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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雨

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转眼间就乌云密布,顷刻之间,大雨倾泄而下。苏岳打着伞快速往回跑。还好出发前队长张秀萍往苏岳包里塞了一把伞,这可成为苏岳的救命伞了。脚下的路很快就汇聚成了一条小溪,祸不单行的是,开始打雷了。雷雨天在山间走路很危险,苏岳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走着走着,他看见前方大树下面有一个瘦弱的身影,那个人好像没有带伞,浑身被淋湿,白色的衬衫紧贴着身体,若隐若现透出紧实的肌肉。苏岳赶紧把伞凑到那人的头顶,大声喊到:“快走,雷雨天在树下很危险!”当完全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后,苏岳大吃一惊:“李泽霖,你怎么在这里?管不了那么多了,快跟我走!”说着抓住李泽霖的手腕,拉着他一起往前奔跑,他的伞也不经意地向李泽霖倾斜,顾不上自己的大半边身体被雨水淋湿。两个人跑着跑着,终于看到一个破旧的小屋,苏岳拉着李泽霖躲了进去。

苏岳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膝盖,休息片刻后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少年,他的衣服头发已经全部被大雨打湿,雨水顺着裤管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苏岳看着眼前如同落汤鸡般的李泽霖,平时冷漠的眼底多了一些茫然失措,让苏岳莫名产生了一种怜爱。

“你要不要把衣服都脱掉,粘在身上怪难受的,容易感冒。”苏岳指着他身上的湿衣服说道。少年没有动,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你别害羞啊,我俩都是男的,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占你便宜。”苏岳轻笑道。李泽霖缓慢地抬起手臂,把粘在身上的白衬衫脱掉,漏出了紧实的上半身。他的手臂不粗壮,但又结实,肌肉线条很明显,稍稍用力还能清晰地看到凸出的青筋。

苏岳看到这一幕,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嘴里念叨着:“这雨什么时候才停啊?”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敢与李泽霖对视。李泽霖好像察觉到苏岳的尴尬与不安,轻笑道:“苏老师,我俩都是男生,你也淋湿了,把衣服脱掉吧。”说完以一副看戏的神情注视着苏岳。“啊…我就不…不用了,也没湿多少。”苏岳躲避着李泽霖直勾勾的眼神。“那…苏老师是想让我帮你脱?”李泽霖嘴角上扬,挑眉问道,说着就往前走了一步,装作要上手的样子。“不用了,我自己来!”苏岳像一只被吓的猫咪,急忙往后一缩,赶紧把衣服脱了下来。

苏岳长得很白,肌肉线条虽然没有李泽霖那么紧致明显,但还是能够看到有运动的痕迹。修长的脖子上还挂着水珠,流淌在锁骨和胸前,随着心脏的跳动而微微颤动。李泽霖递给他自己的湿衣服,对他说:“擦擦,反正都湿了,别嫌弃。”“不用,我…”话还没说完,李泽霖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衣服裹住苏岳的头发,温柔地擦拭起来,像是在给一只刚洗完澡的小动物擦拭打湿的毛发。如一股电流穿过身体,苏岳此时愣在原地。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的李泽霖温柔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他从没有见过李泽霖的眼睛里流露出这种温柔的神情,软得像棉花糖,让人轻易地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李泽霖看着呆若木鸡的苏岳,停下手中的动作,把衣服扔给他道:“自己来。”眼中那丝温柔瞬间消失了,又恢复到往常那种淡漠的神情。苏岳抱着衣服不知所措,李泽霖转过身背对苏岳,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岳用衣服擦完之后,走到李泽霖面前把衣服递给他,轻轻地说道:“谢谢。”李泽霖接过衣服,眼里没有什么其他表情。两个人就这样尴尬地站着,谁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逐渐变小了,苏岳走到小屋门前,转头对李泽霖说:“雨小了,我们一起回去吧!”李泽霖走到门前,用衣服遮住头顶,跑向外面,转过头来对苏岳说:“不用了,我家在附近,你回去吧,注意安全。”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苏岳的视线之中。苏岳撑着伞回到了学校,张秀萍和方志豪看到他赶紧上前问他要不要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并且把他拉到卫生间去,让他赶紧洗个热水澡。一切收拾好之后苏岳躺在床上,脑袋中闪过李泽霖给他擦头发时的温柔的样子。苏岳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根弦好像被人触动了。那回声震耳欲聋,却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别人都听不到。

第二天上课,苏岳发现李泽霖的座位上空荡荡的。本来以为他可能是迟到了,但一直到下午放学李泽霖也没有来。苏岳随机抓住一个学生问道:“你知道李泽霖的家在哪儿吗?”“知道啊,就在向阳村11号那个山坡上,离我家比较近,要我带你去吗?”苏岳跟着这位同学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山路,在一个空荡的山坡上找到了李泽霖的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旧的土房,墙面斑驳,看起来年久失修。房外有一些散养的鸡鸭,还有一只看门的大黄狗。苏岳走到门口,发现房门半掩着,没有完全关闭。犹豫再三,他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应答。门口的黑狗倒是不吵不闹,安静地趴在地上,好奇地观察着苏岳的一举一动。

苏岳再次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应答。他推门而入,缓步走进屋子里。房间里的设施很简陋,客厅里就一张吃饭的四角桌,一台破旧的小电视,一些干农活的工具依在墙角,墙壁正上方挂着一张老人的遗像。

苏岳抬脚踏入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里只放了一张木床,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木柜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家具了。苏岳往床上看,发现有一个人躺在那儿。他缓缓地移向床边,看到一张惨白的脸。苏岳心中一惊,连忙坐到床边,用力摇动床上的人:“李泽霖,你没事儿吧,快醒醒!”李泽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有些痛苦地动了动身体。苏岳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李泽霖,快醒醒,你发高烧了,我送你去医院!”“我不去…不去医院…”李泽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苏岳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常备的药品。他先去找了一条毛巾,打湿之后放到李泽霖的额头上。李泽霖双眼紧闭,嘴唇干裂,白皙的脸此刻因为高烧被晕染成绯红。苏岳见他难受得很,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他想着背李泽霖去乡镇上的诊所输液,但试了几次,发现自己的小身板没有办法拖着高大的李泽霖走上几步。思索再三,苏岳决定自己去最近的药店帮他拿一点退烧药,如果没有效果再找人帮忙。

苏岳出门发现此时天已经全黑了,自己走在漆黑的山路上,路上也没有路灯,他只好打开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夜里的山林冷飕飕的,远方传来阵阵狗吠声,苏岳心里打着颤儿,但想着李泽霖还发着高烧,不由地加快了脚步,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面有灯光照耀,应该是到了镇上。苏岳焦急地探寻着,祈祷着药店不要关门了。还好赶上了药铺最后的营业时间,药铺的老大夫简单询问了下病情,给苏岳拿了几盒药和一支温度计,并且嘱咐他如果吃了药,过了今晚还是没有好转,就要及时送到县医院去。苏岳拿着药赶紧往回走,顺便在路上看到一家还没打烊的饭店,打包了一点小米粥,快步往回走。幸运的是在路上遇上了刚好回村的村民,于是搭上了村民的顺风车。

赶到李泽霖的家里时,已经快到深夜11点了。苏岳赶紧拿着温度计给李泽霖测了个体温,温度计上的数字不停上升,最后停在39.2的刻度上。苏岳帮李泽霖换了额头上的毛巾,拿出退烧药,烧了一壶热水,倒在碗里,等水稍凉了一点,准备喂李泽霖吃退烧药。突然想到他还没吃东西,便把李泽霖稍微扶起来一点,端起从路上打包回来的小米粥,一路上揣在怀里还残留一些余温。

苏岳用勺子舀了一小勺粥,慢慢地送到李泽霖的嘴边,李泽霖抗拒地摇着头。苏岳像哄小孩一样哄道:“吃一点吧,吃完我们就吃药。”李泽霖依旧不张嘴,眉头紧皱,双唇紧闭。苏岳着急地说:“你怎么生病了都这么倔啊!快点张开嘴巴,把粥喝下去!”说完加强了力度,把粥强行地送入李泽霖的嘴里。就这样强迫地喂李泽霖吃了几口粥,苏岳拿出退烧药,喂他把药喝了下去。李泽霖被灌得有些难受,喉结上下滚动着,像是要把吃下去的药吐出来。“别吐呀,吐出来就没效果了,吞下去!”说着,端起水杯又往李泽霖嘴里喂了几口水。

看着逐渐陷入平静的李泽霖,苏岳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帮李泽霖整理好被子之后,苏岳也沉沉地睡去。梦中好像梦到了李泽霖在前面叫着他的名字,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摇动着他的手,苏岳从梦中惊醒,看到李泽霖从床上坐起来,苏岳连忙打开灯,看到李泽霖表情痛苦,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沿着脸淌下来。苏岳赶紧问他:“你怎么?很难受吗?”李泽霖点点头,用手指指着自己的嘴,苏岳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等等!我去拿盆子,你先别吐啊!”说着箭步冲向卫生间拿了一个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盆子,快速冲向床边,精准地在李泽霖喷涌而出的最后一秒接住了。“呕…呕…”李泽霖痛苦地呕吐着,苏岳拍着他的背,用纸帮他擦着额头上的汗。吐了好一会儿,李泽霖才停住。

“不吐啦?”苏岳温柔地问道。看着李泽霖因生病而露出的脆弱神情时,感觉心好像莫名柔软了下来。李泽霖摇摇头,想用手擦嘴。“别动,我来!”苏岳放下盆子,轻轻地用纸帮李泽霖擦了擦嘴,又用毛巾帮他擦了擦汗。“你的衣服脏了,我帮你脱下来换一件新的。”苏岳小声地说。李泽霖没有回应,但身体没有表现出抗拒的姿态,任苏岳随意摆弄,此刻乖得不像话。苏岳在心里嘲笑他,别看之前那么桀骜不驯,如今还不是任自己摆布。帮李泽霖脱下脏衣服,苏岳在他的柜子里找了一件干净的T恤为他换上,帮他整理好被子,看着他安静地睡下后,端着盆子和脏衣服去卫生间帮他把脏衣服洗干净,又收拾了地上的残局,累得实在不行了,在李泽霖床边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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