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时祁和反思，自己在段舒怀面前是否太过被动，每次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但那也没办法吧，段舒怀在恋爱相处这方面确实更游刃有余。
思维由此发散，段舒怀谈过多少次恋爱？祁和不知道，他给的文件中也未涉及，应该很多吧，驾轻就熟的背后需要丰富经验的累积。
胸口忽然发闷，祁和将这突来的情绪归咎于电梯逼仄空气不能顺畅流通，出电梯后她狠狠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好些。
林清敲门时祁和正在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很响，热风顺着发丝吹在脸上。
她关掉吹风机，看向站在门口的林清。
“江叔叔又出去住了吗？”
只要祁和在，江顺晚上都不会留宿，无论是在广海还是现在的西临。因为祁和曾经的一次应激反应，江顺这些年都做得很谨慎。
“对。”林清走进来，把门关上，语气随意，“你先把头发吹干，别感冒了。”
吹完头发，祁和发现林清一直盯着某处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书桌上放着的那束多头玫瑰。
“你那花哪里买的，包装还挺好看的。”林清语气很平常，听不出来任何其他的情绪，好像只是单纯好奇。
平常那就是不平常，祁和敏锐嗅到了几分不对劲的气息。林清以往从来不会问及这些，譬如花，她真的喜欢会问祁和要，而不是好奇在哪买的。
“学校附近的花店。”
室内很安静，林清坐在祁和的床边，依然盯着那束花看。
祁和有些心虚，仿佛林清看的不是花，而是她。
“那这束送给我吧，我喜欢得很。”
说着就要走过去拿，祁和比她更快一步拿过花：“林女士，我也喜欢得很。”
言下之意很明显，祁和不愿意把花分享给别人。
“看来小段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一束花就这么讨你喜欢。”林清说这话的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淡定无比。
祁和就不淡定了，有了上次‘抢劫’的经历，她不禁怀疑是不是段舒怀送花之前还向林清请教过，这才露出了马脚。
“什么？”
林清一副早就知道真相的模样，拿食指戳了戳祁和的脑门：“祁和，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呢，你和小段谈上了吧。”
室内有十秒的寂静。
“您怎么看出来的？”
祁和不是很明白，明明只是正常吃了一顿饭而已，除了抓手腕，她和段舒怀也没有其他亲密的动作。
林清的眼神多少有些意味深长：“用眼睛看的。”
“……”
既然林清都猜到了，祁和没再否认，坦然承认自己与段舒怀确实在接触。
林清眼里流露出一抹惆怅，随即被庆幸掩盖：“挺好的，能开始就好。我一直担心我和你父亲的感情会影响到你，所以今天看到你和小段相处，我心里挺高兴的。”
“没事的妈妈，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不用总是这么自责。”自从与祁智平离婚后，林清对两个孩子的愧疚几乎随着年月在翻倍增长。
“只是有点担心，”林清看着她，“不过你现在工作稳定，感情也有进展，我稍稍能放心些。”
林清感性完又开始细问祁和与段舒怀之间发生的事情，问祁和为什么不告诉她。
其实内里种种她细想便知，不过想听听祁和的真心话。
祁和无奈叹了叹气，语气认真：“因为我和他还在接触，了解的阶段，我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你和江叔叔，等我们关系稳定下来。我不想让你们有压力，也不想给他压力。”
林清作为一个极度开明的家长，并不会干涉子女的决定和生活。祁和的性格她清楚，既然当着她的面说了这么多，和段舒怀之间肯定会有个定数。
过了许久，林清玩笑着问起她的心情，问她是不是很开心。
祁和以为她所说的‘开心’是指自己和段舒怀在处关系这件事上，处上了这么一个年轻有为有钱有颜的人。
毕竟林清一直都很喜欢段舒怀。
“不谈对象的时候更开心。”
抱着轻微的逆反心理，祁和故意这么说。
“是吗？”林清持怀疑态度，一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十足的重量，“和初恋在一起了还不开心？”
祁和愣在原地，房间的灯很亮，她脸上的错愕和震惊被照得一清二楚，藏无可藏。
心里那一汪属于高中时代的池水因为很多年后林清扔的一颗小石子又泛起波澜。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高中的时候喜欢过小段吧。”
林清见祁和站着没动，以为她又要嘴硬，但不知为何，她什么都没有说，似在出神想着什么，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悲伤。
第二天上课的课间，祁和看着教室里一对学生情侣坐在一块正小声聊着天，眼睛亮亮的，仿佛在说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想起昨晚林清离开房间前，她问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林清说：“小段不吃蓝莓，但是你洗的那一碟他都吃完了，他看你的眼神，还不明显吗？”
段舒怀不喜欢吃蓝莓这件事情祁和真的不知道，她一直以为段舒怀是喜欢吃的。
两人还是邻居时祁和去过段舒怀家吃饭，冰箱里的蓝莓从来都没少过，段舒怀也总会洗一盒放在桌子上。
祁和以为段舒怀喜欢，重逢以来还洗过好几次蓝莓给段舒怀，他什么都没说，吃得干干净净。
不喜欢为什么不说？
仔细想一想，段舒怀很少在她面前表露喜好，祁和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又念及两人正在培养感情，就算再不喜欢，也要顾及对方的感受，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段舒怀吃了很多次蓝莓。
这是祁和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她垂下眼，第一次感受到这份临时起意的婚姻所带来的‘强迫感’，忧虑起段舒怀的好脾气可供消耗多久。
这种情绪延续了一整天，心中生出的焦躁让她感到疲惫，又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能一整天都想着段舒怀。
一晃眼天就黑了。
祁和不知道段舒怀约她出去干什么，但毕竟是约会，还是要予以一定程度的重视。
回家洗漱一番，换了身衣服补了个妆。
她坐在梳妆台前，满脑子都是等会和段舒怀的约会，这个想法像呼吸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分心的后果就是，出门了祁和才发现今天的腮红打得有些多了。
段舒怀说七点到，六点四十分祁和就下楼等着了，好巧不巧，一下楼就看到段舒怀的车停在小区外。
实在有些尴尬，比约定的时间提早了几十分钟就下楼等。
祁和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形容的笨，没想到的是，还被段舒怀撞见。
他竟然也来的这么早。
段舒怀坐在车上，发现祁和的那一秒眼里好像有惊讶流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了神色。
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祁和面前：“吃晚饭了么？”
祁和摇摇头，因为不确定今晚的约会内容里面有没有吃饭这一项。
段舒怀笑了一下，很淡：“上车吧。”
祁和打开车门，坐上副驾系上安全带。
“想吃什么？”段舒怀问，最后一个音符和安全带扣进锁扣发出的声音同时消失。
问的是自己想吃什么，祁和却满脑子都在想段舒怀会喜欢吃什么。
半晌，她放弃思考：“我都可以，你喜欢吃什么？”
最后段舒怀带祁和去了一家烤肉店，这家烤肉店环境很不错，装修很雅致。
两人一起进了包间，段舒怀没有留下负责烤肉的服务生，而是自己动手烤，烤好了就夹给祁和，没一会儿祁和的盘子里就堆了满满一碟肉。
这叫她不好意思起来，两人约会吃饭段舒怀却一口都还没吃上。
她咽下嘴里的肉：“不用给我夹了，你也吃，我们一起吃。”
闻言，段舒怀抬眼，两人视线撞在一起。
祁和在光亮下的视力很好，看见他瞳仁很黑，鼻梁很挺，嘴唇很薄。
“好。”
一顿饭接近尾声，祁和吃得很饱，肚子都鼓了起来。桌面上还剩一盘生菜，叶子很绿，很新鲜，她移开视线，试探般地问段舒怀是不是喜欢吃烤肉。
得到了一个不怎么有用的答案，他说还行。
段舒怀付了钱，祁和留意了一下账单上的数字，两人一同出了门，又回到车上。
“会晕车吗？”
祁和从小就会晕车，曾经有段时间一坐上车就会吐，自从考了驾照之后晕车的症状轻了许多，这几年只有偶尔吃饱了坐车会有些晕。
“不会。”祁和说，不是假话，她现在一点要晕的感觉都没有。
车身平稳行驶着，段舒怀开了车载音乐，曲调慢而缓，祁和在相对舒适的环境里闭上眼假寐。
许是吃得太饱，身体神经细胞需要短暂的休息时间，过了好半晌，歌词才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我想要带你去所有的地方”
“把全部幸福都藏在你身上”
她睁开眼，余光偏向段舒怀。
“我想你能就这样靠在我身旁”
“看着那太阳东起西落又天亮”
东起西落，这个时常能在专业书课本上看到的与太阳运动联系在一起的词，祁和再熟悉不过，此刻却偏心想到了别处。
多年前与段舒怀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个雨天。
离别的怅然似雨丝，时隔多年再次落下，顺着毛孔而入，流入心脏，久久不能平息，而引起降雨仅仅只需要不到一秒的回忆。
祁和缓缓闭上眼，告诫自己要将目光放在眼前，拘泥于过去百害无一利。
两人到了一个陌生地方，祁和顺着光线看向右边的指示牌，一个很大的汽车影院的字样。
“要下车买点东西吗？等会儿可以吃。”段舒怀的声音有些干涩，他需要喝水了。
解开安全带，祁和下了车。
两人在超市里拿了些小零食和两杯果汁，祁和看见段舒怀在放置水果的冰柜里拿了一盒蓝莓。
“你……”后面的话祁和没有说出来，好像也没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僵硬地补充，“想吃薯片吗？”
段舒怀把冰柜门合上：“都可以。”
拿了零食和水果，两人回到车里。
正放映的是一部很老的电影，祁和高中时就看过，剧情记不太清，只对电影画面留有深刻印象。
没有强烈的冲突和争吵，只有鲜艳的色彩和深入人心的旁白。
画面很唯美，像一阵风，透过屏幕吹在观影者的身上，现在看来也是一样的感受，安静，平和。
祁和看得入迷，完全放松下来，以至于自己睡过去了都没发觉。再睁开眼时电影已经结束了，灯光亮起，她被刺激得半眯着眼。
惶恐一阵，心虚地偏过头，发现段舒怀正在看自己，直勾勾的，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又想起林清说的，段舒怀的眼神，是这种眼神吗？毫不掩饰的直白，克制后的清明。
祁和立马转了回来，发自内心感到抱歉：“…不好意思，我刚刚好像睡着了。”
已经记不清具体时间和对象的一次联谊中，祁和与对方一起去看了电影。
那人从头睡到尾，醒来的时候和她说抱歉，上班太累了。祁和没说什么，但心里对他的印象却是大打折扣。
越想越后悔，实在是粗心，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睡着？段舒怀对她的印象是不是也会大打折扣，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发一个文件给她，说，我们并不合适，之前的提议取消吧。
“没关系。”段舒怀这样说。
随后段舒怀送祁和回家，两人今天相处的时间只剩下一段不远的路程。
十字路口红灯闪烁，段舒怀的食指有意无意地轻敲着方向盘。
红灯在夜晚很刺眼，车窗上映着一片。
祁和看着车窗玻璃的眼神有些呆滞，垂在腿上的手微微蜷起。
数字跳转，还剩十秒绿灯亮起，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只要几分钟就到祁和家。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祁和抿了抿唇。
“可以。”
绿灯亮起，车子驶过十字路口，祁和的目光从窗外的车水马龙偏移到驾驶座上的人。
段舒怀的五官很优越，下颌线条流畅清晰，眼神淡淡地看着前方，右眼眼尾处的痣看着很……性感。
“你喜欢我吗？”
文里提到的歌曲是余佳运的《我想》
然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应该可以做到隔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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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N.初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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