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弟子接人接了个空,迟疑收回了手,面上不约而同蒙上一层迷雾。
眼前这位女子似乎与自家师叔很熟。
“白昀!”凌月神色焦急,抬手为他输送灵力。
白昀体内灵力冲撞,隐隐外泄,俨然一副是身受重伤的迹象。
“你怎么会伤得这样重?”
凌月心觉意外,以他的修为不该受如此重的伤。
此时的她只顾着替他疗伤,完全未察觉到心中的担忧比茨州那个雪夜更甚。
靠在肩上的人并未应答,耳边传来的呼吸声轻不可闻。
凌月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重,身上好似覆上了一层冷霜,心下更是急切了几分。
她一只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颈窝上,另一只手则是扯下自己身上雪裘,笼在他的身上,试图让他那冰冷的身体温暖一些。
一套动作连贯熟练,没有丝毫迟疑,看得一旁弟子皆是目瞪口呆,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
自家那向来修为高深,不近女色的师叔居然就这么靠在一女子身上,还是他自己倒过去的!
几人也就震惊了一瞬,见他被接住,随即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传闻是真的!白师叔下界一趟,受了重伤,听说到灵泉泡了整整一夜……”
“以他的修为,应该很少有人能伤到他。”
“听说是去了那无寐之地……”
“无寐之地”,凌月听得心惊,当即看向还在偷偷私语的几人,问道:“你们驻地离这里有多远?驻地内可有修为上阶者?”
看到女子开口,几位弟子愣了愣,飞快答应道:“有!有!徽宗长老就在驻地内,从这出发一个半个时便能回到驻地。”
林阙看到她额头的细汗,怕她太过消耗灵力,取出储物袋中的丹药,迈出一步,喂到白昀口中,“小师叔不如将白真人带回小院,师尊定有办法医治。”
刘风自白昀倒下后便是一言未发,听到林阙的话,突然喊道:“不行!白师叔是我广仙门师长,岂是能随随便便就带走,师叔只能回我宗驻地。”他似乎是喊得太大声,神色痛苦的捂着胸口。
林阙不屑道:“你能带回去?你这副模样,自己回去都够呛,还敢在小师叔面前大言不惭,白真人要是被你带走,估计半路就没救了!”
林阙话说的难听,可说的却是事实,以刘风几人如今的状态,自身都难保,更不要说还要赶着时间带人回去。
“前辈,徽宗长老乃是我广仙门圣医堂执堂长老,医术高深,求前辈护送白师叔回我宗驻地。”江品适时开了口,语气虽焦急但却也恭敬。
凌月迟疑片刻,眸光闪过一丝流光。
林阙看出了她的打算,急道:“小师叔!”
凌月道:“林阙,替我带话初云师兄,我去去就回。”
她并非不相信初云有能力治好白昀,只是以她的修为从雪雾岭到小院需要两个时辰,而广仙门驻地则一个时辰便可至。
如今白昀伤势拖不得,只能是哪里离得近便赶去哪里。
林阙听到她已经决定,自是不敢再说什么,“是,小师叔。”
说罢,瞪了刘风一眼,离开了雪雾林。
跨过丰州边界风雪逐渐变小,冷雾弥漫空中,凌月揽着尚在昏迷中的人,一路不停歇向着广仙门驻地赶去。
晨光划破雾夜,透出缕缕生机。
宽阔枯草地上,数百金顶白织帐篷席地而立,帐篷四周金鹤图腾旗帜猎猎飞舞,俨然一副大宗派头。
凌月站在结界外,看了一眼倚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拢了拢披在他身上的狐裘,向着驻地方向开口道:“宿月宗凌月,求见徽宗前辈!”
她话音虽是轻如蚊鸣却蕴含着灵韵,唯有修为于自己之上的人方可察觉。
凌月心想,若是那徽宗长老并非如那几名弟子所说,有那般有能耐,那她也无需在此地浪费时间。
静置几瞬,结界内一道浑厚却又历经沧桑的声音传出:“大早上的......何事?”
“贵宗弟子白昀身受重伤,晚辈特将其……”
话还未说完,一道人影已至身前,速度之快,饶是凌月也被惊了一瞬。
来人一身青麻长衫,须发皆白,眉目慈祥,身上透着一股透人心脾的药香,一闻便知是长年累月浸在灵药中。
“这!这才刚出去没多久,怎么就弄成了这副模样了。”
老者目光落在这先前还和自己下棋转眼就倒在人家小姑娘怀中的白昀。
凌月看着他的气韵,猜出他便是广仙门徽宗长老。
她将来龙去脉告诉了眼前老者,老者点了点头,指尖点在白昀眉心,一缕金光顺着指尖流出。
凌月立刻感受到身上人的呼吸不再如先前那般微弱,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几分。
她只顾着观察白昀状态,未曾注意到老者眼中闪过的疑惑之色。
徽宗收回手,目光复杂看了一眼女子,眉目间添了几分无奈,微叹道:“真不让老夫省心,”随即向着身后那两位慢了几步的少年吩咐道:“小八、小九,将你们白师兄抬回屋内。”
两位少年听到是白昀,眼中皆是一震,但只是一瞬,便动作麻利将人安置在软撑上,往驻地内带去。
凌月见状,向着眼前这打量着自己的前辈,恭敬行了一礼,“前辈,人既已送到,晚辈便不多叨扰了。”
徽宗见她要走,忙开口道:“诶……小丫头留步!这人是你送来的,哪有只送一半的道理,你方才应该看到了,老夫这没什么人,只跟着两个毛手毛脚的徒弟,你看着心细,师侄这伤,恐怕还得劳烦你,替老夫照看一二,否则他这年纪尚轻,要是落下了疾……你……你得负责!”
此时,抬着软撑走着的两少年同时打了个喷嚏。
徽宗话音真诚,理直气壮。
凌月没料到他身为前辈居然会这般不讲理,心道:这不就是传闻中的赖子!
凡人常道医者多是性情古怪,医技上绝者更甚,看来眼前这前辈也与之一般无二。
徽宗既然开口,就是料定她不会拒绝。
宿月宗刚出世,正是关键时刻,若是在此时传出有损名声之言,定会损了宗门形象。
凌月怎会猜不出他的想法,她虽想快些离开,怎奈心中的确是担心白昀伤势,沉默片刻,还是施展寻元术修书一封,传给了初云,这才应道:“既是前辈相托,凌月自是不敢推辞。”
“你这小丫头果真不错,”徽宗满意一笑,身形一晃,人便消失在眼前,“随老夫来!”
凌月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白昀帐内,一派雅致整洁,好似住在里面的人还真就是温和雅正,心性淡然之人。
徽宗站立在床榻阶梯上方,大掌拂过白昀胸前,顿时,整个帐内灵力浮动,百花盛放,草芽生长。
他神色凝重,白鬓渗出细汗。
凌月站在几步距离外,看着脚下盛开的奇观,手不自主攥紧了衣袖。
古籍有言,上界有一神术,能挽半命,补灵魄,生人肉,医白骨,神术施展,百里之内皆是百花虚影,草木逢春,想来便是此术,这老者果然不一般。
一旁的小八,看到自家师尊这架势,脱口而出:“完了!完了!师尊这都用上了草木逢春了!”
小九道:“八师兄,你声音小点!莫要扰到师尊。”
草木逢春……他真是因为我才受了如此重的伤?
凌月心中不自觉升起歉疚,手腕内侧文殊兰印隐隐散发出金辉。
帐内花影褪去,徽宗叹了一声,吩咐道:“小八、小九,依照这丹方起鼎。”
两位少年接过丹方,细细瞧了瞧,又看了看自家师尊,这才退了出去。
凌月不懂这些,也并未过多在意,上前几步,走到了榻前。
榻上的白昀呼吸轻柔,眉目舒展,就那样静静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徽宗瞥见她眼中担忧神色,慈目中闪过几分欣然笑意,忧声道:“老夫已为他稳住灵力,只是……他这具身体已是内里虚败,唯有五日后返回宗内浸泡灵泉三十七日,才能替他修复内里,在此期间需切记勿动用灵力。”
他拿出一枚指盖大小的冰珠,递给眼前女子,“此乃北海蛟人泪,小姑娘你去取些朝露,这几日将蛟泪浸泡在朝露中,将朝露喂他服下,可缓解灵力冲撞。”
凌月接过冰珠,转眼消失在帐中。
徽宗察觉到她已经出了结界,蹙了蹙眉,手掌使劲拍了拍躺着的人肩上,恨铁不成钢道:“你还要睡到何时。”
说罢,躺在榻上的白昀睁开了眼,满目清明,毫无先前重伤时的迹象。
白昀起身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多谢师叔替我遮掩。”
徽宗早见他第一眼便知他虽是受了些伤,却不至于伤到昏迷不醒的地步,心下疑惑了片刻,但看到一旁那小丫头,他便猜到了他是何意,替他遮掩下来。
眼前这师侄向来是几位师侄中最稳重有礼的,没想到居然会演这一出苦肉计,代价还不怎么小,差点丢了半条命。
徽宗也是开了眼了,他道:“老夫先前还在想,你这小子为何突然来找老夫下棋,原来是在这等着老夫呢。那姑娘便是你口中的心仪之人罢,老夫看她对你并非无意,你何苦又添新伤。”
白昀那日从妖域回宗后的确是受了伤,但只不过是因下界寻找天珠数月还未得线索自伤罢了,好寻借口去面见自己师尊。
他看了一眼帐帘,向来清润温和的眉目间添上了几分愁色,声音中满是无奈,“她向来心软,若非如此,弟子恐怕无法留住她。”
徽宗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倒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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