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分钟，张朝打来电话，“周副你该睡觉了。”
周朗疼得困得眼睛疼，可是身上更疼，布洛芬吃了好像没什么效果，“待会儿睡，查到了吗？”
听筒里传来鼠标滑动的声音，“豪爵夜总会的老板rose叫刘玉琳。”
周朗闭着眼靠在床头，“这是她的真名吗？”
“是，千真万确，我保证她户口本和身份证上一定是这个名字，上个月她才因为身份证过期重新拍了身份证证件照，虽然刘玉琳是她的本名，但是她改过名字。”
周朗睁开眼睛，挣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她改名之前叫什么？”
“刘美丽。”
周朗见过的五人照瞬间清晰起来，擦去rose厚重的妆容减去十几年岁月累积下的重痕，站在南洋理工校门前笑容灿烂的女孩儿，婴儿肥的面颊青春又朝气。
“周副你没事吧？”
周朗，“没事，她是不是毕业于南阳理工？”
“是，南阳理工大学，比孙昊小一届，我今天查了孙昊的投资项目，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孙昊投资里五家夜总会，六家KTV，其中就包括豪爵夜总会，原来的豪爵夜总会都要关门了，是孙昊盘活的，还请了刘美丽当老板，但是豪爵夜总会的大部分股权都在孙昊手里。”
投资了五家夜总会，六家KTV，所以孙昊对云川市的娱乐场所如数家珍，他是投资人必然会得到很多分红，那么和齐思颖每月百万的资金往来可想而知是从哪里来的，周朗头疼得要裂开了，“把刘美丽请过来问话。”
“陆队已经去请人了，没想到孙昊的案子能牵扯出那么多事来，周副你已经两次从死亡边缘疯狂试探了，悠着点吧。”
周朗勉强躺下，平着躺侧着躺，反正都疼，周朗只能又坐起来，“我一定注意，桥墩地下有发现吗？”
张朝键盘敲得响，周朗这边听得特别清晰，“周副你运气也太差了，那把枪，和边境线上扔货捡的差不多，这两年查获的非法走私枪支基本都这个型号，目前只能提取到夏永夜和你的指纹，最要命的是那段路没监控，不管大路口还是小路口都没拍到那辆摩托车，鉴定科那边在田边发现了一段轮胎印，不过希望渺茫，因为只有一段。”
“运气确实挺背的，你们先审刘美丽，当年南洋理工大学门前那张合照上四个人应该都回国了，陈木心也查一查。”
“您就别操那个心了，先出院再说吧。”
“我谢谢你！”周朗挂断了电话，困得实在睁不开眼睛了，躺下又看了夏永夜一眼，他还在挂水，周朗眼前模糊，好困。
“红房子尖尖角，里面白衣飘呀飘，快快跑，不跑就要人头滚呀滚……”斧头拖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刺耳声，周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他抖得很厉害，紧紧捂着耳朵，斧头拖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红房子尖尖角，里面白衣飘呀飘，快快跑……你跑得不够快啊！”
柜子被打开，周朗惊恐地抬头，对上一双疯狂可怖的眼睛，他满脸都是血，白袍子上斑斑血点，那么鲜红，“游戏的规则就是快快跑，躲起来头要滚在地上的，哈哈哈哈——”少年的笑声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他举起还在滴血的斧头，“加上你一共五个，我可以再升一层，哈哈哈哈哈——”
少年疯狂的笑声还没停下，突然他放下了举起的斧头转过身去，“又是你，又是你！那就拿你的头做第五个！”
周朗抬起头，阳光照在蒂凡尼窗上，绚丽多彩的光景投映在地面，光影斑驳，瘦小的身躯背对着蒂凡尼窗站立，白袍上的血迹和绚丽光彩构成一副荒唐又梦幻的景色，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抬起头，她光着脚踩在血泊里，在她脚边躺着一个同样穿着白袍的男孩儿，他还在抽搐，血不停从嘴里流出来。
女孩儿踩着血迎向拿斧头的少年，绚丽的光景跟着她的血脚印推着往前，她的眼睛灰蒙蒙的，缤纷的绚丽光影里却只能寻到独属于她眼瞳的颜色，像琉璃。
女孩儿举起镰刀弓起身子，像捕猎的豹子扑向拿斧头的少年，“你是我的第五个！”
炫彩的光景中十字架冰冷而沉默，神仿佛默许了杀戮，血气弥漫，天堂仿佛被恶魔占领，只留下屠杀和死亡。
胸口闷得周朗呼吸困难，周朗睁开眼睛，后背被汗阴湿，额头也渗出了冷汗，像溺水上岸，周朗大口吸气，胸口剧烈起伏，病房里除了他的呼吸声就是夏熠明的鼾声，窗外天已经有些亮了，周朗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五点零一分，怎么会做那么一个荒唐离奇的梦，但是梦里出现了同一个小女孩儿，梦里经历的一切挣扎又痛苦，像是真实发生过的。
周朗头受过伤，十岁以前的记忆几乎是没有，他最清晰的记忆是一睁眼躺在医院里，头上裹着纱布，记不起来自己是谁，警察对比了失踪和走失儿童，都没有找到和周朗一致的信息，后来他被送进了福利院，那段时间他不敢睡觉，虽然他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但是就是不敢闭眼，直到周玉龙把他领走，周朗这个名字还是他被领养的时候周玉龙取得，那是一个晴朗的秋日，阳光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离开福利院的那条路又宽又长，阳光照在玻璃上亮得刺眼。
痛感一阵接一阵，周朗把剩下的布洛芬全吃了，再过两天痛感就会减轻很多，最开始的三天比较难熬，隔壁病床夏永夜安静睡着，听不到呼吸声，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脑袋，病房内光线暗淡，夏永夜那头红发铺在雪白的枕头上变得暗红。
周朗躺回去打开手机，陆开发来的短信，“已经审过刘美丽了，她承认每个月会将豪爵夜总会的分红打到孙昊账上，但是不承认参与拉皮条，之前没说是怕被怀疑和孙昊的死有关，坚持声称和孙昊只是生意上的伙伴。陈木心查到了，不过事情有些诡异，等你回到局里再细说。”
周朗关上手机，捏捏眼眶，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好像没那么痛了，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东郊废弃的铁皮房，齐思颖惊坐起，满头大汗，条件反射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枪贴在门边，小心开出一条缝，红色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在门前乱飘，齐思颖蹲下，从门缝里揪过塑料袋握成团丢桌子底下，又关上门，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齐思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开邮箱，“明晚九点香榭楼。”
齐思颖看完把邮箱清空，她瘦了很多，眼窝深凹，完全没有了精英人士的样子，像是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她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开始啃。
“嗡嗡嗡——”齐思颖丢了手里的面包扒开窗户一看，黑色的摩托车往铁皮房这边开，齐思颖快速穿上防弹背心，拿起手枪开门就跑。
摩托车上的人已经看到她了，加速往她这边追，这片废弃工地的路并不好走，很多地方是坑洼的泥地，齐思颖猫一样灵活地跳下铁皮楼梯，抓过横在地上的木板狠狠往胡乱堆起的木板一砸，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的木板，齐思颖迅速跳过木板穿过一栋毛坯大楼，她跑的飞快带起尘土。身后摩托车压过木板飞跃过来，齐思颖已经跑到生锈的铁门前，灵活翻身越过铁门一路狂奔找到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摩托车追到铁门前，吹了声口哨，“跑了？”
电话那头传来个无奈的声音，“跑了就跑了吧，蝎子不会放过她的。”
摩托车上健壮的男人拉开冲锋衣的拉链，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口香糖，“就这么放她走了？”
“那你接着追？”
“哈哈哈哈，怎么追啊，铁门拦住了，狐狸已经开着四个轮子跑远了，我再追可能给监控拍下来了，条子现在应该在到处找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阿肯，最近不要太猖狂了，避一避风头，警察应该已经把那个包工头带走了，他见过你。”
阿肯不在乎地继续嚼口香糖，摩托车调了个头，“知道了，昨晚你太冲动了才会让事情变得棘手。”
“没想到那个警察会跟我玩命。”
阿肯摸摸下颌骨，“他上次也跟我玩命了，简直像一条疯狗，下次再见面我会剥了他的皮。”
“我们的目的不是跟警察扯上关系，你不要意气用事。”
阿肯不耐烦地合上护目镜，“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了。”
“路上小心。”
周朗再次被痛醒，一睁眼看见个渐渐逼近的影子，头发长长的，要耷拉到他脸上，五官模糊，“艹！”周朗抬手就是一拳，绷坐起来，夏永夜给夏熠明扶住，夏熠明熊猫眼更明显了，“怎么还打人上了？”
周朗疼得咬牙，没好气指了指夏永夜，“你这么披头散发站我床前cos贞子想吓死我啊？”
夏永夜摸了一把头发，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那我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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