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雨,雨点混合着飓风将窗户撞的哐哐响,狂风穿过未关言的窗缝,声响如利刃般切割了黑夜的宁静,宛如一头正在嘶哄的野兽,卷席屋外的冷冽涌入室内。
时静在睡梦中被暴雨吵醒,起身检查屋里的窗户,把未关紧的窗户合上,心里祈祷着这场暴雨明天可以停止。
事与愿违,这场暴雨持续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有结束。
微风细雨惹人喜,急风骤雨惹人厌。
——
到了上班的地方时,即使撑着雨伞,时静身上也都湿透了。
她的头发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额前的碎发被雨水打湿,贴着肌肤,变成一缕缕柔软的线条,不经意的散发出几分温柔。
快要迟到了,时静顾不上仔细的整理自己,随意地将身上的雨水挥掉,朝着电梯疾步走去。
就在电梯即将关闭的瞬间,祁时言听到外面有人喊。
“麻烦等下!”
身边的温辉下意识的摁了开门键。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视了。
此刻的时静有些尴尬,她无法确定祁时言是否还记得她,也不知该以何种身份同他打招呼,让她一瞬间有些进退两难。
空气仿佛凝滞了,最后还是祁时言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不进来吗?”
时静见祁时言出现在这时就明白过来他是真的来这上班了。
见他似乎不认识自己的样子,时静悄然松了口气,保持这样上下级的关系或许是最好的状态。
电梯又陆陆续续进来不少同事,把祁时言和时静挤到角落。
时静被人群推搡到祁时言身前,密集的人群让她有些踉跄,几乎站不稳,身后的人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稳住了她的身形,随即收回手仿佛从未触碰过一般。
祁时言面色不变,心里却欣喜万分,这是几年来他第一次和时静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过去的日子里,他始终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从未在正面出现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但是张泽的出现令他感受到威胁和不安,他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时静对他道了句谢,语气与对待普通同事别无二致,两人便再无多余的交流。
祁时言见她并没有认出自己,不免有些失落。虽然时静曾经喜欢过他,但那毕竟是多年前的事了,更何况如今她的身边已有另一个人陪伴。
一想到这,祁时言欣喜的心情消散了几分。
时静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冷淡甚至有些不悦,不由的以为是自己的靠近引起了他的不满。暗暗的在心里警告自己他只是自己的老板,仅此而已。
这一整天,时静都在忙手上的项目。
目前她手头上正负责两个项目,其中一个是厂区生产优化,时静之前就和周胜提过这个问题。
目前的厂房是公司创立初期周胜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别家企业的,当时看似占了很大的便宜,但随着业务的不断扩大,问题也就开始显现——老旧的生产设备已然跟不上需求,限制了生产能力,导致公司屡次错过重要项目,这也是现在公司经营不好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巧时静大学时所学的就是相关专业,因此周胜就将这件事交给了时静负责。
只是由于之前资金不足,抽不出足够的钱来置换厂房设备,时静只能通过优化加工流程来提高生产力,显而易见效果甚微。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他们上头富的流油,完全能够支持时静之前的设想。
时静就把之前做好的方案拿出来,想着完善后拿给祁时言过目。
她深知只有企业发展的好,她才能拥有更多的机会。
一忙起来,时静就忘了时间,而且想到之后可以升职加薪她就更有动力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林霞过来邀请她一起回家,时静想着再优化一下方案,就拒绝了林霞的邀请。完全忘了之前说过的要奉行早九晚六的原则。
办公室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走完了,窗外的景色也从黄昏切换到月幕。时静终于结束了忙碌的工作,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沥下个不停,不过已有渐小的趋势。
她环顾四周,同事们都下班了,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她一人,她喜欢这种安静的时刻。
打了个哈欠,下班。
只是令她没想到,她又在电梯间碰到了祁时言。
此时的时静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用正常职员对待总裁的态度恭敬地和他打了声招呼:“祁总。”随即默默地推到电梯的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祁时言不喜欢和时静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微微颔首,目光不经意扫过时静,装作体恤下属不经意的问道:“怎么这个点才下班?虽然工作重要,但是身体更重要。”
看似随口一问,却故意放慢了语调,像是想要得到时静的回答。
说着按下了1楼的按键,微微侧身,为时静留出更多的空间,希望她能更加放松自在。祁时言虽然没有一直注视着她,但却总是下意识的朝她看去。
时静有些诧异祁时言会与她搭话,公事公办的回答:“我在完善厂区生产优化的方案,想着尽量早点完成任务。”
祁时言知道此事,他之前和周胜交谈时就说到过这个。
滴~一楼到了
温辉开着车在公司门口等着祁时言,黑色奔驰的大灯照亮飘下的雨丝,锃亮的车身倒映着她的身影。
没想到祁时言还挺低调,时静之前也富裕过,知道这辆车对于祁时言来说就是个便宜货。
“现在还在下雨我送你回去,上车。”
时静本想拒绝,但见外面还下着大雨就妥协了。
“那就麻烦祁总了。”
祁时言单独坐在后座,温辉时不时用余光打量副驾驶位上的时静。
她比照片上还好看。
“温助理,把我送到新苑小区就好,辛苦你了。”
“不要忘了下周的同学聚会。”祁时言冷不丁的开口,“周六我去接你。”
祁时言居然还记得她。
时静没想着和他套近乎,依旧用那副对待上司恭敬的态度回答:“谢谢祁总的好意,但是车票我已经订好了,就不麻烦祁总了。”
其实时静连同学聚会的事都不知道,别说买车票,她只是不想单独面对祁时言,无论是以哪种身份。
祁时言不爽的皱眉,没有回应她的话。
新苑小区是时静父母居住的地方。
正常情况下时静很少来这边,她内心抗拒见到她的爸爸,更准确的说,她恨她父亲。
当年破产后,时父走头无路,居然想着将时静许配给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
那天时静跟着时父参加了一个酒局,出门前他还特意嘱咐时静好好表现。当时的时静单纯的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聚会,然而事实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从小对他宠爱有佳的父亲要把她“卖”了。
她永远忘不了那天。
富丽堂皇的包厢里,一群比他父亲还年长的老男人坐在她周围,用色眯眯的眼神审视她,眼神**而肆无忌惮,那些目光就像一条条滑腻的蛇,恶心的在她身上游走,身上的衣服也被那些目光一点点剥落。
那一刻,时静感觉自己和明码标价的商品没有不同,不适感让她的胃不断翻涌,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她借口不适去了卫生间,无力感窒息感充斥了全身。
逃走?她能逃到哪去。
留下?她不愿接受这样的结局。
时静第一次如此迷茫,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少女才18岁,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人生还没开始绽放就迎来枯萎。
眼泪无声息的留下来,除了心痛她好像没有了其他知觉,灵魂在无声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
时静缓缓闭上眼,嘴唇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她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想要冷静下来思索是否有其他的补救方法。
一个染着红毛的,打着唇钉的男生走了过来。
时静认识他,隔壁班的秦远。
秦远是秦东汉最小的儿子,秦东汉老来得子,对这个小儿子宠爱的很,要星星恨不得给月亮,最后养出来一个混世魔王。
时静想维系最后一点体面,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样子,低下头快步离开。
“你叫时静是吧,我知道你,你是隔壁班的。”
时静假装没听到,没有理会他。
“我能帮你。”
秦远见时静停下脚步,接着说:“我可以借你1000万,这钱差不多够你家还清债务。”
“你为什么帮我?”
秦远一边照镜子整理本就不乱的红色头发,一边漫不经心的回答:“看不惯那些人渣,你就当我在行侠仗义。”
时静诧异他和传闻中的形象大相径庭,此刻也顾不上思考这些,谨慎地问:“那你要什么好处?”
时静不相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拿1000万来帮助一个陌生人。
“好处嘛我现在没想好,就先当你欠我了一个人情,具体怎么还以后再说。”
“好!”
“时小姐,到了。”
温辉的声音将时静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她回身朝祁时言道谢,“祁总,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明天见
祁时言第一次觉得,“明天见”这三个字竟然这么好听,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温辉从后视镜看到祁时言愉悦的神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得了,他老板暗恋人家时小姐。
时静目送着车辆行驶离开,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时静也不想经常来这,但上周来的时候,她把车留在这没有开回家,天气预报又说接下来几天会一直下雨,没车出行实在不方便。
没办法,她只能来把车开走。
她站在楼底下纠结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上楼看一眼,就当是为了林女士。
当年的事被时母知道后,夫妻二人闹了离婚,她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竟然差点将自己心爱的女儿卖掉。
时父心中有愧,没有过多挽留,不久后就领了离婚证。
但是老天捉弄人,离婚后没多久时父就突发心脏病被送到了医院,时母终究无法割舍几十年的夫妻感情,选择在时父身边照顾他。
时静说不出心里的感受。
作为父亲,他显然是失职的;
作为丈夫,他与时静母亲一直琴瑟和鸣,几十年如一日的相爱着,婚前或者婚后都悉心呵护着时母,从未让时母干过一点家务,受过一点气,连时静都挑不出一点差错。
只是时静是被放弃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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