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我就醒了。
眼睛睁开时,房间里一片模糊的暗,窗帘边缘渗出一丝微弱的光。
拉开窗帘,窗外的夜色尚未褪尽,天边蒙着一层灰蓝,远处的街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在雾气中散开。偶尔有零散的车辆驶过,轰隆隆的是拉粪车,滴滴答的是洒水车。我关紧窗户,拉上外层百叶窗的瞬间,外面街灯的灯光在天花板上投下短暂的线条。
我披上外套,去卫生间洗漱。
回到屋子,我从抽屉里摸出一根蜡烛,火柴划过,硫磺的气味刺鼻而短暂,火苗跳起来,微弱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映得墙上影子忽长忽短。
烛影幢幢,我跪坐在地板上,双手交叠,轻轻垂下头。
然后我听到我的呼吸平缓下来,思绪沉入熟悉的安静里,像孩子回到羊水的包裹。
“当世界在黎明的曙光中焕发生机时,我的心也在对您的伟大敬畏中苏醒。我将这如晨曦般清新纯净的一天献给您。我倾吐赞美之词,在宁静中回响,在任何尘世的任务召唤我离开之前,我都在崇拜你。在您的面前,我找到了避难所、力量和难以言喻的喜悦,这为我一天的生活定下了节奏。感谢您赐予我新的一天,这是您无尽恩典和慈悲的又一见证。就像黎明时露水滋润树叶一样,愿你的灵浸润我每一天的生活。我拥抱这一天,崇拜您,我的上帝......”
日常的祷告词一一念过,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然而,就在起身前,我睁眼睁到一半,却停住了,头垂得更低。
烛光映在眼睑上,暖红一片。
话到嘴边,我迟疑了一下,声音变得更轻、更卑微,像是自己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主啊......请原谅我,或许我过分地将无谓的期盼强加于一个人。”
房间里很安静,蜡烛火苗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烛火跳动的光晕映在我交叠的指尖上。
我的指甲天生就很亮,这让它此刻在烛光下泛着光,像一颗颗凝固的泪珠。
“请您宽恕我。”
我垂首说,声音几乎被黑暗吞没,
“我不该如此在意他,更不该在没得到回应后,就将这份妒恨强加于他。”
“我昨日......”
说到这,我突然一惊,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过去每一天,我总是把一切都交托给神。
天气转冷时,我会祈祷小区里的每一只流浪猫都能找到个暖和的柴火堆,在寒夜里蜷起身子睡去;家里的花草枯萎时,我会每晚都请求赎罪,甚至愿意自己一天不喝水只求上帝可以浇灌它们的残根;
如果那天......
不!
那天那家汉堡店倒闭时,我应该把所有的惋惜都告诉神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当时我站在空荡荡的店门口,明明同样的心里难过,回去后却第一个找他发消息呢?
是因为他之前发了那么多消息给我吗?
不......
不对......
那天就算他没发来任何消息,我也会第一个和他说起这件事的。
不......
怎么会这样?!
我竟然把心事讲给了另一个人听......
甚至早就把神抛在了脑后!
察觉到这个变化时,我的心怦怦乱跳。
为什么会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曾以为,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最先诉说的对象一定会是神。
可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
心里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他。
我闭上眼,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嵌进掌心,好痛。
我感觉到蜡烛的火苗晃了晃。
“主啊,昨天在汉堡店,我看见了很多人。”
我没了底气,却又真的希望自己的罪能被饶恕,
“我希望他们之中有他......这样的话,就算我们没打招呼说话,就算他没认出我......至少,我们曾在同一个空间里待过,闻过一锅薯条的油烟,听过一首蓝调,呼吸过同一片空气......这样,我们也算是更近了一点。”
蜡烛突然又“刺啦”一声。
“可我又希望他不在......”
我的声音更轻了一些,头也埋得更低,
“因为我总觉得,他应该比那些人更特别......”
我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直到蜡烛烧得短了一些,才重新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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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客】:好像那家汉堡店又开张了。
【绿天】: ......你去了?
【茸客】:不是,我朋友今天告诉我的。
【绿天】:这样子啊......那过几天我一定要去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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