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窗玻璃烟花般散开，刺目的阳光伺机闯入，月渡瞳孔一缩，一块玻璃碎片锋利地划过他的侧脸，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用手摸了一把脸颊，血液黏腻的手感格外清晰，月渡眉目间都是冷色，快步走向窗边，把身体藏在靠窗的柜子后，向窗外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
只需一眼，月渡就确定了猜测，不再多消磨时间，他拽着逃过一劫的男孩扔给Nullgate成员，“把他带上。”
对讲机红光闪烁，半泽美子急促的声音响起：“是S级异能者，难道是环塔总部？”
“——是兰斯。”月渡飞快地抛下一句，原路返回，楼梯上留下凌乱的脚步声。
开门的一瞬间，月渡本来抬起的手陡转方向，他系紧了自己的黑袍，确保面部不会露在外面，才打开门。
安拉灰头土脸地蹲在门边，一见到月渡就弹起来，兰斯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风衣随风轻摆，十分休闲。
月渡扫视一圈，只见女仆们围着兰斯好像把他当作救命稻草，而原本看守的Nullgate成员东倒西歪，虽然似乎没有大面积伤亡，但状态也不算好。
他半蹲下来贴近安拉，刻意压低声音问她：“发生什么了。”
安拉撇一眼兰斯，小声说“是看守的人不老实，对女仆们动手动脚……我没注意到他们在干这种事......然后这家伙不知从哪冒出来，我们的人全倒了。”
月渡拧起眉头，他做了很多预设，但兰斯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没有预料到，消息应当没有泄露，唯二的可能是兰斯刚好经过与环塔联系了他。
月渡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身后的门与小男孩虚掩上，黑袍下锐利的双眼直直看向兰斯。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兰斯的目光在他们之间逡巡，十分笃定地开口：“你们来自Nullgate。”
“没错，”月渡低低地轻笑，慢慢往前走了一点，他声音轻佻：“你要怎么样？把我们一网打尽？正、义、裁、决、骑、士？’”
兰斯面色不变，平静开口：“我知道你们想处理财政部长，但是这些女仆们是无辜的。”
月渡歪了歪头，很是嘲讽：“S级异能者都这么单纯吗？”
兰斯丝毫没有因为月渡知道他的身份惊讶，倒不如说，如果Nullgate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才会惊讶。毕竟Nullgate都派人找上门来了，“我知道Nullgate也想恢复下城区秩序，赶尽杀绝只会造成更大的恐慌，况且她们也是剥削的受害者。”
月渡罕见地顿住了，他不得不承认兰斯说的有道理，倒也不是毫无底线的圣父，“我倒是没想到，没等到环塔分部，倒是等到了兰斯大人。”
兰斯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环塔分部？”
——这就是说环塔没有联系兰斯，而且看兰斯现在的反应，也并不想与Nullgate起冲突。
月渡确定这件事之后放心多了，他稍稍退后，留出一段安全距离，声音带着笑意：“我承认，Nullgate很欢迎你，我们的目标其实是一致的。”
兰斯没有回答，他似乎解除了自己的异能，东倒西歪的Nullgate成员呻吟几声，痉挛着睁开眼，风衣下摆扬起一片，消失在铁门后。
月渡目送他离开，松了口气，他转身回到黑暗中，目光凝结在被Nullgate成员钳制着的男孩身上。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
——从那日起，血色笼罩着的梦境就一直笼罩着他。
小月渡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眼角的泪水将落未落，纤细的少年踉踉跄跄地扑到面前这个散发着温柔气息的男人身上：“叔叔......”
N先生轻松地抱起他，往自己的卧室里走去：“又做到那个梦了？”
“不，不是梦！我真的看到了。”骨肉匀亭的小腿随着走路的节奏一晃一晃，“妈妈，还有爸爸，全都是血......”
N先生叹了口气，擦掉陶瓷娃娃般苍白的小脸上的泪滴，这孩子是受他老友托孤接来养着的，老友一生清廉，却被卷进党争，站错了队导致一命呜呼。
N先生用温暖的羊绒毛毯裹住小月渡，叫佣人煮了一杯热巧克力，少年捧着杯子小口吮吸着，尚还稚嫩的眉目仍残留着恐惧。
“你想不想，给你的父母复仇？”N先生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开口。
小月渡顿时抬起头，还未开口说话，N先生的眉目好像被雾气氤氲得看不清了，就算透过这层雾金发还是如此耀眼......
等等，N先生不是金发！小月渡从床上弹起来，渐渐地，他看清了面前人的面孔：
雕塑般的轮廓，深邃的眼眸，一点一点——
“兰斯！”月渡霎时掀起眼皮，不是N先生也不是兰斯，一张女人的脸庞映入眼帘。
“最近你也多休息休息，困得都在车上睡着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安拉靠在沙发靠背后，慵懒回眸。
月渡揉揉头，已经好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是因为最近太忙了吗？他拿起桌上的茶杯，一杯红茶下肚，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顿时清晰了不少。
他俯视着桌上的纸质报告，打开电脑，扫视着工作日志，“环塔分部”与“区长选举”占据了最优优先级，他思索片刻，把“环塔分部”移到了前面。
此刻的环塔分部——
“总部那边有消息吗？”吉赛尔焦虑地在房间里反复踱步，眼底乌黑。
“他们应该不会回复了。”森树眼底一片青黑，淡淡道。
“怎么会！我们……”吉赛尔狂乱地抓着头发，她快步走到男人身边，“这不可能——”
“接受事实吧，”森树疲惫地交叉双手，往头后一枕，“总部已经放弃我们了。”
吉赛尔不信任地盯着森树，这个男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正好分部还缺少他这个领域的研究人员，她就让他留了下来。
自从Nullgate在会议上称要铲除环塔分部后，许多研究员与顾问都辞职跑路了，这个男人是少有的没有离开能力还很强的。
“你是不是Nullgate的间谍！”吉赛尔扯住森树的衣领，拉近他，大声质问。
森树举起双手，尴尬地笑了笑：“喂喂，不要动手啦！是不是间谍有什么必要呢……”
“也就是说你就是间谍！”吉赛尔放下他，眯起眼睛摸着下巴，“说吧，Nullgate到底想干什么？”
森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他来这里之前月渡可没有告诉他环塔分部的总负责人是这样一个蠢货啊，不过倒是能迎合一些对于体质类异能者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刻板印象。
“虽然我不是Nullgate间谍，但是他们的打算不是很简单吗。”森树叹了口气，“环塔分部可是他们在下城区的眼中钉啊。”
吉赛尔又开始抓头发，她走到窗边，从这里正好能望见政府大楼全貌，放下已经乱作一团的红发，她眼睛一亮，似乎忘记了刚刚的“间谍风波”，转过来对森树说：“我知道了！我们先发制人，把Nullgate一网打尽！”
还未等忍无可忍的森树吐槽，吉赛尔本人就拧起眉头，喃喃自语：“不行，Nullgate现在实力太强大了……没法正面对抗，那我想办法偷渡上城区不就行了？你觉得怎么样？”
森树于是顺水推舟，他竖起大拇指：“好！老大妙计一定能让Nullgate猝不及防！”
吉赛尔满意地点点头。
与上司和同事们虚以委蛇完毕，森树打卡下班，疲惫地打着哈欠，肩上被人轻拍了拍。
“疯女人又想干什么？她还折腾得不够吗？再这样下去我们更要完蛋！”大叔一脸嫌恶，两眼不老实地四处乱瞟，小声说道。
“她不是想逃往上城区吗？要是成功了我们可就无痛阶级跃迁了。”
“你还信这个——到时候就怕连命都丢了！”大叔不屑一顾，谁不知道吉赛尔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废物，当初画大饼说有门道能让分部的人都获得上城区永久居住证，后来却发现这女人自己就是被总部赶出来的！
森树笑笑，无奈道：“谁让大家都拿她没办法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叔满嘴牢骚地走了，森树见四周没人，拿出手机，随着就给Nullgate上传了情报。
“——环塔分部有新情报，吉赛尔打算偷渡到上城区，大概是孤注一掷？”
情报处理员忍不住嗤笑：“他们也太傻了吧，这样还不如直接投降来得快。”
半泽美子眼睛一亮：“很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找到最省时省力的计划了。”
她噼里啪啦地打着字，把整理好的信息传输到其他部门，Nullgate为了与政府合并改制后越发高效，现在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月渡亲自统筹。
一份完善的计划泛着新鲜的油墨气息，从打印机里滑出，但宁弯下腰，用手指摩挲着这份计划，审视有无错误。
随后他小心地把这几张纸放入文件夹，乘着电梯上了顶楼。这几日月渡都在Nullgate，大概事务繁多，又或许兰斯那边已经告一段落，总之，但宁终于可以亲自请他过目。
但宁敲敲门，得到了肯定后走进办公室，随后把门虚掩起来。
一抬眼，月渡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但宁，你来了啊。”
但宁实际上应该算是新人，不同于像安拉这类的Nullgate元老，他是在Nullgate已经基本建成的时候加入的，但因为办事能力很强，从众多成员中脱颖而出，现在已经是Nullgate策略部的主管。
他低头微笑，态度谦恭：“关于处理环塔的计划已经完成，请您过目。”
月渡接过文件翻阅起来，但宁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盯着月渡，他看得很仔细，眼睫一动不动，于是但宁的目光就聚焦在了那双眼睛上。
他的睫毛好长，但宁忍不住在心里自言自语，还有……但宁的目光继续下滑，从清晰的下颌线到精致的喉结，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得开始充血了。
因此，但宁很不幸地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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