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年安又做噩梦了。
他看见了一片纯白，祁绢和祁泠是这片天地唯一的色彩。
她们一如照片那般模样。
他高兴上前，却发现自己身处淤泥不断下沉。
他伸手，她们笑着转身。
红海吞没了她们的身影。
纯白变成鲜红。
窗外天光大亮。
祁年安去浴室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自己，他拍了拍脸，咬了咬嘴唇，弄出点血色来。
机甲训练场里。
祁年安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们走进模拟室里。
巨大的屏幕上显示着五十五架机甲在外太空的场景，星河璀璨里的茫茫一粟，远处的星轨也见证了他们的渺小。
负责这门考核的是秦升教官，冷着一张刀削斧凿的俊脸，一双鹰眼不怒自威。
他拿起对讲机宣布考核规则——
“每人对战一座小型要塞，在五个小时内想方设法的击溃它，就算考核通过。”
话音刚落，五十五个人被分进不同太空领域中，眼前都出现了一个比机甲大二十倍不止的小型要塞。
模拟室是将自身的意识形成小人物投放到意识形态领域，说通俗点就是全息，而且会痛感模拟。
安德里看着眼前的要塞，正想着应对方法，却发现要塞伸出了两只机械臂，正飞速朝着他袭来。
安德里：……
不是，还带这样玩的？
他赶忙操控机甲躲避。
另外的太空领域中，也是同样的场面。
纳德利芙操控着机甲的双刀抵抗着机械臂的攻击。
张静夜在机械臂的无限延长中快速躲避，把机械臂遛成麻花。
尹菲有点小聪明，大概是张静夜跟她讲过一些投机取巧的小方法，但是用到实际上就有些难了，很快就被淘汰，然后和祁年安一起坐在板凳上看着大屏幕。
祁年安看得眼花缭乱，眨眨眼，然后盯着安德里的屏幕看。
安德里操控机甲跑了一会后，然后直接对着要塞开了一炮，滞断了要塞运行一点三秒，趁此机会转身朝着机械臂砍去。
要塞的速度要比他快上一点，保住了一条机械臂。
安德里迅速转身，混乱中想着基地好像今年的系统升级还没做……
祁年安看着屏幕里的安德里开始遛着那仅剩的一只机械臂绕圈圈，最后把自己绑成一只粽子。
秦升看着，脸色黑沉，想着一定要让温德把这些系统升级，不只是速度，还要有迅速的反应！
像这样被遛着，真的很难考验出他们的真实水平。
纳德利芙最先出来，用时一小时十一分钟。
看着她太空领域里，被削成渣渣的要塞，秦升表情赞许。
这个才是有实力的学员，废话不多说，有力直接打。
不错~
安德里是第二个。
慢慢的人都出来。
祁年安瞥了一眼秦升手里的考核单，发现最先通过考核，且用时三小时之内的，大部分都是来自赫利厄尔首都星。
那里有最好的资源，最顶尖的机甲，最牛的人脉，即使基地里的所有人都来自不同地区选拔的最顶尖的人才，但是在这里，他们就是一群菜鸟。
最后，秦升拿着成绩单说：“你们是从哪里选拔出来的人才？犄角旮旯缝里吗？”
众人不语。
“说话！从你开始。”他指着纳德利芙说。
“报告教官，我叫纳德利芙，我来自首都中央预备役，是其中第一名。”
“预备役？”
“是的。”
秦升揣摩着下巴，中央预备役都是群刚高中毕业的小朋友，而且大多都是来自比较富庶的家庭。
难怪机甲操控的这么溜。
秦升说：“回去吧。”
机甲操作考核结束了。
下午没事，祁年安准备睡到明天早上，明天一整天都是军事战略考核。
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背上一重，脖子一紧，熟悉的感觉。
安德里单手勾着祁年安的脖子，说：“走，咱们去吃饭。”
“嗯。”
食堂里，祁年安依旧抱着巨大的汤碗喝着小米粥，顺便把药给吃了。
今天食堂做了醋溜段，锅包肉，四喜丸子还有清炒时蔬，和油爆大虾。
祁年安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只是看着那些美食，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奇怪的恶心感，这种恶心感牵动情绪，让他无端感到一阵心烦暴躁。
他把小米粥快速喝掉，然后起身说：“我先走了。”
安德里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筷子说：“他怎么了？”
张静夜想着那张突然惨白的脸若有所思道：“可能是我们吃得太香了。”
等祁年安回到宿舍时，直接痛苦的倒在地上，头疼的快要炸开，心中的烦躁暴虐让他忍不住以头抢地，眼前阵阵模糊。
温德在办公室里和艾程远打着通讯，谈论着密林的事宜。
“照片看到了吧？”温德喝了口茶，吐了吐茶叶，说：“怎么想法？”
艾程远说：“年少气盛时可能提着剑拿着枪直接冲上去宰了他们，烂命一条，没就没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温德放下手里的杯子，说：“你真的相信那个孩子？”
“算不上。”
艾程远揉了揉额角，说：“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德看着底下教官交上来的考核表，说：“射击满分，但是格斗成绩零分，还因此受伤了，之后的机甲操作也是零分。”
温德看着艾程远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祁年安的射击成绩一骑绝尘，因此在搏斗考核之后没有被淘汰。”
艾程远喝了口茶，“我也没说什么。”
“放心，我是很公平的，绝不会徇私舞弊。”
“嗯。”
茶喝完了，温德重新拿出茶饼开始冲泡。
“茶饼年份越久越醇香，和酒一样，但也只限于茶和酒，其他的，放久了。就只剩下烂泥和腐臭。”
“名贵的木材不也是如此吗？”
温德端起新煮的茶闻了一下，说：“你也说了，是名贵的木材，但也是要看看有没有成材的潜力。”
噔——
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轻响。
温德很生气，“赫利厄尔的蛀虫必须拔干净，可恨他们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平民和国家关系上。”
“他们是想让赫利厄尔亡国灭种吗？！”
艾程远叹了口气，说：“不管战争还是和平都会有利己主义者。”
“尊重，但绝不允许。”
艾程远说：“首都这里我看着，密林基地你多留意。”
“嗯。”
祁年安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才汗津津的醒来，脑袋还是晕乎乎的，步履踉跄的走到桌子旁，拿药的手颤抖不止，白色的药丸险些掉落，他抓紧直接干咽了下去。
其实他也不知道现在吃这个药有没有用，大概是疼急眼了什么药都吃。
但是疼痛感慢慢消失了。
祁年安站起身看着手里的两种药，想着大概是药性相冲了。
没办法，祁年安将冯媛开的药扔进了垃圾桶里，左右以后都不会吃了。
他艰难洗漱完，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军事战略考核场。
还是熟悉的模拟器。
看着模拟器，教官韩明勋忍不住叹气。
原本这场考核时设在柯劳山密林的，但是现在整座密林都被严密封锁，只能用这傻缺模拟器了。
韩明勋一直认为模拟不如实践，但是现在也没办法，要是有钱，他早就跟上级报告，拿整座基地当作考核场地，炸他个稀巴烂。
“现在，先抽签。”
众人上去抽签。
祁年安看了眼自己抽到了红签，上面还用黑笔写了个数字零。
“抽到红签的到这边来，蓝签到这边，黄签到这里，绿签到这里……”
一共被分成六组，前五组每组七人，最后一组九人。
祁年安看了一眼自己的红组，有安德里，纳德利芙，张静夜，尹菲，泰克，还有个人不认识。
“好，现在请每组的零号到前面来。”
祁年安上前。
“行，大家来认认，这就是你们这场考核的主指挥使，要是你们输了，可以找个时间到训练场来围殴他们。”
祁红组指挥使年安：？
其他组指挥使：？！
各组组员：……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震惊。
有人质疑：“为什么要把指挥权交给他们？要是输了怎么办？”
“战场之上，大多都要听从指挥使指挥，当然你不听也可以，但是得保证自己所做的决策比指挥使好。”
有人质疑：“但是我们都不认识他们，怎么知道他指挥的好不好？”
韩明勋看了他一眼，说：“战场之上，谁又知道是谁指挥自己呢？唯一的准则就是绝对服从上级指挥，他们的决议都是千挑万选之中最好的。”
那人哑火，梗着脖子道：“我们又不是在战场。”
“现在，你们就是在战场。”韩明勋扫视全场，厉声道：“谁不满意可以举手示意，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指挥的更好，也可以举手换掉现任指挥使，换你来。”
没人举手。
指挥听着简单，实际一点都不轻松。
战场之上，每一场战役的指挥，是要以最少的伤亡赢下最终的胜利。
战士的性命，战役的胜利，取决于最终决策的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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