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和像一个被下指令的机器人,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仔细理解这句话,只是听到段舒怀说想要拥抱,就很轻地贴了上去。
脸碰上他的锁骨,她屏着呼吸,抬起右手放在他的腰侧。
周围的喧闹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世界好像都暂停了。
祁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朦胧感受到段舒怀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让人觉得心安。
一如很多年前,两人在水族馆的拥抱。
祁和再次感到幸运,每次在她需要情绪支撑时,段舒怀都会及时出现,温和又安静地陪着她。
这个拥抱很短暂,几秒就分开,祁和问他:“有好一点吗?”
段舒怀看着她:“有,已经不难过了。”
祁和笑了一下:“那就好。”
段舒怀没有表现出开心的样子,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个表情,包括刚才说不开心的时候。
祁和试图将手抽出来,因为附近有个小孩一直盯着这里看。
但是没抽动,段舒怀还加了几分力道握住:“那你呢,有开心一点吗?”
祁和手上的动作停了,脸上多了几分错愕,原来段舒怀早就看出来了,而刚才那个拥抱也不是他需要的。
真正需要这个拥抱的人是祁和。
段舒怀没有继续问,他牵着祁和走到另一边,这个角落里没有其他人,只有蓝色的水和隔着玻璃游泳的鱼。
“可以和我说说么?”段舒怀轻轻按了按她的指腹,像在鼓励。
祁和在柔蓝的光下看着段舒怀,他的瞳色似乎都变蓝了,冷淡又忧郁。
她一时呆怔,没忍住去想,段舒怀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其他人吗?
没有等到回复,段舒怀说:“不想说也没关系,不用觉得为难。”而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束手捧花,递给祁和:“这个给你。”
是一束很小的手捧花,蓝色郁金香和白玫瑰的搭配,包装得很精致。
祁和有些意外,眨了眨眼:“我刚才都没有注意到。”她伸手接过,想碰一碰,但是没有多余的手,于是多看了几眼:“谢谢,花很好看。”
段舒怀解释:“因为很小束,所以刚才放在口袋里了。”
本来想让你亲自拿出来的。
祁和对上他的眼睛,陷入一片温柔海,平静又温暖。她想到段舒怀说的,信任,再信任我一点,心脏被这两个字划出一道口子,真心话从中泄了出来。
到嘴边又憋回去一半。
“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没有休息好,今天眼皮肿起来了,很丑。”
总不能说,因为潜意识认为和你没有结果,所以提前感到难过。
这毕竟还是情感培养阶段,这样的说辞会让另一半压力倍增,祁和不想让两人陷入尴尬的局面。
“不丑。”段舒怀不知道信了没信,过了几秒他问:“梦到什么了?”
祁和垂下眼,大脑转动编织合理的谎言。
信任,信任。
我想要你对我多一点信任。
拿着花的手紧了紧,包装被捏出褶皱:“我梦到……你之前送我的雕塑找不到了。”
祁和没有直说是被祁智平摔碎的,她怕段舒怀不记得了,继续补充:“就是你高中送我的那个,一个蓝色的海洋少女的雕塑。”
祁和顿了一下,怕段舒怀觉得自己不珍惜他送的礼物,语气有些着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找不到了,我就放在房间的书柜上,还用透明的盒子装起来了,因为怕落灰……”
然后某一天晚上回到家,发现盒子里的东西不见了,再就是碎裂声,像无情的惊雷轰鸣。
“不用紧张,没事的,”段舒怀抬起另一只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再送你一个。”
祁和怔愣地看着他,眼前浮出一层水雾,她眨了眨,情绪被彻底隐藏。
好半晌,她说:“但是你已经送了我地球仪了。”
“那我可以再送你一个雕塑吗?”段舒怀用的是问句。
“……我不知道。”
这是祁和当下最真实的想法,她不知道,想要又不敢要。混乱中想起之前祁智平说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个懦弱的人,好像确实是这样。
人们都说越活越透彻,但祁和却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十几岁懂得的道理现在却理不清,再次拘泥于祁智平施压的情绪,无法自拔。
尽管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次祁智平没有办法再砸碎雕塑,但祁和依旧无法接受,雕塑会让她想到祁智平丑恶的嘴脸,想到他无尽的虚伪,想到自己曾经所承受的黏稠痛苦。
段舒怀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你想要的时候就告诉我。”
“好。”
两人一起离开水族馆,段舒怀问祁和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祁和说暂时没有,她想不到一个适合和段舒怀约会的地方。
“我朋友新开了一个陶艺工作室,想不想去玩玩?”段舒怀拉着她的手走过斑马线。
祁和说好,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大学的时候选修过陶艺课程,当时做了一对杯子。”
从水族馆出来后,祁和肉眼可见放松了不少,情绪也在渐渐平复。
段舒怀接过她的话:“什么样的杯子?”
祁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一对绿色的杯子,外层杯壁上还雕刻了叶子,是和一个学长一起做的,烧出来后两只都送给了他。”
“自己为什么不留着?”
祁和想起对方拿走杯子的笑脸:“因为他的女朋友很崇拜我,很想要这个杯子。”
段舒怀挑了挑眉:“是怎样的崇拜?”
“大概是我帮她抢到了三次演唱会门票。”祁和低头浅笑,“她到现在给我的微信备注都是‘抢票大神’。”
“这么厉害?”
”嗯…一点点厉害吧。”
“抢票大神,下次能不能帮我抢两张演唱会门票?”段舒怀捏了捏她的手指,语气染上几分暧昧的亲昵。
“两张?”祁和一边走一边问,“你想和谁一起去?”
“一个大学老师。”
祁和感受着掌心的热度,配合着继续:“这样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段舒怀思考了几秒才继续回答:“她很善良、温柔、漂亮,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没想到能得到段舒怀这么高的评价,祁和有些羞赧,快速眨了眨眼掩饰:“不一定吧,人都有缺点的。”
段舒怀听后陷入沉默,祁和偏头去看,他的表情有些沉,似乎在对这句话进行评估,也可能是在想有关她的缺点。
半晌,他说:“有一个地方做的不好,但不是缺点,主要是受我个人主观情绪影响。”
“是什么地方?”
段舒怀望过来,两双眼睛对上,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总是忘记自己有男朋友。”
祁和听到他这么说忽然有些冤,她没有忘记,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上,两人在咖啡店的约定,这段时间相处,她都记忆犹新。
但她确实不太习惯‘男朋友’这个称呼,反观段舒怀,他就适应得很好,方方面面都做得很好。
祁和热着脸为自己开脱:“她可能还不太习惯。”
说完又忍不住去想,段舒怀是不是喜欢更热烈直接的方式。
“我知道,”段舒怀轻轻晃着两人交握的手,“我会努力让她记住的。”
是他做的还不够好。
祁和一时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手上的温度消失,段舒怀帮她拉开车门,一只手抬起护住她的头,等她坐好后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座。
汽车平稳地行驶着,段舒怀是祁和长这么大来,见过开车最稳的人。
他做每一件事情都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好像就没有他不擅长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陶艺工作室,祁和将手捧花留在车上,与段舒怀一起进去。
工作室老板是个生面孔,祁和没见过,他见两人并肩走过来,脸上扬起笑。
“好久没见了啊。”这句话是对段舒怀说的。
段舒怀笑了一下,为祁和介绍:“这位是顾一阳,我的大学同学。”
“你好,我是祁和。”祁和朝顾一阳伸出手。
顾一阳转身去找纸巾:“等一下啊,我手上还有点泥。”擦完后他走回来握住祁和的手:“你好,我是顾一阳。”
顾一阳长相阳光,一头卷发看着很显小。他看了看祁和,又看了看段舒怀:“你俩这是?”
段舒怀刚要说话,祁和就往他身侧靠了靠,没贴上,但流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亲密。
她说:“在谈恋爱。”
顾一阳一副了然的样子,戏谑到:“怪不得,半小时前一条信息发过来,让我给他腾地方,原来是嫂子要来啊。”
祁和被他这一声‘嫂子’叫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面上依然沉稳:“麻烦你了。”
顾一阳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来吧,想捏哪种土?”
祁和侧过身去看段舒怀,他好像在走神,被轻轻拉了一下衣袖才笑着同祁和一起往前走。
开始前顾一阳拿了围裙给两人,系好后祁和坐下拉坯,她手法很好,很快就捏出形状。
顾一阳在一旁夸道:“嫂子好有天赋。”
祁和忽略他的称呼,解释道:“我之前有学过,所以上手比较快。”
顾一阳笑道:“那我就不用站在这里了,我去里头上釉,有需要就叫我。”
“行。”
顾一阳走了有一会儿,段舒怀还在看祁和拉坯。两秒后,两人的声音同时出现:
“不试试吗?”
“和我相处很紧张吗。”
祁和被问住,手上微微用力,陶土变形塌了下来。而后她听见段舒怀说:“你和顾一阳说话比和我说话要更放松。”
顾一阳:喂,我在里面也是能听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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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N.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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