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陈家做了很多年了吧？”傅凌周微笑问，语气和缓地拉起家常。
“对，小昭那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小小一个，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都结婚了。”管家眼里漫上怀念的笑意。
“也不知道小昭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您有她的照片吗？能不能拿来给我看看？”
管家回忆陈昭幼时的照片，想起杂物室里放着一些，便笑道，“好，我这就拿过来给您看看，小昭他们都不喜欢把照片摆在客厅里面，一般拍了都是放在杂物室里的。”
“我和您一起，熟悉熟悉别墅，这几天我和小昭应该都会留在别墅里。”
“好，我顺便给你介绍介绍。”
穿过客厅和书房，管家叫了一个女佣跟着，三人走到别墅最里面的一间房，打开门，房间里存放着的家具和多类杂物映入眼帘。
“每周都会有人来打扫，杂物间虽不常进人，但没多少灰尘。”管家在开门前对傅凌周道，在姑爷面前展现一番自己的管理成效。
“小红，你去帮忙找找小姐以前拍的照片放在哪了，姑爷要看。”
“是。”小红在几个纸箱里翻找，很快便找出了本相册递给傅凌周，“小姐和傅总、姜夫人的照片都在这里面。”
傅凌周接过，翻开相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婴儿照，婴儿躺在床上，懵懂地看向镜头，眼里是新奇和疑惑。
“这是小姐刚满月时拍的。”管家在一旁补充。
傅凌周将照片从透明夹层里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手指摩挲过婴儿陈昭的眉眼，和陈昭的五官很类似。
“没怎么变。”他轻声道。
“小姐从小就长得漂亮，人缘也好，读幼儿园的时候就一大堆人想跟她玩，那时候院子里全是他们的笑声，热闹得很。”
傅凌周点点头，和现在一样，她不论去干什么都能找到朋友陪她。
“这几张是傅总小时候的照片。”管家指着另外几张道。
翻过第二页，是几张双人照，“这是老板和姜夫人的照片。”
傅凌周扫一眼照片，又翻到下一页，是几张舞台照。
“这是小姐读书时出去表演拍的照，小姐自己选的照片洗出来放在了相册里。”
几张照片都不是同一场表演的装束，陈昭的年龄也各不相同，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
翻过这页便是陈昭的毕业照，同样是从幼儿园到高中的照片，从稚嫩到青涩，一张明艳的脸无论在哪张照片里都极其吸睛。
傅凌周手指抚过这几张照片，眼里浮出笑意，转头说，“您帮我把这小昭的照片扫描出来发我一份吧。”
“好。”管家应。
傅凌周又继续往下翻，透明夹层里却空白一片。
这么多年的时光竟然就只留下了这些照片？
“没了吗？”傅凌周有些惊讶地问管家。
管家点头，解释道，“他们一家人都不喜欢拍照，小昭的照片已经算多了。”
多吗？一张婴儿照加上四张表演照和四张毕业照，一共才九张。
二十多年的光阴里，连两年一张都没做到。
难怪陈昭不喜欢拍照，她根本没有记录自己的意识。
傅凌周想到家里厚厚的三本相册，单人照，双人照，全家福，数不胜数。
他们家每年都会拍很多张照片，一张又一张挂在客厅里，楼梯边，书房里，房子里全是他们一家人的印迹。
不像陈家，装潢精致却没什么生活气息，像是样板间。
“小昭没和爸妈拍过照吗？”傅凌周问。
“傅总忙，夫人也时常不在家里，小姐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
没有父母的家，小昭是一个人长大的。
傅凌周心里有什么陷了下去，拿着的相册的手猛地缩了一下。
如果他当年早些到京市来和小昭相处，他们此刻的状况会不会不一样？
傅凌周沉默许久，问，“爸妈忙工作，当时是保姆在照顾她吗？”
“是，听说当时请了三个保姆一起照顾她，姜夫人每天会过去看小姐一眼，但小孩子忘性大，姜夫人后面又出去旅游了，小姐也不记得她，那时见到她都认不出来了，以为保姆是她妈妈呢。”管家回忆着道，语气里也有些心疼。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竟然放心就这么把她交给别人？难怪小昭和她这两个亲人的关系不亲厚。
这样的父母怎么当的起至亲之人这几个字？
“爸呢？他在公司工作，每天也该回来看看她吧。”
“傅总工作忙，回来也多是忙工作，只想起来时会去看看她，每周两三次的样子。”管家喏喏道，没什么底气地解释。
傅凌周沉默，想起管家话中提到的保姆，“之前照顾小昭的保姆还在吗？”
管家摇头，“都退休回家了，现在别墅里的人已经换了好几轮了。”
傅凌周点头，转身走出杂物间，“您再和我说说小昭小时候的事吧。”
回到客厅坐了半个小时，陈晖义谈完事出来了，见到傅凌周，他点头道，“远宏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吧？”
“都解决了。”傅凌周点头道，态度客气。
“那就行，你和小昭在别墅里好好住着吧，等葬礼解决完了再走。”
傅凌周点头应。
陈晖义点头，转身便想离开，忽听傅凌周道，“您不和小昭说说话吗？”
陈晖义有些疑惑地皱眉，“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只是她这么久才回家住一次，您不和她聊聊天，谈谈自己最近过得怎么样吗？”
“她要是出了事会和我说的，她没说就是没什么事，有什么好谈的？”陈晖义语气淡淡向女婿解释完两人的相处方式，便回书房去了。
傅凌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复杂难言。
静了静，他转身对管家说，“您继续和我说说小昭吧。”
管家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待会儿就该吃午饭了，我得去看厨房，您要是不急，能不能先让我准备完午饭再和您说小姐的事？
傅凌周微愣，抱歉笑道，“是我的疏忽，您先去吧，等您有时间了再和我说小昭的事。”
午饭和晚饭都只有傅凌周一个人在餐厅吃，陈昭在房间里不出来，陈晖义在书房里忙工作，只留下他一个客人独自吃饭。
佣人面面相觑，在对视中交换八卦，姑爷应当是和小姐吵架了，才一个人在餐厅吃饭。
傅凌周神色淡定地吃完饭，等管家歇下来后从他口中得知了陈昭在陈家生活的场景。
和一个和她关系较密切的保姆。
第二日葬礼举行完，陈昭和陈晖义说了一声便坐车回了自己的公寓，傅凌周也随之离开。
他没再跟着陈昭去公寓刷存在感，而是坐车到他特意约好的包间，和莫兰一等人见面。
这几个是他回忆出来的和陈昭关系较密切的朋友，他也许能从她们这得到陈昭执意分手的答案。
虽然他对此并不抱希望。
关珑急急忙忙从片场赶过来，还是晚了几分钟，她抱歉地对众人笑笑，坐在位子上喝了口水才看向坐在一边的傅凌周，“什么事？说吧，我待会儿还得回片场呢。”
傅凌周眼神扫过众人，沉声问，“你们和陈昭的关系怎么样？”
众人一愣，欧唯皱着眉率先开口，“什么？”这个问题让她丈二摸不着头脑，疑惑非常。
“你问这个干什么？想报复陈昭？”关珑挑挑眉，双腿交叠，身体往后一靠，一副对峙的姿态。
闻言其他人面色也变得防备起来，盯着傅凌周不说话。
莫兰一心直口快，斩钉截铁道，“我不会害陈昭的。”
于岁圆笑笑，语气轻缓，“傅总你不会这么没品吧？”
傅凌周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挺直脊背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知道陈昭有没有和你们说过……她和我分手的原因。”
关珑笑笑，神情坦然，“陈昭的原因向来很简单，她不喜欢了，但我猜你应该不相信。”不然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把她们都叫来了。
傅凌周无言，他确实不相信，不止是因为不甘心，更是因为陈昭偶尔露出的不舍和爱意。
“我们的答案都是这个。”欧唯双手环胸，耸耸肩道。
于岁圆点头，“她和别人分手都是这个原因，你也是。”
“不过你对她来说还是有点特殊的，陈昭没有特意给别人推荐餐厅和分享的爱好，你是第一个。”
傅凌周想到那天陈昭给他发来的消息，那时他只是觉得陈昭的爱意减轻了他的疲惫，却没想到这件事所代表的意义比他以为的要深得多。
第一个。
这是陈昭对他的特殊。
傅凌周眼神刹时柔了下来，落在虚空中望着回忆中的陈昭笑颜。
压下内心的欣喜，傅凌周抬眼看向几人，继续探寻陈昭的过去，“你们知道陈昭关系最好的朋友是谁吗？”
众人愣住，面面相觑，迟迟给不出答案。
关系最好的朋友？出现在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不知道。
谁是陈昭最好的朋友？思来想去，答案是没有。
陈昭对每个人似乎都差不多，她只和她们玩乐，心里的隐秘念头从来不说。
关珑摇头，一脸爱莫能助，“我不知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其他人皆点头。
普通朋友。
傅凌周默然，他早就知道从陈昭身边人身上得不到答案，只是抱着那一点不肯放弃的希望挣扎罢了。
除了陈昭，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分手，而原因……只能靠他自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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