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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王宫4

IV-IV

晨光穿透窗棂,斜斜洒落在书桌上,将堆叠的纸页映照得泛起微光,墨迹在光影交错间折射出淡淡的反光。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在半开的窗扉间低吟,裹挟着晨间尚未消散的微凉,悄然流入书房,将那一点萦绕在纸张与墨迹间的沉闷气息缓缓冲淡。

罗维尔停下笔,略微抬头,目光穿过窗外庭院的树影。风从远处拂过,枝叶微微摇曳,斑驳的光点透过缝隙洒落,随着风的律动而跃动不息。庭院中,修剪整齐的树篱在晨光下投下清晰的阴影,落叶零星地散落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

按照惯例,早餐之后,他总会抽出一段时间用于书写。桌上摊开的草纸上,潦草的笔迹层叠交错,勾勒着尚未完成的句子。他的书写并无严格期限,也谈不上紧迫,王宫并未对他的工作设下催促的界限,仿佛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填补时间,使他在这座宫廷之中,不至于显得无所事事。正因如此,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精心设计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既不至于让他过于忙碌,又不会让他显得过于闲散。就像是一种看似松弛的束缚,每一天都循着固定的轨迹展开。

他当然明白,这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工作”。真正的意图,从来都不在这些文字本身,而在于它构筑出的表象——一种安定而井然有序的表象。

他的一切活动,甚至包括每日的散步,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容偏离。每天早餐后,莱温便会准时出现,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他当天的行程,是否需要额外的书籍,或者其他的必需品。白日,他大部分时间待在书房,整理战时的资料,偶尔翻阅法典。晚餐之后,他可以在庭院里短暂地散步,夜色下的王宫显得格外空旷,而他的步伐亦被限制在某个固定的区域之内,避开那些不属于他的地方。归来之后,莱温依旧会准时等在房间里,确认他的状况,简单交谈几句,敲定第二日的安排,而后沉默地退去。

日复一日,一切井然有序,精确得如同某种经过严密计算的时计。

莱温的态度一如既往。他的每一次出现、每一句话语,甚至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显得克制而恰到好处,似乎真的在充当他的“副官”。然而,正是这种克制,让罗维尔更加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某种无形的目光始终伴随着他,像是某种无声的监视,又像是……一种刻意的关注。无论他是否承认,这种存在感已经悄然渗透进他的日常,使得“被观察”成为了一种无形的常态。

每隔几日,莱温都会例行检查他的魔力流动,确保他的身体状况稳定。这是国王授意的安排,罗维尔本不愿接受,然而在几次沉默的对峙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然默许了这件“例行公事”。他原本以为,这一切都不过是某种精密的监控手段,直至他开始察觉到,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书房里的椅子被换成更舒适的款式,夜间工作得太晚时,侍从会悄无声息地送来一杯不会影响睡眠的温热茶饮——并非来自任何明确的命令,而是莱温个人的判断。

这本不该引起他的注意,甚至可以归咎于对方机械化的执行力。然而事实却是,他无法忽视这一点。无论他是否承认,莱温的存在,已然成为他日常作息的一部分。

但宫廷并非一成不变的囚笼。过去几日,某种微妙的变化正在悄然浮现。他察觉到,宫中侍从的态度变得更加谨慎,巡逻路线被重新调整,一些原本无人看守的走廊,如今站满了哨兵,而某些安静的角落,在夜晚竟也回荡着巡逻的脚步声。这些变化并不显眼,若非对周围环境足够敏感,恐怕很难察觉其中的异样。然而,罗维尔在战场上经历过太多类似的局面,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变化意味着什么。

这并非针对他个人的限制。如果王宫有意收紧对他的监视,完全可以直接下令,而非采取如此迂回的方式。这更像是一种不对外声张的戒备,一种正在悄然收紧的警惕。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也没有试图探究这些变化的缘由。他沉默地观察,等待着蛛丝马迹自行浮现。他知道,有些事不会因为沉默而停滞,它们只是在暗中蛰伏,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才会露出端倪。

这天清晨,当他推开书桌上堆积的书籍和稿纸时,一封信件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平常送来的任何文件都不同——没有署名,没有封蜡,仿佛昨夜某个无人察觉的时刻被悄然放置在此。他拿起信件,展开纸页,目光掠过那行简短的字句:

“庆典之日,不必站在王座的阴影下。”

他的指尖摩挲着纸张,眉间微微皱起。这不是他收到的第一封匿名信,然而其中的内容却比以往更加隐晦。既没有明确的威胁,也不像警告,更像是一种有意的试探。这封信件未曾加密,亦没有任何附着魔力的痕迹,它的存在本身即易于暴露,又难以追查来源。

——王宫中某些势力正在暗中活动,他们不仅关注着局势的变化,也在关注着他。如果这是个陷阱,那么意味着有人在试图操控他的行动,甚至可能是在试探他的立场,迫使他在某个未知的局面中做出表态。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传递出一个无可忽视的信息——他已然成为某些人的关注对象。

罗维尔将信纸扔进壁炉,看着那张纸在火焰中化为灰烬。片刻后,他回到桌前坐下,摊开草纸,拿起一本书,翻开到上次留下标签的地方,拿起笔继续手头的工作。

尽管那封信所带来的不安并没有完全消失,但他没有时间沉溺于这些不明的威胁之中。现在他需要保持冷静,密切观察,避免在尚不清楚的局势中做出过早的决断。冷静、克制、观察——这些是他多年战场生涯养成的习惯。

敲门声在静谧的书房中响起。

短促而规律的敲击声在沉寂的空气里显得尤为清晰。罗维尔的目光仍停留在书页之上,指尖轻触纸张边缘,眉间微微一紧。

他没有急于抬头,而是先翻过书页,视线随意地掠过一个段落,而后才放下羽毛笔,呼吸极轻地沉了一瞬。随后,他开口,语调平稳如常,尾音却中藏着一丝极淡的疲惫:“请进。”

事实上,不需要抬眼,甚至不需要听见对方开口,他已经知道门外的人是谁。

门被推开,莱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欠身行礼:“伯爵阁下。”

罗维尔站起身,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将书合上,微微颔首,以示回礼。

“您和战争部档案馆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该启程了。”

罗维尔侧首看向他,像是在他脸上寻找什么,片刻后才淡淡道:“知道了。”

他理了理袖口,随后迈步向门口走去,途中接过侍从递来的外套。莱温微微侧身,让出半步,随后,二人一同走出书房。

外面的空气比室内更加寒凉,晨雾未散,走廊里透着夜晚残留的湿意,石砖上浮着一层未干的水汽。罗维尔微微拢紧衣襟,目光平静地望向前方。莱温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旁,步调一致,既不过分靠近,也不刻意疏远。

…………

战争部大楼矗立在王宫西侧,晨光洒在厚重的石墙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高耸的拱门上,阿尔瑟王国的军徽镶嵌其间,金属边缘映着微光,泛起淡淡的冷色光泽。薄雾未散,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石板路上,投下交错的影子。门前的哨兵站得笔直,见两人走近,立即行礼,目光短暂地在罗维尔身上停留,随即迅速移开。

穿过拱门,两人踏上石砌的长廊,当他们步入主厅时,空气仿佛骤然凝滞。

几名文书停下脚步,视线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投来,神色各异,惊讶、迟疑,或是不加掩饰的好奇,在他们的脸上流转。年轻的军官与书记员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位昔日的“叛军指挥官”,交谈声顷刻间低了下去,像是涟漪般在人群中扩散,即使刻意压低,却仍然清晰可闻。年长的军官们的神色则更为复杂,沉默之中暗藏着隐晦的情绪,他们的目光深邃,或是在权衡,或是在回忆。

低语声在大厅内无声蔓延,尽管所有人都刻意压制音量,然而窃窃私语声依旧如同暗流般四处涌动,细微而潜伏,却又无孔不入。

——“……那是他?”

——“国王批准的吗?”

——“可是他为什么会和……”

罗维尔步伐不改,沉稳地穿过交错的目光与低语。他的神色冷淡,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未曾触及他分毫,那些探究、迟疑,甚至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像潮水一般汇聚,却在他的平静之下悄然退去,无从落脚。

莱温则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沉默地跟在他侧后方半步之处,既不过于贴近,也不显得刻意疏远。他的步伐与罗维尔一致,沉静无声,如影随形,在众人目光的交错间不动声色地融入他的阴影之中。

忽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传来,军靴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清晰而有力,伴随着衣袍掠过空气的轻微摩擦。周围的交谈声微微一滞,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方向望去。

只见战争部长艾尔顿·弗雷泽正沿着长廊大步走来,步伐稳健,肩背挺直,靴底踏在地面上,最后几步明显加快。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罗维尔身上,眼底涌动着某种无法掩饰的情绪。在接近的瞬间,他张开双臂,带着一贯的爽朗,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

“——我的将军!”

罗维尔的肩背略微一绷,但并未躲开。他顺势抬手,轻轻拍了拍弗雷泽的后背,“弗雷泽阁下。” 他的语调温和,却带着不动声色的提醒:“您已经是战争部长,不必再这么称呼。”

弗雷泽的朗声笑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答道:“我当然得这么叫。” 他的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自若:“——因为您永远是我的将军。”

说话间,弗雷泽余光微微一转,目光落在一旁的莱温身上。他的笑意稍敛,眼神收束,语调恢复平稳:“贝尔图中校,今日不在王宫执勤?”

“ 统帅阁下,”莱温向他行礼,回答简洁:“我陪同伯爵阁下前来查阅资料。”

弗雷泽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语调随意地应道:“国王安排的事务,我自然不会干涉。”

说着他收回视线,重新望向罗维尔,神色松缓了一分,语气中不自觉地透出些许怀念:“——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说话时目光微微偏移,掠过大厅高处悬挂的军旗与墙上的铭牌。晨光透过高窗洒落,尘埃在光影之中缓缓浮动,金属铭牌上的刻字在微光下映出深浅不一的光泽。他低声感叹道:“——这里还留着不少您的记录。”

视线扫过大厅,弗雷泽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仍未完全散去的探究目光。他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压低,语气从容:“——这里不适合谈话,还是去我的办公室吧。”

三人沿着长廊前行,抵达弗雷泽的办公室门前,他推开厚重的木门,微微侧身,示意二人入内。待他们跨过门槛,他随手将门带上,门锁轻轻扣合,外界的目光与压低的窃语便彻底被隔绝在门外,方才大厅中的隐隐躁动也一并湮没在这片静谧之中。

房间的布局简洁而不失庄重,墙上悬挂着阿尔瑟王国的地图,边角微微泛黄,显然已在这里许久。书架上整齐摆放着各类军务档案与战术书籍,厚重的封皮在晨光下透出微微的旧色。弗雷泽随意找了个借口遣走副官,随后朝两人略一点头,示意他们落座。他自己则在靠近书架的扶手椅上坐下,单手搭在椅背上,身形微微前倾,动作轻松随意。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轻叹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感慨:“——想当年,我不过是个拿不到薪水的书记员。”

他笑了一声,目光落在罗维尔身上,带着某种隐含的怀念与戏谑:“说实话,您当初收下我做参谋时,我已经在策划怎么当逃兵了。毕竟,爱国情怀不能当饭吃。”

罗维尔指尖轻抵膝侧,神色未动,目光沉静如水:“我们的后勤部队很尽责。”

弗雷泽摇了摇头,像是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轻轻叹了口气,笑意略收,语调也随之放缓:“战争后期,物资供应愈发紧张,最先遭殃的总是我们这些下层军官和士兵。”他顿了一下,目光微微沉了沉,语气压低了一分:“——但您的部队,从未欠过薪饷。”

罗维尔的神色依旧不变,声音平稳:“战时资金短缺,军官总要想办法。”

弗雷泽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驻片刻,最终,他缓缓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意:“那时您确实想了不少办法。”

弗雷泽换了个姿势,手肘搭上椅扶手,语调轻松了一些,带着几分刻意的随意:“后来战争部要给您秘书长的席位,您却推了,把我送了上去。”他语气里夹杂着几分揶揄,目光随意地扫过房间的一角:“您本意是好的,结果却害我在这栋楼里做了八年‘打字机’,整日埋首在文件堆里,只管签发和批复——”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微微一顿,停留在墙上的地图与军旗上,语调不觉间变得缓慢:“……直到南方起事,首都乱成一团,陛下回到城里组织抵抗——”

话音戛然而止。

空气在一瞬间微微收紧,显然意识到自己不该提及这个话题,弗雷泽有些局促地抬眼扫向罗维尔。对方神色始终如常,眉目间没有丝毫波动,仿佛这个话题与他毫无关系。

弗雷泽掩饰般调整了坐姿,语气刻意放轻松了些:“——说到底,当初您应该接受秘书长的职位。”

罗维尔看向他,目光依旧平静,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现在看来,您比我更适合。”

弗雷泽的指节缓缓摩挲着椅子扶手,眼睫垂下,嗓音压低了一些:“可至少那样的话,您不会……”

他的话语在空气中悬而未决,最终化作未竟的沉默。

罗维尔的目光掠向窗外。晨光洒落在树梢,叶片微微颤动,枝叶交错间的轻响被厚重的玻璃阻隔,只余下无声的光影流转。

半晌后,他收回视线,声音低沉而平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弗雷泽的手指在扶手上停顿了一瞬,最终,他缓缓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罗维尔看向墙上陈列的军旗,目光停顿片刻,随即似乎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贝拉考特将军的近况如何?”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顿了一瞬。

莱温依旧神色沉稳,然而眸光微微一缩。弗雷泽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罗维尔,目光微妙地变化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意味,像是在揣测罗维尔为何在此刻提及那位在内战中击败他的对手兼故人。然而,这一丝情绪仅在刹那间浮现,便被他迅速收敛。他笑了笑,语调刻意轻快地答道:“她啊,还是老样子。和您一样,不愿意待在战争部,非要去边境驻守。”

罗维尔的唇角微微扬起,语气平淡:“她和我不一样。她总是能做出不错的选择。” 片刻后,又似乎无意地添上一句,语气随意,甚至带着几分调侃:“——毕竟,她是‘精通享乐之人(le patron des bons vivants)’。”

弗雷泽挑眉看了他一眼,目光闪动,像是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某种意味。听到他最后那句话时却笑出了声。他转向莱温,语气轻松的问:“贝尔图中校,我记得您刚入伍时,服务的是皇家索松兵团?”

莱温微微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但他很快作出答复:“是的。皇家索松兵团,第五步兵连。”

弗雷泽笑了起来,向后靠向椅背,语气轻快:“那您一定记得索松兵团的行军歌——‘我希望战斗结束后,能见你成长为一个好后生’那首。”

莱温点了点头:“是的。那首歌老兵们经常唱,新兵学得也很快。”

弗雷泽笑了起来:“您知道那首歌是贝拉考特将军写的吗?”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几分调侃:“——‘我们的上校是个好统领,也是精通享乐之人(No't colonel grand capitaine. Est le patron des bons vivants)’,她写这句词的时候,真是毫不谦逊。”

两人对话时,罗维尔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他的目光自弗雷泽与莱温之间掠过,眉峰轻微一动,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突然转向莱温问道:“能否请问,贝尔图中校,您是哪一年入伍的?”

莱温的目光微微一抬,回答却没有迟疑:“艾雷斯二世三年初。”

“艾雷斯二世三年,索松兵团……”弗雷泽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片刻后,他目光一亮,嘴角微微扬起:“——那么,您一定参加过黄岩要塞的攻夺战。”

莱温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是的。”

弗雷泽闻言,笑意顿时加深了几分。他猛地在扶手上拍了一下,身体向前倾了一些,转向罗维尔,语调比方才略高了一些,带着难以掩饰的兴致:“——我的将军,贝尔图中校和我们一起打过仗!”

罗维尔缓缓侧过头看向莱温,他的神色比平时稍微松弛,唇角浮现出极淡的笑意:“艾雷斯二世三年,黄岩要塞……真巧,我当时也在那里。”

弗雷泽似乎被勾起了旧日记忆,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浮现出来。他向后倚靠在椅背上,手指搭在膝盖上,轻而快速地敲击着,语调比方才更加愉快:“——您可不只是‘在那里’那么简单,您当时可是攻城的主要指挥官之一。”他说话时语速很快,显然对这段往事兴致勃勃:“——监察员嫌炮兵轰击时间太长耗费弹药,想让步兵提前强攻,您拒绝得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我到现在还记得监察员气得在指挥帐里转着圈儿骂人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眼底透出不加掩饰的怀念与戏谑:“——然后贝拉考特将军从她的炮兵阵线过来,一副喝多了的样子,直接拽着监察员就要冲进还在交火的正面战场……监察员吓得死死抓着指挥帐的门框不松手,转头一个劲儿地向您求救——”说到这里,他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当时我以为贝拉考特将军真的会冲出去,我以为她真的又喝多了。”

“她很少喝多。”罗维尔轻轻笑了一声。他又转向莱温,再次问道:“那么,贝尔图中校,黄岩要塞那一年……不过,您看起来还很年轻。能否请问,当时您多大?”

“十五岁。刚好达到征兵令的年纪。”

“十五岁。”罗维尔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重复。他低叹了一声,指尖缓缓拂着椅子扶手,声音轻得像是叹息:“局势发展到不得不把刚招募的新兵送上前线,总归是件令人遗憾的事。”

他抬眸望向窗外,像是被勾起了某些旧日回忆,他的神色微微松开了一些:“……我的首场战役是在十六岁,比你大一岁。第三骑兵团,玛施平原战役,雷金三世七年二月,埃利安侯爵成功撕开联军防线的那一天。”

午后的阳光带着微凉,映在他的侧脸上,模糊了神色间的起伏,他稍作停顿,声音依旧平静:“那天一共发起了十六次骑兵冲锋。但我只记得前三次。我的联队长在第二轮冲锋时阵亡,之后我们只是跟在老兵后面。”

罗维尔稍作停顿,像是在整理思绪,片刻后,他继续道:“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日全团十个联队长只有三人活着回营,少校以上的军官无一生还。阵亡名单中包括国王的堂亲——塞韦斯特伯爵,骑兵团团长,阿尔瑟最好的骑兵军官之一——塞韦斯特伯爵不同意侯爵的战术,但他必须遵从命令。他率部冲锋,然后战死在前锋——战后,整个第三骑兵团不得不彻底重建,可惜再也没能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屋内静谧无声,阳光穿过窗棂,落在铺满军报的长桌上,微微浮动的尘埃在光影之间晃动,仿佛那些被岁月吞没的名字,在某个瞬间悄然显现。

“那天完全是一片混乱,”罗维尔的目光仍停在窗外,语气沉缓而轻淡:“我只学到一件事——军旗绝不能碰到地面。”

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笑了一声,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掌心: “后来埃利安侯爵得了个绰号,‘玛施的樵夫’。因为整场战役里,他一直在大喊——‘劈开他们!劈开他们!’”

“连自己人也一并劈开了。” 弗雷泽轻轻摇了摇头,叹道:“ 玛施平原确实是一场决定性胜利,代价是王国最好的骑兵团。埃利安侯爵用起步兵来一向莽撞,但骑兵是两码事。国王从未因此事原谅他。那场战役之后他就彻底失宠了。”

罗维尔没有接话。他的目光似乎游离了一瞬,随后缓缓收敛,沉稳如旧。指尖微微收拢,又很快松开。过了片刻,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莱温身上,语调依然平静,却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索松兵团在黄岩打得很好。攻坚时他们是首先进入要塞的部队,勇敢无畏,不负兵团的荣耀。”

莱温的指节轻微收紧了一瞬,像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抬眼看向罗维尔,眼底闪过一丝短暂的波动,但很快便掩去:“……我们只是履行了军人的职责。”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微微一转,像是有些试探地开口:“……但阁下,最后的突击,是您亲自率领的。”

“是吗?”罗维尔略微挑眉,似乎并不在意。他稍向后靠了靠,语调轻松随意:“——不过那不是一个师团将军应该待的地方。”他的目光再次掠向窗外,漫不经心地感慨:“那时我还是太年轻。”

弗雷泽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在回味那些旧日时光:“ ……艾雷斯二世三年,转眼已经十四年了,时间真是过去太久了……” 他的目光转向再次罗维尔,像是在权衡措辞,语气微妙地放缓了一些:“那么,您呢?是否考虑——”

然而他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被罗维尔打断。

“现在,”罗维尔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不容置疑地截断了这个话题:“我已经有足够多需要考虑的了。”

屋内又陷入静默。

弗雷泽沉默了一瞬,随即轻叹了一声,面上换了惯常的爽朗笑容,语调轻快了几分:“无论如何,既然您回来了,就一定要来我府上吃顿饭。”

罗维尔没有立刻作答,只是偏过头看向莱温,动作从容而不加掩饰,目光沉静,毫无波澜。莱温看了他一眼,神色没有变化,既没有迎向他的目光,也没有刻意回避。两人的视线短暂交错,随即如同无意般滑开。

弗雷泽的目光悄然从两人之间掠过,显然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眼神略微一沉,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明显的异样,仿佛未曾察觉到那场无声的交锋。他轻轻扬眉,似乎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贝尔图中校不忙的话,不妨一起来。”

沉默片刻后,罗维尔缓缓开口:“我会考虑。”

弗雷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像是对此早有预料。他顺势将话题转开,语气也轻快了几分:“您这次来,是为了档案馆的资料吧?”

“一些艾雷斯二世时期的军队后勤记录。”罗维尔答道,语调不疾不徐,“目前我在为国王编写一套新的军事理论教材,需要用到一些参考资料——”

他的话音未落,弗雷泽便已经爽快地摆了摆手:“——往后您随时来,我会跟档案馆的人打好招呼。”说完,他站起来,随手抚了抚军服的衣摆,转头看向两人:“——走吧,我送你们过去。”

罗维尔也随之起身:“不必麻烦了,我记得路。”

弗雷泽笑了一声,神色间透着隐隐的怀旧:“也是,您对这里可不陌生。”

没有再做多余的坚持,他陪着两人走到门廊外,罗维尔略一欠身,以示告别,随即转身迈步离开。莱温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在光影交错的廊间缓缓远去,最终隐入走廊的阴影之中,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弗雷泽站在台阶上,目光追随他们离去的方向。片刻后,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收回视线,转身缓步回到室内。

房门在他身后缓缓阖上,沉厚的木质发出一声微微的闷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了一瞬,随即归于沉寂。他站在原地,视线落在案上摊开的公文上,随后又转向窗边,望着那一片摇曳的光影。

阳光透过玻璃,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神色在这交错的光线里略显晦暗不明,唇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仿佛是在低语,又仿佛只是轻叹,几不可闻。

“……还是老样子。”

— 垫军饷梗:自掏腰包给下属垫军饷有实梗。某帝国元帅(提示词:迷路)年轻时因为工资欠发 骑兵开销大,月末家信里经常向亲爹各种撒娇要钱(快来看这里有一只爸宝男)。直到被他的“mon général”捡走作幕僚,往后对方自掏腰包给他垫工资。再给他亲爹写信就成了自己在驻地找到了“第二个爹“。

这事是从某元帅家信中扒拉出来的,他那位温柔贤善满身圣光的mon général又是从来没提过。也可能忘了。反正那位常年接济着几百号“全堂区的穷人”(和他流亡的老上司和他拎包入住的倒插门准将女婿),不差一个日后的帝国元帅。

— mon général:对那位用“mon général”抬头的迷弟不止一个,导致他的某狂粉日常用“mon cher général”当抬头以示区别,并用事实证明狂粉的爱真的可以超越派系之别,以及男人的醋劲可以攒三十年不散,军报集战争史都能夹私货写成狗血场——狂粉笔下天打雷劈的大恶棍有:某个曾经追着他男神举报的侧切大黄蜂;某个当众(强)亲过他男神的河西岸反贼头目;某个称呼他男神“mon cher 姓氏”,试图用一封写的比情书还油腻的策反信撬墙角的河东岸反贼头目……总之企图造次mon cher général的不分阵营全是恶棍(虽说河东岸反贼头目算是他男神一手带大的……当年少惯他一点多逼他学些正经东西整个历史进程都会变的啊。超级意难平)。

最上头的是迷弟们都从台下撕到了战场上,当事者本人仍然从未意识到自己吸粉。

当然没有套人设。一来不敢造次。二来会陷入上面的狂粉心态写出圣母万人迷并追咬一切造次者……mon cher général的温柔属于所有人,无论“土匪头子”还是“极端分子”(和不省心的反贼徒弟),绝对禁止任何私有化企图。再说狂粉马力需要攒起来给他写正经传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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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王宫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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