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冬日寒意弥漫,带着东陵特有的水腥味 。
苏杳杳他们早早地上了一艘船,木船很大,比起传统意义上的船,更像是一座画舫,如一片落叶漂浮在波澜壮阔的湖面上。他们的舱室在船上,室内燃着暖香,绞杀了江上的冷意。
趴在窗边,眼见离渡口越来越远,苏杳杳心情复杂,说不出来的感受。东陵城虽说是放开了,据说城主请了城中修士才勉强镇住。
只是不知道,这几位修士是不是客栈里的那几位。
不过比起这些,苏杳杳眼下得留意自己,且先不提又是同谢扶清共处一室,更糟糕的是,她好像有点晕船。
苏杳杳脸色惨白,被江风吹得稍微好了一些,扶着窗棂的手微微用力,只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团浆糊了。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吐啊。
她在窗棂的位置趴着,神色恹恹,江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之前没有坐过船,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晕船,为了缓轻症状她漫无目的地盯着不远处的江面上的大船。
那大船上人影错落,比起行船更像是寻欢作乐的地方,粉色的纱帐暧昧,随风而起,隔得那么远苏杳杳都闻到了大船上的甜香。纱帐飞扬,她听见了船上歌姬用软乎乎的声音唱着的曲调。
苏杳杳不由得入神。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苏杳杳首先听到的是谢扶清腰间玉佩撞击发出来的声音,他推开门,扶着盲杖进来。
苏杳杳回头,声音和江风融为一体,“公子。“
谢扶清放下盲杖,他身上的法衣是一种颜色极浅的灰白,上面压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图文,他比在阿拾村的时候脸色要好一些,黑眸灰败,肤色苍白,束发一丝不苟,腰间的冷玉随着动作声音细微。
他立在那里像是一株快要衰败的莲花。
谢扶清放下手中的盲杖,温声道,“可好了一些?”
早上刚到的时候,苏杳杳难受得厉害,平日温热的手都有些发凉,谢扶清看不到,却能感受到。
她倦怠的靠在他的肩头,指尖微颤,谢扶清拢住她的手指。
第一次觉得,苏杳杳是个脆弱的凡人,稍不注意就能要了她的命。
谢扶清垂下眼睫,挡住暗色的眸色。
苏杳杳从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凉意,猜想谢扶清应该是从船甲板那里过来的。
很快,苏杳杳回神,摇头道,“还是有点晕。”
苏杳杳说完这句话,就继续趴在窗口的位置 ,盯着静物不放。
她脱了鞋跪坐在靠近窗口的矮榻上,又因为怕冷,身上披着厚厚的斗篷,鼻尖被冻得冰凉。
盯着窗外才隐约觉得好了一些。
蓦然,身侧阴影笼住她,谢扶清灰白色的衣袍在矮榻上曳开。
鼻间是谢扶清身上熟悉的清苦药香,眼前是一张清贵苍白的面,苏杳杳捏住自己冰冷的手指,往旁边挪了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靠近了一些,闻着谢扶清身上的冷香总感觉好了很多。
谢扶清摊开手掌苏杳杳垂下眼皮,乖乖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只能说幸好谢扶清的人设是药师,不然她哭都没地方哭。
谢扶清处理过的病人很多,但像苏杳杳这样晕船的很少碰到。
掌心中属于苏杳杳的手指细软又冰冷,就这么轻轻搭在他的掌心,指尖处修剪得当的指甲划过他的手掌。
让谢扶清想了很多。
在云魑城的家里,谢扶清有一个药斋,里面有他收藏起来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谢扶清很想把她也一起放在里面。
他在药斋里设了法阵,苏杳杳会一直乖乖地呆在那。
苏杳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谢扶清垂下眼睫,按着她户口的位置,帮她缓解了一些。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能听到窗外江风灌进来的声音。
苏杳杳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反正还挺尴尬的。
她扬起头,漫无目的的到处乱瞧。
窗外大船上人生喧闹,有作乐的闲人,唤了乐师和舞姬,丝竹声不绝于耳。
婀娜的舞姬轻纱飞扬,踩着鼓点跳起来。
苏杳杳只能评价一句,会玩。
东陵不过刚放开一日,这边就已经锣鼓喧天,有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不过他们的船也一直在行驶,只能远远地看到。
苏杳杳没话找话。
“外面有一艘大船,刚才热闹得很,上面还有很多乐师。”苏杳杳忽略自己的疑惑,给谢扶清讲外面的场景。
谢扶清安静地听着,手下力度不减。
直到那只大船消失在眼前,苏杳杳视线不经意的收回扫过谢扶清。
他低着头,蝶翼一般的眼睫在他眼睑下投出虚虚的影,过分苍白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块剔透冰凉的冷玉。面颊瘦削但并不显得瘦弱,若有若无的病气萦绕在他身上,气质温和又清冷。
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
一时间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他眼盲的事实。
苏杳杳心虚地禁声。好吧。
她一时间恍惚,竟然忘记了谢扶清看不见。
俗话说不在挨饿的人身边大声吃饭是一种礼貌,苏杳杳心想,她这算不算把饭粒子喷到了谢扶清脸上。
声音停了,谢扶清眼睫掀开,“怎么了?”
苏杳杳干巴巴地道,“船看不到了。”
她的虎口处微微泛红,谢扶清停下动作,“原来是这样。”
是的是的,苏杳杳点头。庆幸谢扶清没有多想。
谢扶清刚刚低着头,苏杳杳只能察觉到她的平静,其余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好点了吗?”
苏杳杳应声,“好多了,谢谢公子。”
谢扶清声音温和,“休息会罢,应该不足两日便能到云魑。”
对哦,他们本来就是要去云魑的。莫名苏杳杳的社恐又犯了。
又要见到不认识的人。
想到这,苏杳杳有些头疼。
谢扶清松开她的手指,单手按在矮榻上,摸索着将窗户轻轻关上。
声音一下子被隔绝,谢扶清起身,衣袖划过她的手背。
很痒。
苏杳杳缩了缩手指。
有点割裂,苏杳杳想起来在阿拾村看到的重梦幻境,文中也并未谈及谢扶清对故乡的感情,如果不是留神,她都要怀疑刚刚谢扶清谈及云魑时,一闪而过的情绪。
苏杳杳眨眨眼,“公子在想什么。”
谢扶清立在矮榻前,冰凉的手指蹭过她的下颌。
嗓音带笑,“我想,在云魑的那处药斋,你会不会喜欢。”
苏杳杳:?
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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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东陵蛟(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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