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陶听林还在读研,打算早点准备毕业论文,与他同一个导师的有大飞和小王。
其中,大飞和他住一间宿舍。
那段时间,他觉得大飞有点不对劲儿,不仅早出晚归,还特别没精神,尤其是一提到导师刘教授,他更不对劲儿。
起初陶听林以为他可能被刘教授批评而心里不高兴,毕竟之前他也多次抱怨刘教授对他太严格。
直到他那天晚上无意间听到——
那是个周三,他和大飞帮刘教授整理试验资料到晚上九点多,他打算去吃宵夜,大飞表示自己还有点事要做,没有和他一起去。
他祝福大飞劳逸结合后,就背着书包走了;到学校门口,他才想起数据线落在办公室了,折返去取。
他走到门口,从仅留一条缝儿的门里飘出刘教授的声音。
“大飞,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教、教授……”
“老师挺喜欢……”
陶听林猛地推开门,看到了此生难忘的一幕——他最敬爱最崇拜的教授紧紧地抱住他的同学。
大飞使劲儿推开他,夺门而出。
陶听林觉得一阵恶心,想走,可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刘教授扶正眼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小陶,你是聪明的孩子。”
陶听林清晰地感觉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坍塌。
“不……”他除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师喜欢你们,有什么不对?”刘教授说得理直气壮,“小陶,我的优秀毕业生名额、留校名额、出国名额,都是给你先选的。”
陶听林想吐,只看到刘教授的嘴在动,耳朵却听不到。
等他的听觉恢复,他已经回到了宿舍。
大飞不在,陶听林担心他出事,赶紧给他发信息、打电话,就在他急得想报警的时候,人回来了。
“什么时候的事?”陶听林问。
“开学没几个月就……我一直躲着他,可是现在我们快毕业了,躲他太困难了。”大飞脸色苍白,重重地坐到床上,“林子,你……能别说出去吗?”
陶听林皱眉:“为什么?有错的是他,我们应该……”
“你能做什么?他在这里待了三十多年!他认识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我绝对不是第一个!这些年他有多少学生?为什么没人说出来?林子,我们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我们不能用前途去赌!”
“大不了我继续躲着他,对,我可以继续……”
陶听林听不下去了,一脚踹翻凳子:“你以为躲就有用?”
“是!是没用!但我不能得罪他!”大飞站起来,红着眼睛朝他喊,“我没你聪明!没你有钱!我爸妈累死累活种地供我念书,我一定要顺利毕业!”
大飞几乎哭出来,哽咽道:“你当然不用担心,你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你不用付出任何别的东西就能给他带来巨大的价值!以后任谁听到他有你这个学生,都会对他竖起大拇指!可我、我们这些普通人呢?我们不能得罪他,就得忍受他的骚扰!”
“你以为你躲他就能顺利毕业?”陶听林的音量逐步提高,满腔的愤怒倾泻而出,“你不让他得手,他会轻易放过你吗?”
大飞眼神闪躲,抹掉眼泪,“用不着你操心。”
从那天起,陶听林搬出宿舍,除了做实验和写论文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调查刘教授。
他找到了很多已经毕业的人,从他们的闪烁其词中拼凑出一个不太完整但足够触目惊心的“真相”。
他痛恨刘教授,也痛恨和大飞一样遭受不公正甚至骚扰对待却默默忍受的人。
他将处理过的录音及书面证据提交到校长信箱,第二天,他就被叫到办公室谈话。
偌大的屋子只有两个人,他和刘教授。
装着证据的信封已被拆开,一沓纸散布在桌上;保存着录音的U盘插在笔记本电脑上。
陶听林的心凉了一半。
“小陶啊,年轻人不好这么冲动的。你把这些东西交上去,不还是回到我手里?世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况且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想必你也清楚,你所谓的‘证人’根本不愿意作证,对吗?”刘教授仍温和地笑着,仿佛对面站着的不是举报他的人,而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后来的几天,他几乎跑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可惜都失败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刘教授的影子”如影随形,每分每秒都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再后来,他提交了退学申请。
又没多久,他的父母出车祸意外离世。
最后,他回到老家开小卖部。
或许是父母的离世让他成长,或许是故乡的一切令他的心平静,他慢慢理解了那些人。
每个人都有难处,人活在世,身不由己。
不是任何人都像他一样不顾一切。
即使如他不顾一切,也改变不了任何事。
都是徒劳。
但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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