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刚出临仙宫岛屿,上空雷声便戛然而止。
她这才发现这座岛屿的确有结界,只是这个结界并未阻拦她。
凌月心知莫生盘困不住他多久,只要莫生盘被毁,他必会寻来。
隐身法器被毁,凌月又身受重伤,根本回不到百草园,只得是寻了一个看着还算安全的地方先行疗伤。
距离临仙宫岛屿千丈外有一密林,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月,野草又没过腰间,林中雾气弥漫,几步之外辨不出人形,透着一股森冷。
凌月前往临仙宫时曾留意过此地,故而在逃离时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这里。
她强撑着那一掌的反噬极速驶向此处,刚一落地,便忍不住呕出了一口血,原本还稍有血色的脸也愈发变得苍白。
“得先寻个地方……”
凌月灵力在此时已是消耗殆尽,只能勉强维持着身体,连简单的御空都没办法做到,更不用说施展寻元术法将此间发生的一切告知宗门。
她手虚扶着树身,蹲下身用沾满污渍的衣摆擦去草上的血迹,随后用长剑撑着地面,向着密林深处走去,找了个巨石林立的落脚地,背靠石壁坐在地上,随即开始疗伤。
胸口衣料透着血色,凌月低头看着那处,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取下了覆在胸口险些被一掌拍裂的护心镜,随后解开衣领将储物戒中剩余的丹药捻成粉末覆在被伤之处。
突至的钻心刺痛让她眼前一黑,额头上的冷汗更是止不住外冒。
她气息混乱半靠在石壁上,刚缓过神想要勉强起身,一阵灵韵威压突然从远处扫荡而来。
那威压震得林中鸟兽四散,竟引得地面也开始抖动,一时间树木断裂声砸地声接连响起,连带着她藏身的巨石也开始发出碎裂声。
凌月身体向着石壁中央挪了挪,试图挡住威压。
好在那股威压只是余韵,并非是冲她而来,故而只是携着雾气刮过她的衣袖。
有人在此处交手!还离得不远。
林中迷雾浓郁,但即便是看不清情形,也能感受到两股威压正在猛烈对冲,颇有一种要至对方于死地的姿态。
深更半夜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中打斗,怎么看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凌月紧靠石壁,长剑立于身前。
若是这两人发现了石壁之后的她,恐怕是不会放过,即便没有发现,他们这动静闹得再大一些,这整座山也会被毁,届时再引来一些不该来的人,她也一样要遭殃。
不过……那两位交手之人似乎也和她一样想法,并不想将动静闹大,仅是半盏茶功夫林中异动便已经停歇。
凌月察觉到那两人似乎是已经离去,放开了一直被紧攥着的长剑,狼狈的靠回石壁上。
就在这时,本该是归于沉寂的树林竟又荡起一阵风。
又有人来!难道是那交手两人中的一人?
那人恐怕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凌月听到来人脚步声向着自己所在方向逼近,勉强撑着石壁站了起来,长剑紧握手中,掩在石壁内侧,屏息以待。
来人只余石壁半步,凌月欲要出剑时,那人突然开口,“是我!阿月。”
那人声音落下,凌月只觉如暗室逢灯,绝渡逢舟。
“白昀……”凌月攥着的长剑的手徒然一松。
来人快步越过石壁,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剑,随即将她的身体扶稳,温声道:“我来晚了。”
凌月语气虚弱隐隐含着颤意,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胸口,发现他并无异常,这才问道:“此地危险,你怎么来了?”
白昀没想到眼前人第一句话居然是在担心自己,眉心微压,“我若不来,你怎么办?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临仙宫即便是我也要考量三分,你竟毫无准备就这样贸然闯入,你若是出了事......我们先离开这。”
凌月担忧道:“等等,我方才才从那里出来,眼下要是贸然出去,恐怕会遇到......”
白昀将她倚靠在自己身上,温声道:“不用担心,你先睡一会,等回到百草园我再唤你。”
他声音温和安定,似是可以扫平一切障碍,可若是她抬头便可清晰看到他眉宇间萦绕不散的杀意。
凌月早已是精疲力尽,听着他的话,强撑着的精神也逐渐涣散,轻轻“嗯”了一声,靠着他的肩头睡了过去。
白昀将人带回后并未带着她回草屋内,而是直接穿过后山青竹林来到了灵泉。
明月高悬,如雪似霜的清辉落在两人身上亦落在清澈如琉璃的水面上,灵泉表面散发着青兰光辉,星星点点恍若流淌星河。
此间灵泉自地脉深处而生,吸收万物灵气,可洗涤灵脉、稳定神魂,亦可作为输送灵力的媒介。
“阿月,我们到了。”
无人应答。
她先前果然只是在强撑而已。
白昀眼中满是心疼,抱着怀中人越过泉水边那摊已呈暗色的血迹,踏入了泉水,向着深处走去。
水流没过他的腰间,他选了个离石壁近的位置抱着怀中人坐了下去。
泉水冷冽异常,可怀中那微闭着眼的人却是毫无察觉,依旧沉沉靠在白昀肩头。
两人发丝在水中相互缠绕,身上浸湿的衣料宛若薄纱,他清晰感受着来自她后背的触感。
他将她拢紧了几分,抬手理了理黏在她脸颊两侧的湿发,冷月下的她苍白易碎,毫无生气。
“真不知拿你如何是好。”
白昀叹了一声,一只手托住她的手掌,手中幻化出一把双刃匕首贴在她的掌心上,随后将自己的手掌覆上,双刃没入掌心,鲜红血液瞬间从掌心溢出与泉水融合,犹如一段红绸将两人围绕。
灵泉表面跳跃的青蓝光辉也在这一瞬涌入怀中人体内。
他这是以自身血息为媒介助她更快吸收此地的灵力。
凌月感受到他的血息携着灵泉中的天地灵力在体内游走,也知道他耗费百年修为替自己疗伤,可她的身体不受控制,无法阻止他。
意识恍惚间似有熟悉声音从天际悠悠传来。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
“吾神翊!”
“清月!”
“在此立誓,此生愿与身侧之人......,共取辰星作心抱,无转无移千万年......”
日落西斜,竹影婆娑,火红晚霞透过叶隙洒在水中两人身影上,白昀抬手拂去还挂在她眼睫上的泪珠,将人从水中抱出,步伐沉稳向着草屋走去。
“阿翊......”走动中,怀中人若有似无呢喃着。
自那夜进入灵泉后,白昀便察觉到她似乎是陷入了梦魇之中,几日里他为她施展了不少可以安神的术法,但怀中的她依旧是黛眉紧蹙,口中时不时溢出几声微不可闻的痛苦呢喃,泪水也洇湿了他的颈侧。
徽宗曾提到过她神魂不稳,需在灵泉泡上些许时日,白昀想着或许是这灵泉导致她有如此变化,他将人抱回屋中,替她换了身干净衣物。
白昀曾想过趁着她昏迷就这样将她带回妖域,但也知道她不愿,他坐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手,无奈道:“三清非你能对付得了,献祭血阵不过冰山一角,他所图远不止如此。”
良久后,叹了一声,“算了,你若要淌这摊浑水,我陪你便是。”
白昀早知三清是献祭血阵幕后之人,也知青溟早与三清有所勾结,只不过先前他并未放在心上。
室内温暖安静,香炉中药香萦绕,凌月醒来时已是深夜,良久的沉睡让她头脑一阵发昏,直到沁人心脾的药香丝丝入鼻,她这才清醒了许多。
几日的沉睡里,凌月见到了许多从未见过的震惊画面,也清晰看到了清月师祖那一直模糊不清,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容貌。
若是从前,她定然是十分震惊,可如今已经发生了太多事,即便是十分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她醒来后,打量了四周一眼,并未发现白昀的身影,静了几息起身将放置在床头不远处师尊赠予的玉魂佩拿到手中仔细查看。
那日与三清交手时她便敏锐捕捉到他的目光有一瞬落在这枚玉佩之上。
凌月看着手中这跟在自己身侧数百年的玉佩,眼中闪过犹豫,考虑良久,似是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玉环捏碎。
室内清脆碎裂声响起,凌月摊开手掌,掌心那玉环已碎成晶莹剔透的粉末。
她看着它毫无变化,眼中闪过意外之色,喃喃道:“难道是我猜错了?”
话音落,掌心那晶莹粉末忽然化作缕缕流光流向半空之中,流光在空中散开后又汇聚,一道若隐若现的少女身影出现在流光之上。
凌月见到那道少女身影,还未反应过来,泪水已是不受控制从脸颊滑落。
那少女虚影似呼是看到她的泪水,如一阵轻风来到了她的眼前,流光所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微不可闻的唤了一声“师尊”,还未等她做出反应,随即化作漫天流光透入她的眉心。
流光入体,凌月只觉眼前有一瞬骤白,无数画面犹如万千飞花现于眼前。
那是玉佩中她“师尊”南音上仙的残存的意念。
千年前极北之地,清月神魂耗尽身体即将消散之际,她那远在宿月宗的徒弟南音赶到了她的身边,不惜对抗天劫强行留下了她一丝魂血寄养在自己体内。
之后更是历经数百年寻得上古圣土息壤,以息壤为基,自身血脉及神魂为引,凝聚出一具可承载她那一丝魂血的肉身,随后以自身全部修为将寄养体内的魂血引渡到那具肉身之内,身死之际为其取名——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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