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祁和穿戴整齐坐在电脑面前,接通段舒怀的视频来电。
映入眼帘的是段舒怀高挺的鼻梁。
他将手机往后移了移,露出整张脸,身上穿的还是西装。
“刚回来吗?”祁和问。
段舒怀扯了扯领带,修长的手指弯曲勾住,将结口扯开,露出突出的喉结。
祁和看得一愣,脸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红,不自然地偏开视线,但很快又继续看向屏幕。
段舒怀是故意的吗?简直像□□一样。
“用电脑接的么?”段舒怀缓缓道。
“对。”祁和点点头,随即又解释,“因为刚刚在用电脑批改作业。”
因为电脑屏幕更大,能更清楚地看到你的脸。
段舒怀轻笑,他忽然伸出手,在半空中轻拍了两下,祁和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段舒怀在隔空拍她的脑袋,轻轻的。
“我明天下午的机票,晚上就到西临。”段舒怀将手收回,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
喉结滚动时祁和的心跳也快了几分。
她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眼里映着灯光,在视频里看起来很亮:“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段舒怀拒绝,“到西临有点晚,太麻烦了。”
一句“好的”快要说出口,又因为段舒怀接下来的话硬吞了回去。
“我去找你就可以了。”他说。
睡前,祁和关掉房间里的灯,犹豫明天要不要和段舒怀一起吃宵夜,这样就可以待久一点,但没想到一觉睡醒烧到了38.9度。
白天上课时话都说不太出来,借了其他老师的扩音器,撕扯着嗓子上完课,到后来吞咽口水喉咙都隐隐作痛。
唐瑄一进办公室就看到祁和的大白脸,立马给她倒了杯热水:“我的天呐,跑完步后劲这么大的啊,脸色差成这样。”
祁和揉揉眉心,有些疲惫:“有点感冒。”
唐瑄:“这还有点?我感觉你下一秒都要晕过去了。”
祁和点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看着屏幕中的人,面色很憔悴,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可能我没涂口红,看着气色不好。”说着,拿出包里的一支唇釉,就着手机屏幕在嘴唇上薄薄涂了一层。
“运动会的奖品我帮你领过来了。”唐瑄正拆着一个小纸箱,拿工具刀划开两侧的透明胶布。
“还有奖品?”祁和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也没看到群里发通知说要领。
“我现在拆的这就是。”唐瑄打开纸箱,掀开几层保护膜,从里面拿出一个运动手环,“这手环颜色还挺好看的,学校终于舍得花点钱了。”
祁和拿的是三等奖,说得贴切些就是个安慰奖,奖品是一张五十块的面包房代金券,这是她今年拿到的第三张。
唐瑄:“我就猜到,奖品肯定有代金券。”
祁和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拿热水冲了一包退烧药,一个下午也不见好转,熬到晚上去医院打退烧针。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的味道,祁和抬头看见输液管里的药水滴落,像雨点一样。
她靠在背椅上假寐,听医院里人来人往,脚步声不停。
手机有未读消息,除去工作的群通知,唯一一条私人消息来自段舒怀。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晚点,航班延误,原本晚上就能到西临,现在得明天中午。
原本晚上就能见面的。
段舒怀问祁和晚饭吃的什么。
今天头疼得厉害,祁和一点胃口也没有,她打开手机相册,翻了翻食物图集,找了一张看起来比较健康的饭发给段舒怀。
输完液准备离开时碰见一个熟人,很久没见了,没记错的话上次见面祁和还是研一。
温城枝穿着白大褂,手上拿着病例单,看到祁和时很明显地怔了一下。
医生办公室内,温城枝给祁和倒了杯热水,随后打开了饭盒,饭香飘散在空中:“怎么来医院了?”
“有点发烧,来挂个水。”
“嗯。”
温城枝和祁和在临大的漫画社结识,当时两人的关系很不错,总是一起吃饭,大四那年还在校外合租了一段时间。
曾经在同一屋檐下一起生活过的人现在再见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总是这么晚吃饭吗?”
一转眼的功夫,保温盒里的饭已经见了底,温城枝抽了张纸巾擦净嘴角,把保温盒的盖子盖上。
她的声音透着疲惫:“没有,今天有几台手术,就晚一些。”
晚上看到温城枝的第一眼祁和就有问题想问,虽然答案明了于心,但她还是想听温城枝亲口说一遍:“身体好些了吗?”
温城枝露出了个很淡的笑容:“好多了。”
祁和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睡了一觉,白天醒来已经不烧了,就是喉咙干涩得要命,说话要扯着嗓子,喝了一大杯热水才好些。
段舒怀落地时给祁和发了信息,说买了特产,晚上下班带给她。祁和想着晚上还要去医院打针,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见面,便说晚上要加班,明天再去他那拿特产。
当晚在医院,温城枝主动找到祁和,递给她一个包装精致的邀请函。
“我要结婚了,这个麻烦你帮我转交给林雨泽。”
明明是笑着的,听上去却莫名忧伤。
祁和拿着这封结婚请柬,红色的硬壳纸封,看着很喜庆。
“恭喜。”
又来到了林雨泽的酒吧,酒吧的名字叫无恙,林书意没少说林雨泽会取名字,和隔壁的别来烧烤刚好凑一个别来无恙,还能整一连锁生意。
林雨泽正在调酒,调酒匙在冰蓝色的液体里搅动。他模样安静,仿佛酒吧里的一切喧闹和他都没关系。
“我碰到温城枝了。”
祁和将请柬放在桌面上,她想林雨泽应该不会主动伸手来接。
林雨泽蓦然停住动作,看向昏暗灯光下红得刺眼的请柬。
“她要结婚了,让我转交给你的结婚请柬。”
酒杯被一把推开,杯底反复晃动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液体溅出,海水一样的颜色在黑色的桌面上成了一滩死水。
“叮——”一声。
杯底稳稳停住,里面的液体也沉了下来,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头还有些晕,祁和乘地铁回家,一路上心不在焉,以至于电梯门打开,看到站在家门口的段舒怀还有些怔愣。
“你怎么来了?”祁和的声音很干涩,她好几个小时没喝水了。
段舒怀垂眸看过来:“感冒了?”
“嗯。”祁和看到他手上拿着礼盒,上面带着特产字样,“不是说明天拿吗,怎么还跑一趟。”
“会不会很不舒服?”段舒怀没回答祁和的问题,延续自己的上一句话。
“不会,打完针好很多了。”
顿时安静下来,祁和微微抬眼,段舒怀的目光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觉得,他心情好像不好。
就在祁和拿过特产准备进屋,思考是邀请段舒怀进去坐一会儿还是说再见的时候,对方叫了她的名字。
“祁和。”
心跳都漏了一拍。
祁和发现段舒怀是真的很喜欢叫她的名字。从两人再一次见面开始,段舒怀喊了很多很多次。
他的声音不似惯常那般温和,有些冷硬,有些低沉。
“怎么了?”
祁和抬眼看他,视线碰上那一瞬间又很快别过头:“要进来喝杯水吗?”
两人一起进屋,祁和给段舒怀倒了杯热水,又从零食盒里拿出之前买的青柠味薯片。
段舒怀盯着蓝色包装的薯片看了好一会儿,拿起水杯喝了半杯水,带着热度的水入喉,连带着声音也有了热度。
“这个糕点是早上包装好的,店主说隔夜味道会变,最好今天就吃掉。”
祁和意识到,他在回答自己刚刚在门口问的问题。
糕点软糯,带着很淡的香气,入口即化,有好几个口味,她都拆开试了试。
“谢谢。”祁和很满足地说,这两天一直没什么胃口,但眼前的这盒糕点很香,她很喜欢。
一盒里面有六个,祁和已经吃了四个,发现段舒怀一直在看着她,便把糕点盒往他那处推了推:“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这些都是你的。”
祁和全吃完了,又喝了半杯热水。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响,分针走过一个小角度,祁和正犹豫着和段舒怀提离开的事情,未等措辞组织好,他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这个给你。”
是一个用牛皮纸包装好的盒子,祁和方才只看到了段舒怀手里的特产,丝毫没注意到这个。
不像特产的包装那么精致,像手工包的,用麻绳打的蝴蝶结有些皱。
她没有拿,只是看着:“这个是什么?”
“一个小礼物。”段舒怀推动盒子,在距离祁和手指十公分的位置停下,“拆开看看。”
祁和仍旧没有动,而是反问:“为什么送我礼物?”
原因祁和心里也猜到一些,大概是培养感情的一些手段。她明知故问,想听段舒怀亲口说,说一个理由。
两人处于一个感情培养期,类比来说,更像是一场经营,通过不断的加资投注来得到产出。
段舒怀在这方面如鱼得水,祁和看不到他表露出来的生涩和踌躇,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而祁和像一艘毫无经验就出海的帆船,海上的风速风向,海浪的高度,海底的地形等等她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就是目的地,但如何行驶,能否驶达都是未知的。
所以祁和想听段舒怀说,好话坏话,单纯的场面话,什么都行,直接的语言表达会增强真实感,让人甘愿被蛊惑。
“运动会得奖的奖励。”
祁和迟钝地看着他,原来电话里说的值得表扬,不是嘴上说说,还附加了奖品。
她很开心,甚至不用知道这个礼物是什么。
送出礼物的这份心意很重,像蜜罐,压在心头沉甸甸的。
“这个算是奖励吗?”
练习跑步的这段时间里祁和满打满算跑下来的有四次,所以奖励也有四次,提前预支了两次,还剩下两次。
虽然预支牵手的那一次段舒怀说过不算,但那十分钟对祁和来说已经是一份相当合格的奖励了,她没有那么贪心。
祁和觉得照段舒怀的性子,这个礼物肯定不会计算在剩下的奖励之内,但她还是想确认一遍。
段舒怀:“算。”
意料之外的答案。
“为什么?”祁和尽力争取,语气听起来有些郁闷,“给我的奖励不应该我来选吗?”
“可以,那这份礼物先收回。”
“不行。”
祁和一把拿过礼物,放在身侧的地毯上,一个不会被拿走的安全位置。
她像护食的松鼠,在感受到竞争者的威胁时会立马做出防御姿态,将食物藏于身后。
真是小气鬼,祁和想,送出去的礼物哪还有当面收回的道理。
她又看了一眼身侧的盒子,一份礼物换一个奖励,也是值得的。
薯片被拆开,在口腔咬碎发出酥脆的声响,段舒怀伸出手指往里拿了一块,动作很慢,嚼得很轻,一小包薯片很快就被吃完。
然而这几分钟对祁和来说很漫长。
或许是今晚的段舒怀相较平时太过冷淡,两人之间仿佛竖了一道无形冰墙,段舒怀被裹在冰块里,祁和能够清楚看到他的样子,却无法靠近。
最后一块薯片吃完,包装盒被扔进垃圾桶里,在段舒怀起身准备离开时,祁和拉住他的衣袖。
“作为回礼,我也送你一个奖励,你想要什么可以和我说。”
人在收到礼物的那一刻会产生愉悦感和满足感,心中某一处的物质需求和情感需求能够得到填充,情绪也会受到影响。
你也会收到礼物,所以不要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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