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舒怀冷冷扫了他一眼，抬手握着他的手臂，以一种强硬的姿态将周远的手掰了下来。
“有事吗。”
周远凶狠地看着段舒怀：“离祁和远一点。”
段舒怀语气平静，始终用看空气一样的眼神看周远：“是你该离她远一点。”
说完后，段舒怀在众目睽睽下走向祁和，看了她一眼，示意跟上。
路上他对祁和说，如果对此很困扰可以告诉老师或者联系他。
祁和想到周远刚才的模样，心情复杂，打算找个时间处理这件事情。
回到教室之后林书意把憋了一路的话问出来：“你和段舒怀这叫不熟？”
“……之前是不熟的。”祁和的解释有些牵强。
比起这个，林书意要更在乎周远的事情：“那个周远怎么回事，我看他那样子像是要打段舒怀。”
祁和言简意赅地把周远的事说了一遍，林书意听得火冒三丈：“他有病啊？真是脑子进水了，这样追人追到八百岁都追不到。”
她骂完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和家里说过了吗？”
当然不可能和家里说，现在祁智平和林清也没时间管她的事情。
祁和摇摇头：“下次找个时间和他说清楚。”
“我也去。”林书意有些担心，“我怕他又拦着你不肯走。”
“再说吧。”祁和说。
祁和这两天没有去吃宵夜，作业太多了，再加上准备竞赛报名的事情，更是忙上加忙。
叶书微便托祁年问她有没有想吃的菜，国庆假期给她做，她说都行。
祁年听到‘都行’两个字白眼快翻上天，待情绪稍稍平复些道：“糖醋排骨和炒时蔬是吧，行，明天我和书微阿姨说。”
三十号，周五。
铭川的国庆假期从下午放学后一直到七号晚上。
祁和算着时间给周远发信息，约他放学后在校外见一面，怕他激动生事，特意选在一个人多的奶茶店附近。
周远没有回复，祁和不知道他是没有看到还是有其他的打算。
下课后祁和与林书意一起出的校门，路上碰到了林雨泽。他朝祁和走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说林雨眠很想她。
林雨泽选的文科，两人不在一栋教学楼，很少会碰到。
“下次。”祁和说：“我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
林雨泽说好，问了几句就离开了，没一会儿林书意也走了。
祁和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现在才六点三十分。她在校外的便利店买了一份关东煮，碗里最后一块萝卜吃完，抽一张纸巾擦干净嘴角，起身去扔垃圾。
刚准备出便利店就看到了段舒怀，以及跟在他身后的周远。
两人表情都不是太好，正往一旁的巷子里走去。
想起早上剑拔弩张的场面，祁和有种不好的预感，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你叫什么名字？天天在她身边打转。”
远远就听见周远嚣张的语气。
祁和停住脚步，没再往前，透过墙壁宽大的缝隙观察里面的情形。
段舒怀的领口被周远抓住，他垂眼盯着周远，语气不屑，又像是警告：“放开。”
“放你妈！”
周远怒喊一声，带着十足十的力道，一拳用力打在段舒怀脸上。他被巨大的力道冲击到身子偏了偏，唇角立刻出了血。
祁和感到惊恐，刚想出去阻拦就听到段舒怀的声音：“站在那，别过来。”
两人的视线于砖块缝隙中对上，祁和呼吸几近停滞，她看到段舒怀脸上带着血。
周远不知道祁和跟过来了，以为段舒怀在声东击西，故意唬人。
他轻蔑地笑了笑：“怎么，怕了？”
段舒怀慢条斯理地将书包脱下放在地上，冷冷看他一眼，随即抬手落下一拳，是和他脸上同样的位置。
“这是还你的。”
周远有些懵，背靠住墙，脖子被段舒怀死死擒住。他挣扎着反抗，抬脚要去踢段舒怀，被段舒怀眼疾手快地躲开。
“不要再去找祁和。”段舒怀一字一句地说。
周远擦了擦唇边的血渍，啧了一声：“凭什么啊？”
“你这样是骚扰，再有一次，我会报警。”
周远一点也不害怕，谁嘴上没说过报警啊，说是一回事，报不报是另外一回事。
他攥紧拳头，往前走了几步：“报啊，你现在就可以报，沙币。”
一瞬间，祁和看到近在咫尺的段舒怀的胸牌，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气味。
是山茶花香。
缓慢流动到接近停滞的时间里，周遭的每一个细微动静都被放大，身侧怔住的段舒怀，紧跟上来的周远，抬手握着的拳，挥出去和空气的摩擦声。
“砰——”
一道充满顿感的声音，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祁和身子不稳，几乎要摔出去，右脸完全麻了，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声。
下一秒，背贴上段舒怀的胸膛，有了支点，她才堪堪稳住身子。
之后整整一分钟祁和都在缓冲，脸部的疼痛完全麻痹了她，她忽然感到庆幸，自己的鼻子是真的，不然就被打歪了。
周远收回拳，不知所措地看着祁和：“……对不起，我没想打你的。”
祁和扶着段舒怀的小臂，支撑自己稳住身体。等缓过来了，她往前走一步，看着周远：“我之前说过了，我不喜欢你。高一那次把书借给你，不是因为是你我才会借，不管是谁我都会借。所以请你不要多想，我对你没有超出普通同学的想法，也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打扰我的朋友。”
这个时候祁和都给对方留了几分体面：“周远，别让我想起你的时候全都是差劲的一面。这一拳，就当是我没有及时说清楚的教训。”
祁和回过头捡起段舒怀的书包，抓住他的手腕离开了这里。
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祁和松开手，因为握的太紧，段舒怀手腕被她勒出一道红印，很快就消掉了。
段舒怀要带祁和去医院，祁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肿起来了，口腔里还泛着血水味。
“不去医院吧，”她用商量的语气拒绝，“我不喜欢医院。”
段舒怀看上去还是很担心，祁和有一瞬间的犹豫，他从来没在段舒怀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但他没有再提去医院的事情，让祁和在附近的台阶上坐着，转身去药店买碘伏和消肿止痛的药水。
天色暗下来，但依旧很热，地面的石砖很硬，隐隐透着热气。不过屁股不热，因为段舒怀把书包里的外套拿来给她垫着坐了。
铭川每个教室都配备空调，从早到晚一直开着，大多学生会带一件长袖校服外套，偶尔披上，所以段舒怀把外套拿出来时祁和并不觉得奇怪。
祁年打了电话来，问她怎么还没回家。
祁和没接，发信息说有点事情，晚点再回去。
远远看着对街药店走出来的单薄身影，祁和心口涌上一股内疚。
段舒怀坐下，拿棉签沾了碘伏帮她消毒，动作很轻。祁和几乎感受不到力度，因为脸还是麻，只能感觉到有东西在上面剐蹭。
“下次不要突然冲出来，很危险。”段舒怀的语气并不温和，但动作却是轻柔的。
隔得太近，祁和不敢抬眼，怕撞上段舒怀的视线。
她手指蜷了蜷：“是因为我周远才缠上你，我不能眼睁睁看他打你。”
说完才发现话里的漏洞，她已经看着周远打了一拳了。于是补充道：“至少不能两拳都打在你身上。”
两人都安静下来。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是消肿的药水。
祁和的视线平直地落在对面路边的树上，也不知道怎么种的，树枝缠绕交叉着，像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对不起。”祁和忽然说。
段舒怀合上药水盖子，将棉签扔进塑料袋里。
“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而后他又说，“没关系的，祁和。”
“嗯。”但愧疚感依然让祁和感到烦闷，尤其是看到段舒怀破开的嘴角时。
段舒怀将透明塑料袋递过来，里面装着药水和棉签：“药水一天涂两次，药膏睡前抹，如果一直不消肿可以吃一点消炎药。”
祁和接过袋子，把段舒怀才打好的结解开。
拿出干净的棉签和药水，拧开药水的盖子，棉签浸透，染上了颜色。
她抬起手靠近段舒怀的脸，在快要碰上对方的脸时才想起来询问：“可以碰你的脸吗？”
段舒怀垂眼看着她，嘴唇微张：“可以。”
祁和动作轻柔，用棉签描绘着他的唇角，下意识问他是不是很痛。
两人的眼睛对上，无声无息，祁和拿着棉签的手一顿。
过于近的距离，落在对方身上的呼吸，这样靠近的姿势，她甚至可以看清段舒怀脸上细小的绒毛。
“不会。”
说话间炽热的气息洒在祁和的虎口处，烧红一片皮肤。
段舒怀的脸泛起轻微的肿，不过不丑，骨相好的人破相了也扛得住。
擦好了药，祁和将棉签扔进一旁不用的塑料袋里，把手上装着药的袋子绑好结。
段舒怀侧目瞥她一眼，看见她涂了药水仍明显泛红的脸颊，提醒道：“如果下次再遇到他，就绕开，不要和他独处。”
“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以学你的办法。”
“什么？”
“报警。”
祁和说完之后没忍住笑，牵动着嘴角，引来抽痛，歉疚感瞬间又涌了上来，段舒怀挨的那拳比她要重很多，肯定比这还痛。
“谢谢你。”祁和的声音很轻，“段舒怀。”
这是祁和第一次当面叫段舒怀的名字。
段舒怀侧头时祁和能清楚看到他右眼眼尾的痣，即便现在的天色很暗，她也能看清楚。
“为什么说谢谢？”
“因为想说。”
祁和给出一个随意的理由，看起来很敷衍，但却是真心的。
因为你见证了我为数不多的勇敢时刻。
虽然这份勇敢看起来很差劲。
段舒怀笑了一下，是一个很淡的笑：“有谢礼吗？”
“什么？”祁和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没想到段舒怀会光明正大索要谢礼，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祁年说你玩游戏很厉害，”他主动邀请，“晚上来一局么？”
祁年：对，没错，又是我，我是个大漏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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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P.剑拔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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