老爷子靠着座位上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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